拐子宋司令 （19）

賈彬峰說，你去把 P 城所有做衣服的成衣手工業者組織起來成立一個工會，你能不能幹？

維正站直了右腿，踮起左腳尖，把自己放平了，對賈同誌說，能，怎麽不能幹！我明天就去聯絡發動，給我一個禮拜的時間。

第二天，維正開始走街串巷，興衝衝地拐著他那略不整齊的雙腿，遊說於眾師傅，眾師兄師弟之間， 16 歲的青少年，有著一股鼓舞人心的朝氣和稚氣未脫的真誠，再加上他那具有演講水準的能說會道，短短一個星期之內，所有人皆被維正一網收進，全部加入了“ P 城手工業成衣行”工會。維正被大家推選為該工會主席。

維正不知道這個工會主席的頭銜到底有多大，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宋主席和偉大的毛主席隻一字之差啊，和自己心中無比敬仰的共產黨領袖毛主席用一樣的稱號，這本身就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自己是在幹革命，從這一點上來看，這是肯定的。

P 城的天是解放的天， P 城的陽光是燦爛的陽光， P 城的維正是朝氣蓬勃的維正，是幹革命的維正，他從一個年齡最小的無名裁縫成了一個受人推崇尊敬的主席，解放真是好呀。。。看著 P 城日新月異的變化，看著滿街泛黃的製服和穿著它們的人臉上那種既凝重又興衝衝的表情，以及不穿製服的老百姓臉上那種不吃飯也高興的期待式興奮，讓維正從哪個器官都覺得共產黨真是一個為勞苦大眾謀利益的黨，同時也是一個能讓勞苦大眾信得過，心甘情願追隨的黨，尤其是象自己這種被解放前的國民黨政府弄的家破人亡，饑寒交迫的勞苦大眾。

16 歲的維正小主席開始追隨 46 歲的賈彬峰大主席時不時地到縣總工會禮堂開會。偌大的禮堂裏，人頭攢動，維正不僅年齡最小，個子也最小，他穿擺在人群中，有如魚得水般的流暢。

大家一見他，便報以熱情的，或小宋，或小鬼的稱呼，甚至隻給他一個肩拍，送給他一種長輩式的溫暖目光和讚許微笑。幾乎沒人喚他宋主席，維正也不在意，因為在這裏大家都是主席，如果一直主席來，主席去的，聽久了頭會疼的。

由於維正的苦出生，他對新政府的極力擁護和對共產黨的無限愛戴，他的積極肯幹和參與，他的覺悟性高，賈彬峰很快就介紹維正加入了共青團組織，成了一名共青團員。賈彬峰語重心長地對維正說，你是窮人家的孩子，你的父親被國民黨殺害了，是共產黨讓窮人，讓你翻身做了主人。你現是共青團員了，是黨的未來，是黨培養的對象，一定要好好聽黨的話，跟黨走。。。爭取早日加入到黨的隊伍裏來，嗯？

維正很鄭重地對賈主席點下頭：你放心，沒有共產黨，就沒有我宋維正的今天。共產黨是我的恩人，我一定按你說的去做，爭取入黨，早日成為黨的人。。。

又是一個燦爛的豔陽天，維正正在禮堂裏聽報告，賈主席在門外朝維正招手，說，小鬼，你出來一下。

小鬼一蹦一跳地蹦跳出來。

“小鬼，你這回想不想真的出來幹革命？我的意思是，離開永昌裁縫店，到國營部門幹革命工作 ? ”，賈彬峰說完熱切地望著維正。

真的？維正一聽可以離開永昌裁縫店，到真正政府管轄的部門幹革命，那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啊，雖然他對革命的含義不甚理解，隻覺得這個詞就是跟共產黨走的意思。他不再問是幹什麽革命，反正是幹革命，幹什麽都可以，先幹上了再說，再慢慢了解吧。他忙不迭地回答賈主席：想啊！

賈主席笑了，摸了一下小鬼的頭，說，那好，我這給你寫一個紙條，你明天到 P 縣貿易總公司去找一個姓鄭的經理。他會告訴你什麽時候開始幹，怎麽幹。

“這可是一份正式的革命工作啊，小鬼，好好幹！”，賈大主席對宋小主席充滿信心。

那個晚上，維正在他父親的靈位前點了一支香。黃金治望著那雙炯炯的眼睛，第一次沒有那種心痛的感覺。她找出一身最好的衣服放在維正那張已略嫌小的床上。說，快睡吧，明天得起大早呀。

躺下的維正，可是怎麽也睡不著，他把雙手墊在腦後，雙眼睜得大大的，腦海裏盡情地憧憬著明天幹革命工作的美好情景。。。

黑黑的天，慢慢地變白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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