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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麗手握著牛子遞給她的紙,等牛子一跨出大門,急忙打開,正麵反麵連看了幾遍,沒看到隻言片語,一麵是自己畫的畫,一麵是他打的滿滿一紙的‘十’字叉,阿麗盯著那些‘十’看了幾秒,突然明白了宋永聰想對她說的話:“嫁”!‘十’就是‘加’,當地方言‘嫁’的諧音啊!即將離開人世的宋永聰,滿紙想對她說的話,就是一個為自己著想的‘嫁’字!
阿麗頓時淚流滿麵,心陣陣地揪痛。她一會兒怔怔地看著那許許多多的‘十’不響,一會兒把那些‘十’捂在胸口,象抱著一個有生命的東西似慟哭不已。唯一的親人姑姑剛離開人世,自己心的港灣也將崩塌,一生一世想愛的人,過幾天就要和自己黃泉兩隔了。
呆坐良久,阿麗站起身,打開床上方的櫃子,取出那件宋永聰曾讚美過的白色布衣,很小心地把它攤平在床上,把二個袖子和衣角扯平,再慢慢地,非常仔細地按四分一的比例把衣服的兩邊連著袖子折到後麵,然後再上下對半折起,小心地把它放到枕頭下壓著。這樣,過幾天穿起來,衣服上就會有那好看的整齊折線,就象用燙鬥燙過一樣。
那天終於到來,早上還陽光明媚的天,到了響午突然變了天,下著小雨,宋家門前的梧桐樹葉沒了那耀眼的綠色,顯黑青色。
二十老再也起不了身,白發人送黑發人的不堪和悲痛讓他沉浸在昏迷中,大哥和永昌弟弟早早地候在門外,等待執行槍決前那栽著犯人遊街示眾的刑車路過家門口,好最後再看一眼兄弟。宋永聰的媳婦穿著白衣,牽著孩子,跪在店鋪門前的青石板上。。。。。
刑車沿著城區的主要街道緩緩行駛,街道二邊站滿了觀望的人群,宋永聰被五花大綁著,他站在車上,頭依然是揚著的,他目光炯炯,很沉著地環視著,毛毛雨濕了他的一頭黑發,使原本就波浪卷的頭發顯得更加卷曲,貼在腦門上那一撮,象畫上去似地墨黑,使他看起來很有點象電影海報裏那個男主角的樣子。
突然,宋永聰眼前一白,他看見阿麗穿著那件有整齊折痕的白衣,擠在城南一排進城的鄉民裏,那件白色的布衣讓他憶起了海邊的風,和風裏麵飄動著的白色衣角。。。他微張著嘴,接住阿麗投過來的目光,朝著那片人群,用方言大聲叫了聲:“十。。。。。。。。。。。。。呀!!!!!”
突然的莫名其妙的一聲喊叫騷動了人群,大家使勁往前擠,車走著,阿麗追著宋永聰的目光,淚如雨下。。。。。。
遊街到縣國民黨書記林一鵬家門前時,宋永聰衝著那緊閉的大門,憤憤地罵:“鳥親b戚,為了自己的烏紗帽,居然昧著良心見死不救。。。。。”。
刑車拐入南前街,過了這條街,就是自己家的南後街了。遠遠看見那排梧桐樹,宋永聰站直了腰,雙眼緊盯著右邊的人群。
南後街的宋家已聽到漸行漸近的嘈雜聲,黃氏一手拉著大女兒,一手拉著大兒子,朝街跪在地上哀哭著。。。
人群突然靜了下來,黃氏隔著淚花,終於看到了自己的丈夫,千言萬語,在這最後時刻,隻有那無言的凝視和滂沱的淚水,看著趴在地上慟哭的親人和骨肉,宋永聰鼻一酸,卻厲聲喊道:“不要哭!好好把孩子扯大!快帶一床被子過去,不要讓我在那示眾!”。。。
。。。。。。。。。。。。。。。。。。。。。。。。。。。
當天晚上,阿麗穿著那件猶如熨燙過的,有著整齊折痕的白衣,吊在姑姑家右房的懸梁下麵。
風,從海那邊刮過來,吹拉著她的白衣,高高的胸部隨著身體在空中晃著,手上緊捏的那張紙也隨著風前後飄響著。。。。。
宋永聰那年32歲,唯一的兒子,後來的宋司令,當時年僅5歲。
(待續)
文:土筍凍 相片:土筍凍 版權所有( Copyright ),未經許可,請勿轉用及借鑒.
是, very sad!
期待下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