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人】（五）林家偏樓裏的尼姑（紀實）

 

阿姑仙逝前與林家人的最後一次合影

 

 

 

 

小兒在阿姑庵裏－－每次回國，我都帶孩子們去探望阿姑

 

 

 

 

阿姑的部分曾侄孫們在庵門前

 

 

（五）林家偏樓裏的尼姑

林家還住著大公的大女兒：銀珠。

銀珠一滿16歲，就被大公嫁到含江近郊一個叫碼頭的村莊。可新郎遠在台灣經商，沒回來與銀珠成親。銀珠與替身拜了堂，算是嫁為‘人妻’。第二年，銀珠婆婆帶著銀珠跨峽飄海到台灣找‘新郎’。有說一直沒尋著，也有說團聚了，可丈夫很快就去世了，反正銀珠不久又與婆婆返回故鄉，並住回了林家娘家。

大公覺得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中看不中留，好女也不嫁二夫。逼著女兒到碼頭村的尼姑庵出家。可憐銀珠心灰意懶，無以為家，逐到庵裏削發為尼，清心寡欲地修起了行。她既是林家的大姑，又是尼姑，所以林家人全稱她阿姑。

阿姑先是在庵裏修行，文革開始後，所有寺廟全被砸爛廢除，她隻好搬回娘家。外婆把她安置在偏樓表叔他們家的二樓，阿姑自己擁有一間房間和外麵的一個廳。

阿姑說話輕聲細語，臉上總掛著慈祥的，淡淡的微笑。她收有二個徒弟，她們是姐妹倆，均未婚。姐姐叫如玉，妹妹叫鳳玉。姐妹們總是各拿著一把紙油傘，一前一後地跨進林家大門，穿過庭院，到偏樓找大姑師父。每次他們來，總能在林家大人們那引起一些話題。我們小孩也零零碎碎地聽到一些私語。末了，大人們總是謂然長歎一聲：可惜啊。。。

因為鳳玉妹妹當時還未滿18歲，高中一畢業，正值花季年華的她便追隨姐姐循入空門。這其中真正原委無人知曉。最可信和貼切的一種說法是她無法在二個深愛她的男子之間做出‘厚此薄彼’的選擇，隻好犧牲自己，不傷害任何一方，以出家來端平一碗水，結果是三人皆空了。

選擇有時真是一種痛苦，痛苦的極限便是不選擇。如果這是鳳玉遠離紅塵的真正原因，那她放棄的不是那二個癡心男子的愛，而是自己！她早早地把自己給‘淨化’了。。。

鳳玉不僅擁有在當時連男孩都少有的高中文憑，而且長得非常漂亮嫵媚，雖然她每次來林家找阿姑師父時，總是穿著那一身不變的青灰色尼姑衫，有時上麵還打著補丁，但非常幹淨整齊，套在她那高高的，婷婷玉立的身上，再配上那張白裏透紅，五官精致的臉，然後伴著她那靜靜嫻嫻的舉止，那破舊的沒有線條的尼姑衫活生生的硬是讓她給穿出了層次，穿出了韻味，穿出了生命。。。。我想這就是為什麽每次我們這些女孩看到鳳玉時心裏總會有一種莫名的仰慕和歡喜。。。

阿姑在偏樓樓上的廳子裏設了一個小裁縫鋪，用她的裁縫手藝給人做衣服為生，也兼縫補。如玉，鳳玉有時是來向大姑探討佛經，有時是來向大姑學藝，尤其是瘦瘦黑黑的姐姐如玉，她與大姑最親，也是大姑最得力的助手。

後來文革結束，阿姑回庵裏做了主持，鳳玉因為有文化，被選調到省城鼓山廟裏，如玉跟隨阿姑在碼頭庵，為了爭奪阿姑的位置，她倒是忘了師徒之情，變著法兒整治越來越年邁的阿姑，母親和二表姐不得不常去庵裏照看阿姑。阿姑於2006年無疾而終，享年95歲。她老人家是安靜和祥，盤腿端坐著仙逝的。

當年，我們小孩們也很喜歡到阿姑的樓上去玩耍。那樓上有很長很寬的前後二個回廊，在後麵那個回廊與廳之間有一個小小但精巧的‘過橋’。“橋”上還建有一個小小的亭式‘觀景’（梯）長椅。

我和同齡的表叔最喜歡坐在那，朝下看從樓梯上走上來的人，看著那腦袋瓜頂一步一步地往上‘升’。。。如果是林家某一孩子，我們還會惡作劇地朝那冒出來的腦袋灑點紙屑，清水什麽的，要的就是那爬樓人“一驚”的效果，然後趕緊縮回趴下，躲進椅子下麵的空處，我看著表叔，表叔看著我，倆人憋著氣嘻嘻地傻樂著。。。

這小亭連著廳和回廊，再從回廊的另一個門又可以轉回到廳裏，這種能繞著圈跑的地方總是孩子們最愛流連的地方。特別是在樓梯拐彎處小平台的正上方，掛著一麵特大鏡子，下樓時，誰都忍不住要朝它瞄一眼自己的尊容，我們女孩更是對之搔首弄姿，顧影自憐，尤其是穿了一件新衣服時，那更是上樓下樓，忙個不停，登高一階照過去，是什麽‘優美’角度，下降一極，又是什麽‘俊俏’側麵。。。。沒完沒了，一點也不覺的累地‘臭美’著。。。

小孩子的天地真是簡單的快樂，快樂的簡單。。。象背著大人，獨自偷偷倒立在回廊窗戶前，二腳倒勾，懸掛在窗戶的欄杆上，驚訝於自己竟還有這等‘本事’，再想象自己就是那偉大的雜技演員，台下掌聲如雷。。。或把自己蝸成一團，塞進母親房間桌子下的小偏櫃裏，想象大家，尤其外婆，四處找我，俺居然‘大隱隱於眼皮下’的精妙。。。灰頭土臉地與其他孩子趴在地上，睜一眼，閉一眼，專注地瞄準前方的小洞洞，將指間的玻璃小珠技巧地彈進那洞裏的喜悅。。。靜坐馬桶進行大小腸運動時，能有其他小玩伴陪在邊上說話拉呱。。。等等，都是一種非常快樂的事。。。

這一切的一切，憶來恍如昨日。。。。。。

長大真是一件天底下最不好玩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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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筍凍]

所有跟帖：
? 的確是朵黑牡丹，看來至少有兩朵：）。四呢？ -莊文雅- 給 莊文雅 發送悄悄話 莊文雅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0 reads) 09/06/2007 postreply 19:18:39
? 回莊主:(4）內容太另類，不敢貼！很沒知識地問一聲:黑牡丹是啥意思？ -土筍凍- 給 土筍凍 發送悄悄話 土筍凍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0 reads) 09/06/2007 postreply 19:58:50
? 皮膚稍微神色一點的美人兒 -莊文雅- 給 莊文雅 發送悄悄話 莊文雅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0 reads) 09/06/2007 postreply 20:14:49
? good story. -巴爾- 給 巴爾 發送悄悄話 巴爾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0 reads) 09/07/2007 postreply 07:0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