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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我家的ocean view確實是無敵擋,也許老西真的對“水景”是求之若渴,凡是看了我那附相片(如上)的廣告而來看房的人, 無一例外地都恨不得馬上就搬進來。那些一個接一個“魚貫”似地輪番搬進我家 in-law unit 的“智者”們還真讓我長了見識。
我與孩子在中國度假時魯本就搬進那unit,老公在電話中告訴我魯本是猶太人,父母家就在附近,二十來歲,在safeway超市做售貨員,是個很好的房客,非常quiet,總是按時交租。
我回美後初次見到他時,他正手提著一個茶壺到廚房燒水。他沒穿褲子,隻在腰間裹著一塊花麻布,赤腳,一頭亂蓬蓬的棕色卷發隨意地披散在清瘦的臉上,乍一看, 頗似十字架上的聖主耶蘇.。微驚之餘,又瞥見他左邊的發絲中有一撮頭發耀眼地白著,而在他那一叢茂盛的胡子裏,左邊的那一半胡子正對著上麵的那撮白發也奇怪地白著。心思此人怪也。 我客氣地對他“嗨”了一聲,他忙不迭地看著我也說“嗨”,眼裏是那種怯怯的,好象孩子做錯了事生怕被母親罵的無辜神情。
魯本大約一周正規進一次廚房,每次都端著一箱高矮大小一致的空玻璃瓶,一溜地排在炊頭上,然後往一大大的鍋裏投入紅紅綠綠的各色食物。煮好後,便認真地往每個空瓶子裏倒,象化學科學家似,不停地在每個瓶子裏攪拌, 搖晃,直至滿意的顏色,然後再將蓋子緊緊地密封起來, 一個一個地又放回箱子裏。我看得奇怪:“魯本,你弄這麽多瓶瓶罐罐的彩水幹嘛?”, 仍是那種怯怯的眼神,他輕輕地說:“這些是我的健康食品,一天二瓶,我一周的食物”。“你就光吃這些?”,“no,我還吃我們店裏淘汰的青菜......”
我望著他:至少一米八的個,雖然頭發亂了點, 臉色青白了點,可他站在那裏穩穩的,沒有要倒下去的樣子,這小子每天就喝這彩水及快要爛的青菜維持生命?難道每天清晨他在我家後院,麵對太平洋那數小時的靜坐就能給他吸入額外的氧氣,讓他仍栩栩如生,不失年輕人的朝氣?我很是困惑。問老公, 他說:“Rubon is a spiritual person”。 言下之義魯本應屬半仙之人,無需俗食?
魯本上的班大多是晚班,大約午夜左右回來。我也是夜貓子,有時半夜在下麵做laundry,常在那寂靜的時分,我會聽到一聲鑰匙插進門鎖的聲音,然後半天沒動靜,好不容易門開了一條縫,又是半天沒聲響,然後有一條腿伸進來把門輕輕地推開一點,還是不見人影,彼時,我已知道這廝非魯本莫屬了。因為魯本有個深夜時分下班回家,順手牽羊拾揀他人丟棄在路旁舊物的嗜好,要不就是把他店裏淘汰的食物一箱一箱地搬回來。這不,緊接著我就會看見那遮著魯本的臉, 摞疊在一起的三四個盒子或一些稀裏古怪的家具,把他整個人帶了進來。他好像老鼠搬家似,一箱又一箱,一件又一件,總是悄悄的,盡量不帶響聲地運作著, 忙得不亦樂乎,孜孜不倦。。。
魯本極其認真搬回來的東西, 除了太大件象室外圓型躺椅之類無法搬進他的"香閣”隻好放在後院供大夥享用外,其餘的,他一律塞進他那180尺的房間裏。我一直納悶他怎麽安置那些寶貝。一天,我鬥膽申請去他房裏參觀參觀,他欣然應允。進門一看,哇!真是別有洞天,隻見滿壁張貼著紅的,綠的,用稻草,竹條,樹根及幹蘆葦編織而成的各種工藝品,還有一些他自己畫的蠻有特色的畫。那些他揀回來的家具配上不知是否也是揀來的花布,錯落有致,頗有風格地擺設在各個角落裏。那一盆盆綠鬱鬱的花草恰到好處地挺站在揀來的花架上,為鬥室增色不少。最吸引我眼球的是那些飄掛在天花板上五顏六色的被單。其中有一塊就在他的床上方要掉不掉地飄著,非常地有動感。。。魯本問我怎樣, 我脫口而出:“整個房間象吉普賽人的大蓬車”.魯本羞澀地笑了,他把我的話當成了讚美的肯定。我也驚訝於他怎麽可以把那麽多的廢物堆進一間這麽小的房間裏,而且能搭配出不俗的格式與情調!,
不久,我對他藝術細胞的出處有了答案。那時我家大女正如火如凃地學鋼琴,還專門請了一個上了報紙的俄國鋼琴家來栽培愛女。數月過去,成績平平。一日,在後院聽到樓上飄來一曲無比優美動聽的【獻給愛麗絲】鋼琴曲!我女兒的水平是絕對彈不出如此美妙的音樂,今天又不是上課的日子,俄國鋼琴家也不在。莫非是老公在放CD? 我快步奔上樓,一眼瞧見魯本正低著他那一頭亂糟糟的頭發,坐在鋼琴前如癡如醉地彈奏著,我呆看著,等他一曲了了,我鼓掌,並問:“Ruben, I didnot know you could play piano and play it so well!!”。
他慌忙站起來,惶惶地說不好意思擅自動用你們的鋼琴,他上來借點東西,看見鋼琴忍不住手癢。。。我忙說沒事沒事,你也學過鋼琴?他說他兄弟姐妹四人小時都學過好多年的鋼琴, 他還得過大獎。上大學後就不彈了,因為他更喜歡畫畫。上大學?我還一直以為他頂多高中畢業,要不為何沒日沒夜地隻在safeway打工?“你在哪上大學?”我漫不經心地問,料定是哪些community college之類的。“UC Berkeley ”, 他不動聲色地回答我。“全額獎學金”他又淡淡地補充一句。這下他真的嚇著我了,我震撼了,我這老中的思維那一刻是絕對跟不上魯本“仙人”的拍子了!堂堂一個伯克萊名校的優等生,畢業後不去找份學有所用的專業工作, 卻甘願去safeway做那minimum pay的體力活, 還一天到晚象個拾荒者一樣到處“拾破爛”?這又是為何?
魯本的回答是:“我隻想過簡單的生活。我曾在印度生活過一年,那裏的大部分人都很貧窮, 可人人都很Happy, 他們的精神很富有。。。我隻要能維持基本的生活水準,然後做我喜歡做的事,上業校學古琴,畫畫,瑜伽,研究健康食物等等, 不富有,但也沒壓力,天天心情舒暢,不勞心也不勞腦。。。”。 ( 我說他哪弄來那麽多五彩繽紛的被單掛在空中飄蕩,原來那都是老印的衣服片片呢)。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活法,魯本覺得這種生活方式最適合他, 那就是他最好的生活了。說得也是,看看周遭人,相信很多人都比魯本有錢,但肯定不是人人比魯本過的省心快活。我不是整天愁著收不到各處的房租,或者那邊房子的下水道又堵了,這邊房子的洗衣機又壞了?
理解歸理解,我還是覺得魯本這樣“藏龍臥虎”般地過這種“半仙”似的隱居生活,學非所用,是不是有點可惜,也有點浪費了。你們說呢?
01/08/2007 in San Francisco
文: 土筍凍 攝影: 土筍凍 版權所有( Copyright ),未經許可,請勿轉用及借鑒。
魯本的日子真好。
但是,如果是我們的孩子過這樣的日子,我們怕是要天天在孩子的耳邊講,“你怎麽這樣不努力." 那孩子的生活會愉快嗎?
魯本的父母真偉大。
我非常羨慕和敬佩這種人,可是我做不到。
人生最大的快樂就是知道什末是自己想要的,並一如既往得堅持,而不是受周圍環境的影響。
人咋地也是在地球走一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