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泰國的“善地阿索” 去年我就聽人說起,泰國有個僧人辦的社區,他們不用金錢,自食其力,我感到很好奇。今年4月下旬正好有機會到泰國參加亞洲地區華德福教師會議,我期盼著能到這個社區親眼看看。 5月4日來自大陸的一群從事華德福教育的老師和家長,離開清涼的度假勝地,前往位於曼穀市區的“善地阿索”中心。我們坐在空調車裏,飽覽泰國的鄉村美景,車子進入曼穀,到處都被太陽照得金碧輝煌,現代都市的繁華喧鬧使我恍如身在北京。不知不覺我們在馬路旁停下車,拿好各自的行李,走了似乎不到半分鍾的路程,就進入了完全不同的另一個世界。 善地阿索的靈魂人物菩提樂尊者 剛才還是驕陽似火,突然間,太陽躲進了雲層,靜相法師和另外2位誌願者已經在大廳等候我們,我們脫鞋進去。靜相法師用流利的中文為我們簡單介紹了 “善地阿索”(Santi Asoke)的起源和現狀:“善地阿索”僧團創立於1975年,創始人是菩提樂尊者。他不滿當時主流佛教的許多做法,自己創辦了“善地阿索”僧團。現在全國有12個善地阿索社區,政府要求我們每年培訓三十萬人,包括公務員,教師,軍人,學生,公司主管人員,由於場地和人員的限製,我們隻能答應每年培訓三萬人。你們現在看到的地方是全國“善地阿索”的中心,因為曼穀是首都,把中心建在首都和各方聯係比較方便。 當我們離開大廳時,天空下起了細雨,眼前的一切好象置身於原始森林的一隅,參天的古樹下,散落著僧人住的茅篷,顯得那麽樸素、寧靜。我們二十多人分成3個小組,參觀了“善地阿索”的佛教僧團創辦的印刷廠、草藥店、垃圾回收廠和即將建成的電視塔。 簡樸的生活 阿索僧團實踐的生活方式是嚴格按照佛教的戒律實行的,和現代的享樂縱欲潮流截然相反。泰國的僧人接受大眾的供養,可以吃肉。而菩提樂尊者堅決反對肉食,他認為佛教第一戒是不殺生,既然不能殺生,怎麽能吃別人殺生的肉?吃肉是在助長他人的殺生。出家人更不應該為貪圖口味而吃肉。遇到有人供養肉食,菩提樂尊者說可以領受後,再還給他,說明僧人素食的理由,下一次他就不會用肉來供養僧人了。菩提樂尊者的素食言行在泰國引起相當大的反響,尤其遭到主流佛教僧團的激烈抨擊。但素食是成為阿索人的首要條件。 出家前,菩提樂尊者是電視台的著名節目主持人、作曲家。他曾過著花天酒地、揮金如土的生活。修行後,他對食物的要求降低了,不再是色香味的奴隸,越簡單越好,他戒掉肉食,不吃甜點、不喝飲料,而且蔬菜一律生吃,既有營養,又省了烹飪。他從每天三餐減少為每天二餐,最後為每天一餐。他說我們為了生存吃飯,而不是為了吃飯生存。阿索人信奉的是“吃少、用少,多奉獻”。他們甚至拒食雞蛋、牛奶,僧人必須堅持一日一餐,過午不食,其他人根據身體狀況,可以一日二餐,但絕不能沾染煙酒、毒品。 現代人塗脂抹粉、追逐時尚,我曾到過南方的一個偏遠的縣城,原以為在那裏能夠看到古樸、寧靜的街道,沒有想到映入眼簾的盡是一個又一個眼花繚亂的服裝店。現代人擁有十幾套衣服習以為常,有的人甚至擁有上百件衣服,衣服式樣不斷翻新。而阿索人穿的是自己用棉布做的泰國傳統式樣的衣服,顏色單一、樸素,一人三套。他們不穿鞋子,不化裝,不用香水,不帶首飾。阿索人Em在接受采訪時說:“以前我有睡衣、有外出穿的衣服、運動服,到哪去我都穿著鞋,我有襪子、帽子、牛仔褲和其它許多條褲子。當我開始隻有幾件衣服、非常少的衣服時,我明白我們可以減少奢侈。沒有必要穿著各式各樣的衣服。穿著現在這樣的衣服(他指著身上穿的褪色棉布上衣和黑色農民褲子),我們照樣可以生存。” 衣服本來是為了保暖、遮羞而穿的,不是用來顯示身份、地位的,不是為了追逐時尚而穿的。無論是在善地阿索中心,還是在他們開辦的素食餐館或商店,阿索人穿的衣服全都一樣,樸素的衣服不僅節約資源,還表明他們的生活態度,在消費社會裏,他們敢於清貧,敢於特立獨行。 現代人遠遠不滿足已有的住房,他們向往更加寬敞、豪華的房間,甚至別墅,他們花費幾萬,甚至十幾萬元來裝修房屋,房間裏各種電器樣樣具備。回首當年,菩提樂尊者也是買別墅,買高級裝飾品,院子裏還有假山、瀑布、水池,他愛慕虛榮,大事鋪張,經常呼朋喚友,炫耀自己是大亨,擁有富麗堂皇的家園。修行後他才意識到,由於自己無知、幼稚、夜郎自大、欲海難填,被世界騙得團團轉,花了許多冤枉錢。1970年8月在一顆桂樹下,他蓋了一間茅蓬,起名為“阿索精舍”,從此過著簡樸、淡泊、寧靜的生活。他說:“我的世間成就,在我成為作曲家時,已經達到頂峰,但我敬愛佛陀,不屈服於財富、名聲和享樂,隻要我喜歡,隨時都可以放棄物質享受。” 1975年成立“善地阿索”僧團後,菩提樂尊者和其他比丘一樣,參與各種勞動,一起化緣、用餐,他睡的是與別人一樣大小的茅蓬,長2.5米,寬 1.5米。他經常乘坐小型麵包車到各社區和分中心辦事。相比之下,泰國主流派一些佛教領導人住在鋼筋水泥建築裏,乘坐豪華私人轎車,養尊處優地在單間讓人服侍用餐。菩提樂尊者尖銳地批評主流佛教僧團過度等級化的生活方式,某些地位高的比丘,偏離了佛教所倡導的簡樸生活。他說:“人們批評我太過嚴厲和道德標準過高,但我要繼續對抗邪惡,這是為什麽我要嚴厲的原因。” 阿索人住的地方是簡易茅蓬或集體宿舍,我在“善地阿索”中心親眼看見一位僧人住的茅蓬,約4平方米的狹小空間看上去空空如也,裏麵有一張木製床,一個盛飯缽、一張席子,唯一耗電的用品是一盞台燈。阿索人過著集體生活,在公共食堂用餐,像電視一類的物品,不是每人或每家一台,而是全社區的人每天晚上在固定的時間、地點看同一台電視,電視內容是經過篩選的。阿索人沒有私有財產,僧人不接受金錢,其他人基本上不拿工資,可以終生免費享受食宿、醫療、養老、孩子上學。 在現代社會裏,人們總是受到各種感官享樂的誘惑,幾乎無法抵製。雖然每個人所迷戀的東西不一樣,有的人迷戀賭博,有的人迷戀煙酒,有的人迷戀美味或女人,但本質是一樣的,約束不了自己的欲望和貪婪。菩提樂尊者以自己的親身經曆開導信眾,越是上癮的東西,我們越是要努力戒除。比如特別愛吃某種食品,可以問問自己:不吃它難道會死嗎?肯定不會。不要讓自己貪戀任何一樣東西,要謹慎地守護住眼、耳、鼻、舌、身、心。佛教中的戒律是神聖的清潔劑,當自己被誘惑得難以克製時,想一想:它好嗎?它是我們的主人嗎?為什麽要成為它的奴隸?它比我們重要嗎?菩提樂尊者認為我們要用“智慧”看到“人欲橫流”的後果,它導致人道德淪喪、空虛、迷失、愚昧。他說:“我們要以更嚴厲的‘我’為準則,自省對傷風化事物是否仍醉生夢死?自作自受?沉迷不醒?或對它已索然無味?心如止水?要反複思量。” 我曾問過靜相法師,如果一個人喜歡某種食物,吃了還想吃怎麽辦?他說作為男眾,他喜歡看足球比賽,怎麽辦?他就觀察這種念頭從哪裏來的?為什麽?然後想辦法把這種念頭止住。在佛教裏,這種方法叫止觀。觀察自省之後,製止它。 現代社會,有些人為了互相攀比、追求富貴的生活,負債累累,焦慮萬分。Mae Pranee來到阿索社區之前就是這樣生活的:“我們的開支超過了我們的收入,使得我們受苦。佛陀說負債是痛苦的,負債是最痛苦的事情。如果我們用的很少,占有很少,就會給我們帶來幸福。我們首次聽到阿索的時候,我們有許多孩子,每月收入很少。我們欠了許多債。我們蓋了一個新房子。我們欠銀行的錢。錢不夠花。所以我們來詢問僧人。僧人說:‘你們必須堵住漏洞’意思是我們不能把錢花在奢侈品上了。‘現在你的衣服太多了,先穿完這些衣服,然後再買。不要買化妝品——它們不是生活必需品。人隻有四種基本的需要:食物、住房、醫藥、衣服。想想其它的掙錢方式。’我們想了又想,做什麽可以掙錢?我們再次回來問僧人,他們說‘賣豆漿!’我們開始賣豆漿,第一天,我們掙了70珠,我們覺得非常不好意思,因為我們是老師,我們是公職人員。我們一點一點地賣,收入逐漸增加,還清了債務。” 另一位阿索人Ah Jaenjop說:“我們占有的少,用的少,就不會有焦慮——我們有10珠錢,但想買大件物品,如果不借錢的話,我們就必須加班加點的工作。如果我們白天工作,為了多掙錢,還得在晚上加班,這是在浪費尋找幸福的時間。身體需要適當的休息,才能保持良好的工作狀態。如果我們不休息,身體消耗太多,我們不但得不到幸福,反而會遭受痛苦的折磨。過分的奢侈導致痛苦,不是欠債就是過度疲勞。” 減少消費,可以減少資源消耗,減少因為爭奪資源而產生的衝突和戰爭。減少消費,可以節省時間和精力,使人內心安詳、平和。減少消費,可以減少垃圾,減少環境汙染和破壞。美國是世界上最富裕的國家之一,每年產生的垃圾足有15千萬噸,自己的國家安置不了這麽多的垃圾,就往發展中國家傾倒。花香鳥語的大自然是供人類居住的,而人類卻正在把大自然變成垃圾場。聖雄甘地說過:“地球能滿足人類的需要,滿足不了人類的貪婪。”如果地球上的人都像美國人那麽生活,需要 20個地球才能滿足對資源的需求。甘地還認為如果我們占有的物品超過了我們的基本需要,我們就是竊賊。我們偷竊了別人的東西,使窮人更窮,富人更富,我們偷竊了後代的資源,讓子子孫孫承受災難性的後果。我們是否能夠反省自己?怎樣才能減少日常生活消費?怎樣才能有勇氣過簡樸生活?怎樣能讓我們的生命放出光明?溫暖他人,溫暖自己,也溫暖大地。 一位阿索人的經曆 雖然絕大多數的人追逐富裕的生活,不考慮付出的環境代價。但還是有少數人甘願放棄物質享受,寧願過著簡樸、安寧的生活。唐本(Ah Tangbun)是一位40歲的普通稻農,1996年離開丈夫,帶著3個孩子來到錫灑(Srisa)阿索社區,以下是她個人的自述: “我來這裏之前,我得從出生開始講起。很小的時候,我心裏就有這樣的想法:‘我不喜歡暴力,我不喜歡罪惡,我不喜歡殺害動物,我不喜歡壓迫,我也不喜歡剝削。’我想我應該做什麽呢?我覺得如果隻有我一個人有這種想法,我就是瘋子,為功德而發瘋!我不敢和任何人說話。我的內心似乎很深邃,但找不到答案。世上沒有這樣的社會:人人道德高尚,沒有壓迫,不殺害動物和人,不蓋高樓大廈或其它巨型建築物破壞大自然——不存在這樣的社會,我的思考結束了,繼續過我的生活。我一直工作到18——19歲,我的媽媽要我結婚,實際上我想出家。但我沒有發現任何的宗教思想或原則能使我相信找到了一條道路。如果結婚以前我就能遇到阿索僧團,我就不會結婚了。我的媽媽要我結婚,我就結婚了,我開始按照以前的想法去做。我蓋了一個很小的房子,一點也不大。我種了各種各樣的蔬菜和水果。我繼續這麽生活下去。 但在我內心深處,仍然感覺不對勁。我仍在想怎樣建立一個新的社區。我沒有朋友,無論從哪方麵來看,他們想的和我不一樣。就在1993年,我種了大量的南瓜,掙了很多錢。有一天,從Kanthalak來了一個人,她買了一些南瓜,由於她喝醉了,一分錢不給我,她騙我。我跟在她的後麵要她付錢,我路過這裏,錫灑阿索。我邀請她和我一起進去看看,我們走進去了。當我們看到學生——第一次,我看到老師帶著學生說:“善念!(Good Thought!)”(阿索人的問候),給我留下很深的印象,我很驚訝——在這世上,這個時代,我還從來沒有看到人們這樣做過。我以為它不存在!社會上隻有毫不關心他人的冷漠—— 我開始感覺像是回到家裏,感覺到更多的善意,這個社區就是我夢寐以求的地方!就是這裏,真的。我很快回家告訴我的丈夫:“我要搬到那裏去住——你準備怎麽辦?你願意去嗎?” 所以我就來這裏學習了。有人給我幾本阿索的書。我讀完後,意識到我並不孤單,已經有許多人走到了一起。從此,我開始做更多的好事,提升我的道德。 1993年我決心素食——我打算要做的事情,我做了,就是想恢複大自然的生機,為了這個世界,讓周圍的區域變成綠色,沒有汙染,當我們死去,自然仍將在這裏。使用農藥和化肥的人感到困惑“你是怎麽做到的?”甚至我種西瓜也不使用化學品。我能種植一切。但是,為什麽以前我不敢拒絕化學品,當我實踐佛法後,我就敢?“敢於貧窮”,那是因為我要遵守戒律,不犯罪。我是個窮人,不敢違背戒律,不敢毀壞土壤,不敢破壞自然——這和阿索教導的一致:為了人類保護自然。因此我種得更多。我們擁有一切可以吃的東西,從嫩嫩的蔬菜到成熟的果實。我覺得我們吃不完所有這一切。絕大多數的水果和蔬菜我贈送出去,極少量的我賣了 ——現在,芒果和其它水果掛滿枝頭,我隻需要看著它們。 如今,當我做完這些,我想,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把大自然照顧得很好,但我死後,誰會按照我的意圖繼續實踐?如果有些人來繼續做我的事情,卻又不講道德,他們會毀了這片土地。我種植的東西,他們肯定要毀掉,因為他們貪婪,——如果我的孩子和某個人結婚了,而這個人缺乏道德,他們也許會喜歡上資本主義,因為資本主義很強盛。所以,我想,如果我這樣生活很長時間,好象我會沒有負擔地解脫——但當我死的時候,我的心不會沒有痛苦。如貪婪、憤怒、誤解、執著於我們做的事情,痛苦還是一樣。最好是找到進寺院的路。 所以我來到寺裏,讓自己變得更好。到了寺院後,很清楚,我終於和善的事物在一起了。我的最終夢想是成為一名尼姑。即使現在還沒有剃度出家,但我會按照佛陀的教導去做。 有時我還參與垃圾分類,很少有人能夠理解垃圾回收利用的重要性。比如,垃圾分類時,一定要非常仔細。要把能夠用的東西留下來。有的人把什麽都扔掉,好象它們已經一無是處——我們必須回收、利用。我穿的這件衣服就是從垃圾裏揀回來的,人們以為它沒有用了,隨手扔了。其實這件衣服好好的。玻璃杯子、金屬勺子、還有許多其它的東西,我看到大人、孩子,還有參觀者把它們扔了。我覺得它們是好東西,所以我收集起來。如果誰在垃圾廠工作,他一定能看到這些細節。這麽做實在很費時間,但沒有其它辦法。垃圾回收很重要。 我對扔垃圾的人懷有憐憫。有時候,一個口袋裏什麽都有——濕的垃圾、幹的垃圾、紙。我必須把它們都分開。我們必須從心底裏理解扔垃圾的人,可能不太容易。他們也許太忙了——我們內心不要對他們產生怨恨。我想通過耐心、覺察負麵效果來實踐佛法——如果人們不是真心實踐佛法,他們看不到這些細節。 在我看來,這些垃圾是這個世界四分五裂的征兆。因為人們製造汙染、製造大量的垃圾。比如我去市場,我不知道食物裏添加了什麽成分。人們尷尬 (embarrassment)於他們不應該尷尬的事情。如果我自己帶個食物容器去市場,不用售貨員給的塑料袋,他們看到了常會感到尷尬。但是他們製造垃圾、汙染環境卻不尷尬。如果人們繼續這樣下去,世界就會四分五裂。聚苯乙烯一類的塑料必須焚燒。電池汙染環境。各類包裝,還有化裝品,這些都超過了人的基本需要。我看到那些愛美的人,內心什麽也沒有。(她揀出一個毛毛熊鑰匙鏈)這樣的禮物僅僅是裝飾品,社會喜好的事物是錯誤的,導致社會的毀滅。 當我明白這些,我審視自己,我不批評別人。以前我曾試圖勸告他們,他們不高興——真遺憾,這個世界,人們還不懂。” 我在英國留學期間,曾到賓館和餐館打工,當剩飯菜經過我的手扔進垃圾桶,當隻用過一次的小香皂被我扔掉,幾乎每一次我都感到惋惜和心痛,後來實在忍不住了,把小香皂揀回來,自己用不完,就放在學校的洗手池上,還到處送人,做到物盡其用。一年的時間,我揀了1百多塊小香皂。有一次清潔客房時發現,4口之家竟然留下17個飲料瓶,最讓我不可思議的是同一種飲料沒有喝完,打開一瓶又一瓶。那年聖誕節清潔客房,看到新鮮的水果也被扔進垃圾桶,我想如果上帝還活著,他一定難過得在天堂哭泣。 最近看了台灣楊德昌導演的電影《一一》,片中有位小男孩,他很困惑為什麽眼睛隻能看到前麵的事物,看不見後麵的。爸爸送他一架相機,他專門拍別人的後背。我們容易看到寬敞的馬路、奔馳的汽車,看到經濟增長的數字,卻難以看到發展的背後——所付出的代價,汙染的河流、生態難民、荒漠化、泛濫的垃圾等等。我想在城市裏以揀垃圾為生的人,可能比起腰纏萬貫的人更清醒的意識到我們時代的真實處境。吳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