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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教堂的後門是那種老式的鐵皮包邊的木門，如果推開肯定有聲響，哈裏的鑰匙雖然在鑰匙孔裏輕輕轉動著，但他還是不敢冒然推開這門，我在一旁卻有點不耐煩了，推就推，怕什麽？
我擅自用力推開了大門，門果然發出吱呀的聲音來，但同時我們身後不遠的街道上傳來一陣嘹亮的汽車喇叭聲音，接著還隱隱傳來一陣斥罵聲。
紐約是個大都市，生活在大都市裏的人都很急躁，每天仿佛有人在後麵追趕著他們一樣。什麽都要趕，不趕就追不上了，比如公交車，地鐵，升職機會，出售的房子，還有心愛的姑娘或者小夥子。沒有人肯耐心等你，人們總在追逐著各種在前麵晃動的東西。好像鄉下拉磨的驢，頭頂上頂著一根杆子，杆子上吊著一個蘿卜，而驢為了吃那個永遠夠不著的蘿卜圍著磨心不停打轉。
生活就是那個磨心，我們就是那隻傻驢，我們夢想的幸福就是杆子上吊著的蘿卜。吊蘿卜的不是上帝，而是我們自己。
在中國人聚集的法拉盛常聽到各種急躁的汽車喇叭聲。每個人都覺得自己的事情是最重要最緊急的事情，仿佛要是晚了一秒鍾就會天下大亂。
多謝這個急躁的司機及時送來了這陣轟鳴的喇叭聲，把我推門的魯莽聲響安全掩蓋下去。哈裏嚴肅地看我一眼，他壓低聲音說，“請你緊跟著我，如果我沒有讓你去做什麽，你最好是不要去做。”
我不滿地低哼了一聲，凶什麽凶？雖然我做錯了，但我沒惹出事來啊。
哈裏咬著牙說，“你的僥幸心理會害死你！不隻是你，會害死我們！”
我被他的嚴肅表情嚇到了，乖乖地點了點頭，跟在他身後沿著一個狹窄的走道走進教堂的大廳裏麵。
禱告台上的燈亮著，我們能清楚看到大廳裏空無一人。哈裏拉著我從側麵的一個樓梯往上走，哈裏這麽大個個子，走起路來居然悄無聲息，倒是我的腳步聲顯得沉重，我暗想，我真得減肥了。正在這時，哈裏停下腳步，湊近我的耳朵悄聲說，“你該減肥了。”
黑暗中我氣得滿臉通紅。我也悄聲回答他，我可以指責我自己，但你不可以！我嫌我自己肥，因為我是我自己的，我有資格嫌棄自己，但我不是你的，你有什麽資格嫌棄我？
哈裏還沒來得及說什麽，我們就聽到閣樓裏傳來一聲重物落地的擊打聲音，嚇得我趕緊閉嘴。跟著哈裏悄悄地走到了閣樓的走道外麵。盡管閣樓有扇窗戶對著走道，但我們不敢走近去看，我們隻能蹲在牆角的陰暗處屏住呼吸偷聽裏麵的聲音。
一個男人的聲音傳出來，壓抑而惱怒，“我能提供的信息就這麽多了，你逼死我也沒有用。”
然後是一個女人在說話，我聽出來這是阿吉老婆的聲音。“塗牧師，不是我在逼你，是他們在逼我。你上次提供的信息讓他們冒著風險拿回去的東西居然是贗品。現在上麵發怒了，他們逼死我或者我逼死你都無所謂，隻怕是有比死還難熬的事情。”
那個被叫做塗牧師的人顯得有點歇斯底裏，他咆哮著說，“你們上次威脅我，讓我把聖物的儲存地方告訴你們，不然就會揭發我當了牧師之後和多名女信徒之間發生的不正當關係。”
阿吉老婆嘿嘿笑著打斷說，“不是不正當關係，塗牧師，是你誘奸了23位女教徒，其中還有4個是未成年。你得到今天的地位不容易，你不會想要放棄自己的名聲地位了吧？”
塗牧師的聲音裏帶著憤怒和狂躁，“揭發啊！你們去揭發我啊！哼！這件事已經有人在四處造謠了，我上周本來要去法國參加一個很重要的布道會，就因為這些傳言我被通知停止了所有的活動。事情都這樣了，你以為我還會怕你們再說什麽嗎？”
阿吉老婆語調平緩地回答說，“是的，他們早就在調查你了，從你第一次在禱告室裏問詢那個被父親猥褻的16歲姑娘開始，就一直有人在告發檢舉你，你用手摸遍小姑娘身體的每一個地方，然後讓她告訴你她父親摸過的是不是同樣的地方，你誘奸了這個16歲的小姑娘之後還告訴她你這樣做是在洗滌她身上的汙穢，你讓她繼續和你保持性關係，說這樣還能洗清她父親犯下的罪惡。”
塗牧師冷笑道，“不要把你自己當法官來審判我，你們做的事情比我做的更罪惡。”
阿吉老婆說，“你能從一個流亡人士成就到今天這樣的知名牧師，你的演講你的書籍你的教堂，哪一樣不是天一教暗中支持的？你強奸的那些女人，你侵吞的那些錢財，哪一樣不是天一教幫你掩蓋下來的？天一教為什麽為你做這些事？無非就是有朝一日能用上你。但你卻弄砸 了他們的事情。你覺得他們會放過你嗎？想死挺容易的，真的，你早就該死了。他們不讓你死，自然會有他們的法子。我不過就是個跑腿傳話的。我對你沒有什麽個人的偏見，我反而挺欣賞你在20幾年前做出的那些英勇事跡，但你當了牧師之後做的那些事確實讓人不齒。還是那句話，不關我的事。我隻是轉告你，上麵讓你在一個月之內把存放聖物的準確地址找出來。”
閣樓裏沉寂下來，隻聽到外麵斷斷續續傳來的汽車刹車聲和各種喧囂。
終於，塗牧師的語氣軟了下來，“我已經被停止任何活動，我怎麽去找信息？”
阿吉老婆說，“一周之後，各大教派會有一次緊急會議。你會被安排進會場。該怎麽做，你自己看著辦。”
說完阿吉老婆走出了閣樓，我使勁往陰影處躲了躲，心裏又嘀咕著自己該減肥的事情了。
阿吉老婆走後，塗牧師也離開了。
哈裏和我繼續擁擠著蹲在角落裏，彼此緊緊依靠著，氣氛有點怪，但我們都沒有打算離開。
哈裏保持著我們躲藏的姿勢，悄聲問我，你知道這個塗牧師嗎？
我一動不動地靠著他，也悄聲說，我聽說過。他出了很多布道的錄音帶。號召大家要信永生的神。
（待續）
還以為有新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