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從被窩裏掙紮著起來的感覺有多沮喪沒有經曆過的人不會明了,但活在世界上的人,誰沒有過不得不早起的經曆呢?尤其是在深冬的清晨,起床的感覺就好像被人從天堂拉到地獄。
我一貫不是個奮發圖強的人,得過且過是我的座右銘。不過我還是得乖乖起床才能過下去。但是我突然找到了一個高尚的理由,其實我這麽辛苦,有一半的原因是因為我要養活黑咪咪,如果隻是我我自己沒有黑咪咪,那我就不會這麽努力去做事,餓死我算了。
把理由往黑咪咪身上一推卸,我頓時覺得自己責任感重大,為了黑咪咪的吃喝,我也該迅速起床去工作。
人做事總是需要借口或者寄托。常聽公司裏那些男人們在電話裏大聲嗬斥自己的老婆,都毫不列外地振振有詞地說,“我這麽辛苦是為了什麽?還不是為了這個家,為了你!”
這話聽起來好像說話的人有多麽高尚,他本來不屬於這個家,他完全可以置身事外,他之所以活著,是因為別人的需要。好像他活著就不是自己的需要。他們把所有利己的行為都轉換為利他的高尚感。讓聽此話的人覺得自己占足了便宜而心生內疚。
幸福的感覺來自對他人的愛,痛苦的感覺來自對自己的愛。大道理們告訴我,要想感覺幸福,就要多愛別人,哪怕這種愛有很大的水分。
因著對黑咪咪的愛而早起上班,我感覺很幸福。
帶著這種自我認可的幸福感覺我到了公司的廚房開始一天的工作。
中午吃飯的時候,前麵的白領來到廚房一起吃飯,但這個白領不是女人 ,是個50多歲的男人,發型呈退潮狀,隻在後腦勺處留著幾株水草般的飄搖的黑發。一看就是個聰明人。
他叫齊林,他還真是個聰明人。他是公司的報關員。
聽說他不但有醫生資格證書,還有多個資格證書,而報關資格證書是他來公司前剛考到的證書之一,他在學習報關資格考試的時候,幾乎逼瘋了那個執教多年並擁有一間報關行的老師。像那種培訓課程,注重的是考試技巧,如何能提高考試分數以獲得證書,這和那些興致高昂的中國父母們帶著疲憊的孩子們參加的各種各樣的補習班一樣,都是為了高分而奮鬥。
人們很難指責這樣做有什麽錯,高分總是好過低分。美女總是好過醜女。人們鋪天蓋地地指責整容業的無恥,而整容業卻如同雜貨店一樣成為了人們的必需品。隻要有需求,就有市場的存在。
擅長教人考高分的老師被“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的學霸齊林給困在一個“這個理論說不通”的質問中。幾乎整堂課都無法正常進行下去。
雖然最後齊林是全班唯一一個通過考試的人,雖然老師的報關行早就空著位置要聘新人,但老師還是毫不猶豫地拒絕了齊林進入自己的公司。
齊林後來就來到了我煮飯的這家公司。
老衣八卦的時候也會提到齊林。老衣說齊林很受老板器重。被老板器重有很多種表現,比如老板就會給你更多的工作量,因為老板相信你能者多勞,但器重你不等同於會給你相應的報酬。齊林在活動車廂吃飯的第一次就提到了老板對他的器重,老板除了讓他負責報關之外,還把一些本來應該屬於辦公室小姐做的一些文件工作也拿給他做。重點是他的薪水遠遠低於付出。
我算是聽出來了,他來後院是來抱怨來了,他不敢在前麵辦公室抱怨,到後院看看我們這些比他工資更低的人,他心裏會好受很多。
但我還是勇敢地問了他一個問題,聽說你都拿了醫生資格證書,為什麽不去當醫生呢?醫生的收入不是很高嗎?
他說我在中國就是外科醫生,來美國後又考了醫學院並通過了醫生資格考試,但我覺得住院醫生太苦了。當時和我一起考取醫生資格證書的一個同學,他前幾年開始執業,錢是賺了些,但就在上個月卻因為操勞過度而猝死。我雖然沒當上醫生,但我現在還好好活著。
不隻是我,全活動車廂吃飯的人,包括田嫂都聽得目瞪口呆了。齊林何其有遠見,多年前就能預見到當醫生會累死,所以選擇另一種活法,到現在雖然抱怨老板給錢少,但對著我們這群拿更少工資的人,也是一種幸福感啊!
當我下班接到鳳姐的電話時,我終於想通了這個問題,幸福感的獲得全靠自己!
還是藍家拌麵館,幸福滿滿的鳳姐低聲給我說,我寫了一首詩,想送給藍海。
我問,藍海他喜歡讀詩嗎?
鳳姐說,他要是喜歡我這就是投其所好,他要是不喜歡我這就是開啟新的模式。讓他知道我其實是多才多藝的女子。
我又問,你會寫詩嗎?
鳳姐說,隻要會說話的人都會寫詩。世界上不缺好詩,隻缺少發現好詩的眼睛。我就是那首好詩,而藍海將是那雙眼睛。。。。。
聽到這裏,我隻好醉了。
我說,你打算寫什麽?
鳳姐說,我已經寫好了,給你看。
說完她從口袋裏拿出一張紙巾,上麵果然寫滿了字。
我接過來一看,標題是《桃花兒朵朵開》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