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我的眼淚你無所謂(1)
(2007-12-06 11:1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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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著緊緊的玻璃窗,外麵下著無聲的雨。
我正在曼哈頓下城29樓的辦公室裏回憶昨晚的夢。突然電話鈴聲大作。對這樣突然打斷我思路的不禮貌行為我是深惡痛絕的。尤其是看到是沈自思打來的時候,我就更深惡痛絕了。
再怎樣深惡痛絕我還是接起了他的電話,我裝淑女已經裝成了習慣。
沈自思那熱情的聲音響起來,我不方便指出他的熱情是假裝的。“袖袖,我請你喝咖啡。”
我用不是假裝的冷漠回答他,“我不喜歡喝咖啡!”
沈自思不介意我的態度,或者說他已經習慣了。“那我請你喝茶。”
我立刻回答,“我最近失眠的毛病又犯了,醫生不允許我喝茶。”
我不知道該說沈自思是有勇氣還是臉皮厚,他繼續邀請,“我請你吃大餐。”
我幹脆地答,“我在減肥!”
沈自思那“嗬嗬”的招牌笑聲從電話那端傳了過來,每次當他認為自己講的話很有水準時他都會發出這樣自以為是的笑聲,果不其然,他這樣說,“袖袖,你不用減肥,你胖胖的樣子也挺好看的。嗬嗬~”
在他“嗬嗬”的笑聲還未收尾時。我這邊已經把電話給他掛上了。
我不給沈自思麵子,不是沒有理由的。我每次都是為了白吃他請的那頓大餐而給自己找來很多麻煩。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這句話是顛撲不破的真理。
自思是我表弟。
雖然來美國前我從來沒有見過或聽說過有這麽一個表弟。
到美國後我突然就多出很多親戚來。
其中和我交往最多的就是說不出是好是壞的這個表弟。
自思來美國時才15歲,沒念幾天書就去衣廠打工了。
“你知道我剛來時英文不好,反正也讀不懂我就去衣廠幹活了。那時候的衣廠比較紅火。加班的時間多,也能賺不少錢。”自思這樣給我解釋。
“和我一起到衣廠的還有我堂弟沈自立。我們就像雙胞胎一樣,在中國時我們就一起玩耍一起逃學一起幹壞事。我們一起來到美國,一起上學一起棄學一起到衣廠打工。我比自來大8個月。自立就像是我的影子,我幹什麽他就幹什麽。”
“我們在衣廠掙的錢不用交給父母,我就和自立把掙的錢攢起來買了汽車。我們買不起新車,但我們會把每一筆錢用在給舊車Upgrade上。我們把車從裏到外的改裝。幾年下來,我們給舊車改裝的錢也相當於一輛好的新車了。但我們改裝的舊車卻很快報廢。但我們不介意這些,我們享受著那些過程。”
“在我19歲生日那天,我決定放棄對舊車的改裝,我迷上了摩托車。我花了比買舊車3倍多的價錢買了一輛摩托車。我的摩托車是紅色的,自立的是黑色的。我們在高速路上飆車。風從耳邊吹過,那一刻我感覺自己像個國王。世界是我的。天地都是我的。”
“我和自立約好我們回家去拿漁具到長島的海邊抓螃蟹。我們一路歡笑著駛進我家那條限速35邁的小道。我們的速度並沒有減下來,在那個轉角處我左腳背和膝蓋成一條線同時貼到地麵,車身也幾乎和地麵平行。我劃過一條優美的弧線穩穩地恢複正常行駛。”
“突然我身後傳來一聲巨響。是自立!我的頭“轟”的一聲響了,好像被子彈擊中一樣。自立的技術不如我。他劃不出像我這麽優美的弧線,他做不出像我這樣精彩的表演。他沒有轉過這個彎。他的人和車被拋得老遠。雖然拋出去的時候也劃出了弧線。但這個弧線卻是觸目驚心的。我被嚇傻了,立在那裏很久沒有聲音,是鄰居聽到響聲出來報的警。等救護車把自立帶走的時候我還呆站在那裏。後來得知,自立當場斃命。沒等到救護車到來。”
“自立死後的一個星期內我不吃不喝不睡,大家都說我被嚇傻了。我是被嚇到了,但沒嚇傻。我從那時候開始思索人的生命和人的使命。”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