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蘋果樂園係列之一
(2007-05-18 12:16:47)
下一個
(上)
我對著鏡子梳了梳我的短發,圍上那條橘紅色的圍巾,走出門去。
一年四季,我總圍著圍巾,春夏秋冬,不曾摘下過。
有人說我是同性戀,因為我的裝束讓他們很不習慣。也因為我總是形隻影單。身邊沒有朋友。
我總在脖子上掛著圍巾,是來美國紐約之後;我隻身來紐約,是在我哥出事之後。
我哥在紐約送外賣,每月把錢寄回馬來西亞的家中。
在一次送外賣的途中,我哥被幾個西語裔青少年襲擊。在去醫院的途中離開了人世,離開了等待中的媽媽和我們6個妹妹。哥離開前的一個月還寫信告訴媽媽,他喜歡一個女孩,想買禮物送給她,媽媽回信說,不可以花太多錢,這禮物隻是一個求愛的信息,等她真的愛上了你,你再慢慢買東西送給她。
哥走了,可能還沒來得及買禮物表達他的愛。
媽媽說,你去紐約打工吧!家裏要等錢花,於是,我隻身來到了這個被喻為“大蘋果”的城市。
我通過報紙找了一家餐館做服務生。
老板的挑剔,廚師的捉弄,同事的排擠。並不是生活的難題。我早出晚歸,用我的勤勞和認真掙美元寄回家去,家裏,有我年邁的媽媽和年幼的妹妹們。父親是個奢侈的名詞,我很少提起。
那天夜裏,是除夕。我為慶祝除夕夜狂歡的人群們送上美酒和佳肴。
我回家的時候,已經是新年的清晨2點41分。
街上仍有遊蕩的人群,在寒冷的夜裏大聲喧囂著。
我加快腳步,往家的方向走去。我分租來的小房間就在前麵一條街的拐角處。屋裏沒有一盞燈亮著等我。二房東說,電費要我一起負擔,可我從不在家煮飯。我很少用到家裏的電。出門時,我總記得把燈關上。
有一個黑影直直地向我走來,我向左邊讓開。可這黑影一把拉住我,用他的手臂扣住我的脖子,我已經疲憊一天的四肢和大腦還沒有反應過來時。他已經輕而易舉地就把我口袋中的錢拿了出去。他丟開我,竟然不緊不慢地走開。
我大叫著有人打劫,離我幾米遠的地方就有好幾個人在走路。他們看了看我,繼續前行,不是他們不想幫助我,是在美國實在不提倡見義勇為。警察常提醒民眾,當你被打劫是最好把錢乖乖交出來,避免更多的身體傷害。
可我不能讓他奪去我辛辛苦苦賺來的161元。這錢我還要寄回家去養活我的媽媽和妹妹們。於是我撒開腿跑著追上去,我很快就趕上了他,他就在我前麵,我一伸手就可以抓住他,把我的161美元拿回來。
他突然轉身,看著我,問道,你想怎麽樣?你要把我的早餐錢搶走嗎?說完他一揮手,一道白光閃來,我軟軟地倒了下去。
我醒來時,已經躺在醫院的急症室。聽說我被發現時天已經快亮了。我相信在此之前一定有人見到我躺在那裏,也許他們會認為我喝醉了,也許他們以為我是無家可歸的流浪者就地睡著了,也許他們什麽都沒想就從我身邊走過。
我的脖子被割了一刀。不過我沒死。我不能死,我死了我的下一個妹妹就要來重複我的生活,就好像我現在在重複我哥的生活。
但我的脖子留下了一條難看的疤痕。就好像命運的繩子勒著我的喉嚨。讓我對他的安排言聽計從。
我從醫院出來後,我用圍巾把脖子圍起來,到夏天也不曾摘下。於是他們看到一個一年四季都圍著圍巾的女人在大蘋果城市出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