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袖添香老板娘

“曆史都是假的,除了名字;小說都是真的,除了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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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算太壞》

(2007-03-28 08:16:37) 下一個
《不算太壞》

1

我睜開眼,打了個哈欠,通過監視器的屏幕往外看,外麵烏漆麻黑一片。沒有行人。

我記得我是天快亮時躺下的。看來還沒睡太久,可為什麽我覺得渾身充滿精力呢?好像又可以從唐人街走回法拉盛。

我曾經走過一次,我平時很少使用公共交通工具,我不喜歡去濫用公共資源。可那天我的車突然罷工,沒有理由沒有原因,我寵它就像寵我的女人一樣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我每周定期把它送去人工清洗,我總是提前給它換機油,可它還是不發一言地抗議了,我打電話給保險公司,他們說會派人來處理。於是我打算乘地鐵回皇後區。

想想我平時也沒給MTA添過麻煩,可那天竟然吃了個閉門羹-----因為有人跳軌自殺所以地鐵暫時停開,廣播也沒給出具體的恢複時間,等候的乘客們像戰敗的士兵一樣垂頭喪氣怨天尤人走投無路。

那是我在那個禮拜聽到的第二起自殺事件,第一起是我認識的一個朋友從唐人街的樓房上橫空飛下----非常成功----救護車還沒到就斷氣了。他是個健康樂觀的未婚男子,出租車司機,還沒到一枝花的年齡。

我二話不說就決定從唐人街走回法拉盛。我是個急躁的人,厭惡等待。

一路上越到不少行人,不過沒有人是陪我從起點到終點的,突然出來了,突然又離開了。就像在我卑微的生命旅途中一樣,對我微笑的人和對我憎惡的人都是來了就走,從不停留。

我給每一個步行的生物打招呼(包括三隻流浪貓和五隻迷路的小鬆鼠)。我幻想他們是我前生的朋友或我後世的親人。

一路上我在構思一首歌詞。我想給一個叫笑笑的女孩寫一首歌。我是在一家叫“紅袖添香”的酒吧認識她的,那晚她在酒吧演唱。

那是一個寂靜的夜晚,老板娘拚命鼓掌也沒帶來很多人氣。稀稀拉拉的幾個酒客醉眼迷離地聊著法拉盛第一停車場的改建問題。好像工程之所以一波三折就是因為有關人物沒有采納他們的意見。於是他們在這個寂靜的夜晚來抒發他們的鬱鬱不得誌。

鼓手是個戴眼鏡的斯文男生,他的形象不像是搞音樂的人,頭發太整潔,服飾太規矩,臉上還帶著真誠的笑容。

你說這樣的人能有什麽驚世作品來打動人心嗎?溫室裏怎麽會有奇葩?太幸福的人怎麽會有傳世佳作?沒經曆風雨怎麽現彩虹?好像是《圍爐夜話》上提到-----“思想深刻的多為薄福之人”。

其實他的鼓打得倒還不差。我有些反感他是因為笑笑唱歌的時候一直深情地看著他,我有些懷疑他們之間有超出平常的感情在裏麵。

我開始討厭他是因為我喜歡上笑笑了。

我隻是喜歡笑笑,當然了,我喜歡的東西別人也可以喜歡,可笑笑不是東西---我的意思是說她是個人,一個長相甜美嗓音純淨的未婚女孩。

我要寫首歌讓笑笑來唱。

我一路走一路想,直到到了家也沒有想出一句來,但我想出了歌的名字-------《不算太壞》。

對,不算太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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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權歸作者所有)

2

我的思路又回到這個黑乎乎的清晨。

電話響了,鈴聲是那天笑笑演唱的一首《白狐》,我接起來---是我女朋友豆豆。

豆豆嗲嗲的聲音從電話線的另一端如電流般傳入我的耳朵和我的身體,“小六子,你有沒有準備好過來接我?”

在外頭他們都叫我六哥或六爺,倒不是因為我的年齡很大而是因為我在“社團”裏的地位。

我們社團不是傳統意義上的黑社會,我們不幹打砸搶這種沒文化沒水準的事。我們認真賺錢,努力勞動,也從不忘記繳稅。還積極參加維護華人權益的各種遊行示威。

我負責從外州運煙到紐約販賣,象維吉利亞,北卡等地的萬寶路才10幾塊一條,到了紐約批發價都是30幾塊。我們不賣假煙,我說過,坑蒙拐騙的事我們是不幹的,我們賣的煙都是真的,隻是加上我們的運輸費而已。

“你這麽早起來幹嘛?想看日出啊?”我對女人一向不錯。尤其是跟我有瓜葛的女人。我更是加倍的疼她們。

“看日出?你不是喝酒把腦子喝秀鬥了吧?天黑很久了耶!你快點過來接我去王子酒家,我約了地產經紀吃晚飯。”豆豆發脾氣時聲音也是軟軟的讓人不能反抗。

我吃了一驚,原來我睡過了整個白天。我豈不是錯失很多精彩的時光?我要趕快爬起來迎接我的夜晚。我可以給歌詞起個頭了。

溫暖的太陽落下去 美麗的月亮升起來
不算太壞 不算太壞

3

我不喜歡過夜生活,但我還是躲不過燈火煙花的誘惑。
我不喜歡工作,但我還是毫不懈怠地運作。

我總泡在酒吧,之前是為了工作方便,現在有點不一樣,我為了去看笑笑,聽她唱歌。我在去接豆豆的路上思想一直在出軌。

豆豆穿著一件黑色的長呢子大衣,用一支透明的粉紅色簪子把頭發隨意地挽了個卷。散發出慵懶怠倦的性感來。她一上車就給了我一個溫濕纏綿的吻。我的舌頭嚐出法國口紅淡淡的甜味來。

我們相識於7個月前,從初次見麵到上床的距離用了3小時58分。我這麽清晰地記得是因為我做的事需要我很認真地計算時間。我把與豆豆的事也認真記下來了。

那天傍晚,毛老大約了我8點到紅袖添香去碰頭。7點29分我就已經到酒吧了。

酒吧還沒有開始營業,老板娘在裏麵寫寫算算的沒空搭理我,讓我自己照顧自己。於是我就自己拿了一瓶啤酒坐在靠窗的位置。

酒吧的窗已經不具有窗的功能了,窗已經被裝飾成了一堵牆。看不見外麵的風景。窗邊掛著一副貴州蠟染圖,圖上是一個身穿少數民族的年輕少女,神情憂鬱地注視著我。

我不知道為什麽她會有如此憂鬱的眼神,她身著盛裝應該是要參加什麽重大的活動,也許是她自己的婚禮也說不定。可她在擔心什麽呢?未來的生活嗎?未來還沒有開始,她怎麽知道會不會好?也許她是煩惱新郎不是自己的情人,可老公也是可以發展為情人的,她沒試過怎麽知道?

在研究她眼神的過程中我已經喝下了3瓶啤酒。
8點零7分。店裏各種花裏胡哨的燈已經陸續打開。吧妹素素拿著空氣清新劑四處噴灑。暗淡的燈光下,蠟染少女的眼神就更憂鬱了。

這時進來一個女人,我猜她應該是酒吧的常客,因為老板娘對她點點頭後繼續算她的賬,吧妹素素問都沒問就給了這個女人一瓶啤酒。她走到最後麵的位置,脫下英格蘭式的花格子大衣,露出J.Crew 明年春天最新款的深藍色無袖露肩連衣裙。當那片雪白閃過來時即刻把蠟染少女帶給我的憂鬱一掃而空。

“34C,我敢打賭!”我撥通毛老大的電話。

“我5分鍾就到!”毛老大正在火速趕來的路上。

毛老大是“君子”貨運代理公司的高級職員。我記得我告訴過大家,我們都是認真納稅的好公民。都有一份名正言順的好工作。我們與常人無異,臉上不帶殺氣,身上沒有刺青,喝酒付錢,泡妞送禮。

毛老大負責從中國運輸假冒仿製名牌到美國來。利用職務之便,把他手上信用良好的公司拿來走他自己的私貨。因為他給社團帶來了最大的經濟效益,所以他是我們說一不二的老大。

他今晚找我來商量他的庫存被盜的事。

我認識一些具有真正意義的黑社會人物,他們是收人錢財為人消災的綠林好漢。不像我們,雖然拉幫結派,卻是用智力去爭取經濟效益,遇到麻煩還得勞駕外人來幫忙解決。

女人的眼神媚媚地瞟向我,我開始推測她的職業,如果她是夜鶯,問題就簡單多了,因為錢能解決的問題就不是問題。

我借過去拿酒的機會悄聲問老板娘。
“自己去問!你的大事小事最好都離我遠點!”老板娘頭也不抬地回答我。

我知道問也是白問,這個女人什麽都知道,又裝著什麽都不知道。我曾經對她癡迷過一段時間,她很清晰明確地告訴我“注定一輩子得不到的愛情,追逐就沒有任何意義。”我在她的規勸下放棄了,因為我實在不想失去她這樣的朋友。

8點19分,毛老大才大駕光臨。
毛老大長著一張無比真誠的臉,茶色金邊眼鏡擋住了他深不可測的眼神。臉上總掛著祝願明天更美好的招牌笑容。他白白嫩嫩的豬蹄狀的手很隆重地像接見外賓似的伸出來握住中午剛和他見過麵的我的手。

“小6,讓你久等了,不好意思!”他習慣了使用外交辭令,對自家兄弟都是如此。我想這可能是他做事成功的原因之一吧。

“我和你打賭34C 是‘小姐’。”我就是這點沒出息,我的時間和精力都是為女人準備的。我天生就是為了女人去犧牲的。

“憂鬱還沒離開 快樂已經進來
不算太壞 不算太壞”

4

毛老大的貨倉是一個禮拜前被盜的。他囤積了3個貨櫃的名牌包和球鞋。一夜之間就象4月的雪一樣無影無蹤。這是黑貨,毛老大又不敢報警。這就是俗話中常聽到的“黑吃黑”。毛老大也不是虧不起這點錢,問題是這頭一開了就會危及到他的將來,“千裏之堤,始於蟻穴”。他很看重這次事件。

我打了幾個電話,又喝了3瓶啤酒。快九點了,得到消息說毛老大的貨已經在市麵上出現。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對方這麽肯定是毛老大的貨。看來毛老大的擔心是正確的,這批貨被劫並非偶然事件,對方是有備而來。

“他們想怎麽樣?”毛老大的聲音是著急的,但他肥肥的雙下巴仍帶著笑意。

“是該問你想怎麽樣?”我又要來3瓶啤酒。

“你知道,我在台灣也是混黑道的,我現在隻想好好賺點錢,我不想卷入道上的恩怨。否則我也不是沒有辦法的人。”毛老大的口氣好像是我拉他進入這場恩怨一樣,我有些反感。事實上毛老大是個膽小怕事的人,他除了吹牛大聲外根本不敢跳出來為兄弟們說句話,通常是我和江老三把事擺平了他又揮著肥胖的手給大家吹,“你們看到我兄弟的才能了嗎?不是我吹,我手下的兄弟沒有一個不是智勇雙全的。”

上次他在夜總會泡的妞是一個餐館老板的情婦。被餐館老板知道了把他的車砸得稀爛還讓幾個人把他堵在房間裏用棒球棒敲了幾下。要不是江老三那天剛好在附近我們毛老大的損失就無法估料了。

“他們說找時間見見麵,看有什麽可以合作的。你去安排時間和地點吧。”我想結束這個話題,然後轉過頭看34C,她一直在講電話,看來不是在等什麽人。

“兄弟,你要玩就直接一點,付錢辦事!別假情假意地玩高雅。”說到泡妞,毛老大又歡天喜地起來。

“你賭嗎?”我喜歡下注。

“不賭!看的怎麽會真實?現在的魔術胸罩能把太平公主變成波霸,上次我和一女的到旅館後看她脫下衣服後我吃了藥丸也挺不起來。”毛老大的色色的眼神從鏡片後飄出來。

素素正好送酒過來聽到這一段,她接過話說,“這倒是真的,我也遇到過這種狀況。”

“怎麽啦?你也用魔術胸罩?”我嘿嘿笑著。

“不是我的問題! 去年我看上一男的,我們眉來眼去的好久了,我這人有個習慣,如果我喜歡的男人我想方設法一定要和他上床。於是在他生日那天,我們都喝了很多酒,我特意把自己灌醉好有勇氣和他去睡覺,我們按安排好的步驟進行著—吃飯----喝酒----到旅館開房,我們還帶了一瓶香檳作為慶祝時用。在情人旅館那個四麵都是鏡子的房間裏我們親吻擁抱撫摸。。。。所有的前戲都完美無缺地準備好了,他才脫下內褲--------------------------靠!我都找不到準確的詞來形容他那個小!!!我渾身上下頓時冷卻下來,我沒心情也沒勇氣再和他進行下去。於是我突然痛苦萬分地抱著肚子說哎喲我的肚子好痛我不行了我要趕回家吃藥,我來不及等他說話看他的表情我就慌亂穿著衣服就衝了出去。屋漏偏遭連夜雨!我因氣憤而衝了好幾個紅燈,在快到家時居然被警察攔了下來。我頭發淩亂不堪又酒氣衝天----你們應該知道有什麽後果!哼,這年頭沒什麽是可靠的!”素素一口氣說完就把還沒回過神來的毛老大和我丟在一邊去忙自己的了。

“怎麽有這種男人?也太丟我們男人的臉了!”毛老大憤憤地說。

有時候我不太分得清毛老大的幼稚是假裝的還是渾然天成的。

“天生有缺陷 後天補起來
不算太壞 不算太壞”


5

毛老大的電話響個不停,毛老大很不耐煩地接起來,“我在和客戶談生意,忙得要命!晚飯還沒時間吃呢。~~~~~~明天早上我會送你去慈濟的辦公室,你著什麽急呢?做義工也需要這麽準點嗎?~~~~~好了好了,我會回來的。你早點睡吧。不用等我。”

毛老大又接起另一通電話,“蜜糖,我也想你!~~~~~我在和兄弟們開會。也沒什麽好說的,他們有事求我,我為兄弟的事當然義不容辭,要不我怎麽這麽得到他們的敬重和愛戴?~~~~~你趕快從休士頓回紐約吧,我又不是養不起你!這麽多兄弟我都養著了,也不多你一個了。~~~~~~~~~~你知道嗎? 在慈濟他們都叫我毛師兄,我也不敢太明目張膽的把你帶出來。為了你我倒是不在乎我的形象,可我的形象不隻是代表我,還代表了我們社團,我們慈濟,我們貨代公司。我是個有責任感的男人。~~~~~~~~~~我發誓!雖然有太多女人向我投懷送抱,我真的是對她們無動於衷!我不需要你相信我。我隻需要你愛我就夠了。~~~~~~我的錢保險箱都裝不完,就缺個幫我數錢的女人。~~~~~~~~我有錢也不會給我老婆用,她那配啊?~~~~~~~~對,對,對,我把支票給你寄過去,你自己訂機票,我會到機場接你。~~~~~~我忙完就回家睡覺了,晚安!蜜糖!”

毛老大轉過頭看著我,嘿嘿幹笑著,“其實我也挺煩去應付她們!你看,用錢不就萬事大吉了嗎?我先走了,你慢慢玩!明天聯絡!”然後向老板娘打了招呼就離開了。

老板娘在唱梁詠琪的《短發》,我每晚都聽到她在唱這首歌。也不知她是不是為自己剪去那一頭長長的秀發找理由。短發也挺好,我很想告訴她,但我知道她根本就不想理我。

我喝光桌上的啤酒,叫素素送幾瓶到34C的桌上,我隨著啤酒也到了34C的桌旁。

“我叫豆豆!怎麽樣?想找人喝酒嗎?錢帶足了嗎?”豆豆落落大方地讓我坐下。

“老板娘常讓我簽單的。你放心喝吧。”我覺得今晚有戲了。

“小6子,你喝酒的樣子好有型耶!真的好像我崇拜的一個偶像哦!”
“小6子,你知道嗎?你的眼神很酷耶!我都快被你的眼神灌醉了!”
“小6子,你知不知道你的臉紅得像個富士蘋果,我真想咬一口!”
“小6子,。。。。。。。。。。”

半夜之前,我到廁所吐了3次,一次吐在洗臉池裏,2次吐在馬桶裏。素素的臉色比我還難看。她大罵著讓我自己去打掃。我最後一次到廁所吐時就倒在地上人事不省了。

第二天早上,當我感覺到太陽的光線在我眼前晃動時,我發現自己一絲不掛地躺在自己家裏,豆豆赤裸裸地睡在我旁邊。

“憶不起的良宵苦短 早將歲月置之度外
不算太壞 不算太壞”

6

我起身點起一支《中華》煙,走到窗邊把窗打開,盡管我很小心翼翼不想吵醒豆豆,但她還是猛然睜開眼睛露出受驚嚇的表情。她看見我就慌忙抓起一條毛巾把自己裹起來。我歪著嘴笑了,女人真是虛偽!都這份兒上還害羞什麽?


“昨晚我表現還好吧?”我TMD的一點都不記得我從廁所倒下後的情節。我是怎樣一親芳澤的也毫無記憶。我需要從豆豆那裏得知自己的表現。

“這麽快就醉了還敢問表現好不好?”豆豆癟癟嘴一臉的不以為然。

“我是指我在床上的表現!”我真怕她說很差。

“你一回來就睡得跟死豬似的,我怎麽知道你的表現?”豆豆沒好氣地回答。

“我怎麽回來的?你怎麽知道我的地址?”我找了一條短褲穿上。

“這一句還像是人說出來的!還知道尋找恩人,我算是沒白做好人。”豆豆給我要了一支煙點上,坐起來靠在床頭,毛巾還是裹得緊緊的。

“老板娘從你口袋把錢包掏出來結了酒單,從你的駕照中找到你的地址,叫了一部出租車把你送回來,還是出租車司機把你背上樓來的,我才背不動你呢!”豆豆抬起頭吐出一個美麗的煙圈。

“我到家了你為什麽還把我的衣服拔掉?”我開始擔心昨晚的表現。

“你渾身上下髒透了!我看不過去才幫你的,你別一付受委屈的樣子好不好?”豆豆這回的煙圈橫著向我吐過來。

“我相信你,也很感激你,但是我還有一點不明白,為什麽你的衣服也脫光了?難道我吐了你一身?”

“這倒是沒有,我從小就習慣裸睡,穿著衣服我睡不著。”豆豆解釋的表情很認真。

“你就不怕我半夜醒來非禮你?”我開始相信我昨晚不是表現好不好的問題,而是根本就沒表現。

“可惜你錯過了這個機會!”豆豆下床向衛生間走去。

“我現在很想彌補回來。”我死皮賴臉地跟在她後麵。

“現在這個時間已經不是昨晚了,我們之間已經不可能有‘一夜情’的可能。你已經浪費了那一夜。”豆豆轉身把衛生間的門關上。

我慌忙去把窗關上,把窗簾合起來,讓黑暗占據整個房間。我要讓黑夜延長,我要回到昨夜。

衛生間的水嘩嘩地響,我的心在怦怦地跳。

“雖然浪費的昨夜不會重來 但還要把美妙的時刻安排
不算太壞 不算太壞”

7

“我閉上眼睛就是天黑。”誰的歌詞唱得那麽輕鬆?你的天黑了別人的還沒有呢!
這不是掩耳盜鈴嗎?唱的人還這麽大聲!

我手忙腳亂地把屋子的光線趕出去,我熏上香精油,放上音樂,把套子也備在枕頭底下。我巡視四周開始找感覺。

不行,太黑了!這適合上床睡覺卻不適合上床幹些有創意的事。誰說黑夜就一定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有時候光線也是黑夜的裝備之一。真正的黑是某些人的心。那是出不來也進不去一絲光亮的黑。

相比之下黑夜大方多了,它能放進光來增加夜的靜謐和詭異。

我點上一支迎春花顏色的Yankee 香味蠟燭。當我還準備找些可以幫助事件順利進行的道具時,我聽見衛生間的水流聲嘎然而止。

我還來不及對著鏡子練習一個深情的表情,衛生間的門已經打開了,豆豆還是用毛巾把她的身材包裹著,濕漉漉的頭發散在胸前。

“你怎麽不把頭發吹幹?”我痛恨自己的第一句話太正常了絲毫沒有挑逗性。我懷疑自己有點不正常。我應該讚美她像出水芙蓉一樣嬌美才對。我總在關鍵時刻犯一些不可原諒的小錯誤。

“我不喜歡用吹風機,我一直讓頭發自然幹。”豆豆沒有對我的布局大驚小怪,看來我要重新開始呼吸昨晚的空氣了。我的貼身內褲開始泄露我的秘密。

“你有很多不錯的習慣。”我沒說完就衝進了衛生間。

我用最快的速度把身體洗了一遍就迫不及待地返回臥室。

謝天謝地!豆豆並沒有想我擔心的那樣把衣服穿上或把燈打開,她閉上眼睛斜躺在沙發上胸脯隨著她的呼吸上下起伏。我走過去在沙發旁半跪下來輕輕地把唇壓在她還有水滴的秀發上。

“寶貝,我要補回你最晚的損失。”我在她耳邊喃喃細語,一隻手托起她的頭放在我懷裏,一隻手溫柔而貪婪地滑到了毛巾的裏麵。

8

“嗯,有點浪費哦,超出了我的手能控製的範圍。”我伏在豆豆的耳朵旁輕聲地說。

豆豆有些微微的挑逗性的掙紮和反抗,但基本上是配合的,我們順利演習完畢,然後把戰場從沙發上轉移到床上準備正式開戰。

我的手機鈴聲大作,同時響起的還有我家的電話。此起彼伏的鈴聲蓋住了我播放的悠揚的音樂和豆豆焦急等待的呻吟。

出事了!一定是出事了!否則他們不會打電話到我家裏來的。

我習慣性地看了監視器一眼,街上明媚著,不象有暴風雨的跡象。

我一隻手撫摸著豆豆豐滿柔軟的乳房,另一隻手把電話接了起來。

“6哥!芋頭出事了!連人帶貨在新澤西被警察攔了下來。”西少爺的聲音快震破我的耳膜。

這小子,每次打電話給我都沒有什麽好消息!

上次我和一個美眉喝完酒後去吃夜宵,那個小妞正繪聲繪色地給我說她在英國被強奸的故事,我眉飛色舞地同情著,幻想著,把小妞的手緊緊拉著。。。。。。

關鍵時刻,西少爺居然打電話報告說我的車被砸了。

我容易衝動,情緒波動大,我沒有辦法一邊想著我傷痕累累的車一邊聚精會神地與女人調情。我那個夜晚的情緒就這樣被西少爺給強奸了。

我現在的情緒又一次被西少爺蹂躪!我不是那種天塌下來也要把愛先做完的優秀男人。也不是回答女友說“如果我們正在做愛時地震了,我就不用這麽費勁地動了”的浪漫男人。

隻要被打擾,我下身的血液會立刻衝到上身來。你們說說看我怎麽還能若無其事地運動?

我把放豆豆身上的手收回來,撥通了我的手機。

豆豆翻過身狠狠盯著我然後用牙對著我的肩膀使勁咬了一口,NND,那種刺痛感竟然讓我的血液又回流到了下身。

“鐵牛,你馬上查一下芋頭被關在哪裏。然後和葉律師聯係。我要盡快把芋頭保釋出來。”我還是空不出手來報複豆豆。

“三哥,我到159街那家韓國咖啡店和你碰頭。”我掛了江老三的電話立刻跳下床穿衣服要出門。

“寶貝,我晚上請你到小肥羊吃火鍋。我晚點打電話給你。”我把豆豆的衣服遞給她讓她穿上。

“我才不要去小肥羊呢,那邊的服務態度差得要命!他們很離譜哎!我已經吃飽了我叫的豆苗還沒有送上來。叫買單了倒是來得挺快的。搞什麽嘛!”豆豆嘟著紅潤的小嘴抱怨。

“好好好!你說去哪兒我們就去哪兒!”我聽豆豆的抱怨就心花怒放地知道她沒有生我的氣也沒有拒絕我的邀請。

好事多磨!我期待著第三次能將做愛進行到底!

我可以理直氣壯地告訴你們,我和豆豆不是“一夜情”。我們雖然很快上床睡了一覺,但我們是純潔的。

純潔得如同被白雪覆蓋的大地,讓人看不出絲毫別的顏色來。


9

那家韓國咖啡店的生意出奇地清淡,可它也出奇地開了很多年而不倒閉。

這兒幾乎成了我們白天開會的辦公室。一是因為店裏清淡沒有幾個顧客,二是顧客中也幾乎沒有中國人。不象法拉盛別的地方,“車到山前必有路,有路就有中國人。”

江老三是搞藝術的,他的畫展也熱熱鬧鬧地在紐約開過。不過他已經很久沒有畫了,他現在在倒賣藝術。去國內把一些有潛力的畫家的畫低價收購過來,然後找時機天花亂墜地高價拍賣出去------他是這樣給我解釋的。反正我也沒有相關的經驗和水準。我看到一幅畫喜歡了,就認為它是無價的,反之,名家的畫如果沒有帶給我視覺的美感和享受或心靈的震撼和啟迪,我就認為它一錢不值。

江老三看不起我的藝術修養,說我是把菊花當大白菜吃,把人參當胡蘿卜來咬。卻把遍地都是的野草當成稀世的君子蘭來寶貝。

我們在那個三麵都是落地玻璃的韓國人開的咖啡店叫了幾杯參茶。

“芋頭是怎樣被抓的?他超速了嗎?”我問西少爺。西少爺是江老三的跟班。他的藝術修養好不好我不得而知。反正在江老三的錢眼裏選中的人一定是有潛力的人。

“被警察攔下來時不是芋頭在開車,是張四德。”西少爺拿起一支細長的香煙叼在嘴裏。這種煙明顯是給女人擺姿勢用的,我不明白一個從外表看怎麽都是個男人的男人會用這麽女性化的東西。

我想起那個張四德了,有一次我們在酒吧喝酒,他帶著幾分醉意大聲地訓斥素素。

“你們這是什麽破地方!我給你麵子叫你過來喝一杯你還假裝沒時間!知道我的來頭嗎?我在中國的時候就隻有錢多。多得你做夢都沒見過!”

“你現在呢?也是多得大家做夢都夢不完嗎?”老板娘聞聲過來問阿德。

“我現在到了美國了,在美國我還是隻有錢多。是美元!不是人民幣!$$$!知道嗎?”

我讓西少爺把阿德帶到房間去,老板娘冷笑著說我才不生氣呢這種人俺見多了,以為拿幾張鈔票貼臉上就可以大聲說話,哼!

我不知道芋頭怎麽會與阿德一起去,我記得我是讓芋頭和他孿生姐姐一起去的,芋頭叫小青,他姐姐叫小紅。他們合作得非常默契,任務完成得很讓人滿意。有時候我提起芋頭時通常是指他們倆個。必要時會特別指出“紅芋頭”是姐姐。

“紅芋頭有事,阿德就去了,芋頭熬夜太困就到後麵躺下睡覺。讓阿德開車。”

我們一般用Mini Van 去拉貨,車是改裝過的,後兩排的座位全部拆除用來放貨,車窗用防太陽的黑貼紙封住。從外麵什麽都看不見。

“阿德開在超車道上又開得特別的慢,後麵的車拚命按喇叭他也聽不見。後來警車閃燈讓他靠邊,如果他停下來讓警察盤問幾句也許還沒事,他突然緊張得不得了猛然加速往前衝,新澤西那條公路一馬平川視野清晰,車很快就被攔了下來。車一停下來阿德就往外衝,他又不懂英文,差點就被警察開槍打死。芋頭剛睜開眼就看見警察冰冷的槍口對著他的頭。阿德沒駕照沒身份,可能會被遣返,律師正在安排時間和芋頭見麵。”說完後西少爺把他的煙收回盒子裏。

“毛老大知道了嗎?”我問江老三。

“他今天又遇到了新的麻煩,讓我們不要打擾他。”西少爺替三哥回答。

“你知道是什麽麻煩嗎?”西少爺是包打聽,如果他沒有聽說的事就沒有幾個人聽說過了,或者說根本就沒有發生那事。

“與女人有關。”西少爺果然是無事不曉。

10

西少爺把他的煙又拿了出來。放在鼻子下嗅了嗅。閉上眼作陶醉樣。

我不由得懷疑西少爺有斷背的可能。江老三好像讀懂了我眼神裏的疑問,他笑著說,“西少爺下個月訂婚。”

“毛老大昨夜不還是好好的嗎?我聽見他和他老婆通過電話。把休斯頓那個也安頓好了。”不是我不明白,是這個世界變得太快。

“是小夢。”西少爺用煙輕輕在嘴唇上左右劃動。

“毛老大與他的原配夫人沒有小孩。他在外和小夢認識後安穩了一段時間,後來小夢懷孕了,問毛老大怎麽辦。毛老大豪情萬丈地說,‘生嘛!又不是養不起!’於是小夢就把孩子給生出來了,毛老大再次情真意切地勸誡小夢,‘小孩子在紐約會學壞的,還是送回台灣去撫養吧,麻煩你要先去照顧一下。’”西少爺用舌尖與煙頭相互挑逗著。

“小夢這一去就是兩年,其間毛老大也沒做任何安排,小夢查到毛老大的花心紀錄後一氣之下打電話到慈濟辦公室找到了毛師兄的太太,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了毛太太。”西少爺把煙又輕輕放回盒子。

“毛太太讓毛老大給她五百萬的離婚封口費,不然就會讓毛老大死得很難看。”西少爺的臉上浮起淡淡的笑意。

“毛太太不是一向溫順善良的嗎?怎會突然翻臉?小夢的事她應該早有耳聞。毛老大的風流也不是什麽秘密。”我不太理解女人。哪怕最單純的女人也是一口深不可測的井。跌進去,你就隻能坐井觀天了。當然,你還不一定是隻青蛙。不一定有變成王子的機會。

“可能是因為小夢的孩子吧,毛太太覺得原本老婆和情人對毛老大來說屬於手心手背都是肉的感受,可小夢孩子的出現讓毛太太覺得她所屬的這隻手心已經沒有肉了。甚至連皮也快沒了。”西少爺輕輕歎了口氣。

“其實小夢的身世也挺可憐的,她是ABC,可一生下來就遇上父母離異,她三歲時和她母親返回台灣居住,母親再嫁,生了個弟弟。小夢7歲開始就被她繼父性侵害一直到她17歲時返回美國。”西少爺主動提起我們沒有問起的部分。

“她母親知道嗎?”江老三比我先發問。

“知道,可她母親是個瘋子,不但不阻止,還時不時拿這事出來羞辱小夢。小夢到美國後也沒有好好念書,就到手機店去做Sales。被毛老大看中之前她交了幾個男朋友,每個人在聽了她的故事後都迅速地與她上床然後迅速地甩了她。她以為可以把自己的終身托付給信誓旦旦的毛老大,就百依百順地聽從他的一切安排。”西少爺有點入戲的表情。

“我早上打電話給毛老大時他讓我給他安排一下小夢的事。我曾是小夢在手機店工作時的同事。”西少爺這才回過神來交代事情。“芋頭的事已經安排下去了,律師說會安排為個案處理,牽連不到‘社團’。”

我非常嫉妒江老三找到西少爺這樣的心腹!

他做事幹淨利索消息四通八達。我需要這樣的人才在我身邊。

事件既然沒有想象的嚴重我們的思路又回到吃喝玩樂上來。

“晚上去哪裏?”江老三問我。

“我要陪我媽吃飯。”我居然撒了一個小謊。我不想我的故事被西少爺存檔。

11

我和豆豆在彼特·盧牛排館吃完晚餐後就去了“紅袖添香”。

豆豆開了一家微型的美容院。加上自己才3個人做工。還是分租了一家美發廳的房子。她自己倒是三天打魚兩頭曬網地對付著那間小店。

因為是周末,店裏很早就坐滿了,靠窗的位置被“三賤客”占著。

三賤客是兩個大胖子和一個瘦骨伶仃的高個子組成。他們總是結伴而行出來喝酒很多年了相依相伴不離不棄。故人們稱之為“三賤客”。

“三賤客”若如旁人地大聲喧嘩,豆豆皺了皺眉頭。我輕聲說,“想清靜嗎?我們回家吧!”豆豆卻惡狠狠地瞪我一眼。還好我已經習慣了女人的虛偽。有一次我和江老三帶一個美女去吃日本生魚片。

清酒木桌,竹燈燭影,氣氛很讓人有傾訴的欲望。那美女從點菜到上酒都在喋喋不休地講電話,情意綿綿話語溫柔。我和江老三相對無語,唯有淚千行(被芥末給嗆的)。

好不容易美女收線了,“好了,我要去銀行辦點事,改天再和你聊了,你真有趣。我會記住你說的話的。拜拜!”

“哦!好討厭呢!每天給我打幾十個電話!”美女掛了電話衝著我和江老三來這麽一句。江老三的鱷魚眼淚硬生生的給逼了回去。

“你可以不接啊!”江老三來不及搽去腮邊那滴淚就反問美女。

“他很煩呢,不接他會沒完沒了地打,電話都會被他打爆了!”美女沒感覺到氣氛的不對還繼續抱怨。

“我明明聽到你很溫柔地和別人說個不停,你要是真討厭他可以明白告訴他或三兩句就結束通話。”江老三也裝著感覺不出美女的臉已經變了顏色。

“我已經告訴過他我有事他總不肯掛電話。我有什麽辦法!”美女的解釋很牽強。她把求助的眼光投向一言不發的我。

“千萬別給我電話號碼!我哪天被你罵我很煩我還不知道!你說對嗎?兄弟!”江老三也把眼光射向我。

“那個人是很煩,不知道女人說話說多了口會很幹,口很幹就是體內缺水的標誌,體內缺水對皮膚不好,像你這樣水嫩的皮膚當然不能受到侵害。還有啊,我們三哥從來不給女人打電話,通常是他掛女人的電話。”我不想為難女人也不願得罪兄弟,所以說了一堆我自己都覺得莫明其妙的話。

話題是止住了,可那頓飯吃得很不融洽。

唉,江老三是個好人,就是那張嘴太犀利,不討女人喜歡。

我柳家6少爺就不一樣,我的美眉會爭風吃醋卻不會恨我。

扯遠了,讓我們回到“三賤客”大吵大鬧的酒吧。

今晚和素素一起上班的還有小雨。他們都說小雨長得像楊丞琳。清純甜美型。實話說,我不喜歡清純甜美型的女人。我得委屈著自己去討好她們。還常常討好不得好,反被美女咬(要真被咬一口還賺了,我不怕皮肉痛,我怕她們沒完沒了的精神折磨)。所以我喜歡和善解人意的女人相處。不很美也沒關係,看久了就習慣了。

“三賤客”一直叫小雨過去和他們喝酒。小雨一走開他們就發脾氣。

素素過去應酬了一會兒,他們偏偏點名要小雨過去。

“老板娘今晚會來嗎?”我問素素。

“不知道!她的電話關機了。”素素也開始擔心老板娘不在店裏,“三賤客”要鬧起來也不知如何是好。

12

三賤客的聲音越來越大,他們已經喝下去60瓶啤酒。素素已經不敢給他們上酒。

小雨給她男朋友橫眉打電話,“喂,你快過來,有三個客人喝醉了,他們欺負我。我好怕!”

橫眉是上海人,初中就來美國讀書的小留學生。他長得眉清目秀格外討人喜歡。他從初一開始除了學費和住宿費,他媽媽每月給他5000美元的生活費用,一直持續到現在他上了大學3年級。橫眉的車總在換。從房車到跑車,一輛比一輛炫。

橫眉很快就到了酒吧,他到之後很禮貌地對大家微笑著打招呼,也沒說什麽就安靜地在吧台坐下來要了瓶啤酒。小雨走到橫眉身邊緊緊地抱著他把頭埋他懷裏良久不願抬起。

三賤客惡狠狠地盯著橫眉,眼裏快噴出火來。

小雨趕緊撥了另一通電話,“黑方塊,你快過來!有幾個人要打橫眉,我怕橫眉吃虧,你要趕快過來幫忙。”

瘦高個想結帳帶朋友離開。

素素笑著把單遞過去,說,“7折,這種折扣老板娘在也不肯給的,看看我對你們多好呀!”

沒太多廢話三賤客就把單結了走出門去,豆豆緊抓著我的手放開了。我聽見素素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從店的監視器看出去,三賤客站在門口抽煙,好像在等出租車。突然有一輛車停在店門口,下來一個年輕人手提開山砍刀揮舞著向三人砍去,一陣騷亂之後眾人竟廝打著衝回店裏來。

大家驚叫著往外跑,豆豆也拉著我要走,我鎮定地告訴她說,“不用,既然老板娘不在我想看看是誰在鬧事。”我相信他們的格鬥不會傷及無辜的。因為那個叫黑方塊的小夥子雖然拿了一把大刀,卻隻是高高舉著向上揮舞,如果他存心傷人就不會打回店裏了,在門外就應該有人倒下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三賤客也看出來黑方塊的虛張聲勢,嚇唬膽小的,以為有刀就會占上風就會顯出英勇無畏的模樣來。於是胖子A把麥克風在桌上掰為兩段,拿著尖利的那端向黑方塊擲過去,大刀在狹窄的地方就失去了它的優勢。黑方塊賴以壯膽的大刀很快被扔到地上,也沒有人想起要拾起來利用,他們順手牽羊地把桌上的酒瓶稀裏嘩啦地丟向黑方塊。

黑方塊顯然已經沒有還手之力,他用手護著頭蜷成一團躲進吧台。橫眉拚命說著對不起然後把他的朋友護在吧台裏麵。

血從黑方塊的手縫中流了出來,越來越多。小雨尖聲驚叫著出人命了。三大俠才放下手中沒丟完的酒瓶往外走,胖子B回過頭來咬牙啟齒地說,“你TMD 最好從這個地方消失,否則老子見你一次打你一次,直到你TMD 學會怎麽打架。靠!還有這個死八婆,你別在這兒混了,我們不會饒了你。”

整個過程我一清二楚地看見了,我給老板娘留言。

“我是小6,有兩個消息告訴你,壞消息是店被砸了。是不韻世事的小雨引起的,被有勇無謀的黑方塊擴大的。好消息是除了麥克風和酒瓶外,沒有破壞任何其它值錢的東西,也沒有傷及無辜。沒有報警,沒有記錄,除了提前關門之外,沒有任何特別的變動。黑方塊的頭到醫院縫了27針,還活著。他給醫生解釋說是不小心從樓上摔下來導致的。”

13

我和豆豆在那半年裏就好像隻活了一天,因為我們幾乎天天都在重複同一個模式,喝夠了做愛,做累了睡覺,睡醒了接著喝。

社團的事我已經不過問了,人手都調到了江老三那邊。

我和豆豆體內流著的已經不是血液,是酒。

“如果我懷孕了,子宮裏一定不是羊水,是酒水!”有一次當我滿身酒氣地從豆豆身上爬開時她嗤嗤地笑著給我說。

“這樣好,也不用消毒就可以手術了。”我迷迷糊糊地答她。

“小6子,是你TMD喝多了還是我TMD喝多了?我可不想醉死在你的床上!”豆豆突然變調。

“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愛你你又不是不知道。好了,我們去吃宵夜吧?”我試圖強行睜開困倦的雙眼。

“我們結婚好嗎?我不想喝下去了。”豆豆低聲求著我。

“從今天開始我們可以不喝了。”我一下給驚醒了。喝酒與結婚有什麽關係嗎?

“其實你不喜歡我對嗎?你隻需要一個陪你喝酒陪你睡覺的女人,你從來沒有想過去愛一個女人,是不是?”豆豆的口氣有些激動。

“你這是怎麽哪?喝多了還是沒喝夠啊?”我開始回避這個話題。

豆豆居然沒有再追問下去就轉身睡了,我也轉過身,但我開始認真思考我是不是真的並沒有認真地去愛過女人。

我苦思冥想了一夜也沒有答案。也許我是愛的,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許我是不愛的,從另一種意義上來說。可我尚未總結出來這兩種意義是什麽。

第二天,豆豆說她要去看一套公寓,我答應她頭期款由我來付。

她也沒再和我提起愛與不愛的話題。

但她的提問卻如一粒播撒在春天的種子,在我的心裏開始發芽。

我不斷的問自己。我愛不愛自己?我愛不愛她?

酒還是繼續在喝,在那一夜看到笑笑時我又感覺到我的新戀情應該拉開序幕了。

我載著豆豆向飯店開去,我侵在回憶中,一路無語。

到了飯店,那個胖得一蹋糊塗的經紀笑容可掬地給豆豆打招呼,殷勤地為豆豆接過她脫下的大衣。他的眼神隻從我身上掃過一遍就一直停留在豆豆的身上。

我已經習慣這樣的待遇---人們總把我當豆豆的司機或貼身保鏢什麽的。總之我從來就不是與她同台演出的男主角。

豆豆藏青色的連衣裙下擺露出一條墨紅的花邊。不動聲色的極度誘惑。

“豆豆小姐的品味真是超凡脫俗!少見少見!”胖經紀無視我的存在事無忌憚地把豆豆從頭到腳地打量。

豆豆很受用的表情讓我有些失望。我小6子的女人就這樣庸俗嗎?還是我的感情已經轉移?她一直都是這樣為什麽我今天才開始反感?

“價錢可以給點折扣嗎?金筆先生?”豆豆輕柔的語調飄向胖經紀,嫵媚的眼神飄向我。

“這是法拉盛最好的地段!可以眺望曼哈頓的夜景,一流的環境一流的保安。配一流的豆豆小姐!”深色的鏡片也藏不住胖經紀金筆色迷迷的小眼中發出來的淫光。

豆豆是個精明的女人,不知道為什麽能一再的忍受金筆低俗的吹捧。我與女人交往越多就越來越不懂女人,口是心非反複無常。

14

金筆不停地給豆豆夾菜。他們在熱烈地討論著買新房的細節。我的腦海裏卻盤旋著笑笑幹淨的不含雜質的歌聲。

我把一疊錢放在豆豆的錢包裏。然後禮貌地起身道別,豆豆的笑容是嬌豔的,眼神卻是冰冷的。金筆迫不及待地揮著他的胖手和我說再見。

我沒有去酒吧,我獨自開著車向長島方向駛去。我想去看看夜晚的海。是如何不動聲色地澎湃。

路上,我收聽著中文電台的節目。
好像是情感類的聊天節目,一個婦人問著她老公的生日快到了,她很愛他,想知道送什麽禮物給他最能表達她對他的愛。

主持人誇張地回答,“好羨慕你哦,你們夫妻這麽恩愛!你這麽深愛他,他一定也是深愛你的。我看你可以送領帶或襯衫什麽的,他肯定會喜歡也會給你一個深情的吻作為回報。”

中年婦女心滿意足地掛了電話。

又一個聲音沙啞的男士打通電話,“喂!是我嗎?是我嗎?”

“是你!請說話!你有什麽話要和大家分享嗎?”主持人每天要多次幫助別人確定身份。

“太好了!我終於打進來了!我想給我的女朋友點一首歌。《愛你一萬年》。因為明天是她的生日。”聲音沙啞的男子激動地說。

“這不是熱線點歌節目時間,但我可以幫你播放這首歌,你有什麽情感方麵的問題要和大家分享嗎?”主持人甜甜的嗓音聽不出情緒。

“情感問題嗎?我沒有!讓我想一想?嗯~~~,我想知道送什麽東西給她會讓她很開心?”看來大家對送禮物很頭疼。

“女孩子通常喜歡鮮花和巧克力,香水也是不錯的選擇。。。。。。。”

我把車頂的窗打開,關掉收音機裏無聊的噪音。聽風呼呼地從我的頭頂吹過。

我把車開到495最後一個出口後停下來,前方就是浩瀚的大西洋了。我閉上眼睛想自己的過去和將來。

我被豆豆的電話鈴聲吵醒時已經是午夜。

“你在哪裏?”豆豆慍怒的聲音。

“我在外麵,怎麽哪?你還沒有回家嗎?”我活動著麻木酸痛的四肢。努力地回憶自己剛才做了一個什麽樣的夢。

“我在酒吧,你趕快過來!我在這邊等你。”豆豆好像是喝過酒了。

“我會盡快趕回來,要是太晚你可以自己先回家。”我還沒有想起我剛才的夢來。

“我會在酒吧等你,隨便你什麽時候回來!”我聽見豆豆與人捧杯的聲音。

掛了電話,我閉上眼想回到夢裏去。

對了,那是發生在黑夜的事,我和幾個很熟悉的人一起穿梭在森林裏麵,我不記得旁邊的是誰,好像是我的姐姐又好像是我的女朋友,可我肯定這個女朋友不是豆豆,我們想走出這片森林,突然間,他們都消失了,隻剩下我一個人繼續行走。我又驚又恐。想喊叫卻沒有聲音,四周鬼影憧憧好像呼叫著向我撲來。。。。。

忽然一道白光射向森林,我睜大眼看,有人在敲我的車窗,幾個警察用手電筒照著我的車。我把車窗放下,等警察在電腦裏查完了我的身份記錄,他們問過我有沒有喝酒,最後他們告訴我,夜晚這邊是不可以停車的,因為發生過好幾起搶劫案。

我謝過警察後往皇後區開回去。

我的夢好像並沒有結束,我還是繼續在森林裏尋找出路。還遇到了一個人,那個人是誰呢?我又開始犯迷糊。

我一定要把我的夢完整地找回來!我一路狂飆,開向酒吧。

15

當我趕到時酒吧已經打烊了。

我開車到了家門口又折回頭往豆豆住的地方開去。我總覺得應該給豆豆說點什麽,我應該告訴她我的困惑,不是我不好好去愛她,隻是我好像少了一點愛的能力。我需要她的幫助,我需要她和我一起找回我自己。

豆豆家樓下,路燈睜著無精打采的眼,一隻大肚子的花貓從打翻的垃圾桶裏艱難地爬出來,警覺地環顧四周,然後悄無聲息地溜走。我把引擎熄火閉目沉思了片刻。

我正要撥豆豆的電話,一輛奔馳車帶著刺目的光霸道地停在馬路中間。有人下車,好像站立不穩,“哐當”有人應聲倒下,高跟鞋的金屬鞋跟與水泥的路麵在這寂靜的夜裏劃出刺耳的聲音。

“哎喲!我的腳崴了。”那個人發出的是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

“小心點!我來扶你上樓吧。”一個肥大的身影從車裏下來。

“不要了,我自己會上去。”依然是那樣的嗲那樣的柔。

“不行,我不放心,我怎麽舍得讓你受這樣的苦。”肥大的身影完全蓋住了另一個身影,伴隨著一些含糊不清的聲音消失在樓梯口。

我沒有打開車燈,我悄悄地把車開走了,我怕吵到這寧靜的夜色。

回到家時,我想起我的夢來了。

。。。。。。。。。。
我和一個女人在森林中走了很久,她拉著我的手,聲音極為溫柔。盡管在黑夜當中我也能感覺到她的關懷的眼神。這種被寵愛的滋味讓我淚流滿麵。

我們不發一言地向前走。直道看見前方微弱的光芒。

等我們終於可以看清對方時,她看見了我滿是淚水的臉,我看見了她極為平庸的模樣。
。。。。。。。。。。

第二天,我收拾行李,拆掉了房間的監視器,我離開了紐約。

“我們是糖,甜到哀傷。”

我帶上了足夠我下半輩子活得逍遙自在的錢財,嗯,不算太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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