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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葉有聲

(2004-12-19 18:34:23) 下一個
加拿大的楓葉是世界知名的,那是加拿大的象征。但當我見了秋日裏溫哥華那飄飛的落葉,我忽然覺得那是一個中國女人的心情。 每天上學歸來,我都要繞道KING EDWARD。那是一條繁忙卻又安靜的路。路旁的楓樹掩映錯落有致的別墅,那些別墅都是年頭不短的老房子了。我會在某一瞬間感覺在某些地方有些象上海的老房子,但很快就會嘲笑自己這種荒唐的感覺。上海的老房子是有魔力的,即使你再脫俗,你也會忍不住認為那深宅的花格窗裏,那寂寞的梧桐樹下,有一個神秘而淒美的家族故事,讓你忍不住有窺視的欲望。溫哥華的老房子則不同,你隻會一眼瞥過它,沒有探尋的欲望,你的目光所及之出,一定是房子外麵的那些濃濃淡淡的花姿樹影,你知道那裏麵的房子裏,一定是個簡單平和的人家。但那種平和的魅力是,有一天在心裏,你會覺得自己懂了它,象懂得了一直在你身邊的一個微笑。 那些楓葉我已經看了兩個秋天,初時隻是驚訝於它的美麗。而在不久前的那個秋日裏,我在那一瞬間看懂了她。 那天我開著車,走在溫和的秋日的午後。車裏的電台節目播著悠遠的小提琴曲。一切是那麽安靜,安靜得有些恍惚。一片落葉飄落到我的車窗上,又迅速地滑落下去。那一瞬間,忽然覺得落在我車窗上的是一聲輕輕的驚呼,是一個雍容而幽雅的女人眼睛裏忽然閃過的一絲不所措。那瞬間的慌亂的眼神讓人格外憐惜。我開始專心地凝視哪些蔥籠的楓葉。這裏的秋天很少有風,黃葉舞秋風的描述在這裏並不恰當。但那些葉子的確在以優雅的舞步飄落著,輕盈中有一種無法掩飾的在乎。我驚訝地發現那些葉子用千變萬化的黃與紅的色彩浸染了世間最複雜的心情。寂寞的深紅,驕傲的明黃自是情理之中,但更奪目的是嬌羞的鵝黃,嫵媚的嫣紅。就象一個清雅素淡的婦人,忽然換上了出嫁時的彩衣,再配上那淡定卻有著隱隱淚光的眼神,她不說你也知道她是怎麽的痛苦了,她不說你也知道她有了無法更改的決心來表達自己了。她該是想喊的,但她喊不出來。她也該是想唱的,但那些歌已經沒有人和了。於是她選擇飄飛。這一去便是永別,但她渴望這永遠的分離能再換回那一瞬間專心的凝視。她的飄飛隻有一個理由:看我一眼,記住我。我是那片落葉啊,我要墜落我全部的愛情。我等待你的凝視,哪怕那眼色已經那樣陌生而遙遠。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四季,但我要你這忘情的一瞥,這一瞬間就是我生命的永恒。 這裏秋天的草地是格外綠的,大概是因為秋天雨水豐沛的原故。紅紅黃黃的葉子落在翠綠的草尖上,鋪就了一條繽紛的花路。那是最後的花路。燦爛依然,時光不在,就如同生命無法倒帶。隻是從那落葉邊吹過的風啊,是不是還有太陽的味道月亮的氣息;從落葉上走過的人,是不是還能存留相愛時的溫柔。 在那樣一個溫暖的秋日裏,我聽見了落葉的聲音,我讀懂了自己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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