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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去公司照了個麵兒，轉身就去了夏美菱家。難得她家裏這麽安靜。以往我每次來，都有很多人前前後後地熱鬧。今天夏美菱招呼我進了屋，就我們兩個，我忽然就有些不習慣。“為什麽非要到你家來？”和夏美菱我就犯不上寒暄了，坐下就問。按我的意思，即使她有話在電話裏不好說，那中午一起出去吃個飯也解決了。“你有多長時間？”夏美菱反問我，仿佛她接下去跟我說什麽要根據我的回答決定似的。“我趕在午飯之前回去就行了，”我說，“不過你還是快點兒說吧，除非你想急死我。”“那就從你畢業下網的時候說起吧，” 夏美菱站起身，從書架上抽出一本相冊，“那時候我和老憨在一起嗎？”我一時不明白她這個問題的來由。“沒有吧？”我回想著，“我記得一直是他追你，追不到來著。”夏美菱已經翻開了相冊，那張她和老憨的合影的背景中，天空上飛著好幾隻熱氣球。我看了一眼日期，笑道：“這就是老憨騙我們也去的那次吧？”“對，你們誰也沒來，”夏美菱也微微笑了笑，“那是老憨第一次到我家，見過我爸和我媽。”“然後你們就背著我們暗戀啦？”我追問。“沒，” 夏美菱歎了口氣，說，“但我畢業之後，老憨還常跟我聯絡，我們那樣倒也沒什麽，可我爸媽總是念叨老憨這好那好，我一煩，就跟我在學校裏認識的一個男生好了。”夏美菱又翻了幾頁相冊，果然，日期近了兩年，老憨和她全家在共進晚餐。她卻沒給我看那個男生。“噢，”我倒沒聽說過這個插曲，“那，老憨怎麽又追上你了？”“這事我一直不想說，隻是，藏在心裏好累，” 夏美菱頓了頓，又說，“現在我又懷孕了，有時候真想不通這個孩子是福是禍。”我本來以為她和老憨都因為這個老二而樂不可支的，現在聽她這麽說，我徹底暈菜，緊閉著嘴保證自己不出聲。夏美菱接著說道：“其實我再不光彩的事，跟你說也沒關係，對不？你昨天說起領養，我覺得不如我正好幹脆講給你聽算了。嗯。我和那個男生談了兩年，老憨也知道，但他還是那麽癡心。後來我不小心懷孕了。那個男生逼我打胎，我沒答應，他就走了。你知道我爸和我媽都是基督徒，我也是，所以我不可能打胎。後來老憨知道了，一定要娶我照顧我。我爸我媽似乎也隻有這樣才能活下去，我們就結了婚。”就是說，晶晶不是老憨親生的？！我半晌不知道說什麽好，直盯著相冊裏老憨的模樣。猛然間，問世間情為何物這樣的感慨，讓我的眼睛有些濕潤。“老憨對晶晶挺好的，”我清了下嗓子，說，“你們就是一家人！”“說的就是這個，” 夏美菱又翻了一頁，晶晶在照片裏了，“孩子不是自己親生的，再好的人，心裏也有陰影。老憨雖然沒明說，但我知道他總想要個孩子。可我怕有了老二，將來對晶晶不好。可是話說回來，老憨對我這麽好，我隻為晶晶打算也對不起他。現在我們要老二了，老憨從來沒這麽高興過，我每天看他這樣，說不上該高興還是該擔心。 ”“當然該高興啦！”我搶著說，“老憨不會偏心的，你就好好養著寶寶，別胡思亂想。這樣多好啊，完滿。”我最後這句也許應該隻在心裏說就好了，因為夏美菱敏感地重複道，隻有晶晶的時候，他們的生活的確是有缺陷的。看來惠文昨天說得不對。領養了很可能耽誤以後再生自己的，到時候心理上恐怕很難平衡。我臨走還一再提醒夏美菱，她和老憨是最幸福的。坐到車裏，我卻感覺一陣心酸，他們這有些變味的幸福終於讓我落下淚來。
幸福不是絕對的概念，是自己給的定義。
隻要一個人的心靈願意放下一切包袱，覺得幸福，那麽她/他在那一刻就會感到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