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搬回照峰家的第二周,可以稱得上我們在一起最愉快的時光。
之前一周,照峰獨自在家。他白天忙著打點調和房子風水的事情,然後做好晚餐等我下班,而晚上等我入睡之後,他常熬夜和國內聯絡。照峰這次回來得很突然,那邊被他甩手的事情都得趕快拾起來,何況他的位子不是隨便誰就可以替代的,那些事多和公司決策有關。
而第二周相對輕鬆許多。我請了一周的假,前後各加上個雙日周末,那是整整九天我和照峰形影不離的時間。我們先飛到洛杉磯,坐了四天去墨西哥的渡假遊輪。
大海,好多年沒有象今天這樣親近和溫暖,讓我全然忘記了金門橋下冰冷可怕的海水。照峰喜歡在甲板上靠著欄杆摟緊我,他的手指幫著海風飄散我的長發,他的唇貼在我的耳邊。這時我並不在意他說的是什麽,因為它們都同樣動聽,同樣讓我的身心融化在水天之間。
照峰提議我們一年都不要工作,就輕鬆地去歐洲旅行。要不是因為我的股票,我恐怕會答應了他。但我還算清醒和實際,我說,“不行,咱們去拉斯維加斯看假的艾菲爾鐵塔吧。”其實,我非常喜歡拉斯維加斯,不僅因為它集中了世界上好多種特色的建築,更因為在那裏,一個人可以隨意地選擇庸懶或者激奮的心情。
還沒下船,照峰已經改好了回程機票。船一靠岸,我們就租車開去拉斯維加斯。
我們住在巴黎賓館的21層,窗外便是那一半真實大小的艾菲爾鐵塔,和對麵Bellagio賓館那支善舞的噴泉。每逢它表演的時間,隻要我在屋裏,我就會把臉貼在玻璃上,癡情地陪它一曲。以前每次到賭城,我必看但大概也隻看一次這支噴泉隨著音樂起舞,而這次來,我看了它無數次。
“我們就在維加斯結婚吧,”照峰夜裏帶我去山上兜風,我們停在峭壁邊,他的眼裏閃著星光。
照峰說這句話的時候,我們已經換到汽車的後排座位,我的頭枕著他的大腿,長裙蓋著我的雙腿,我的腳一直伸到敞篷車的外麵。我貼著他太近,他低下頭,卻吻不到我的嘴。我稍微換了個姿勢,小腿碰到的皮椅後背很涼,我連忙把腿蜷曲回座位裏來。
“我對維加斯的婚禮有偏見,總覺得這裏太隨便,”我說,“那麽輕易就結婚,自然離婚也很容易。”這裏的結婚離婚速度之快讓我又反過去想起了秋蒙的閃婚。秋蒙這幾天正在東南亞的某個地方渡蜜月。
“在加州結婚也很容易的,別以為回去了你就可以逃掉,”照峰摟住我的腿,笑著說。然後他的笑容漸漸散去,“而且,離婚有時對雙方都是很好的選擇。”
我這才記起,照峰曾經離過一次婚。可能因為我從未見過他的前妻,她回國定居之後,這件事就很難在我的腦子裏仍然留下烙印。今天想起來,我很想知道他們兩年前究竟為什麽離婚。
這個問題在這樣的晚上當然相當地掃興,但是照峰似乎已經多少沉浸在這種情緒裏,或許不會十分介意我們談談這個。
“你在國內的時候常和前妻聯絡嗎?”我問。
“偶爾,”照峰大概已經意識到我會追問這些,既不驚奇也不回避,“我們沒有利害衝突,也沒有孩子,很容易做不遠不近的朋友。”
“為什麽離婚呢?”我想,曾經的戀人弄成今天這樣總是件很悲哀的事,不管當初出於什麽原因分道揚鑣。
照峰沉吟了少許,他的手不自覺地上下撫摸著我的腿。他大概在找一個我能了解和接受的說法,而我則盡量忽略他的這個動作帶給我的欲望,當他開口的時候好能理解他的說法。
“因為兩個人都永遠是往前走的,難免有些人會越走越近,而另一些人會越走越遠,”他哲理得象心理醫生,“簡單點兒說,我不會為了她而改變自己,可是你看,為了你,我寧可把自己閑置在家。”
如果我保持著平日消極卻清醒的思維,我會想,甚至可能會忍不住說,在他們結婚的時候,照峰想必是肯為了她而改變他自己的。但是此時,這話和他的撫摸一樣,讓我相當受用。我微笑著閉上了眼睛。
我的頭被輕輕地抬起,又被輕輕地放下。我的唇被溫柔而有力度地吻著,我的下巴微微揚起回應著。我感到深夜的冷風吹進我的裙擺,而隨即便是男人火熱的體溫。我慢慢睜開眼睛,在照峰的頭發遮擋不到的地方,我看見滿天的繁星。我想,照峰一定看見了我眼裏閃著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