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穀之行(141)

如果關小東能未卜先知，他一定會盡力阻止阿傑來打擾王琰。可是他完全沒料到，因 為他還清楚地記得前些日子在北京的時候，阿傑曾經因為他多提了幾句王琰而罵過 他磨嘰，而他被罵之後還羨慕過阿傑的瀟灑。他根本沒打算找王琰問什麽，關小東 記得阿傑是這麽宣稱地。

至於阿傑從哪裏聽到的孩子的事，關小東不得而知。不過，阿傑為這件事來找過王 琰，那麽顯然他已經改變了先前的想法。或許是因為國內的案子結了，阿傑想起來 過問國外的事。

案子原告是聽關小東的勸才撤訴的。朋友為這官司差點兒沒了老媽，他就是沒良心 也得考慮給自己積德，何況他告阿傑也是氣頭兒上的所為，之後沒機會下台階就索 性繼續往上走而已。關小東這邊苦勸，阿傑那邊請頓飯化解冤仇，大家好聚好散。 關小東前一陣為這個如釋重負，現在卻有些後悔。既然他沒能帶阿傑一起離開北京， 而且他自己人都飛回來了，他還那麽賣力幫阿傑的忙幹嘛? 讓阿傑被告鬱悶著，他 也不會有閑心來招惹王琰！

有些事，就是這麽陰差陽錯地，而且事後不一定要很久，就會覺得恨得厲害。

關小東到底成熟過人，即使王琰這一聲質問讓他剛才的美夢瞬間變成惡夢，他也還 能做到頭腦不熱。眼前最要緊的，不是申辯他根本沒跟阿傑提過這件事，而是了解 阿傑知道了孩子的存在之後跟王琰說了些什麽。越多知道阿傑給她造成的傷處傷勢， 他越有可能有效地幫助她。

果然，關小東避開鋒芒，心平氣和地問王琰的時候，她似乎也不再追究他在其中的 責任。

王琰其實不想追究任何人的責任。她隻是近來越發地容易衝動，吼出來了，也就開 始暗暗地後悔，語氣便也很快緩和下來。自己生活中的這些事，都是自己做的，後 果當然要自己承擔。今天阿傑是來問了，即使他永遠不問，有一天她也會以某種方 式對他講明白，因為她絕不希望阿傑心裏曖昧著這件事。

總歸要通知到的人，除了阿傑，還有她家裏。王琰上班之後考慮得比較多的，是北 京家裏。生產之前，她已經半真半假地告訴爸媽，她剛換工作回灣區了。現在孩子 也生了，工作也有了，這種相對穩定的狀況可能會就此持續下去，也就是說，現在 也到了她該跟家裏坦白的時候了，再拖下去恐怕也不會有更好的機會。

她有些想趁年底假期的時候回去一趟，她和孩子一起，沒有預告地回家。雖然那樣 很突然，但是家裏看到她們很好，應該也還可以接受這個事實。相反，如果她現在 遠遠地在電話裏講，家裏憑空想像起她一個人在外的難處來，不知道得操多少心。 她覺得還是當麵說比較好，隻是不知道到時候她能不能有至少一周的假可以請，哪 怕沒工資也行。

王琰跟芳芳說回國的想法，芳芳不客氣地回她一句:“終於開竅兒啦?”她又跟燕兒 姐說，燕兒姐猶猶豫豫地問:“老人家不要些心理準備，能行嗎?”王琰收到這一進 一退的反饋，暫且攏回心思按兵不動，反正離年底還有段時間，她打算先安心地上 幾天班。

不想十月新季度開始，公司的安排就打亂了她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