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穀之行(133)

 

　　護士記了些數據之後去請來了醫生。醫生又檢查了一番，很痛快地簽字準許關小東老媽出院，回家靜養。關小東又驚又喜。驚的是醫院這麽快就會讓他們走人，他怎麽想怎麽放不下心；喜的倒也是醫院這麽快就會讓他們走人，這說明老媽這次確是意外，終究還沒什麽太大的問題，謝天謝地。　

　　　關小東老老實實地屋裏屋外陪了老媽兩個星期，老媽除了偶爾念叨她也許應該考慮回國葉落歸根，也開始便不停地嘮叨他別耽誤了工作。他的確有些東西可以在家裏做，但從回國到現在這麽長時間沒去公司看看，說實話是有些誤工。可是他一時找不到合適的人到家裏來照顧老媽，他自己怎麽也不敢離開這個家出去，連飯菜無論生的熟的全都是買的送貨上門。　

　　　他也有一個星期沒見王琰了。上個周末她和芳芳過來看了一次他老媽，他沒單獨和她說話。他問她最近感覺如何。她說很好，小孩子的東西都準備好了。芳芳說，終於在孩子出來之前準備好了。他就不自覺地把目光轉移到她那個看起來快要撐暴的肚子上。他想，她一定不會很舒服。如果他們在一起，他會盡力讓她感覺比較舒服的。　

　　　今天老媽又催關小東去上班，他就又想起了王琰。他想對她說，你能不能住過來，我不在的時候可以陪一下我老媽?　

　　　這是真話。老媽已經並不怎麽需要照顧，隻是他不放心她孤單地一個人在家，而且他也不放心王琰白天一個人，他總害怕她的肚子隨時有破掉的危險。可是，他自己聽起來這話都有些卑鄙。即使她在醫院抱住他的時候不是因為他的老媽，那麽他這麽說卻絕對有利用老媽去靠近王琰的嫌疑。　　

　　關小東放下這個念頭，敷衍老媽，王琰卻主動問他來了。他去接她過來看望老媽，說起上班，王琰說那她就多留些時間好啦，等他回來。他很快就回來了，就是去公司打了招呼，取了些東西。　　

　　然後他們這樣安排得相當順理成章，王琰常常過來，關小東出去的時間也比較長了些。直到王琰產期將近，燕兒姐如期回來照顧她，順便臨時去頂替關小東，照顧一下他老媽。　　

　　王琰生產那天的上午，燕兒姐正在關小東家。芳芳和關小東聞訊分別從公司往回趕，關小東先到，匆忙送王琰去的醫院。　　

　　護士安頓了王琰，便往外走。“你太太進展很快，不會拖得很久，醫生一會兒就來，”關小東跟上幾步去問王琰的情形，護士不假思索地這麽稱呼他。他隻說了聲謝謝。　　

　　王琰在床上一陣陣痛著，關小東不知所措地站在她床邊，隻能握著她的手。燕兒姐和芳芳先後到了醫院，關小東才長舒了口氣。他給老媽打了個電話，讓她在家動作小心，說他要在醫院等等，然後去買了杯超濃咖啡。　　

　　“醫生已經在助產了，你不進去嗎?”幾小時後護士再次從關小東麵前走過，有些好奇。　　

　　“哦，不了，”他笑著搖頭。他想在王琰身邊，但是他覺得不方便。有醫生，有護士，有芳芳和燕兒姐，他不停地告訴自己，他在外麵等就行了。　　

　　產房裏的聲音很嘈雜，但是他能分辨出王琰的聲音。這讓他坐立不安。隨著孩子的哭聲和所有人的歡呼，他卻聽不到她了。好幾分鍾都沒有她的聲音。他好擔心她是不是昏了過去。他剛要咬牙往產房裏闖，正撞到芳芳跑出來叫他。　　

　　“女孩兒！”芳芳拉著他往裏走，“快進來看啊！”　　

　　關小東看見了。他看見她被一條布巾裹著，在媽媽的懷抱裏使勁兒地哭。他傻呆著，奇怪有媽媽抱著她怎麽還哭。　　

　　王琰滿頭大汗地疲憊，但眼光是閃亮的。她衝關小東笑了笑，把孩子交給了護士。看超聲波那次，她有意讓醫生隱藏了孩子的性別，她和芳芳都一直熬著，就為了今天這個驚喜。　　

　　她很開心有了這個女兒，隱約間仿佛有她自己重生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