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穀之行(101)

王琰醒來的時候，芳芳的胳膊還壓在她的脖子底下，平伸著。她看了眼牆上的掛鍾，才早上六點。她的生物鍾還設在波士頓時間。

她小心地側了個身，靠芳芳更緊些，然後把她的小臂彎曲過來摟在自己的胸前。她重新閉上眼睛，舒了口氣。從前總是王琰給芳芳依靠，現在她們好象整個調了個個兒，芳芳象親姐姐一樣讓她的心裏踏實。聽著自己背後芳芳均勻的呼吸，王琰甜甜地笑著再次沉入夢鄉。

她再次醒來的時候，床上隻有她一個人。慌亂的感覺莫名地襲來，她翻身下床，光著腳丫跑到外屋去找芳芳。看見芳芳在電腦前坐著，王琰的心靜了些，自己現在跟芳芳比妹妹離不開姐姐還慘，簡直象孩子離不開媽媽半步。

“醒了? ”芳芳招呼她，“你睡得好沉啊，坐飛機累得，還是咱們鬧累的?”芳芳剛才起床的時候推王琰翻了個身，她都沒醒。

“謝謝你，”王琰走過去摟了芳芳一下，“我的夢可能快醒了。”

芳芳坐正了身子，她聽出王琰的心情比昨天好些，“好啊！但不許跟我外道啊。”

“不外道，”王琰轉身去廚房，“有什麽早飯吃啊?”

“牛奶，麵包，poptart，還有昨天剩的米粥，你隨便熱了吃吧，”芳芳好象在電腦上挺忙，並沒起身幫她找東西。

王琰熱了些粥，又從冰箱裏翻出些鹹菜，吃了兩口，忽然想起了清華的油餅兒。“哎，這附近什麽中餐都有，可還真沒發現有油餅兒賣啊?”她問芳芳。

“有油條啊，”芳芳也好這口，這回抬起了頭，“咱們出去吃?”

“我是說七食堂的油餅兒啦，”王琰捧著粥碗，眼神有些迷離，“十幾年沒吃過了，忽然好饞。”

“嗬嗬，那我可真不知道哪能買著，”芳芳笑，“快吃飯吧，吃完了，咱們好去找夢迪。”

半年多沒進過夢迪的發廊，王琰這次推門而入，竟然有些親切感。與她周邊的變化相比，這裏看起來基本上還依然如故。隻是裏麵的人，似乎倒也變了。芳芳剛才在路上告訴她說，夢迪現在是基督徒了。

王琰以為，經曆了許多，她對什麽都不會象從前那麽容易驚訝了，結果聽芳芳講了夢迪的事，她還是不由得張大了嘴。

芳芳說夢迪做她那個半推半就的生意，有一次被便衣警察盯了梢，還好她老早摸著那家夥藏著的挺硬的槍，安分守己了一回，沒被嫌疑賣淫。不過夢迪那次好像受了挺大刺激，之後總神神叨叨地，跟芳芳說她要信基督教。沒過一個月，她就受洗了。

“那她徹底停了那個生意啦？不然上帝會說罪過罪過，”王琰從來不理解夢迪，這次也不打算弄個水落石出，隻是隨口接過芳芳的話。

“哈哈，我也跟她這麽說，”雖然原則上說，夢迪沒在賣淫，不過芳芳心裏也不讚成她用自己的色相投機取巧，但她比王琰更能體會夢迪的處境，“可能戒了吧。戒煙戒酒容易，戒錢戒色難啊！”

“嗯，”王琰點點頭。對她來說，戒色並不難，至少在阿傑棄她回國之前，那麽多年，好幾個男友，她不是始終都在make love，而不是單純地have sex，以至於有時她都懷疑自己是否有那麽點兒性冷漠。後來麽，後來連她都不知道自己怎麽就忽然變得放縱而無所謂的。也許年齡到了。也許她太痛了。現在麽，她已經快三個月沒做愛了，所以她戒色應該不難。

“嗨，芳芳，怎麽也不先打個招呼?”夢迪衝她們揮了揮手裏的剪刀，“哎，王琰，你也來了！”

“就是為了她來的，”芳芳指著王琰的腦袋笑，“嗬嗬，你看她在波士頓把自己都糟蹋成什麽模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