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穀之行(91)

王琰找了幾個同事的那一桌兒坐了，還沒緩過警察的勁兒來，就問旁邊那個土生土長在波士頓的老美，“Do the police hunt you down often for traffic violations here in Boston?”

“Uh?”老美疑惑，以為王琰吃了交通罰單。等順著她的眼神朝肖有德的方向望過去，他才笑著搖頭，“That's not a traffic ticket, Yan. I overheard something about a restraining order. ”

“A restraining order?”王琰在新聞裏聽說過這個詞兒，好像用來防止一個可能有害的人去見另一個可能被害的人。他們同事裏，誰會用這麽厲害的方式來防備肖有德呢? “What does that mean? He can't work here anymore?”

“That I have no idea,”老美不知道更多細節，倒也不大關心，“You'll have to ask De.”

王琰沒去問肖有德。他剛騙她說那是交通罰單嘛，總不會這麽快就改口告訴她，是有人告了他。但他要離開誰固定的距離，就是說，他真不能來上班了麽?

下午，她好奇地去看了肖有德好幾次，他都穩穩地坐在他的小地兒，並沒離開公司。她越發納悶起來，也許不是同事告的他。少操心了，她告訴自己，人家顯然沒想通告別人事情的真相，也沒求誰幫什麽忙，管好自己得了。

可是，找著陸喚舟之前，王琰還是多少有些替別人操心。不過他們一聊過了就好了。陸喚舟要回北大，她是昨晚聽了他的留言就知道了的。今天的新聞是，他們全家跟他一起回北京，也就是說，李然也同意回去了。不僅同意了，而且李然會先盡快回去，安排他們的住宿和Andy的學校等等事宜。“很開心你們worked it out，”王琰聽了，鬆了口氣。她搞不清之前自己怎麽總覺得對不起李然似地，這回好了，總算沒耽誤人家什麽。她沒講自己的事，鄭東城的事，孩子的事。

“我是老了，”陸喚舟卻很無奈說，“好些事情，身不由己。”

王琰好像又看到了他泛白的頭發，稍微放低電話才敢輕輕地歎了口氣，“你這又何必呢?”她佯裝不知他在說什麽，“工作嘛，回國要是能悠閑些，求之不得呢！”

“但願吧，”這次他沒再多說，隻說等他定了行程，到時候最後跟她道個別。

王琰放了電話，竟然有些哽咽。她解釋不了她的這個感覺從何而來，因為她跟陸喚舟除了從前在網上瘋瘋的快活過，對於現實中的他，她似乎從未有過什麽真的深的感受。他曾經是她最神交的網友，但現實中，他不過是她的一個普通朋友，甚至沒有深交。然而，當他就要這麽從她的生命中消失掉，她竟不舍起來。

人來人往，生命過客，她早已習慣了的。都怪懷孕的何而蒙，她想，這麽點兒事她也會動這麽大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