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周末過得好麽?”我站起來伸了個懶腰,索性享受一下從自我吹捧的長篇大論中跳出來喘息的機會。我隻是隨口問問Ben,其實我並不真正感興趣他周末幹什麽去了。
“棒極了!”Ben的情緒一如既往地積極向上,眼神兒比剛才談錢的時候還要閃爍放光。我不得不被他的熱情多少感染了些,心想,老美的這點兒,的確非常地值得我學習。我善意地回了他個鼓勵的眼神兒,示意他快講來聽聽。
Ben於是神采飛揚地從星期五晚上講起。無非是酒館會友啊,戶外騎車啦,他的那些老程式,我有些失望地沒聽出來有什麽特別棒的,就有點兒不耐煩,邊往外走邊叫他,“去喝杯咖啡?”
他還是那麽沒心沒肺地笑著跟在我身後。我實在佩服他不得了。阿Q哪有那麽了不起啊?我心想,這老美裏到處都是這樣的,隻不過人家那叫樂觀和自信。
路過Carolyn的辦公室時,我忍不住從窗戶往裏瞄了幾眼。她的百葉窗半遮半擋地,我隻看到她好像在伏案疾書。我拉了把Ben,翹起拇指衝屋內指指,“咱們今天應該被叫進去談話了。”
“你聽說會有人員變動嗎?”Ben刹時一臉驚惶,顯然這幾年被裁來裁去地嚇著了,後遺症兒一時半會兒地除不了根兒。
我差點兒直接告訴他,評估的事兒你全忘了。可忽然我就特別地想作弄他一下兒。於是我做出沉重的表情,不置可否地說,“等會兒你就知道會發生什麽了。”
要說Ben也多少了解我,知道我這麽閉口之後,就不會再有下話,他的嘴巴張了張又閉了閉,終於沒有追問我。
我們默默地去取了咖啡回來,Ben離開我之前又痛苦地喝了一口,我估計他這會兒一定難熬得夠嗆。不過我猜他馬上就會再回來找我算賬,我就邊看股票邊等著他的回訪。
果然,他騰騰幾步竄到我麵前,搖著我的胳膊,好像要把我搖零碎了才解恨,“就是評估嘛!玲!你嚇死我了!”然後自己爽朗地笑個不停。
“誰讓你每天來上班,不先查郵件的?”我也哈哈大笑,可沒忘了我還沒寫完我的自薦呢,就打發他走,“別鬧啦。快回去寫你的吧!”
Ben卻不以為然,也是,評估沒丟飯碗兒那麽可怕。我就使勁兒連推了他兩把,把他攆了出去。
我就又埋頭繼續評價自己的成績。等寫完了,我反複讀了幾遍,鼠標在“發送”圖示上停了好幾秒,我才一狠心給Carolyn發了過去。
今天的大事兒做完了,我忽然感覺好餓。離中飯還有一個多小時,我順手從抽屜裏摸出袋炸薯片兒。還沒開袋兒,照峰的電話過來了。
他正在舊金山機場轉機,問我有沒有時間一起吃頓午飯。之前我還以為他在北京,他今天回來,事先並沒跟我打招呼。
“機場的飯不好吃!”我隨口硬硬地回絕他,同時卻鼻子一酸,他這已經是幾過家門而不入了。
“那是飛機上的飯不好吃,”照峰的笑聲傳過來,我分辨不出他是在好意修正我的話,還是在嘲笑我連個借口都不會找。“你就過來吧,我保證你吃頓好飯!”他說。
我猶豫了一下,掛斷了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