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穀之行(36)

原名

王琰沒能跟芳芳正經兒說上話，腦子裏更忘不了她難過的樣子，回到家也沒心思做什麽。芳芳實在太可憐了，跟龔平努力了好幾年才好不容易地有了這麽一個，怎麽也沒保住？也許是她們年齡大了，說不準她自己到時候也夠嗆。想到這兒，王琰的心不禁又往下一沉。她也該開始打算要個孩子了，可一直總好像心理不到位，等到現在，她連個男朋友都沒有，就更沒盼頭兒了。

讀書，畢業，工作；戀愛，結婚，生子。王琰上大學之後，想要的不過是這樣平常的生活軌跡。她從前沒想過有一天會工作不保，更沒預料到她所有的戀愛都沒有結果，至今沒遇到一個能讓她想結婚的人。

憑良心說，她沒跟阿傑結婚，不是因為他這個人。至少在她發現他失業回國之前，是她自己不想跟任何人過於親密，更別提結婚。現在她慶幸那時她很明智，沒有男人可以靠得住。

其實有沒有另一個人在她身邊，王琰並不太在乎。她本來就自立慣了，男朋友不過是暫時改了她的習性，等分開了，她也就漸漸複原了。隻是阿傑這次，她似乎需要更長一點兒的時間。

孤身一人的未來，王琰並不覺得可怕，她隻是覺得如果真地那樣，那生活實在悲哀。而且她這麽快地在一歲一歲地變老，她又偏偏非常想要自己的孩子。這些事不想則以，一想起來，她就茫然若失。

今天晚上，她又被迫進入了這種狀態。不想也會不自覺地想，直到是非對錯全都模糊到一起，她才認定自己已經完全不通情理，絕望地睡去。

而現實，在每個陽光明媚的早晨，在她睜開眼睛之後，或者悄聲無息地，或者突如其來地，真正把她喚醒，讓她心甘情願地麵對新的一天的任何挑戰。

這時，她正坐在窗前，在暖暖的陽光下敲打著電腦鍵盤。公司又要開會了，沒提具體內容，隻說是好消息。

王琰有節製地興奮了一下。不是她有意克製，實在是對這種消息興奮不大起來。好像人吃藥久了，藥效就不會顯著。何況關小東先前對她全無顧忌地忠告，她已經牢牢地就在心裏，“公司能不能賣掉，工作都可能成問題。現在好多公司都不願意買小公司，就算買的，也隻買產品，不買員工。”她想他說的準沒錯兒，可還是抱著希望，趕快上班去聽信兒。

這一次，公司收購有了突破性進展。就衝著幾個大頭兒喜形於色滿走廊地轉悠，王琰估計這回也不會假了。這些老頭兒可觀的投資回報終於指日可待，可王琰他們這些人卻有些哭笑不得。

這個準買方的公司總部設在波士頓，在矽穀根本沒有分部，而且也不打算建分部。

老板很誠懇地說公司很體諒大家的感受，可是除了這一家肯買，公司實在是別無選擇，隻好如此。順便通知大家都各自回去準備一下，明後天買方的人過來麵試他們。

“我不去麵試了，”老

Steven散會回來異常地平靜，好像這個工作對他一點兒也不重要，“你們年輕人去闖吧。”

王琰又一次對著這個老頭兒語塞。經濟滑坡以前，他那麽開心幽默，她在他身上從沒看到過一絲的辛酸，而現在，他卻好像成了它的化身。麵對自己無法幫助的人，她能說點兒什麽？

“會好起來的，”王琰泛泛地說，沒像從前一樣去直視他的眼睛，她怕他看到她今天說話時沒有真誠。說完，她就溜了。

想著她可能要丟下這般朋友再次獨闖新城，王琰心裏有說不出的疲憊。她花了一整夜的時間，也僅僅想起了一個“沒頭腦”在波士頓大學當助教，再沒第二個認識的人在那兒。他也不過是個她素未謀麵的網友而已。她熟識的同學朋友都還在灣區。

<<裁員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