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名
這種事電話裏說不明白,王琰得跟夢迪當麵談。
想約會夢迪,簡直比上西天還難,人家的生意約會可是有優先級的。王琰連著接了夢迪兩個電話,約會時間被推後了兩次。眼看又快周末了,她幹脆也不跟夢迪約了,今天午飯前驅車先奔她的發廊。
店裏很冷清,夢迪的搭檔出去吃飯了,回頭再換她午休。夢迪正拍拍打打地給唯一的顧客做美容,這人大概是怕額頭有皺紋。
夢迪聽見門鈴,因為又有客人來,卻沒想到是王琰不約而至。她一頭霧水,有些責備的語氣:“什麽事兒把你急成這樣啊,王琰?還電話裏不能說?”
“啊,朋友點事兒,”王琰瞟了一眼那個中年婦女,怎麽也得躲著她才好說,就衝夢迪努了努嘴,“快做好了麽?”
“等我五、六分鍾就好,”夢迪看了下牆上的掛鍾,兩隻手繼續在那張臉上揉來搓去起來。
王琰就沒往裏走,就這麽點兒午休時間,總不能坐著幹等,“那我先去隔壁買個午飯便當,你要不要一個?還是有約會?”她隨口問夢迪,立刻又有些後悔,好象探了人家的隱私。
“我不用了,今天有人請客,”夢迪詭秘地一笑,滿不在乎別人問她這事。何況她的生意又不登報紙廣告,在某種程度上還要靠口碑。
“哦,”王琰應了,快步出了發廊。
夢迪這邊收了錢,送走了貌似年輕了幾歲的客人,邊哼著歌兒,邊開始拾掇她自己。王琰也端了盒飯回來了。
“什麽事兒啊?夠神秘嘿!”夢迪夾著睫毛,從鏡子裏看她。
“其實我也不知道該不該跟你說,”王琰覺得應該給夢迪點兒思想準備,就算她見多識廣,這個反應也難說,“要是你聽不順耳兒,就洗腦忘了它。”
“拜托!你就快說吧!急死人不償命怎麽著?”夢迪有點小動肝火。
“我們公司快完蛋了,我有個中國同事,要是丟了工作就沒有身份,他想找個綠卡公民什麽的結婚,互相利用一下。我來是想問問你或者你熟人有沒有意思?”王琰一口氣說完大概,好象卸了個重包袱,畢竟她說了“你熟人”,聽起來沒她想的那麽尖銳。
“怎麽個互相法兒?他出多少錢?”夢迪到底比王琰在錢上有概念,加上人也機靈,猜得一語中的。
王琰沒想到這麽輕易就有希望幫了肖有德,說話的速度也快了,好像怕生意跑了,“這個我倒沒問過他,等我回去問了就告訴你。”
這事忽然間就不再飄渺了似的,王琰卻內疚起來。最好夢迪是有其他的人選才問價錢的,她想,要是夢迪自己真對這個有興趣,那她豈不是實在對不起夢迪爸媽那麽看重她,還叮囑夢迪多和她往來?她後悔剛才來之前沒好好想想,原來她是根本沒抱什麽希望來的。
“你不用問了,”夢迪卻直截了當地否了她,繼續夾翹睫毛,“假結婚這種事太麻煩,移民局恨不得擺上一打內褲,拷問你哪個是你老公的。你告訴他小心點兒,弄不好,他吃不了兜著走!”
夢迪的拒絕竟然意外地讓王琰喜出望外,她告訴自己這次幸運得以解脫,以後千萬別再幹這種見不得人的事兒啦。夢迪的話同時又讓她心裏一陣緊張,好象自己已經犯了法,隻等移民局來審問她,再遣送回國。她應了聲“原來如此”,敷衍了幾句就趕快溜出了發廊。
一路回到班上,王琰還有點兒惴惴不安。她擔心萬一肖有德沒考慮這些麻煩,日後悔之晚已。就算他不是朋友,她也得試著勸勸他。她就竟直去了肖有德的
cubicle,把夢迪的話又危言聳聽一番,但願能說服他懸崖勒馬。肖有德以為王琰為了此事早已對他斥之以鼻,聽說她今天去幫問了朋友,忙謝她費心。她講的那些,他顯然知道得比她清楚,絲毫沒有減弱他的決心。肖有德應了中文報紙的征婚廣告,他們私下的交易已經基本搞定,現在隻剩下些細節問題了。
看肖有德執意以身試法,王琰根本無法為他的這個進展鬆口氣。她更說不出“恭喜”這樣的話,就啞巴著,心事重重地回到自己的
cubicle。手機響的時候,她好希望屏幕上顯示的是“小東”。上個周末她被曾慶雄弄得不清不白地就從他家走了,她倒不覺得冤屈,隻是想找個機會跟關小東解釋一下清楚。可是她明白,隻要她不提,關小東絕不會為這個找她。
然而竟然是曾慶雄的名字,王琰不高興地按了斷線鍵。手機又響,她再次按斷。她不想再跟這個人有什麽瓜葛。手機啞了,桌上的座機偏又響了起來,卻顯示不出號碼。王琰幹脆站了起來,不管誰的電話,她今天也不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