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穀之行(16)

 原名<<裁員男女>>

王琰聽肖有德說要找她幫忙，滿心狐疑。她也就按步就班地移了一次民，又是公司
的律師辦的，自己根本沒操什麽心。肖有德以為她有神通不成，她如何幫得了他的
忙？

肖有德漲紅了臉接著搓手，讓王琰越發地不自在。她把飯盒兒在桌子上玩弄地轉了
一圈兒，佯裝不介意地問：“我真能幫你？”

“逼到著兒了，我就幹脆撕破臉皮跟你明說吧，”肖有德竟然意外地停止了搓手，
死死地抓住桌子沿兒，手背兒上的青筋明顯地跳得老高，“我混到今天，家鄉幾百
雙眼睛盯著我看呢！要是失了業，移民局打發我回去，我怎麽還有臉見人！我寧可
一頭撞死也不能回去！”

王琰被肖有德粗魯又殺氣騰騰的模樣嚇著了，怕他這就要動真格兒的。她笨笨嗑嗑
地勸道：“這。。。話不能說這麽絕吧。。。”

“Sorry，我不是說我死路一條。你別害怕，Sorry！”看王琰有點兒神色緊張，肖
有德估計她誤解了他的意思，忙拉回話來：“不走運，大不了我就黑在這兒。死我
也不能回去！”

聽他這一口一個“死”字，王琰還以為肖有德要向她交代後事，可他剛又說還有活
路。她猜不出他到底想讓她怎麽幫忙，就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可我不想黑啊！黑了，以後的事就麻煩啦，”肖有德又一次近乎走投無路的哀號，
然後神秘兮兮地眼睛緊盯著王琰，仿佛在傳達軍事秘密給她：“維持合法身份的事
兒，我都打聽得差不多了。要是轉學生身份批下不來，我就隻還有一條道兒。”

王琰無語。這種氣氛讓她想逃，可她還得坐在這兒聽著，別無選擇。

肖有德頓了頓，準備好進入正題，“我聽人說，找個公民或者有綠卡的結婚，我馬
上就能遞485。不用等批下來，隻要申請一遞就合法！”

“假結婚？！”王琰不由自主地喊了出來。這種事她也曾經道聽途說，可從來沒離
自己這麽近過，真切得好像她已經做了違法的事兒那麽心虛。

肖有德樂得個王琰替他點破了窗戶紙，給他省了道工序，一直緊繃的臉上悄然掠過
一絲舒坦，“假不假，不是問題的關鍵。要是能找個真的，那當然是兩全其美。可
我知道我沒這那個福氣。而且看咱們公司這樣，時間也不多啦。”

王琰緊閉雙唇，執意不再搭話。她隻盼著肖有德趕快把剩下的話說完，她好溜之大
吉。

“我知道阿傑絕對不會同意的，不過你說過你們誰也沒打算結婚，這事兒隻有你知
我知就行了。你要是肯幫我這個忙，那就是我肖有德一輩子的恩人！你的大恩我一
輩子也報答不完！”肖有德說著說著被他自己感動了，竟然有些熱淚盈眶。王琰卻
像在做一場惡夢，渾身無力，任憑她怎樣掙紮也無法逃脫。

其實肖有德今天找王琰，並沒指望著她會答應跟他結婚。別說王琰身邊有個相當鐵
的男朋友，就算她孤身一人，他們倆兒沒什麽交情，這麽大的人情兒也不是他肖有
德隨便能求得到的。不過他知道王琰同情他的處境，反正是要找她求人，幹脆就從
她開始試試。

肖有德沒見王琰反對，以為她有默許的可能，連忙振振有詞地把他的計劃全端了出
來：“我可以托人從國內給開個結婚公證，日後辦離婚也可以從國內拿證明。美國
這邊兒除了移民，不用辦什麽手續。”

王琰此時已經目瞪口呆。她還從來沒想過要嫁給哪個，更何況是假結婚這個嫁法。
結婚尚且不是兒戲，讓她好端端地去假結婚違法，更是豈有此理！肖有德當她是什
麽人！

她嘴唇哆嗦著，目光隻逼肖有德，一板一眼地告誡他：“肖-有-德，虧你想得出找
我說這個！我看在你狗急跳牆的份兒上，咱們倆就當今天這事兒沒發生過！”說罷
騰地起身，終於逃出惡夢的壓迫，憤然轉身就走。

肖有德一個箭步追上去，猴急地拽住王琰的胳膊：“別呀！我也是被逼無奈才出此
下策。你不願意，就當我沒說。可你的朋友多，好歹幫我打聽打聽，有願意的我付
大價錢！”

王琰使勁兒甩開他的手，像逃瘟疫一樣徑直往食堂外麵走，胃裏直犯惡心。

下午又是無所事事，王琰怎麽也忘不了中午的倒黴事。她抽出張白紙，信手勾畫了
株枯樹，呼嘯的風，和散落的幾片樹葉。然後在紙上轉著圈兒快速地寫WTF, WTF，
WTF。。 。 等寫滿了，她的氣兒也喘勻了些。

王琰抬起頭向窗外望去，分明綠蔭蔥蔥，幾隻鳥兒在枝頭飛來蹦去。她幾下團起那
張畫扔進紙簍，重新抽出張白紙，幾筆勾勒出一顆大樹，又用highlighter把它染得
鬱鬱蔥蔥的，然後在旁邊寫了個大大的LIFE。

她凝視著窗外，長長地出了口氣，眉目舒展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