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穀之行(三)

 原名<<裁員男女>>

其實也用不著別人給潑冷水，王琰根本就不急著結婚。別說結婚，她現在連跟別人
同居都怕。一起過日子不是那麽容易的，成年累月雞毛蒜皮的，兩個人的緣分就一
點兒一點兒地給磨沒了。他們住了幾年？4年吧？分分和和了好幾次，最後還是分了。
他博士畢業一飛走，他們就順理成章地分了。本來以為會痛不欲生地嫉恨對方，結
果兩個人反而都如釋重負，沒過多久竟然形如朋友了。

緣 份是什麽？不過是個借口。在一起就是有緣，要分手就說緣分盡了。如果誰可
以更明白地解釋男女之情，就不會用這麽虛幻的概念來騙自己。

她和阿傑的緣深麽？隻要他不提搬家合住，看來還可以。王琰對他們的關係沒什麽
打算，就這麽任其自然下去，兩個人都高興就行了。

阿傑第二次，也是最後一次，讓王琰搬家，她沒回避他，而是半真半戲地告他“好
好的，最好別往一起湊合，保持點兒距離美。”阿傑難免有些不憤，說：“得！我
再不提這事兒成了吧？”轉而又犯貧說：“這兒房租多貴啊，股票還賠著，也不知
道省著點兒！”

大半年以前的事兒了。轉眼已經是2003年的春天。

美國這一次經濟蕭條已經曆時幾年，大公司統統節省開銷，小公司一個一個資金來
源枯竭，象王琰這樣做高科技的在哪兒家公司上班都是朝不保夕。矽穀所受衝擊之
大，王琰不用看報道，除了自己親身體會，看看身邊同事和朋友就可見一斑。近一
兩年沒被迫換過工作的熟人寥寥無幾，每次打電話都在找工的卻一大群。

98年，王琰電氣工程博士畢業那時，工作多好找。她飛到Santa Clara矽穀人才招聘
會，第二天就有安排麵試，第三天聘書就到手啦。回到學校，又飛過來麵試幾個別
家公司，也都是百發百中。誰會想到短短幾年時間，經濟發生了這麽翻天覆地的變
化！

每每想到這些，王琰就不由自主地想起高中政治課上學到的資本主義的腐朽性、垂
死性那些理論。不是她相信這些，活了32年，經曆了許多，她好多時候還是不知道
究竟該信什麽，不該信什麽。

好像現在，大家都怕裁員怕的不得了，王琰就不相信被裁一定是壞事。首先身份問
題已經解決，托博士學位的福，辦的傑出人才第一優先移民。其次自己有中國人勤
儉的美德，工作這幾年有一定儲蓄，不愁一旦沒有工資收入生活水準驟然降低。除
去這兩樣危急的考慮，真的沒什麽其他可怕裁員的啦。

她心裏盤算著，要是世道太平，沒什麽戰爭、恐怖、和疾病，等她哪天被裁下來，
就幹脆盡心享受一下無憂無慮的閑散生活。反正找工也找不到，倒不如外出旅遊，
如今去哪兒價錢都便宜。隻是要結個伴兒同行才好，這時候有工作的人是不敢去渡
假的。

當然她還可以改行，從高科技跳出來。林翔每次電話裏都這麽慫恿她。

林翔是王琰的高中同學。大學一畢業，就結了婚在大連安了家，跟她老公郭子明一
起開了個體經營。如今13年過去，他們的服裝廠已經有了相當的規模。他們不僅有
自己的加工廠，而且設計部門也很強，產品在國外都有不少銷路。郭子明更有經濟
頭腦，順帶在家俱城開了個小門麵，做些零頭桑拿洗浴設備生意。凡事有需求才有
發展，他這個配夜生活的買賣，來錢比做服裝還快。

自從王琰不那麽吃了興奮劑似的地對著她聊高科技，每次通電話，林翔都勸王琰改
行，好幫她在美國做服裝生意。林翔的話確實中聽，“王琰，聰明如你，幫我把美
國的生意做到在歐洲那麽大，易如反掌嘛！”隻是王琰自己沒有這個把握。

而且，讓她徹底放棄本行？

成就感，錢，喜好，別人都是怎麽擺平的？

何去何從，王琰實在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