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小說 謊言(全)
(2006-04-01 21:52:45)
下一個
謊言 (一) 於華從櫃台後盯著音響店的入口,不時地瞟一下店裏唯一的客人。星期一的早晨,他不指望有什麽生意。老板特別交待過對客人要熱情,但不能太熱情,一方麵是不想給客人壓迫感,另一方麵也顯得矜持,不能屁顛屁顛得讓客人覺得非大肆砍價而快之。 於華對老板是徹底的崇拜,不到三十歲,就在全省擁有十家音響設備連鎖店。於華現在看著的是老板創業初的產業,也是最不起眼的一家。很多人不理解為什麽老板還保留著這家店,無論是地勢和人氣,這裏都已經無法和五年之前相比了。於華卻記得老板的話,這家店就如同我的第一個孩子,你要幫我好好經營他。 老板什麽都有了,可到現在還沒有成家,於華又想,其實老板身邊的女人不少,光帶來巡店的就不下二十個了吧,但來來去去的,好像每個人交往時間都不會超過兩個月。想到上個月老板帶來的那個小美,於華不禁暗笑,小美頤指氣使的樣子仿佛自己已經是老板娘了,在店裏不小心磕絆了一下,就把於華罵的狗血淋頭,現在還不是被甩了。前兩天,老板就帶了新人來了,雖然於華還不知道那女孩的名字,看她那乖巧的樣子可比小美強多了。 於華正胡思亂想著,就聽得叮一聲,門鈴響了。 於華定睛一看,嘿,想著曹操呢,曹操就到了。於華立馬打起精神,迎出櫃台。 “老板,你怎麽來了?”難怪於華吃驚,笑秋是夜貓子,一般下午兩三點才會來巡店,而且前兩天才來過,今天突然出現,不禁使於華有些忐忑。 “沒什麽,來看看。”笑秋拍拍於華的肩膀。從五年前開始做這行,摸爬滾打,笑秋越來越有老板的架勢了。盡管於華比笑秋還高,這一拍肩膀,卻讓於華不得不矮下頭來。 笑秋自己其實也很納悶,不知道今天為什麽突發奇想,來到這裏。笑秋有意向房地產業進發,昨晚上和中行的頭頭腦腦們吃飯,商量貸款的事情,加上餘興節目,回家已是淩晨三點。誰知八點就醒了,穿衣,洗漱,沒吃早飯就奔這裏來了。但笑秋不能和於華說這些,隻能假作正經的說,把最近的進貨紀錄給我看一下,上次忘了看。於華立馬奔回櫃台拿賬本。 笑秋在店中的沙發上坐下。這間店不大,重裝修前不久才完工,是笑秋一手監製的。說是音響設備店,無論是燈光還是家具,卻布置得更像個沙龍。堂中的一套沙發,也是笑秋特意從他老房子裏搬來的。 這套沙發買了五年了,卻還像新的一樣。笑秋輕輕地撫摸著把手,微笑了。這沙發是應該在這裏的,這裏是笑秋的另一個世界,和他的新別墅是不一樣的。 笑秋正想往後仰去,就聽得有人說到,“老板,能請問一下嗎?”那聲音讓笑秋的心跳漏了一個節拍。 謊言 (二) 在櫃台裏翻找東西的於華也抬起了頭。今天店裏那唯一的顧客正朝他微笑。從笑秋的角度卻隻看到一個背影。 “嘿嘿,我不是老板,我們老板正坐在你後麵呢。不過,有什麽可以幫忙的嗎?”於華終於找到了笑秋要的賬本,一邊說笑著一邊繞過那位顧客向笑秋走去。 笑秋神經繃緊,他很希望那個背影能轉過來,又害怕隻是聲音相似的陌路人,見了麵反而希望落空。在笑秋患得患失的掙紮中,那位顧客居然沒有轉過臉,隻是走到左牆邊,指著一套先鋒的功放說,“有些功能我不太明白,能解釋一下嗎?” 於華立馬過去,站在那位顧客的身旁,把握住老板在店裏的機會,好好的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專業知識及推銷技巧,舌燦生花,一發不可收拾。那位顧客起先很耐心的聽,當於華提出介紹幾款其他品牌時,開始不耐煩地背起雙手,前後晃起身子。 笑秋手裏端著賬本,全副的心思卻在那顧客身上,本來期望著她再吐出個隻字片語,待看到她搖晃起身子,心裏幾乎有十分地把握確定那就是她。笑秋摔下賬本,疾步過去,拉住於華,“好了,你去忙其他的吧。”在兩人的驚詫中,笑秋旋轉身子,和那個顧客麵對麵,注視了十秒,又笑道,“小雨,好久不見。” 謊言 (三) 笑秋這時才知道來這裏的原因,原來冥冥中注定是要和小雨再相遇的。他已經錯過一次,小雨前年回國時,他正在大連參加博覽會,知道的又遲,趕回來時小雨已經搭前幾個小時的飛機,飄洋過海了。 新宇接回了在酒吧酩酊爛醉的他,正要開口,笑秋伸出手指,放在唇上,搖搖頭,“什麽都不要說。”新宇是笑秋的鐵哥們,一起火裏來,水裏去,無話不談,那是第一次他猜不透笑秋在想什麽。 猜不透就猜不透吧,反正第二天一起床,笑秋就恢複正常,精神抖擻的和商家去談判了。 笑秋後來也想,他想見她嗎?他為什麽還想見她?難道真是像他想象得那樣,惡語相向,發泄心中的怨氣。如果真是那樣,那真是蒼天有眼,機會重來了。想到這裏,笑秋的嘴角上揚,笑容卻露出了一絲猙獰。 然而那女孩的一句話將笑秋不知道是從天堂打到了地獄,還是從地獄打到了天堂。“我們認識嗎?”她的臉上除了驚訝還是驚訝。 笑秋呆愣了兩分鍾,其間他的頭腦高速旋轉,提問了無數個也回答了無數的問題。她是小雨嗎?百分之二百。小雨認識這個地方,為什麽她會來?沒有理由,她應該知道我對她的感覺,不會自己找上門來。她在開玩笑?不像。她有什麽企圖?不知道。我應該怎麽辦?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所有的問題都沒有答案。盡管預習了千遍百遍,這樣的見麵卻超出了笑秋的設想範圍。 在笑秋發愣的期間,於華乘機將小雨打量了遍。及肩的黑發柔柔的灑落,姣好的鵝蛋臉,大大的眼睛充滿驚訝的眼神,睫毛忽閃忽閃。頸上帶著小小鑽石項鏈,耳垂也有同係列的耳釘。一身剪裁合身的V字玲綠色紗裙,簡潔明了,蹂躚合度。這是我喜歡的類型呢,於華心想,也暗自得意自己居然還記得那個成語,蹂躚合度,用在這個女孩身上再合適不過了。想到這裏,於華不自禁的想吹口哨,終於又及時用手捂住了嘴。笑秋的表情陰晴變化,於華認為還是收斂一點的好,也許逃到後麵庫房更好, 但又不忍心錯過任何好戲,於華踱回櫃台,假裝在電腦上忙碌,耳朵卻豎的尖尖的。 驚訝多過被笑秋凝視的冒犯感,小雨笑了,“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笑秋現在不得不承認他遇到了有生以來最奇怪的一件事。他轉多頭, 迅速調整了自己。然後麵對小雨,露出他獨有的被公認極具殺傷力的笑容,用自認為很自然地聲調說道“別急,先回答我幾個問題。” “沒想到現在買東西還要知識競答。”小雨挑了一下眉毛,俏皮的笑道。 笑秋的心悸痛了,小雨,小雨,小雨。他們初次見麵的時候小雨也是這樣巧笑倩兮。 電話鈴聲響了,在小雨的挎包了。小雨掏出手機,看了一下屏幕,對笑秋說,“對不起,看來這次不能回答你的問題了,我還有個約會。” 小雨抽身向門口走去,即又旋身對笑秋說,“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的?我從來沒有見過你呀。”笑秋迎著小雨疾走兩步,但小雨的手機又響了。“不行了,我來不及了。再見。”“等一下,”笑秋到了小雨的身旁,“你不是還有東西沒買嗎。明天這個時間可以來嗎?我會告訴你為什麽。”“好,一言為定。”那個定字從門外飄來,小雨如同一陣風飄走了。 有那麽幾分鍾,笑秋沒法將自己拉回現實。過往的一切在他腦子裏快速的閃過,如從一部快進的電影。 謊言 (四) 笑秋為了赴次日淩晨的約會讓王助理推了當晚的應酬。王助理覺察到笑秋的異常,免不了提醒一句,“那可是王市長的弟弟。”“沒事,我會打電話給他,怎麽說也是老交情,不至於那麽計較。”王助理的腦中已經想象到一張大大的發票正向他們公司飄來,上麵會是什麽名目呢。王秘書暗歎了一口氣,國外的紅燈區都提供發票給出國旅遊,公款消費的中國官員,何況是在國內。管它呢,互相利用罷了。在王助理遐想聯翩之際,笑秋已甩門而出,從地下車庫取出他的座架,寶馬運動型多功能車,往郊外駛去。 笑秋的別墅在東城邊的月牙湖,背倚紫金山,據說是藏龍臥虎的好地方。笑秋是半年前才搬到那裏。獅子橋的老公寓列入了拆遷的範圍,縱是千百個不願意,市民的細胳膊也擰不過政府的那條粗腿。拆遷補貼少得可憐,大部分的居民隻能往江寧或棲霞等偏遠的地方去找房子。笑秋選擇了月牙湖,貪圖它交通便利,鬧中取靜,又是較早開發的樓盤,配套設施比較齊全。但當時的設計還是偏保守,又或是想充分利用土地,這裏的別墅是排屋型的,左右鄰居共用一堵牆。雖如此,比公寓還是強多了,至少有前後院,搞個小花圃,放張休閑長椅什麽的還是可以的。 新宇最近攛掇笑秋換房,搬到他現在住的江寧蟠龍山莊,說那裏的別墅特別氣派,獨門獨院,都是美國有名的設計所按美國流行款式設計的。笑秋在心裏冷哼了一聲,美國,有那麽好麽?山姆大叔間接地打過他一悶棍,他還要忝著臉去捧美國人設計的房子? 笑秋想到上次從美國來談判的菲利斯,畢竟是年輕缺乏經驗,笑秋三兩下的支招,菲利斯就把價格降了兩成,比笑秋預想的還要低那麽一點點。但想到所用的招數是從一名日本公司總裁的回憶錄裏借用來的,笑秋又有一些不爽了。 笑秋按下車庫的遙控按鈕,停好車,從偏門進入廚房。廚房裏一片狼藉,還彌漫著一股焦味,笑秋微微皺了一下眉頭。他拐過一個彎,看到在偏廳的電視機前蹦跳的清秋。清秋紮著高高的馬尾,身著玫瑰紅的緊身健身服,口裏大聲數著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笑秋走過去,按下電視的電源開關。清秋對笑秋怒目而視,旋即又大叫 “哎呀,我的餅幹”轉身衝入廚房。 笑秋哭笑不得,清秋的個性和她的名字還真不符呢,一點都沒有老爸老媽期望的知書達理,溫婉嫻雅的氣質,整天瘋來瘋去的。最近聽說大小姐有了意中人,於是每天下班後借笑秋的廚房練習焙烤技術,以身試法地跟隨那句格言 “要抓住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男人的胃。”讓笑秋疑惑的是,什麽樣的男人會喜歡吃餅幹呢,還必須是現烤的,有點離譜呢。 叮呤哐啷一陣亂響加上清秋的惡聲詛罵之後,廚房終於安靜了下來。清秋端出一盤黑乎乎的東西過來。“老哥,要不要嚐一嚐?” “留著給你的心上人吧。 我還想多活幾年呢。” “就會嘲笑我,從來都不鼓勵我。我可是很用心的在學喔。” “好啦,好啦,”笑秋過去環住清秋的肩膀,寵溺地看著比自己小六歲的妹妹,“不要生氣了。” 清秋莞爾一笑,把餅幹(如果那堆黑乎乎的東西還能叫餅幹的話)隨手倒入身旁的垃圾桶。“再來,我就不信做不出好吃的餅幹來。”清秋轉身投入和麵粉,雞蛋,發酵粉的又一次戰役中去了。 天那,笑秋真是太同情明天會來打掃的趙媽媽了。愛情的力量還真是偉大呢,他可從來沒見過清秋做其他事有這麽大的決心和毅力。 笑秋拾步上樓,踱進房間,把自己摔在床上,雙手枕著後頸,呆望起天花板來。他就這麽睜眼躺了一夜,除了清秋離開時的一聲回應和午夜的一通電話。 謊言 (五) “我叫陸笑秋,我們是校友,我比你高兩屆。我們曾經是戀人。”笑秋和小雨正坐在上海路的長青藤咖啡座。至於昨天發生的事,笑秋已經找到了一個合理的解釋,也因此製定了他的計劃。用一個上午描述三年的故事是個很困難的命題,但笑秋做到了。 “是這樣啊,因為我去了美國,所以我們就分手了?”小雨輕歎一聲,清澈的雙眼柔柔的注視著笑秋。笑秋極力告誡自己不要沉迷在這誘人的眼神裏。 “你去年出了車禍,喪失了這些記憶,但你還記得那家店,說明我們的緣分還沒有結束,”笑秋伸出手,將小雨放在桌上的柔夷緊緊握住,“我一直在等你。小雨,我愛你。”淚霧蒙上了小雨的眼睛,也遮掩了笑秋臉上一閃而逝的嘲弄神情。 之後的半個月裏,笑秋每天都陪著小雨。他聽從盧醫生的建議,帶小雨去每一處他們曾經到過的地方,校園,圖書館,鼓樓,植物園,玄武湖,等等,等等。他們還在晚上翻過欄杆來到進香河的小公園,坐了一下隻給兒童遊玩的小火車。 每過一天,小雨的記憶就多恢複一點,她開始陸續回憶起一些瑣事,比如笑秋最喜愛的顏色,最喜歡的食物,還有那三個情人節裏笑秋送給她的禮物。 每過一天,小雨對笑秋的依賴也多一點,笑秋的車剛進院子,她就已經飛奔下樓,然後上車捉住笑秋的胳膊,把頭往笑秋的肩膀上靠一下才放開。 盧醫生對小雨的進展很滿意,堅信小雨這種受傷後的選擇性失憶可以很快恢複。很好,很好,笑秋暗想,我衷心期待那天的到來。 謊言 (六) 笑秋大概有一個星期沒有見到清秋了。幾天前,清秋打過電話說她換了工作,還說什麽烤餅幹這個方法太慢,應該創造機會,近水樓台先得月什麽的。笑秋忙著自己的事情,也沒有怎麽放在心上。這天回家看到清秋背坐在沙發上,笑秋如往常一樣打了聲招呼,驚訝地看到清秋回轉的臉上充滿了怒意。 “哥,小雨回來了?”清秋平時都昵稱笑秋老哥。這一聲哥就讓笑秋覺得不對勁,聽到那個問題就更吃驚了。 “聽說你們這幾天都在一起?”清秋追問。看到笑秋的表情,就知道那答案了。 “哥…”清秋拖長了聲調,“你怎麽就不能吃一塹長一智呢?她傷害的你還不夠嗎?” 看著清秋氣鼓鼓的臉,笑秋的心裏暖暖的。這就是他的妹妹,打小就是他的跟屁蟲。為了能跟著他玩,什麽撒潑耍賴的招數都使過,著實令笑秋頭疼。但長大後,她卻將笑秋護得緊,也因此對傷害過他的小雨恨之入骨。雖然很喜歡看清秋生氣的樣子,笑秋還是將自己的計劃全盤托出。 “什麽?她失去了記憶?你隻是利用這一點,讓她再次愛上你,然後把她甩掉?” “是啊,”笑秋洋洋得意的等著清秋的誇獎。清秋卻一拍額頭,長歎一聲,“我的傻哥哥,要不是今天我看到那些資料,你又要被小雨騙得不知東南西北,連自己是什麽時候被賣得都不知道。” “資料?什麽資料?”笑秋一臉困惑。 “記得幾天前我告訴你我換了工作嗎?”“記得。”清秋換工作不是一次兩次了,就是不願在他的公司打工。雖然清秋大大咧咧,但聰明,組織能力又好,笑秋一直試圖將她騙回來呢。 “我去了強生偵探事務所。” 笑秋更困惑了。他從來不知道清秋有這樣的愛好。“為什麽要去偵探事務所工作?” “追人嘛。那個事務所的所長就是我的心上人囉。”想到強生,清秋不由兩腮緋紅,倒讓笑秋呆了一下。這個假小子一般的妹妹居然也有為男生臉紅的一刻。清秋朝笑秋丟過一個“不許笑我”的警告眼神。 “廢話少說啦。你知道我今天看到了什麽?委托書,小雨委托強生事務所調查你的委托書耶。一個月前的事情。她失憶?鬼才相信呢。那個調查結果上不但有你詳細的個人信息,連公司的經營狀況都一清二楚。哥哥,小雨是有目的而來的。她肯定是看你這幾年發達了,想吃回頭草了。” 清秋的話將笑秋徹底打懵了。謊言?假象?小雨那純純的眼神,調皮的淺笑,記起以往回憶的驚喜表情,都是假的?笑秋,商業天才,籌劃著自以為縝密的複仇計劃,原來一直被小雨把玩於股掌之間。就在剛才,笑秋的心還矛盾著。想到下午飲茶時小雨幫他剟檸檬茶的憨態,想到分別時小雨在他頰上輕輕滑過的溫唇,想到他抱住小雨時身體裏不由自主地渴望,他報複的心態不自禁的動搖了,還勸說自己,也許一切可以重來。然而… 笑秋的臉因憤怒而扭曲著,他雙手緊握,在牆上狠狠地砸下去。酒紅色的牆麵漆裂開,細縫向四處延伸。“哥哥,”清秋急忙上前,抓住笑秋的手。笑秋的指節處青淤,還沾著少許酒紅色的牆麵漆。笑秋朝清秋露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撥開她的手,“我沒事,你早點回去吧。” 看著笑秋上樓的沉重背影,清秋有些後悔,也許隱瞞事實比告知真相要好,即使小雨真是為了錢,那又有什麽所謂。笑秋身邊來來去去的女人又有多少是真心的呢。正因為這樣,清秋才不願在哥哥的公司工作,也不願意讓別人知道她其實是擁有海鴻三分之一產業的小富婆。她住一所小小的公寓,打自己喜歡的工,過著簡單快樂的日子。但她所有的快樂都是哥哥努力的結果,她不希望笑秋再次受到傷害。他應該得到幸福,過上比現在更好的生活。三年前笑秋高調宣稱,他已經徹徹底底地忘了小雨,將告別過去開始新的生活。然而笑秋交往過的女子,哪個不是帶著小雨的一些特征,笑秋隻是在自欺欺人罷了。 清秋重重地坐到沙發上,看著窗外斜落的夕陽,我應該明天去找小雨談一下,她打定了主意。 謊言 (七) 笑秋聽到清秋離開的聲音。他在書房裏如同一頭困獸般踱來踱去。 二十分鍾後,笑秋的車停在了小雨房間的窗下。他撥通了小雨的電話,小雨從窗口探出頭來,朝他招手,然後蹦跳著來到在他的車旁。“你怎麽來了?”小雨告訴過笑秋她們家今天來了客人,說好明天再見的,現在笑秋出現在這裏,讓小雨很驚訝。 “上車。”笑秋的聲音是冷冷的,表情是僵硬的。小雨嚇了一跳,在笑秋灼灼的注視下,不自覺地就上了車。 一路上小雨偷偷觀察笑秋的臉色,不敢說話。笑秋一個急刹車,將車停在他家門口。雖然這半個月他們每天都在一起,笑秋從來沒有帶小雨回家。因為計劃一直進行得很順利,小雨似乎已經重新愛上了笑秋,笑秋覺得沒有必要讓小雨更多地走進他的生活,免得節外生枝。可是今天,聽了清秋的話,笑秋已經失去了理智。他要傷害小雨,無論采取何種方式,他要讓小雨比他更難受,而且就是現在。 笑秋和小雨一前一後進了門。小雨把門關好,一轉身就迎上了笑秋略帶紅絲的雙眼,笑秋將小雨的腰往自己身前一帶,便吻了下去。那吻是不帶任何溫情的,充滿了掠奪和占有的欲望。笑秋的手隨之覆上小雨的胸,狠狠地搓揉著。 小雨感覺到疼痛,試圖將笑秋推開。笑秋便順勢將她帶到牆角,捉住她的雙手舉過頭頂,用一隻手固定住。另一隻手和嘴唇一刻都沒有閑著,狂吻的同時,不時輕咬小雨的嘴唇,手也由胸口一路下滑到腰際,小腹,大腿。在笑秋暴力又技巧的撫摸下,小雨放棄了無謂的反抗,反而將身軀貼向笑秋。這一變化更激起了笑秋的怒氣,他將小雨推倒在客廳的地毯上,壓了上去。 謊言 (八) 笑秋被刺耳的電話鈴聲驚醒了。百葉窗縫裏透過來的陽光,讓笑秋睜不開眼睛。笑秋從沙發上坐起,搖晃了一下劇烈疼痛的頭部,隨手撈起了茶幾上的電話。 “老板,”是王助理急急的聲音,”公司出事了。” 笑秋一激靈,再怎麽深的宿醉也醒了。“怎麽回事?” 導火線是王剛。王剛是王市長的弟弟,也是笑秋初中的老同學,兩人關係一直很好。王剛可以說是個標準的高幹紈絝子弟,打初中開始就惹是生非,學校的老師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省委書記的兒子,隻要不是大惡,由著他去吧,笑秋還記得校長說這句話時的苦臉。高中時王剛被他父親流放到國外,在英國他壓根也沒好好讀書,到處遊山玩水。 王剛的父親患癌症去世時,他哥哥還在西藏交通廳支邊。王剛的父親在中央有不少當年共患難的兄弟,一紙調令,王剛的哥哥回到南京當上了總管建設和科技的副市長,王剛也得以在省石油公司安插了一個可有可無的閑職。中央的人脈,支邊兩年的資曆,加上在任這幾年有目共睹的政績,王市長的政治前途可說是一片光明。但在這光明中,卻隱藏著小小的黑子,那就是王剛,他唯一的弟弟。 前兩個月王剛出了車禍,酒後駕車撞死了人。在威逼利誘之下,受害者家屬同意以五十萬元私了。原以為這檔事就完了。結果有人投了檢舉信,而且是繞過省裏,直接遞到中央紀檢。信中列述了王剛為非作歹的罪狀,更控訴王市長的包庇,縱容,以及兩人亢瀣一氣,收受賄賂,謀取暴利的非法勾當。結果中央紀檢派了工作組下來,悄無聲息的秘密調查。王助理是得知公司來了檢察院的人,靈機一動,詢問了市政府辦公室的打字員小李才知道的。昨天傍晚王市長被工作組帶走雙規了,小李是加班留在那裏無意間看到聽到的。看來王助理在市府辦公室的心血沒有白費,誰能想到一個小小的打字員,機緣湊巧地得知這麽多秘密呢。 在開往公司的路上,笑秋想得不是如何去應付工作組的問題,他自信工作組查不出任何東西。笑秋是和王剛經常一起吃吃喝喝,有時也找兩個小姐,但那花不了幾個錢,都從公司公關費一項裏走帳,查不出來的。他也沒和王市長有過太多來往,最多就是請他剪了個彩,那兩萬元的紅包其他市長也都有,大家心知肚明,要知道請個明星剪彩可遠遠不止這個數。 笑秋想得更多的是昨晚發生的事情。把小雨壓上地毯之後,禁欲半個多月後的笑秋一發不可收拾。小雨也拋開矜持,主動地迎合,在笑秋的撞擊下櫻唇微張,嬌喘連連。她的雙手時而環住笑秋的腰,時而撫摸笑秋的胸肌,更多的時候撓過笑秋的後背。外表乖巧的小雨在床上是個小野貓呢,以前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每次做愛,笑秋的背上多少都會留下一些抓痕,但那是笑秋所愛的,指甲在肌肉上劃過的痛感能激起笑秋最原始的欲望,使他在性愛中勇猛異常。 想到這裏,一股熱流由笑秋的小腹竄上。小雨啊,笑秋承認,總能帶給他最好的做愛享受。可激情之後呢?笑秋記得,他毫不留戀的從小雨的身上站起。小雨還沉迷於剛才的激情中,雙目緊閉,脖頸後仰,她的黑發散開在地毯上,肌膚因笑秋的撫摸而熠熠發光。笑秋突兀的離開使小雨伸開雙臂試圖抓住他。笑秋撿起散落在地毯上小雨的衣物,狠狠地甩在小雨的身上 。“滾,”他毫不留情地說,“滾出我的房子,別再讓我見到你。” 說完這句話,笑秋再也沒有正視小雨一眼。他聽到小雨唏唏窣窣穿衣服的聲音,也聽到小雨強忍哭泣的喘息聲,最後是甩門聲和小雨的高跟鞋在水泥地上奔跑的篤篤聲。 “叭叭叭。”車後不耐煩地鳴笛聲讓笑秋回過神來。交叉口的綠燈早就亮了,後麵的司機,尤其是出租車司機已經忍不住破口大罵了。笑秋趕緊收起心神,一踩油門,朝公司駛去。 謊言 (九) 清秋忙了一整天,下午三點才回到辦公室。強生偵探事務所租用了市中心一個小區的三室二廳的公寓,除了老板,整個事務所隻有四名全職雇員。清秋是剛加入的,屬實習期,其他三位是和強生一起創業的元老,分管,商業,民事,和失蹤調查。清秋的職務說好聽了是所長助理,其實就是一打雜的。除了不用端茶遞水外,什麽事都得幹。今天她就被那位分管民事的同誌派出去蹲點了。這個案子是一名大學教授的妻子懷疑他先生和手下的研究生有染,請事務所幫助調查。 清秋在那位教授辦公室前的小樹林裏讀了半天紀阿姨單詞,才看到該教授施施然往住處走去。清秋知道那教授的公寓在一樓,但他進了門就緊鎖窗簾,讓清秋看不出所以然來。幸好皇天不負有心人,十幾分鍾後,有一妙齡女子,姍姍而來,清秋的直覺讓她藏身在垃圾桶後麵,端起了相機。果不然,女孩敲開了教授的門,一個多小時後才前後出門離開。清秋暗自得意,真是吉星高照,好運當頭,民事主任蹲了一個星期都沒有拿到有力證據,清秋一來就搞定了。 清秋的好運似乎還不止於此。當她滿麵微笑,哼著小曲,跳進辦公室大門的時候,和老板不期而撞,還很不客氣將哈根達思的冰激淋塗在了他香蕉公社的運動西服上。施虐者和被害者同時愣了三分鍾,然後大叫。清秋一迭聲地道歉,拿過濕紙巾,試圖擦去西服上的汙漬,卻不意觸摸到強生結實的胸肌,大窘。 一小時後清秋離開辦公室的時候,臉還是紅的。在清秋匯報工作的時候,那位民事主任一直含笑詭異的看著他,讓清秋懷疑是不是剛才她手忙腳亂不小心又將強生絆倒在沙發上的情景讓他看到了。回想到哪一幕,清秋偷偷的笑了,在強生的瞳孔裏看到自己的影子真好。 然而一想到現在的目的地,清秋就笑不出來了。清秋打定主意去找小雨談,但心裏很打鼓。清秋和小雨相識在學校的話劇團。小雨雖然學的是工科,但頗有文學底子和藝術天分,那次為了參加校際大匯演,自己創作了一個小品。小品中有一個關鍵角色,小雨在話劇團現有的團員裏,找來找去都沒有找到一個十分中意的,便在校園裏,廣發英雄貼,招賢納才。那名賢才就是剛進學校還不怕虎的初生牛犢清秋。兩個月的時間,兩人成了死黨,在校園裏秤不離砣。正在上大四的笑秋也因此認識了小雨。 清秋的父母在她上小學的時候就雙雙去世了。那時候,笑秋上高二,倔強的他在父母的葬禮上一滴眼淚都沒有流。父母隻留下了獅子橋兩室一廳的舊公寓和為數很少的存款。笑秋和清秋一直過著清貧的日子。多虧高校製度改革,笑秋得以在大二休學,去深圳打了一年的工,掙到了以後三年的學費和生活費。 小雨和笑秋在一起半年多後,笑秋大學畢業了。沒有關係,也沒有金錢鋪路,笑秋找到了城郊的造船廠,賺的工資吃不飽,餓不死,每次聽到清秋說要交書本費就犯愁。終於一狠心,辭了工作,開了個小小的音響設備店。笑秋很能吃苦,腦子聰明,口才好,人又實誠,慢慢地賺的了不少好口碑。兄妹倆的生活才漸漸的寬鬆了些。 但小雨和笑秋的戀情卻從來沒有得到小雨家人的祝福。小雨的父母都是高校的教授,對女兒們的教育非常嚴格。小雨和她姐姐也很爭氣,從小到大都是同齡人中的佼佼者。小雨的姐姐大學畢業後被哈佛錄取,還拿了很高的獎學金,一時成為美談。小雨的父母也希望小雨追隨她姐姐的成功之路,去美國上最好的研究院。既然如此,父母認為,大學裏最好不要談戀愛,就算要談,也要談那種有誌出國深造的男朋友。在小雨父母的心目中,開著一家小小音響設備店的笑秋是根本不符合他們的擇婿要求的。再者,小雨母親的另一理論是,單親家庭的孩子,心理上多少都有不健全的地方,何況是父母雙亡,笑秋一看就是過度自傲的孩子,小雨和他在一起肯定不會幸福的。 小雨還是和笑秋在一起,但對學業卻一點也不耽擱。她知道隻要保持優異的成績,和父母打打哈哈,他們就不會太介意。本來嘛,大家都年輕,現在在一起又不是談婚論嫁,何必這麽緊張。父母聽聽也有道理,又看小雨不是那種會胡鬧的女孩,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清秋時常會去小雨家玩,小雨的母親,陳教授,對她是和顏悅色地,還常常留她吃晚飯。但笑秋很少上門拜訪,每次都和小雨約在他的小小的店裏,擠在一張大轉椅裏上網或玩遊戲。清秋記得笑秋說過,小雨很希望能買一套宜家的沙發,大紅的那種放在店裏。那樣,笑秋坐著,她可以枕著笑秋,躺著看書。 小雨的父母在某些方麵是非常固執的。小雨在他們的堅持之下,考了紀阿姨,寄了申請表。小雨特意忘了寄申請費,因為據說美國很多高校不收到申請費是不會審查申請者的材料的。即便這樣,小雨還是收到了不少學校的回信。 經過兩年多的努力,笑秋的生意逐漸上了軌道,還開了兩家分店。他以自己,小雨和清秋的名字注冊了公司,租憑了辦公室,聘請了員工,雄心勃勃的打算拓展經營。忙碌的日子裏,他忽視了小雨的需要。在小雨和父母對抗,最需要支持的時候,他卻奔波在看樣和談判的旅途上。那時候,清秋是小雨唯一的傾訴對象。她知道哥哥那樣拚命是為了向小雨的父母證明自己的能力,證明他可以讓小雨過上幸福的生活。但小雨卻不這麽認為,她不在乎笑秋有多少錢,她希望笑秋多花時間和她的父母多溝通,給他們一個能發現笑秋閃光點的機會。 小雨告訴清秋她會去北京過最後一個暑假,陪陪年邁的祖父母。清秋心裏惶惶的,她隱約覺得小雨已經打定了主意,覺得小雨和笑秋越來越遠了。 三年來,清秋已經把小雨當成姐姐,當成了他們家的一員,這使她更無法諒解小雨後來的所為。 小雨在北京的期間,笑秋和小雨每晚都有通話。清秋漸漸地認為她的揣測是多餘的,所以當小雨來向她辭行時,清秋很是吃驚。小雨故作輕鬆的神態,更讓清秋難過,沒有誰比清秋更了解小雨對笑秋的感情了。你和我哥之間究竟怎麽了?為什麽你最終還是決定要出國?麵對清秋的追問,小雨隻是苦笑又苦笑,以後我會告訴你的,小雨說。 小雨走了,笑秋臉上再沒了笑容。 謊言 (十) 清秋來到了小雨家樓下。她望向二樓小雨房間的窗戶。那時她也是經常站在這樣叫小雨的名字,然後小雨就打開窗戶朝她揮手。如果時間倒流該多好呀,清秋暗想,她猶豫著是否應該上樓。 那天會計室裏的一聲怒吼估計全樓層的人都聽到了。清秋正好在笑秋的辦公室。自從小雨走以後,笑秋發了瘋的工作,狠狠地抽煙,也經常忘了吃飯。清秋是順路來拉笑秋去用午餐的。聽到笑秋的怒吼,清秋朝會計室走去,是明秋和笑秋在裏麵,清秋在門口駐足。明秋是笑秋的堂弟。清秋父母去世期間,他們兄妹倆嚐盡了人間冷暖,隻有在農村的大伯父,一聽到消息就趕來,忙前忙後,打理一切,還包攬了大部分的喪葬費用。笑秋有了自己的公司,就把大伯父的小兒子明秋找了來幫忙。明秋中專畢業,在當地的小城市也找不到什麽好工作,大伯父很樂意他來省城跟著笑秋長長見識。大伯父逢人便誇笑秋,說他的相好心善,日後肯定會飛黃騰達的。 從會計室的門縫裏,清秋看到明秋低頭站在那裏,鉸著雙手,“那五十萬確實是小雨姐姐提走的。我以為你知道的。這裏還有她的收據。”明秋從抽屜裏拿出一張紙,遞給笑秋。 “你為什麽不早告訴我?”笑秋的聲音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前不久和深圳的宏發電子簽了一筆合同,要付八十萬的訂金,所以讓明秋準備了一筆資金待用。因為小雨走的事情耽擱了幾天,今天那邊來電話催才想起來。可現在明秋卻告訴他,小雨出國前從公司提走了五十萬。如果小雨早些和他講,他想想辦法,是拿得出這五十萬的。但是現在,合同期限就是下個星期一,如果違約,要付雙倍於訂金的罰金。兩天的時間,讓他如何去籌到五十萬的現金。 “我,我…,”明秋嚇得說不出話來。笑秋知道問他也問不出個名堂來。明秋從小就怯懦,這種情況除了我,我,我,是說不出其他話來的。與其和他耗著,還不如趕緊去想辦法。笑秋把手裏的收據拍在桌子上,奪門而出。 笑秋看到站在門口的清秋,身形頓了一下,又疾步而去。在那一停頓之間,清秋看到笑秋眼角的淚,清秋的心好痛。 那晚下了很大的雨,笑秋直至次日淩晨才回家,滿身酒氣,一頭倒在床上。清秋過去看他時,笑秋開始哼哼,然後捂住腹部,在床上打滾。清秋嚇壞了,打電話給和笑秋一起出門的新宇。新宇讓她趕緊打120叫救護車。 原來昨天晚上新宇和笑秋好不容易找到在夜總會喝酒的工行行長。那行長正和小姐玩在興頭上,被笑秋他們打攪,很是不樂意。聽到他們想要貸款,而且明天就要到帳的請求,就指著桌上的兩瓶人頭馬,說“兩分鍾之內喝完,否則免談。”笑秋抓起酒瓶,咕嚕咕嚕喝了起來,一分半鍾把兩瓶人頭馬幹掉,把包廂裏的小姐都看愣了。行長的頭腦也清醒了,對新宇說,明天上午十點和你朋友到我辦公室來。 笑秋是胃穿孔,幸好送救及時,不至於有大礙。早上笑秋還堅持要和新宇一起去銀行,被清秋按住了。清秋和新宇貸好款,回到笑秋的辦公室幫他拿筆記本電腦。她看到打開的電腦上小雨的來信,突然覺得自己恨死了小雨,就以笑秋的名義回了一封電郵,“我這輩子再也不想見到你,我恨你。” 謊言 (十一) 清秋正猶豫著就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站在她麵前的是陳教授,小雨的母親。清秋已經好久沒有見到陳教授了,比起前幾年,陳教授明顯的老了,雖然頭發染的不露一根白發,但眼角的皺紋卻已經明顯增多了。 “陳教授好,我來找小雨。”清秋以前是叫她陳阿姨的,但現在還是覺得稱呼陳教授更好些。 “你跟我上來吧。”陳教授的語氣是冷冷的。 進了門,陳教授也沒說請坐,清秋隻好站在廳中。“小雨走了。” “走了?”清秋很訝異。 “對,回美國了。”陳教授走到清秋的麵前,盯著清秋的眼睛,“告訴我,陸笑秋這個混蛋對小雨作了什麽?” 陳教授的壓迫感讓清秋不自禁地後退了一步。“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不明白?你們兄妹倆是一夥的。”陳教授的眼裏泛出了淚光。“昨天,我們家有客人,小雨卻突然不見了,手機也沒帶。我知道她是和你哥,陸笑秋那個混蛋在一起。我們送走客人回來時,才看到小雨坐在樓梯上,她的衣服撕破了,光著一隻腳,看到我就撲在我懷裏哭。她爸爸問,是不是陸笑秋這個混蛋欺負你,我去找他算賬,小雨就抱住他爸爸,她沒有說不是他,隻是說不要去,不要去。我從來沒有看到小雨這麽傷心。我和他爸爸的心都好痛,好痛呀。”陳教授開始抽泣,清秋連忙遞過自己的手帕。陳教授拍開清秋的手,從茶幾上抽了一塊紙巾,擤了鼻涕。 “小雨讓我們不要去找你們。 好,我們不去,你倒自己來了。是來幫陸笑秋說話的吧?我要問問你,為什麽陸笑秋要傷害小雨?為什麽?”陳教授又抬頭,狠狠地盯著清秋。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是自己來找小雨的,不是我哥讓我來的。我們倆分開住的,我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清秋很心虛,她不知道昨天笑秋和小雨之間發生了什麽,但卻知道是因何發生。 “小雨已經走了,”陳教授深吸了一口氣,勉強使自己平靜下來,“她說再也不想見到陸笑秋了。請你們以後不要再騷擾她了。也請你離開。” 陳教授說完,便當清秋是透明人一般,自顧自在沙發上坐下。 清秋訥訥的,不知道該說什麽,想了想也就開門走出去了。 謊言 (十二) 清秋打開別墅大門的時候,看到笑秋坐在沙發上,呆呆地開著窗外。當他們倆對視時,異口同聲地說,“我要事情要告訴你。”然後又是,“你先說。”以往如果發生這樣的情況,兄妹倆肯定笑開了,但今天,他們沒有心情笑。清秋在笑秋對麵的沙發上坐下,“你先說吧。”以前笑秋都會讓清秋先說,但今天,清秋希望笑秋先告訴他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 但笑秋告訴她的不是昨晚的事。他第一句話是,“今天公司出了點事。” 早上笑秋接到王助理的電話就往公司趕,在地下車庫碰到王助理,便一起上了樓。在電梯裏,兩人分析了一下,都認為工作組查不出什麽東西。 進了公司,看到當地的兩位檢察官。笑秋和檢察院的人不熟,倒是王助理認識他們。那兩位檢察官辦理過長江公司的那樁案子,多虧了當時任職采購員的王助理,他們才找到至關重要的證據。長江公司賣有毒食品是一件大案,浦口中學有一百多個孩子中毒。有人說王助理吃裏爬外,求榮賣主,笑秋卻認為他有正義感,所以在長江倒閉後主動聯係,把他請過來當助理。 王助理笑著跟兩位檢察官打招呼,但兩位的神情頗嚴肅。王助理感覺不對,正想設法將他們拉走,套套情況,就見會計室裏走出一位國字臉的官員,朝兩位檢察官問到 “他們董事長來了嗎?” “來了,來了。”笑秋迎上去,“你好,我就是,陸笑秋,請多指教。” “哪裏,哪裏?是我們有不懂的地方需要陸先生來指教指教呢。”中央來的這位官員頗為淩厲。 整整忙活了一天,工作組在笑秋公司的帳裏查出兩筆沒有收款人的大筆支出,每筆都是五十萬元。第一筆,笑秋是知道的,那是五年前小雨提走的。小雨的收據還在,笑秋解釋說是給女朋友出國讀書的費用,工作組也就接受了。但第二筆,支出時間恰好在王剛出車禍之後,難免讓人聯想到是笑秋幫王剛買了賠償受害家屬的單。笑秋告知工作組,他不清楚這筆支出的緣由,需要找會計室主任陸明秋詢問一下。 明秋進辦公室的時候,渾身發抖,牙齒打顫。還未等任何人開口,就跪到了笑秋跟前。“哥,我錯了,我錯了。那五十萬是我挪用了,我本來準備盡快補上的,我一定會還的。” 這一番話將辦公室裏所有人打個措手不及。笑秋將明秋扶起,“慢慢說,到底怎麽回事。” “是,是,是。我坦白。我也是不得已。是李方那個混蛋勒索我,說我要是不給他錢,他就把我和麗麗的裸照寄到公司,還要寄到我家,還要發到網上。我已經有了小娟,我不想她知道,然後離開我。哥,我是不得已的。那些錢我是準備要還的。” 工作組的官員們沒想到查賬居然查到這麽一出,麵麵相覷。隨後,那位國字臉官員叫了當地的檢察官進來,在房間的一角,嘀咕了一陣,然後對笑秋說,“除了這兩筆款子,我們並沒有其他的疑問。至於剛才這位先生陳述的事實,歐陽檢察官會負責驗證。我們還有其他的工作,先告辭了。” 送走工作組,笑秋回到辦公室,明秋一見到笑秋就上來抓住他的胳膊,“哥,救救我,我錯了,我不想坐牢。”明秋以為今天檢察院這麽大陣仗是衝他來的,七魂嚇得隻有一魂了。 笑秋嫌惡地甩開他的手,也不點破,一沉聲,“說,除了最近兩個月的那五十萬,你還做了什麽我不知道的事情?” 明秋又嚇得跪了下來,“五年前的那錢也是我黑掉的。我偽造了小雨姐的筆跡。我該死,我該死。” “什麽?”聽到這裏,清秋忍不住尖聲問,“五年前的錢是明秋拿的?” “是,”笑秋一付痛苦的表情,“我聽到明秋那麽說,我也很吃驚。我們一直都錯怪了小雨了。” “你不知道我昨天還對小雨做了什麽?”笑秋俯下身,雙手抱頭,嗚咽的聲音如同一匹受傷又絕望的狼。 謊言 (十三) 清秋很晚才離開笑秋的別墅。笑秋哭得像個孩子。他告訴清秋,他一直沒有忘了小雨,一邊恨著她,一邊又不由自主地想她。 “清秋,你不知道那天在店裏又見到她,我的心跳都快停止了。可她居然不記得我了,問我說,我們認識嗎。為什麽,車禍後她第一個忘掉的是我。”笑秋說這半個月他過得好開心。他不想記得以前,他隻想和小雨在一起。笑秋一直不聽得說,說他和小雨在一起的往事,說他這些天的快樂,說他昨天晚上犯的錯。清秋抱著笑秋的頭,安慰著,自己也已經淚流滿麵。 清秋一早就來到事務所,直奔強生的辦公室,她有一個疑問一定要解開,這個疑問折磨了她一晚上沒有睡著。 “魏先生,我能請問你一件案子的情況嗎?” 看到帶著兩個大黑眼圈的清秋殺氣騰騰的過來,卻又用如此禮貌的口氣問話,強生一下適應不過來,“叫我強生好了,你想問什麽?” “我看到有人委托調查陸笑秋先生的案子,我想知道委托人是誰。” 這下,強生更覺得奇怪了,每一份案子的資料上都寫著委托人的名字。雖然對外這是事務所的絕對機密,但內部人員每個人都可以翻閱,他不明白清秋為何有此一問。 清秋看出了強生的疑惑,“我猜想委托人用了假名。” “為什麽你會這麽認為呢?” “別管我為什麽會這麽認為,你先告訴我委托人到底是男的還是女的?” “喔?那我的好好想一想。”強生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這是他思考時的招牌動作。但他並不是在想清秋要的答案,強生雖稱不上過目不忘,但對事務所裏的每件案子都了如指掌,何況那隻是幾個月前的案子呢。他隻是在回憶昨天和清秋在一起的感覺。這個小妮子先是將冰淇淋塗到他的身上,然後又把他絆倒在沙發上,這不是明擺著吃他這位帥哥的豆腐嘛。其實,清秋也長得不錯。當然,在他這位帥哥的眼裏,女孩能得到“不錯”這個評價就是真的很不錯了。尤其是她臉紅的樣子,真的很可愛。 清秋站在那裏看強生擠眉弄眼,以為他真是在為她的問題尋找答案,心裏很是感激。是呀,幾個月之前的事,真是很難記得住,要是我就肯定記不住, 她想。有時候進了門就找不到鑰匙,還有時,眼鏡架在頭上卻到處找眼鏡,還有時。。。 如果這時候誰走進強生的辦公室,就會發現兩個呆子麵對麵,各自神遊天外。 “有了,”突然,強生大呼。 清秋也醒了,“告訴我,快告訴我。” “告訴你可以,不過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麽條件?快說,快說。” “和我約會。”強生斬釘截鐵的說。 “嗯?”清秋有些驚訝,但答案脫口而出,“好呀。” 強生被清秋眼裏發出的小光芒迷惑了,隱隱嗅到了陰謀得逞的味道。 謊言 (十四) 調查笑秋的委托人是個男的。電話紀錄顯示他是從上海打的電話,但匯款又是從北京來的。真有點撲簌迷離,讓人摸不著頭腦。 現在坐在笑秋客廳裏共有四個人,笑秋,清秋,新宇,和強生。清秋和強生第一次的約會講的都是笑秋和小雨的故事。清秋一直在後悔當時沒有好好調查就冤枉了小雨。當聽說清秋要發動所謂的追雨行動之後,強生第一時間支持,並自告奮勇的要求加入。 笑秋本來對清秋將自己的糗事透露給強生很不滿,但當聽說歸國華僑強生在舊金山有很強的人脈之後,就舉雙手,加上一個寬闊的胸膛歡迎了。小雨在加州伯克利大學讀書,舊金山和伯克利隻一灣之隔,認識一些地頭蛇總沒有壞處。 追雨行動第一次會議的結果可列為以下幾項: 首先,笑秋應該寫一封道歉信,越誠懇越好,最好用可保留水痕的紙張,以顯示聲淚俱下,痛不欲生的心情。 其次,展開鮮花和禮物攻勢。現在網絡購物很方便,但一定要挑選一家有信譽,有口碑的網站,保證每日專人送到。 第三,調查一下小雨在美國有沒有男朋友或是準男朋友,無則加勉,有則釜底抽薪,以絕後患。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笑秋應設法親身負荊請罪。三十六計,追為上計。 前麵兩項比較簡單,第三項有了強生的幫忙,也比較容易實現。隻最後一項,因為美帝國主義的封鎖,祖國人民還不是想打入敵人內部就可以打入的。 想了半天,新宇一拍腦袋,“有了,聽龐總說九月份在拉斯韋加斯有個珠寶展,他們公司會派人去,和他說說,把你當個小買辦的混進去不就行了。” 笑秋有些忐忑,他和龐總的關係比不上新宇,不過是點頭之交而已。再說,上次瑞寧公司老總帶出去的公關部經理在紐約逃跑了,在業界著實掀起了一陣考驗忠誠度的風波。現在老總們選擇出國人選的時候更是多留了幾分心眼。 但新宇拍拍胸脯,“這事交給我了。你就管寫好你的悔過書和每日情話吧。” 謊言 (十五) 追雨行動第一次會議之後,笑秋給小雨寫了一封長信,雖沒有聲淚俱下,卻也字字深情。而且他是用毛筆寫在上好的宣紙上,足足花了他一天一夜的時間,放在國際快遞的信封裏,厚厚的一疊,頂的信封鼓鼓囊囊的。 小雨沒有回信。 笑秋在網站上訂購了鮮花,每日一束,是小雨最愛的勿忘我和天堂鳥。 小雨沒有回言。 等來的是強生的消息,小雨在伯克利沒有固定的男朋友,但不乏人追求, 有中有洋。值得注意的是個叫蔡京生的小子,北京人,清華畢業,現在伯克利計算機係。眾多追求者中,就數他和小雨呆在一起的時間最多。 新宇明人不做暗事,痛痛快快地把笑秋要去美國的理由告訴了龐總。 龐總也爽快,“有誌氣,把女朋友追回來,可別讓洋鬼子給搶走了。”一番黑箱超作之後,笑秋搖身一變成了聯祥珠寶集團的副總經理,簽證也很快就下來了。 現在笑秋坐的出租車正堵在連接舊金山和奧克蘭的海灣橋上。看著灣區的碧海藍空,聞著帶著海味的微風,笑秋很想知道十裏之遙的小雨在做些什麽,想些什麽。 開出租的是位包著頭巾的印度大哥,煞是健談,從笑秋一上車就主動搭訕,抱怨飛飆的油價,痛罵布什政府,狂批伊拉克戰爭,等等,等等。笑秋大致能聽懂那大哥在講什麽,但要讓他加入討論,又有點勉為其難,況且沒有這個心情,於是隻是嗯嗯的回兩聲。印度大哥慢慢地失去了興致,扭開收音機聽起歌來。 笑秋落得清靜,回想起臨走時清秋和強生在浦東機場送行的情景。 才兩個月,清秋和強生就在追雨行動中建立了深厚的革命情誼,在機場送行也是手牽著手,讓笑秋看了很是眼紅。 “老哥,這次可一定要把小雨姐給追回來,否則就黑在那裏,長期作戰。” “哇,你可真夠狠的,莫不是看上你哥的家產了吧?”強生咋咋呼呼的故意和清秋作對。氣的清秋直拍他的胳膊。強生立馬轉為正經,“笑秋,我和家父母說了你要去舊金山的事了,他們很歡迎你去做客。最好事成之後帶著小雨一起去。我媽能烤很好吃的餅幹,啊,一想到就要流口水。” 笑秋笑望著清秋,原來,大小姐烤餅幹是為了這個原因。清秋瞪回去,用口語無聲地,“不許說。” 笑秋很欣慰清秋找到了她所喜歡的人。“強生是個好男孩,”趁強生去買水的空檔,笑秋對清秋說,“好好把握自己的幸福。” “我知道,”清秋握住笑秋的手,“你也要加油, 我們等著你的凱旋歸來。” “嗯。”笑秋用力的點了點頭。 “Here we are.” (我們到了。) 印度司機大哥下了車,幫笑秋把行李從後箱中拿出。 落在笑秋眼裏是一所半舊不新的房子,依山而建。這裏是伯克利北邊的山上,社區比較安全,還能看到海灣景色,算是不錯的選擇。這些都是強生告訴笑秋的。小雨和另外四個女孩合租,每月分擔房租七百美刀。強生的調查工作做的可真夠詳細的。 笑秋從印度司機大哥手中接過行李,付了車資和小費。爬上幾級台階來到大門口。 應門的是位金發碧眼的女子。看到笑秋愣了一下,但沒等笑秋開口,她就笑著說,“You are the flower man.”(你是鮮花男孩。) 笑秋有點驚訝,不明白她是什麽意思。 那女子拉大了屋門,指向身後的客廳。客廳裏每個地方都擺放著勿忘我和天堂鳥,搭配著各種各樣不同的花瓶。 “Come on in.” 金發很熱情地招呼笑秋進屋。嗒嗒兩聲,另有兩扇房門打開,各透出一顆腦袋,一位是黃皮膚黑頭發的亞裔,另一位看上去也是金發閃閃。她們看到笑秋,很興奮的跑過來,和將笑秋迎進門的那位女子,唧唧呱呱的說起話來。 過了五分鍾的時間,笑秋搞清楚了。最早見到的金發碧眼女子叫Linda, 另一位金發藍眼睛的是Emily,那位亞裔是位韓國人,英文名字叫Sue。她們稱呼小雨為Eva,還有一名室友叫Monica,去別州看男朋友去了,所以不在。 笑秋環顧著客廳,看到小雨並沒有將他送的花扔掉,不覺多了些信心。看到笑秋眼碌碌地看著鮮花,Emily朝Linda和Sue 眨眨眼睛,然後歎了一口氣,說,“Are they beautiful? We saved them from Eva’s trash can。”(這些花漂亮吧?這可是我們從小雨的垃圾箱裏麵搶救出來的。) “啊,”笑秋的心都掉下去了,難道小雨真的無法原諒自己了嗎? 謊言 (十六) 笑秋搭了Emily的順風車來到伯克利校園。Emily和小雨是同一個係的。她打電話約小雨在Sather Tower那裏碰麵,謊稱是找小雨拿昨天課堂裏的筆記。 笑秋對熱情又善解人意的Emily很是感激,但看到她一邊開車,一邊打電話,一邊在包裏翻東西的動作,有點膽戰。內心希望小雨不用經常搭Emily的便車才好。 笑秋想到馬上要見到小雨,又興奮,又緊張。雖然經過十個多小時的飛行旅途,一點都不覺得累。 伯克利校園依著山勢而見,小巧而精致。笑秋無心觀賞校園的景色,直奔Sather Tower(伯克利的鍾塔,是Sather家族捐贈的)。 爬上幾級台階,笑秋看到兩排梧桐樹引向鍾塔,塔下是一片小小的廣場,中央有四張長椅環繞,學生們或坐或倚地看書聊天。笑秋仔細地找了一遍,沒有發現小雨的身影。 笑秋繞過鍾塔,發現小雨和一個男生正麵對麵的站著,神情專注地低頭看向那男生的手掌。笑秋疾步走近,就看到那男生從手掌中拈起一枚戒指,欲交給小雨。笑秋這時離他們隻有一步之遙,情急之中,大吼,“小雨,不要。” 小雨和那位男生本沒有留意到身邊的人來人往,突然被無來由的近距離叫喊嚇住了,同時朝笑秋轉過頭來。看到笑秋,小雨更是張大了嘴巴,一副看到天外飛仙的模樣。 還沒等小雨回過神來,已經被笑秋拉住手,一拐兩拐便登上了上塔頂的電梯。鍾塔對伯克利的學生是免費的,其他人要繳費五美刀才可以。但他們的速度之快,收費的人壓根就沒反應過來。 午後的塔頂空無一人。步出電梯之後,小雨就盯著笑秋,笑秋反而猶豫了,不知如何開口。 “你沒話說,我就下去了。”還是小雨先開了口。 “有。我有好多話要對你說,”笑秋看小雨作勢離開,心急地抓住小雨的胳膊。“小雨,之前的種種誤會我已經在信中解釋了。我深深懊悔那天晚上那麽地傷害你。我萬死難釋其咎,我可以接受任何懲罰,隻要你能原諒我。” 提起那天晚上發生的事,小雨的臉泛紅了,瞪了笑秋一眼。 “小雨,我愛你。這五年我一直都想著你。五年前我放手是我的自卑心理在作怪。我覺得自己配不上你,怕不能給你幸福。但你走了以後,我一直在痛苦中煎熬。小雨,我想通了,幸福是要去爭取的,如果努力,還有希望,但一旦放手,就什麽都沒了。” 笑秋牽起小雨的手,“小雨,這次我再也不會放手。求你,不要接受別人的求婚,給我一個機會。” 小雨一直很專注地看著笑秋。聽到這最後一句話,異常驚訝,“求婚,誰向我求婚?” “剛才呀。。。”笑秋想起來還後怕,如果不是上蒼有眼讓他及時趕到,小雨就會接受那個男生的戒指。想到那個男生,麵目可憎,笑秋希望這輩子都不要再見到他。 “你說京生?拜托。。。” 小雨大笑,“那戒指是我從跳蚤市場淘來的,是有千葉蟲的那種琥珀戒指喔。正好碰到京生,讓他開開眼囉。你的想象力可真夠豐富的。” 笑秋籲了一口氣,抬起手,假裝抹去額頭上的汗,開始露出了笑顏。又高興地抱了一下小雨。 小雨從笑秋的懷裏輕輕掙開,“我又沒說原諒你。” 謊言 (十七) 三個月後,浦東機場。 當抱住小雨,體會到她在懷裏的真實感,笑秋覺得這三個月的辛苦太值了。 三個月前在伯克利校園,小雨提出了讓她原諒笑秋的要求,那就是笑秋要設法讓小雨的父母接受他。 相比於以前任何工作,這無疑是笑秋遇到的最艱巨的一項。 第一天,陳教授將笑秋擋在門外,重重摔回的門差點撞破笑秋的鼻子。 第二天,如是。 第三天,如是。 。。。。。。 兩個星期後,笑秋在門口說明了拜訪的來由,但仍不得其門而入。 。。。。。。 四個星期後,笑秋得以進門。 。。。。。。 八個星期後,陳教授已然待笑秋如準女婿了。 所以,今天來接小雨,笑秋意氣風發,人生四大快事之一即將實現,美哉,美哉。 寶馬旅行車奔馳在滬寧高速公路上。小雨突然對笑秋說,“笑秋,我有話對你說。” “我聽著呢。”笑秋側過頭一笑。 “笑秋,我騙了你。” 笑秋的心咯噔一下,立馬往下沉。 “那天在店裏看到你,我假裝不認識你。”小雨自顧自的說,“那是騙你的。” “那麽說你沒有失憶?為什麽你表姐說你車禍之後就不記得我了呢。”那天在店裏遇到小雨後,笑秋打電話給小雨在美國的表姐,也是他的同班同學,現在在加州南灣的IBM工作。就是得知小雨失憶,笑秋才想到那個餿主意,讓小雨再次愛上他,然後再把小雨拋棄。 “你知道的,表姐可是我父母的間諜,我的一舉一動她都會向他們匯報的。我父母希望我能忘了你,重新開始,所以表姐一天到晚在我耳邊囉嗦。我就是為了好玩,才騙她說我已經不記得你了。” “原來這樣,”笑秋側頭,小雨朝他做了一個鬼臉。 “你說過,你恨我,永遠都不想再見到我。”小雨又說。 笑秋急了,“那不是我說的,是清秋。” “那我那時候哪知道嘛。”小雨嬌嗔道,“那天我好想你,好想再見到你。但真見到了你,又怕。。。”小雨歎了一口氣,“我也不知道怕什麽,可能是小小的虛榮心吧,總不能你說一輩子都不想見我,我還巴巴的送上門去吧,所以就假裝不認識你囉。” 笑秋瞥到小雨哀怨的神情,恨不得放開手上的方向盤,摟住她好好的親一口。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伸手過去握住小雨,小雨也回握了一下,又把他的手舉到唇邊輕輕一吻,然後將放回到方向盤上。 笑秋和小雨再沒有說話,隻有Elton John 的Love Songs在車廂裏回響。 謊言 (尾聲) 四月的南京,春意盎然。笑秋和小雨舉行了婚禮。 小雨回到南京的一所大學裏任教。說起來這個機會還得感謝清秋。清秋蹲點拍到了某教授和手下女研究生的婚外情,教授夫人堅決提出離婚,在校園裏鬧得沸沸揚揚。教授拉不下麵子,主動辭職。後來聽說教授去南方下海,那位女研究生也跟去了。這下他們的故事反倒成了一段佳話,羨煞了許多有賊心沒賊膽,苦受煎熬的同輩中人。 強生偵探事務所因了清秋的加入,多了很多故事,這裏暫且不表,留待以後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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