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拉圭紀實-看大鳥

巴拉圭紀實-看大鳥

1.
記得那天，夜色皎潔，月亮如白玉懸空。
忙碌一天後，晚上和小王老周在東方飯店吃完水餃。
自然，多喝了點北京二鍋頭，那是老周從北京帶來的，之後搖搖晃晃我們走出大門。
“去我家看大鳥吧？”小王說。
“什麽鳥？”老周問。
“能有什麽鳥？”
“國寶呀，巴西國寶。”小王神秘兮兮，一臉得意的神采。
“那麽是蜂鳥啦，世界上最小的鳥。”
“不對。”
“亞馬孫老鷹？”老周眼睛一亮。
“不對。”
“是霸王鸚鵡。”
一般鸚鵡實在不算什麽，在巴西到處都是，基本相當於中國的麻雀，滿天飛。
但私藏這霸王鸚鵡，那可不是開玩笑的。

“哎呀，這個可是違法的：那玩意還不好玩。”
“靠！這算什麽，人家老張家鱷魚就養了六隻。”小王說。
“老張的愛好之一是將很多老鼠扔進鱷魚深池內，之後看鱷魚怎麽和老鼠玩遊戲。”
“場景像鬥牛，鱷魚們翻做一團，要抓食老鼠，老鼠們則上竄下跳..”
“鱷魚要吃掉一隻老鼠，還真不容易..”
“這老鼠們摸爬滾打，彈跳飛奔，簡直像雜技演員，空中飛人..老張還掐著碼表。”
“凡是能堅持到20分鍾的，就放梯子把它們救出來。”小王繪聲繪色描述著。
“那麽再以後呢？”老周問。
“放生，老張說這類精英才有資格活下去。”

2.
出門經過高速大路天橋，下橋不遠第二條街就是小王的家。
不料突然閃出幾個巴拉圭黃皮軍人，手持二戰國軍長槍，將我們攔下。
“身份證？”他們說在執行公務，要檢查證件。
本來，這幫家夥是從來不管中國人的，他們屬於地方維和治安部隊，
最多相當於中國的武警。那位小班長神秘的笑著，似乎抓到獵物。
“沒有搞錯，我們是中國人。”
“上麵說了，對中國人也要檢查身份了，據說你們裏麵也有黑幫。”
於是我們開始翻口袋，竟然大家都沒有帶，習慣了。
於是大家都攤開手：
”我們有，但是都沒有帶，夜間你們的強盜太多。”
倒也客氣，他們把我們解押送交到一家小警局。
“呀，阿米古，你們好呀，怎麽喝多了，沒有身份證？忘了，還是沒有。”
那警察頭子開始打哈哈。
“沒有辦法，我們也隻能秉公辦事，你們要在這裏呆一夜了。”頭子說。
照例詢問了姓名等，之後裝模作樣的做記錄。
確認是中國人沒有問題，之後將我們送進一間小屋。

“老子要喝水！”老周先叫起來。
馬上警察們端來一壺巴拉圭茶，很客氣。
“老子要撒尿！”小王大喊，他們馬上送來廁所鑰匙。
“我們要打電話！”
“好好，趕快打，我們希望你們快回家。”頭顯的很振奮卻也客氣。
“都好解決，好解決，不過，我們也是在執行上麵的公務，沒有辦法。”

3.
“不過..”那頭開始說實話：
“我們太困難了。基本沒有經費，巴拉圭的事情你們知道，我賺不到錢，弟兄們就沒有工資。”
“我們這做大小頭的都是要層層包幹的。”這家夥似乎說到最關心的事情。
“比如你們花錢辦理巴拉圭身份證，都是從移民局開始收款，之後各級頭頭分收，直到內政部長，部長扣完他自己那份，再給總統。”
“我這個小官就是花錢承包買來的。”
“不好意思，對不起，今天抓你們也是實在無奈呀。”
“我們要抓強盜，就要把他們關起來，可是這種小緊閉室要水泥，鋼筋。”
“這樣，你們就得出點錢建造緊閉室，這是為公益，為治安，也是合情合理的呀。”

大家沉默。

“你想要多少？”我問。
“對對，不能亂搞敲詐勒索，我告訴你，這裏PARANA州長是我的朋友。”小王說。
“摸摸看，我們這裏還有多少？”老周說。
大家互相笑笑，用中國話。

“要是在中國進派出所，大概沒有這麽好玩。”大家麵麵向噓，笑了。
“對對，他們不會先開口要錢，說先關你三天。”
“主要是嚇唬你，那次在天津，我和女友在旅館夜半聊天，他們闖進來說我嫖娼。”
“你到了他們的地盤，就沒辦法，不交錢就走不了，不管有理沒理。”
“之後開始連唬帶咋，直到你服了，交錢，他們說，我們是朋友了。”

大家看看表，已經過去半個小時，數數口袋，我們總共隻有40美元了。
“你們要多少？”我說。
這下這巴拉圭所長倒一下全懵了。

這幫幾乎不認識美元，隻會計算他們的貨幣瓜拉尼。
“我們不要美元，隻要本地貨幣。你們中國人最狡猾，給我們假票怎麽辦？”
“拿了美元直接到大街去兌換你們的瓜拉尼呀，滿街都是貨幣兌換商。”
“我們要瓜拉尼，要給我們瓜拉尼。”頭堅持著。
“好吧，你們要多少，算買水泥的費用，快算..我們決定支持了。”小王說。
那頭頭一頭熱汗，難為他了。
“就算一間小屋的水泥費用，地板地，地板頂，圈梁..”
折騰半天，他出了一個數。
我們分攤了一下，不算多。


之後抓緊打幾個電話給各自朋友。
“喂，快來這裏幫忙，帶XX巴拉圭錢來。”
一會，來了兩部小車，一進門。
“二皮賴卡，你他媽也會敲詐我們中國人了。”老趙開口就不善，對那頭說。
“還有你..”老謝指著另外一個。
“好呀，白天你給我幹警衛，晚上在這裏上班，你賺雙份呀。”
“大哥，這你知道，那點錢不夠糊口，這裏是大哥我的忙，才有這麽個差使。”
“買水泥，真的，這是真的，請讚助一下，緊閉室沒有我就丟官了。”那頭說。
“公事在身，中國人也總不能夜間不帶身份證吧。”

之後我們揚長而去，這事情結束了：叫買水泥的故事。

4.
去看那大鳥。
小王自居兩間，一間專門用於飼養那大鳥。
在一隻巨大的籠子裏麵，挺立著一隻巨大的金剛鸚鵡，此物兩眼有神，
羽毛亮離，發出各色采光，它轉來轉去直看著我們。

“漂亮！英俊！巨大。”它忽然呀的高叫一聲，震動整個房間。
仔細一量，這家夥足有一米多高，像天降神物，一位虎皮勇士。
“厲害呀！厲害，國寶呀，國寶。”大家有點心靈震撼的感覺。
“此物似自天上來，不知道吃些什麽”老周問。
“為了它，我這費用就大了。”小王說。
“智慧太高，它什麽都明白，脾氣卻極壞。”
“您這金屋藏鳥，不怕外人檢舉？”
“開始它會鬧一鬧，以後和我有了感情，就沉穩了。”
“它最喜歡看電視，彩電，彩色節目，每天要看6小時。”
“這是巴拉圭，沒有關係，要是在巴西，我就要進監獄了。”它隨手開電視。

於是看到那部彩電即擺放在這金剛鸚鵡的前麵。
那鸚鵡眼睛開始發光，注目集中到電視上。

“是嗎？它喜歡什麽節目?”
“動物世界，還有其他。”
“它剛來就不說話，用沉默來抗議我對它的拘押。”
“以後呢？”
“基本和我和平相處，或會叫幾聲了。”
“再以後，它才對我表達友善。”
於是小王開始呼喚那鳥的名字，微笑著。
那鸚鵡微微抖動翅膀，抬起爪子，表示認可，開始在籠中轉圈。

這武士般的英俊霸王鸚鵡，具有更高的智商。
“隻要它喜歡的，我都買來喂它。”
“這家夥渾素通吃，特愛吃活小魚。”
小王拿出一塊巧克力，喂它。
它馬上吃進。

“隻要它認定你是它的主人，它就臣服，這就是一般動物的通性。”
“那天溜進一隻貓，這鸚鵡就大叫，要和那貓作戰。”
“那貓跳到籠子頂上，於是鸚鵡它將籠子弄翻，一下滾到地上。
“籠子帶鳥就那樣滾呀滾，竟然可以在屋內活動了。”
“於是它就開始學會了這種滾籠的體育活動。”
“以後怎麽辦？”
“放生，隻有放生。等我玩完以後..”
“不過，要車載它到森林密區，還要留給它足夠的食物。”

這是我直麵最近距離的巴西霸王鸚鵡。
我知道，它們的智商很高，很高。
想起我曾寫過一篇：有隻鸚鵡叫卡門。
那是絕對真實的。

至於這隻，真有點像瑪雅時代動物的國王，在一個現代的巴西，
他們或永遠失去了自己的土地和家園，從高山到密林，人類將它們視為珍貴的獵奇。

我相信它終究會回歸自然，像被殖民者放逐的國王，在自己的動物世界重建家園。
在一群無比的鸚鵡群中，它會講起主人小王的曆險故事，以及它在人間的故事。

歸去來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