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野時光

二野,居於南美,正宗華人也。
正文

賣瓜者言

(2009-04-04 00:52:35) 下一個
賣瓜者言

1.
口渴,想吃點西瓜,走進一家街邊小攤,一元買了一片,很甜。
此外也有菠蘿等等,菠蘿已經被旋轉雕刻成藝術品,外形像奧運火炬,不過咬起來,
倒是方便多了。

這家小店全是年輕人,服務不錯,對各類水果再加工,或分片,陳列在櫥窗,有點像藝術品展覽。除去瓜果梨桃,也有各類民間小吃,如瓜子,冰糖葫蘆,也賣煙酒。
數了數,此店還有幾個年輕人,服務態度非常客氣,老板30多歲,估計其他是他的親朋好友。

“我們老板,是大學生呢。”一位小夥店員笑著說。
“現在倒像個殺豬的,您看他那肚兒,挺起來了不是?”大概因為熟了,開始閑聊。
“聽口音,你們像是外地的吧。”
“是呀,我們是菏澤的..”
外地來省城經商,已經遍地都是,比如浙江人不但大舉進攻海外市場,在國內也是一樣,到處是他們的商城,什麽義烏青田辦事處,到處可見。浙商確實厲害。

菏澤和河南交界,在山東的西南方向。比如,菏澤的牡丹是天下文明的,不過,那地區曆來比較封閉,加上德州等西部地區,在曆史上幾乎永遠是貧困地區。

2.
“我們老板大學畢業了,六年沒有找到工作,於是開了這家小店,”他稱老板是姐夫,顯然以老板為自豪。
“他是大學學電器工程的,一畢業就是失業..”
“不會吧,這個專業還是不錯的吧。”二野也是早年自動控製畢業的,有點疑惑。
“不行了,設計院和研究所都垮了,除去煤炭冶金等少數行業,其他行業都完了。”
“分配上崗全要靠關係,姐夫當時要去一家安裝公司的,但要交兩萬疏通關係費。”
“姐夫隻好先拚命幹,等賺到兩萬,說要付出四萬才能上崗上班..漲價了”
“於是姐夫先結婚了,有了孩子,也有了負擔,這工作就泡湯了。”
“於是姐夫一狠心就來這裏開了個小店,嗬嗬,還不錯。”

那胖胖的老板慢悠悠轉過頭來,他顯然在聽我們的談話:
“讀書難,不讀也難,就業更難。”他一手舉起刀,將西瓜三下五除二的分為八片。
“看了嗎,就這一下,賺3元。”
“這裏都是我的親戚,一天幹16個小時。生意麵對是這裏的幾家大學的學生..有個三五萬人吧,他們必定有錢..哪家的父母不疼愛他們的大學生子女呢,望子成龍..您就花吧,榮耀呀,家長也驕敖,可是下麵麵對的是什麽呢?大批的失業..”

“開始的時候,我也是這樣的,躊躇滿誌,以後就明白了,不能說唯錢至上,但我懂得了:錢不是萬能的,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

城市的學生和農村來的是不一樣,農村為了供養一個大學生,是似乎多了幾分榮耀,卻付出更多的艱辛和幾乎用血水皺紋勞累擠出的錢。

“我畢業以後,在菏澤找了三年工作..”他侃侃而談。
“希望工作對口,單位好一點,單位是有,但是進不去,全靠關係..”
“找關係辦就意味著花錢,大錢,但我沒有積蓄。”於是我最終失業,幹這行了。”
“那麽,現在,菏澤大學生的就業關係價格要多少錢?”我問。
“五萬。可能得到一個好點的工作。”老板伸出五個手指頭。
五萬,就是一部汽車的價格。

3.
“菏澤農村農民的生活收入情況還好吧。”
“確實好多了,中央的農村政策好多了,千古從來沒有,農村有口皆碑。”

老板的太太接著插口:
“所有的農民的農業稅都免除了,還發放種糧補貼費。”
“按照農村人頭戶口發放,家家人人都有,農民是開始脫貧始富了。”
“不過,菏澤地區幹部竄改了中央精神,克扣了沒有地的農民的這部分中央補貼。”

“一句話:農民收入提高了,貧富差距拉大了。”老板說。
“現在還搞計劃生育吧?”
“搞的厲害!生一個男孩,強迫結紮,生了一女一男,一樣。”
“那麽,農村的幹部們是否廉潔了?”
“廉潔?哪有廉潔?隻是眼看他們家家在縣城起高摟了。
“那麽,怎麽來這些錢呢?”我有點疑惑。
“賣地呀,賣權利..比如市郊農村的所謂合資或者辦什麽企業,都是為了圈地。”
“於是村幹部們整天研究拉客來投資,建廠,搞合作。”
“就是灰色收入,這已經是社會任何的潛規則,沒有人再感覺奇怪了。”老板插言。
“大學畢業回鄉的,如果想找在地區或好點的工作,入門關係費就是五萬。”
“就是說,地區主管和權利階層同流合汙,進行盤剝,魚肉百姓。”
“總之,讀書難,就業難,不讀書更難。”老板又總結了一句。
3.
“不讀書是更難辦。”他妹夫接著說。
“學校的老師也黑..”
“比如,打點高考的監考,都是為了自己的考生子女能升學要走的必須關係。”
“什麽?”我有點不明白了。
”這高考,也這麽幹?”
“太普遍了。你以為還是乾隆時代,越封建越原則,越原則越清廉。現在是與時俱進的時代。”
“付500元包一場考試,監考老師自然會關照那付款的考生,隨他在考場交頭接耳,”
“再說,誰上大學不是一樣。”
“老師結盟,大家都在一個圈子裏,都認識。大家都贏,都有賺。再說,菏澤的升學率高也是地區和領導的光榮。於是互相介紹生員”那個妹夫繼續說。
“競爭原本就不公平,從來沒有絕對公平。”老板說,他啃了一口西瓜:
“一塊地的西瓜,大個的就一定甜?小個的就一定不甜?”
“發財的自然是老師。他們全結盟合作了,一年一場高考,平均每人要賺五萬。”
我開始有點出汗了,叫兩片西瓜,吃來似乎有點甜中帶酸。

“地區高考辦自然了解,但不說話,隻要不出事情,怎麽都對地區好。”
“有人要揭發,那叫一傻瓜,自毀長城,你賺五萬有什麽不好,對大家,對上下,對教育的政績都是大大的好呀。嗬嗬,雷鋒叔叔要錢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讀了大學也沒有什麽好,比如我..”老板開始苦笑。
“於是現在似乎有了新的價值觀,不讀了。這不,大學生員不足了,招不起生來。”
“社會,社會,這才是真正的大學。”他開始總結。

“大學畢業基本就是失業,失落感更大,於是有人自殺了,變態了。唉呀呀,
一元一片西瓜也有大學生討價還價,遇到這類,我說七毛賣了。”

“現在還鄉,沒有人再問你什麽大學畢業了,也不管你美國來的,或者月球上來的,
隻要看你出手:全社會隻認識錢了。”

“現在政府希望人民都富起來,不管你怎麽賺錢,不管你做什麽。唯錢而已。”
“社會才是真正的大學,其實,唯錢時代很好,賺錢有什麽不好,隻要賺的幹淨。”
“山東是很保守守舊的。”他妹夫說。
“不過,自從張高麗來山東,紅燈區也沒有警察去騷擾了,不管了。”
“洗腳房大部是有性服務的,做這行大多數是農村姑娘,城市裏沒有人幹這行。”
”隻要是勞動,自食其力,就是光榮的。”
老板的妻子在聽我們談話,猛插了一句。

我吃了一驚。

在競爭市場經濟的熔爐中,閃耀著多種絢麗的火星,映照預示著更加成熟的一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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