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灸師

針灸師

1.
下午兩點，急不可耐的患者分別湧入幾間治療室，搶占床位。
治療室有五間，每間設三個床位，床位之間用滑動布廉隔離。
主任醫生和他的副手實習醫生開始忙碌。

幾位外國姑娘穿插在內，她們金發碧眼，微笑著，是來中國學習實習針灸的，
她們中文完全不行，是用英文和周圍同行對話，中國的同行全部用英文回複對答著。
看來中國人的英文是超過了外國人的中文，自然個個都是她的老師。

在聽完簡潔的匯報和巡視後，郭主任終於坐在他辦公桌前，工作程序是明確的。
“這些單據，沒有我審查和簽字是不可以，不生效的，目前你們負不起這個責任。”
他對副手們說:“財務上用藥上處方上隻能認我的簽字，你們隻需要照辦。”
他大權獨攬。
對的，他不能不攬，這是權利，是責任，是風險，也是自己的掛鉤收入。

2.
門診大樓入口掛彩色人頭照片，這些醫學專家教授和主任醫生就是這家省級中醫院實力的廣告，這些人物更是國粹，也是榮譽。
每張彩照下麵是專門介紹，十分明確簡要，但重點突出，從形象派頭到專業業績知名度，寫的一清二楚。比如針灸科的郭主任，他光輝的形象自然更清晰了，嚴肅的微笑充滿了敬業感和自信..於是公開掛牌產生了一種社會公信的魅力，也包含了市場競爭的內含：醫生由患者挑選。

進門就是掛號處。不同窗口寫的明白，價目更明白：專家門診掛號費：20元..
主任醫生：9元，等等..體現了貢獻大小的酬勞不同，這些掛號費自然歸專家本人。是專家，架子自然大，要找專家，病人就要預定時間和等待排號，這也是不錯的。我所理解最高級的醫學專家大概相當於博導，自然也有級別不同，比如，北京大醫院的此類專家名氣大概總會比一般中小城市的更厲害一些，就是說，有地區區別。專家等都是競爭考核出來的，除去業績，還要看科研論文，經過專業鑒定後才區分評比出來。到了權威，那就是祖師爺，就得有點開天辟地掌門人的獨創，大家都服，要到達別人皆不能為之而吾能為之，才叫權威。
國內的職稱競爭是激烈的。

說到針灸，乃中國獨創之國寶，曆經幾千年，終於在世界開始遍地開花。雖然反對非議者如過江之豚，也曾掀起了股股濁浪，他們還企圖否定中醫這座集中國八卦陰陽，天草地蟲，陰陽辨正，天人合一偉大的醫學理論與數千年的豐功偉績，否定中國對人類最大的發明，簡直是蚍蜉撼樹。如之流，隻能自取其辱。現在全球掀起一股學習中醫的浪潮，外國醫生能夠拿到中國的針灸合格證書，是莫大的榮耀。就好像孫悟空不跟唐僧取經了，卻要從如來那裏直接修法畢業。於是，中醫是熱，熱的厲害。德國英國已經立法許可大批進口中國的中成藥或草藥，西方人開始理解使用中藥。在去德國的飛機上，我鄰座的北京夫婦，什麽不幹，正在大批進口此類到德國，他們說：市場好極了，方興未艾。

3.
下針到穴位，是郭主任或稱郭教授親自操作的，動作很快。之後由實習大夫或者副手連上電針灸儀，輸出脈衝，產生電刺激，一般，半個小時就可以取針了，此時的他，十分忙碌，來往一陣風。他要應對各類其他看病的患者，望聞切聽，開出處方。一個療程一般為7次，收費是270人民幣，便宜。

比如麵癱，麵部神經麻痹症，非針灸似乎無解。中醫的艾條治療也是神奇的，也列入到針灸或推拿科。

比如對於哮喘，最新的療法是用艾條來熏烤，在指定的脊椎後背幾個穴位點，使用艾條熏烤，會收到意想不到的療效。一兩個個療程之後，患者的呼吸量會大增一倍以上，直到痊愈。對於基本無法治療的脊椎炎症，長期疼痛不堪，幾乎是絕症。但最新的治療是使用經過特種中藥泡製過的生薑幹片，撒上酒精，覆蓋在背部脊椎各個關節點上，先點火加熱，再用艾條逐點熏烤，每做一次要付750元，因其療效絕佳，最新成果，治愈率高，於是病人紛紛蜂擁而至，終日爆滿。
中醫正在迅猛發展。

4.
能考取郭主任的研究生，也是考研大學生們的激烈競爭戰場。在陪伴病人的兩周內，筆者看到這樣幾個鏡頭。
一日，一位老者來看病，要求針灸治療：
“哎呀，XX領導，怎麽敢勞您大駕，來這裏了？”那是一位職務很高的省領導，郭教授滿臉客氣。
“你這裏太出名了，我這坐骨神經痛受不了啦，請你幫忙看看吧。”
“這裏條件太差了，實在抱歉，去病房怎麽樣？”
“不，我就要在這裏，請你親自為我紮針治病，我們還能聊聊。”

後來知道，他為了他的孫女，她報考了郭的研究生，走走門路。科舉，是要看分數的，中國文化的遊戲規則，不管如何，還要看看關係。
又一日，來了一位長發秀麗的漂亮姑娘，借口看病，她是東北人，不遠萬裏要考郭的研究生。
“郭教授，您就收了我吧，我的成績還是不錯的，”她長發低垂，像日本女人一樣虔誠大鞠躬：
一次， 兩次，三次..

郭把她扶起來，很難開口，診室內還有很多其他人。
“我就認定您啦，跟定您啦，絕不再轉導師。”她滿臉緋紅，激動著，看來她很難。
她又一次鞠躬，動作像慢舞蹈，頭垂的更低，一次，兩次，身體像劃了幾乎一個園圈，
“那樣說不定你會掉倒空檔裏的。”郭幾乎使用了江湖模糊語言，但準確到位。
“掉在空子裏麵我也在所不惜，絕不改變。”她明白，就是不錄取，她依舊不回頭。

場麵僵持，圍觀的都不說話，他們都明白。
我在旁，感覺心靈有某種震動..求師，原來竟這麽難。
診室幾乎是個小社會。

“那麽，請留下你的姓名，不過，難呀，空擋很大..說不定你真會掉在空擋裏.我救不了你。”
他心軟了。

後一日，一位多年未麵的朋友來了。他兒子也在考郭的研究生，他直率的說了。
“競爭太激烈了，我不能不專門來走老朋友關係..想不到在這裏能見到你。”
“現在為了兒子，不能不跑，暫時無法請你吃飯，不過，我這個工作單位醫療是全部報銷的。”
“下次，用我的醫療卡，你的病人就不要花費一分錢了，不用白不用。”
“考取一個研究生並不難，難的是他們畢業後能有一分穩妥的好工作。”郭後來說。
“很多的碩士研究生都找不到工作，博士生一樣，在上海北京到處亂逛著。”
“與其說競爭讀書和學位，不如說是競爭未來更難的工作崗位，大家都清楚。”
“中國中醫是不會消亡的，隻會更發達，無論從健身保健到治療，中醫師身價隻會越來越高。”
“還有很多學西醫的正在轉向學習中醫，中國和世界正向中醫傾斜。”
“一個醫德好的高水平中醫生永遠不會有失業。”

隨便說點感想：
魯迅曾經是不太信任中醫的，認為它害人誤國，但老毛基本還是推崇肯定中醫的。
老中醫劉惠民先生，在解放初期，隻用了幾分錢的藥草，
治好了老毛不愈的感冒，他於是成為山東省中醫院的第一任院長，他是山東的名醫。
不管怎樣，中醫伴隨災難的中國人走過了幾千年，曆史湧現了華佗李時珍那樣的中醫大師。
今天再看看老毛的觀點。老毛的洋為中用，借鑒學習外來一切先進的東西，
繼承發展民族文化和中國的一切優秀曆史遺產，依舊是今天中國人的人心所向，
在老毛初期清醒的時候，他很多決策還是高屋建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