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靜看查維斯高呼“中國萬歲”

冷靜看查維斯高呼“中國萬歲”

航億葦

委內瑞拉查維斯高呼口號：“偉大的中國萬歲！”看到這則消息，作為一個中國人，心中卻是五味雜陳。今日，通過中文搜索工具，以“查維斯 中國萬歲”做關鍵詞，讓人驚訝的卻是中文相關頁麵出奇的少。或許，這種口號讓我們有些尷尬；或許，這種口號提醒了我們一些什麽，教我們必須冷處理吧。

委內瑞拉長期搞資本主義，搞得不成功，想嚐試社會主義，未為不可。作為社會主義的中國，理應舉腳歡迎。然而，查維斯的社會主義，和我們現在“科學發展觀”的社會主義明顯不一樣，更像是我們記憶中那種教條式，具有極左烙印的所謂社會主義。比如，他要搞大鍋飯、要搞人民公社，要爭取個人權力的終身製等。中國的社會主義曆史中，大鍋飯、人民公社、終身製是最不好的東西，不是真社會主義。“科學發展觀”的社會主義從鄧小平時代始，到胡溫體製中得到最好闡釋，與極左時代的所謂社會主義完全不是一回事，而且經由三十年改革開放史證明，是一條正確的社會主義新路。查維斯將注意力放在學中國廢棄的極左社會主義上，反倒勾起很多中國人的痛苦記憶。中國極左社會主義時代一個特征是口號滿天飛，查維用口號來表達與中國的親善，不如把委內瑞拉石油以優惠價穩定供應中國更有實際意義。

經過三十年改革開放，中國一些個收獲在經濟建設上很明顯，但在思想上進步卻沒有很好地總結。在國際關係中，中國越來越注重切實的國家利益，避免意識形態化就是一個了不起的思想成就。以前，我們外交以“同誌回兄弟”為幻覺，向越南、阿爾巴尼亞、朝鮮等國無原則地施惠很多，但結果，卻換來種種曆史的遺憾。越南與我們最後戰爭相向，阿爾巴尼亞曾把我們罵得一塌糊塗，朝鮮雖然沒有和我們撕破臉，但私下裏給中國很多不快，包括朝鮮把當年中國誌願軍的貢獻幾乎抹去在內（朝鮮教科書很少提到中國誌願軍，重要紀念地難覓當年誌願軍的曆史遺跡）。

從當前國際關係來看，查維斯的政治需求與我們的國家利益不盡相同。避開意識形態不談，中委由於查維斯推選那那種玻利瓦爾社會主義而倍加友好，這已讓中國有很大的收獲。中國在拉丁美洲，需要可靠的朋友。但是，拉丁美洲涉及大國間的博弈。查維斯高調反美，美國在拉美有著十分重要的國家利益，若他過分激怒美國，有可能帶來美國強力幹涉。那樣，查維斯政權可能隨時跨台。委內瑞拉畢竟與古巴不一樣。該國由於富產石油比較富裕，如果查維斯不能保證經濟持續增長，民怨頓起，會令國內強大的反對勢力東山再起。美國不一定需要直接武力幹涉，扶持反對派，就足以使他失去政權。因此，查維斯政權的可靠性並不足夠。如果我們對其政治上的支持過多令他的反對者產生仇視，有一天他人去政亡，那麽中委之間曾經的友好轉眼間就變成很大的國際關係包袱。

查維斯並不是把國際戰略牌都押在中國這一方。對俄羅斯，他給了更多實際的東西。俄羅斯需要給美國一些顏色，查維斯用聯合軍事演習，為俄羅斯提供軍事基地等辦法，以取得俄羅斯的庇護。中國對美國是低調的，俄羅斯對美國是高姿態的，並且可以構成現實的精神威脅。查維斯擁抱中俄，其實更看重俄羅斯。俄羅斯不搞社會主義了，這對他來說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聯俄抗美”。

反美是查維斯政治最重要的核心價值。這主要在於拉美地區重要的群眾基礎，對他獲取及穩定權力有重要影響。美國幫助了日本、德國、韓國等國取得了巨大的經濟發展，偏偏未對自己的“後大院”拉美有實質性幫助。其實，這是美國玩的“遠交近攻”策略。如果美國身邊出現了強大國家，形成對美國的強大壓力，對美國的國家利益並沒有什麽幫助。美國不真心幫助拉美，長期追隨美國的拉美國家有怨氣，也很正常。可由於美國太強大，對拉美國家政權的幹預能力強，這注定了拉美國家政權的不穩定性。同時，拉美政治人物又存在管治的悖論。迎合美國，未必能有什麽好處；反對美國，結果可能更糟糕。國際地緣政治就這麽不講理，無奈的。拉美國家的出路，既不在親美也不在反美，而在於內部的有智慧變革。美國這個霸權國家，在世界史上還算仁慈。加拿大通過內在因素發展起來了，美國也沒有過多去打壓。相反，前蘇聯強盛時期，俄羅斯周邊，屬於“社會主義陣營”的國家，未有一個能較好地發展。
相對而言，巴西等國的政治人物更加理性一些。這或許與國土麵積大小，人口多寡也有一些關係。巴西位列“金磚四國”，正變成越來越重要的國家。一個國家的發展，最重要的還是依靠一個國家自身的政治智慧。查維斯在政治上的動作很大，個人表演欲強烈，不像是明智之舉。曆史經驗表明，太政治化的國家領導人一般很難帶領一個國家走向真正的強盛。舉希特勒的例子不恰當，但希特勒留下的教訓是深刻的。希特勒統治德國時，經濟成就巨大。但希特勒的德國最終卻是德國史上最慘痛的。政治人物的主觀政治意欲太強，容易把國家領向歧途，不是進這個死胡同，就是進那個死胡同。

說實在的，如果在冷戰時代，查維斯這種強烈反美的政治人物對反對美霸權，是很有意思的存在。冷戰之後，卻容易形成一種國際關係泥沼。若我們過多給予他政治上的支持，會嚴重損害中美關係；若不理不睬，他又會對中國心生怨氣。中國需要和平的發展環境，不能指望與美國太友好，也不能與美國關係太惡劣。再說，由於改革開放形成的外向經濟，令中美之間的共同利益是增多而不是減少。就中委關係而言，委內瑞拉有豐富的石油，保持中委良好關係，對中國有益。既然中委已經很“友好”了，我們在一定程度上繼續尊重查維斯即可，沒必要和他一起在國際政治舞台上大唱反美戲。而查維斯所倡導玻利瓦爾社會主義與中國極左時代的錯誤做法有相似性，卻又可能對中國極左思潮複辟產生一定的作用。這更需要我們智慧地處理好我們與他關係。中國一貫強調不幹涉別國內政。我們對查維斯的做法既不批評也不鼓勵，應是正確的做法。但既然他願意交中國這個朋友，我們不妨把科學發展觀的社會主義及文革的教訓用適當的方法告訴他，給他做參考，也算是盡朋友之義。

查維斯高呼“中國萬歲”的新聞剛剛出來。如果接下來的日子，中國並不出現憤青式的狂歡，那麽在這一件事上，就有點值得欣慰了。我們知道有這麽回事，笑一笑也就罷了。一種流行說法，中國文明已經有5000年。查維斯喊“中國萬歲”，提醒我們餘下的5000年要繼續努力，這倒是值得感謝他的。不過，僅僅“中國萬歲”也未免太小氣了點。如果我見了他，就建議他喊“中國億歲！億億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