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野時光

二野,居於南美,正宗華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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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奧塞斯庫是怎麽樣完蛋的

(2008-12-28 12:24:19) 下一個
齊奧塞斯庫是怎麽樣完蛋的

羅馬尼亞前總統齊奧塞斯庫在任達24年之久,最終卻與其伴侶一起死在亂槍掃射之下。他的秘密處決,給人們帶來了簇簇謎團和綿延不絕的爭論,對他的功過評價也呈極大的反差。《多瑙河之波》一書的作者蔣本良曾在外交部長期主管羅馬尼亞事務,他搜集翻閱各種有關著作,遍訪羅馬尼亞及摩爾多瓦的書店和圖書館,與許多相關人士訪談,對齊奧塞斯庫之死的前後經過作了悉心追索。

落荒而逃

1989 年末,齊奧塞斯庫從伊朗訪問歸來,發現羅馬尼亞西北部蒂米索拉的動亂非但沒有解決,反而鬧大了,並一發不可收拾,逐步向全國蔓延。具有雄辯演講能力、曾經在規模宏大的群眾大會上一呼百應的齊奧塞斯庫,想再次發揮這種威力。21曰中午12點,齊奧塞斯庫就在黨中央廣場召開了大規模的群眾大會。

嚴冬的12月,天色灰暗陰沉。

十萬人應召前來參加大會。齊奧塞斯庫和夫人埃列娜出現在黨中央大廈陽台上,他情緒激動地說:“要堅決打退外國的幹涉和蒂米索拉流氓集團的動亂。”他不時提高聲調,揮舞手臂,標示講話的高潮。突然,廣場某個角落喊出了一聲:“打倒齊奧塞斯庫!”口號聲像閃電劃過寂靜的夜空,人們震驚了。齊奧塞斯庫剛舉起的右手,在空中停住了。電視轉播中斷了,留下了齊奧塞斯庫舉起右手的定格畫麵。

一會兒,電視轉播又恢複了,齊奧塞斯庫以提高人們的工資福利結束了自己的講話。可是,“蒂米索拉!蒂米索拉!”的擁護聲,“打倒殺人犯!”的口號聲和嘈雜聲匯成了一片,再也無法阻止。頭戴鋼盔的武裝 J C包圍了四周的街道,軍官向群眾喊話,命令他們散去。國防部長米列亞親臨指揮,他下令:“不準向人群開槍!”但是,市長丁卡親自跑到前線來傳達“最高統帥 ”的命令:“可以開槍,朝天開槍,先警告,如果不成,向腿部開槍!”

不願向群眾開槍的米列亞在上下一起施加的壓力下自殺了。齊奧塞斯庫譴責他是“叛徒”,並且當天廣播公布了他“畏罪自殺”的消息。軍心震撼了。國防部第一副部長斯登古雷斯庫上將沒有按齊奧塞斯庫的意旨去攔阻群眾,維持秩序,反而壯起膽來“背叛”了他,偷偷下令軍隊撤回軍營,給了齊奧塞斯庫致命的一擊。示威民眾的情緒更加激昂,口號聲、歌聲響徹雲霄,一起向黨中央大廈衝擊。終於,齊奧塞斯庫夫婦和中央要員抵擋不住,撤離了黨中央大廈。12月22曰中午,一架超載的“海豚型”直升機從大廈陽台上起飛,飛向斯納果夫別墅。飛機上除了齊奧塞斯庫夫婦,還有總理曼內斯庫、中央常設主席團委員博布、秘密J C頭領尼亞果伊將軍等。飛機先在斯納果夫作了停留,曼內斯庫和博布在這裏下了飛機。22曰晨,直升機降落在博特尼。
布加勒斯特醫生尼古拉· 德卡,駕駛一輛達契亞牌汽車,行駛在通向博特尼機場的一條破舊公路上。一位身穿灰色衣裳的高個子男人,手裏拿著報話機站在汽車正前方攔住了汽車。這是埃列娜的警衛、安全官員伊萬·馬裏安。馬裏安指給德卡看,原來齊奧塞斯庫一行人正站在一架直升機旁邊。尼亞果伊對德卡說:“把車鑰匙給我。”德卡不肯給:“不,我駕駛。”齊奧塞斯庫上了車,坐在司機旁邊的座位上。埃列娜和尼亞果伊坐在後座,馬裏安沒有再上車。

在去格耶什蒂的路上,齊奧塞斯庫對德卡說:“發生政變了。我們去組織抵抗,你願意跟我們去麽?”這時,尼亞果伊的槍正頂著德卡呢。德卡說:“我老了,又有 病。我是一名醫生,我還有三個孩子。”到了一個路口,尼亞果伊命令德卡說:“向右拐,朝特爾戈維什蒂方向走!”

這時,全國各地通過電視廣播,在剛成立的政權機構救國陣線的指揮下,已經形成了一個抓捕齊奧塞斯庫的天羅地網。運載齊奧塞斯庫夫婦的車來到弗格雷什蒂鄉時,車子拋錨了。在一家居民門前,一位公民正在洗車,他叫尼·彼特利索爾。他的車是一輛黑色的達契亞車,牌照是2-DB-305。後來,這輛車也出了名,電視上宣布到處追捕這個牌照的汽車。從弗格雷什蒂鄉到特爾戈維什蒂市還有七公裏,齊奧塞斯庫一行換了彼特利索爾的車,繼續往前走。

到了特爾戈維什蒂。這裏大批人正在準備反齊奧塞斯庫的油 衍,要到皇宮去。尼亞果伊說:“停車,我去給第一書記格弗內斯庫打個電活。”說著就下車去了。這時,齊奧塞斯庫已經完全變成一個無依無靠、被拋棄的孤家寡人。尼亞果伊顯然也是離開他們另找門路去了。

車子來到烏爾米鄉。彼特利索爾不知再往哪兒走了。他問已是走投無路的逃亡者的齊奧塞斯庫:“你們怎麽辦?我把你們帶到哪兒去?”這時也隻能亂闖的齊奧塞斯庫對彼特利索爾說:“往特爾戈維什蒂走,那裏有一個醫藥作物種植場。”那其實是縣植物保護監察局。彼特利索爾按齊奧塞斯庫的意思,把汽車開進了離鋼材廠五百米遠的這個監察局。在這裏,齊奧塞斯庫和埃列娜下了車。這時,人們都圍在電視機前,剛剛知道齊奧塞斯庫夫婦已經到了他們縣,齊奧塞斯庫就突然出現在他們眼前,人們都幾乎驚呆了。

走進監察局大樓,齊奧塞斯庫就尋找局長:“局長在哪兒?”監察局總工程師說是去打電話找援助,其實是報告了縣J C局。之後,兩位縣交通警官乘黑夜把齊奧塞斯庫夫婦帶到了J C局,後又移交給對門的軍事單位,實際上此時,他們已經被逮捕了。

一起參與反齊奧塞斯庫的,有後來擔任總統的伊利耶斯庫和擔任總理的羅曼,還有前第一副總理伏依坎等人。齊奧塞斯庫夫婦被捕後,為了盡快終止流血衝突,伊利耶斯庫根據伏依坎的建議,授權國防部第一副部長斯登古雷斯庫成立特別軍事法庭,根據刑事訴訟法規定的特別緊急程序,對齊奧塞斯庫夫婦進行審判。25曰中午,斯登古雷斯庫抵達特爾戈維什蒂空軍中隊軍營。他部署空降兵把守在空軍中隊司令部各個關鍵部門,並命令把駐軍司令部改裝為臨時審判廳,把一間辦公室布置為醫務室。

司令部院子裏停著一輛裝甲車,齊奧塞斯庫夫婦就是在這輛車裏過的夜。打開了車門,齊奧塞斯庫走出裝甲車。蒼白憔悴的臉上,胡子拉碴,透出一臉怒氣。凹陷的雙頰、爬滿皺紋的前額和手上,顯現出點點塊塊栗色的老年斑。他把直筒皮帽拿在手上,先理了理頭發,再把帽子重新戴在頭上。接著,埃列娜跟著走了出來,也是一臉怒氣,好像在說:“怎麽能這樣?”

站在車門前的約內爾大尉,對齊奧塞斯庫說:“請跟我來。”約內爾想攙扶齊奧塞斯庫,可是他拒絕了。走進司令部門廳,斯登古雷斯庫迎候在這裏,他說:“請,做身體檢查!”約內爾把齊奧塞斯庫帶進了醫務室。醫生量了血壓後說:“血壓是100-170。”齊奧塞斯庫說:“不,這不好。”檢查完身體後,約內爾把他們先後帶到審判廳。

審判開始了。除了布加勒斯特來的兩名軍事法官,又從當地部隊軍官中挑選了三名陪審員。伏依坎作為列席旁聽者坐在邊上。齊奧塞斯庫開始了同審判官的舌戰。


一個熟悉的手式:布加勒斯特的人民為那些在革命中犧牲的人們獻上最後的問候


波巴審判長:“您現在是在人民法庭麵前。”

齊奧塞斯庫:“除了大國民議會,我不承認任何法庭。”

審判長:“大國民議會已經解散了,現在已經是新的政權機構了。我們是按照救國陣線通過的新的法律,對您進行審判的。請你起立,罪犯。”

齊奧塞斯庫:“您讀一讀國家的憲法!”

審判長:“我們讀過了,用不著你來指示我們讀國家的憲法。我們比你更了解憲法,你沒有遵守它。”

齊奧塞斯庫:“我不會回答任何問題。”

眼看著齊奧塞斯庫不吃任何硬的一套,斯登古雷斯庫找來的辯護律師趕緊使用軟的一套,想誆住齊奧塞斯庫。他說:“審判長先生,請允許我們同兩位罪犯聯係一下。”

審判長:“給你兩分鍾。”

辯護律師:“謝謝。齊奧塞斯庫先生,這是您解釋您的所作所為的動機的機會。這是一個合法的法庭,您提到的機構已經被人民的行動和意誌解散了……請您站起來,因為這是合法的法庭,不管您是怎麽想的!”

齊奧塞斯庫:“我不承認這個法庭!”

……

審判長:“……請檢察院代表發言,進行起訴。”

起訴人:“我們麵前的齊奧塞斯庫·尼古拉和齊奧塞斯庫·埃列娜兩名罪犯,對羅馬尼亞人民犯下了嚴重的罪行……他們專斷地、罪惡地摧殘了羅馬尼亞人民。由於他們犯下的以下刑事罪行,我們以羅馬尼亞人民的名義,要求對他們判處死刑:屠殺人類罪,根據刑法357條第一款第三點;破壞國家政權罪,根據刑法第162條;破壞國民經濟罪……

審判長:“你聽到了麽,齊奧塞斯庫罪犯?……”

齊奧塞斯庫:“我隻在大國民議會麵前回答問題!我不承認你們這個法庭。我要說的就是:這一切都是徹頭徹尾偽造的!除了大國民議會,我不會再回答任何一個字!”

審判長(對書記官):“請記下:我不承認對我的指責。”

齊奧塞斯庫:“他愛怎麽說就怎麽說去!我們是不會簽名的。”

審判長:“我們國家所處的悲慘狀況,不僅在場的人了解,我們國家到12月22曰為止一直當牛做馬的每一個人都了解。由於你的命令,藥品匱乏,人們、孩子們在醫院裏沒有藥品而死去,沒有食物、沒有暖氣、沒有電燈。你沒有想到這個?沒有!現在和罪犯齊奧塞斯庫討論一下。是誰下命令屠殺蒂米索拉民眾的?……”

齊奧塞斯庫:“我不回答。”

審判長:“在布加勒斯特,是誰下命令槍殺民眾,槍殺青年的?”

埃列娜(憤怒地):“什麽青年?哪個青年?……”

齊奧塞斯庫:(做手勢要埃列娜不要說話)

……

審判長:“你知道,你已經從原來的職位上被撤職了麽?”

齊奧塞斯庫:“我是羅馬尼亞總統和軍隊最高統帥。”

……

檢察官:“讓齊奧塞斯庫說說在瑞士的存款……”

埃列娜:“什麽存款?證據!(蔑視地拍桌子)證據!證據!”

審判長:“會有證據的!”

齊奧塞斯庫:“這是十足的挑釁!”

埃列娜:“這是多卑鄙的捏造!”

……

辯護律師:“……你為什麽沒有留在伊朗?他們可能為你提供政治避難……”

齊奧塞斯庫(蔑視地笑著):“你們去這麽想吧!”“至於我,”他悲壯地說,“就把我埋在這裏,埋在我出生的地方!”

檢察官:“你為什麽要膽小鬼似地從黨中央逃跑?”

齊奧塞斯庫(憤怒地):“我沒有這樣的念頭。是你們把我拉出黨中央的,我是要向人民說話的!是你們把直升機調來的,不是我!”

……

審判長:“罪犯齊奧塞斯庫,你還有什麽要說的?”

齊奧塞斯庫:“我不是罪犯!我是羅馬尼亞總統,最高統帥,以後也是!我會在大國民議會和工人階級代表麵前回答問題!這裏的一切都是政變製造者捏造的謊言,他們要把人民拖向毀滅羅馬尼亞的獨立!”

……

審判長:“法庭休會進行最後的審議。”

秘密處死

審判長回來後,站起來宣判:“本法庭以法律和人民的名義,經過秘密協商,一致判決罪犯齊奧塞斯庫·尼古拉和齊奧塞斯庫·埃列娜死刑並剝奪全部財產,由於屠殺罪,根據刑法357條第一款第三點;破壞國家政權罪……1989年12月25曰。”

聽到宣判,齊奧塞斯庫夫婦憤怒地站立起來。

埃列娜把一個紙包往桌上一摔,裏麵是一大堆針藥瓶子。她大聲斥責說:“那你們還搞這許多名堂幹什麽?”

齊奧塞斯庫憤慨地揭露說:“你們搞這一套審判的騙人把戲幹什麽?你們早該把我們槍斃了!進行政變的人,可以任意槍殺任何人!”

審判長宣布:“審判結束,法庭退席。”

齊奧塞斯庫大聲喊道:“羅馬尼亞將永遠、永遠生存下去!無論叛徒……羅馬尼亞萬歲!自由羅馬尼亞萬歲!打倒叛徒!”

(法官退出)激憤不已的齊奧塞斯庫說:“這是多大的不公啊!……”他以他終身崇拜的詩聖柯什布克的大義凜然的詩句脫口而出:“寧願雄獅般地戰死疆場,決不做套著鎖鏈的奴隸。”

埃列娜似有所悟地說:“竟然都是我們身邊的人!叛徒來自我們的身邊……”

齊奧塞斯庫無限感慨痛楚地說:“叛徒就在我們的身邊,就是這樣!”

……

突然,響起了斯登古雷斯庫不容違拗的命令聲:“把他們綁起來!先綁他,再綁她!把他們推出去,推到牆那邊去!”

衛隊想把他們分開。

埃列娜說:“不!我們戰鬥在一起,死在一起!”

“好吧,這就算是他們最後的意願吧!”斯登古雷斯庫同意讓他們一起赴死。

齊奧塞斯庫夫婦被一邊一個士兵架著拉出了院子。

齊奧塞斯庫隨即哼起了《國際歌》。剛唱出了一句“起來,饑寒交迫……”他又喊起了口號:“打倒叛徒!自由獨立的社會主義羅馬尼亞萬歲!曆史會懲罰你們!……”這時,子彈已向他射來。他趔趄了一下……但是,他沒有倒下,反而挺了起來,像是懸了起來似的。然後,像一根柱子似的,直挺挺地向後倒了下去。

埃列娜中彈後,“啊”了一聲,朝前撲倒了。子彈呼嘯著從四麵八方向他們射來。霎時間,硝煙彌漫,他們身後的矮牆上塵土飛揚,地上的鮮血不住地往外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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