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女人

七十年代的夏天，是個時局動蕩的日子。那個時候，四人幫挺紅的，張春橋，王洪文都是從上海去的中央。王洪文好象是工人出身，長得還挺一表人材的，是不是給江青看上的不得而知。不過，正好周總理在會見基辛格秘密訪華，長長的車隊經過西藏路的時候，兩邊站滿了夾道歡迎的人群。

天空和往日一樣是陰霾的，如果出太陽的話，會很熱的。這時候的曉玉五歲了，正在被她的第一個追求者抱在懷裏做老公老婆的遊戲。本能的反感，讓她從此不再和這家人來往，哪怕很多時候，他們家是可以避免繞道的short cut。

與此同時，劍峰出生在徐匯區的一個大戶人家裏，上上下下對這個外甥的到來都歡天喜地的。那個時候，可以高興的事情不多了，人們總在發愁。雖然市場上什麽供應都要憑票，但是對於這個小毛頭，從來就沒有什麽食物是短缺的。

徐匯區的街道和別的地方不同，通常有些小小的院子，非常地幽靜。看不見滿街的灰塵和倒馬桶的大嫂的吆喝。隻有在有些點心店附近才看得見簇擁的人群，忙碌地開始一天的生活。在這裏長大的孩子，骨子裏自然而然地會有種清新的感覺。

長大了，人大心也大，天空任鳥飛。上海再大也隻能算做市井之地了。剛到北京的時候，覺得天是那麽的高，總是瓦藍瓦藍的，尤其是秋高氣爽的日子裏，連陽光都是金色的。天氣冷點不怕，朋友們多半豪爽。課堂裏的那點書實在是太乏味了。

好在生性好動的劍鋒自幼學武，趁此拜師學藝，倒也多了不少樂趣。隻是練功太苦，有時候幾乎不堪忍受。但是他過來了，為了將來的漫長的日子，他過來了。然而，在泥水裏摸爬滾打都可以不在乎，回家衝個涼水澡就啥事沒有了，卻在貼身的事情上開始犯愁了。

隨著嘴上的絨毛開始不依不饒地割了一搽油一搽地瘋長了，他越來越不安了。女孩子，那個時候還不興叫女人，開始在眼前揮灑不去了，他空有一身的武藝，也難開耍了。身上老搭帳篷，內褲老怕髒，又怕老媽看見了以後那關切的眼神，隻好自己躲出去過日子了。

八十年代了，那是改革開放後人人都揚眉吐氣的日子。所以喜氣洋洋的人們來不及管那麽多個人的私事，都在忙著反對官倒，實行民主製度了。他也跟著形勢到處攝影，鏡頭下從來沒有自己。這倒是讓他排遣了很多的孤寂，隻是避開人群的日子讓他養成了潔身自好的習慣。

因此，他不肯沾女人，怕她們會毀了他的武功。因此，他養成了晚睡的習慣，多少個孤枕難眠的夜晚都是他自己解決的。他不象那些精瘦的獨身男人，兩眼象貓似地覬覦著身邊的女人，因為他根本就不缺。可是和他形影不離的墨鏡下麵，卻燃燒著他把煙頭掐滅後的灼熱。

他熱心地幫助著所有需要他幫助的人們，他所到之處，總是洋溢著輕鬆的笑容，似乎在他，隻是個插科打諢，嘻笑怒罵，沒有什麽心事的家夥。曉玉的出現是他所不曾預料的，也是讓他張惶失措的。本來她並無心地打發著她的寂寞，可他卻開始尾隨著她的蹤跡，她一無所知。

也正是她身上的某種氣質，讓他回想起了一樣一樣的階梯教室，一樣一樣地數學老師，一樣一樣的食堂油餅，一樣一樣的東大操場。那麽多熟悉的魂牽夢魘的母校啊，那是他心底裏的牽掛，那裏有他的親人，有他未成年的記憶。她為什麽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呢？

好不容易有了機會回國看看了，他仍舊孑然一身。同學們都笑他可以談黃昏戀了，他還隻是笑笑，做鑽石王老五不好嗎？其實他的心裏到哪裏都揣著個她，他隻是不想讓她知道，怕驚擾了她，怕不小心失去了她。然而，敏感的她還是體會到了。他還有得逃嗎？

他逃不出去，也不想逃，本來愛情就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既然遇上了，為什麽還要躲呢？可是隻為一點，她已經是孩子的母親了，她沒有自由的。為了讓她照顧好孩子，他盡量地不去打擾她。他總是變著法子地逗她開心，卻從來不肯讓她接近。

好多次約好了吃飯見麵的，他都臨陣反悔了。他把自己偽裝得很好，盡量不讓她看出來自己心裏的渴望和焦灼，好把她的心理負擔降到最小。可是每一次要命的思念何時是個頭啊，他終於邁出了關鍵的一步，卻是裝得如此輕描淡寫。

約會，似乎不經易地隨便見個麵。她當然以為他是情場老手，什麽世麵沒有見過，男女約會更是小菜一碟啦。在她看來，這情不自禁，這香汗淋離既是再自然不過的事。可實際上，他卻是下了決心不讓自己去要她的，因為他在心理上還沒有準備好。

兩小時的約會，他是如此地陶醉，就象他幾年前想象的那樣，他終於撲到了愛人的懷裏，貪婪地吮吸著，撫慰著，那是他望穿秋水的一刻啊。為了怕自己控製不住，他事先把自己解決了，可還是頂不住地想要啊。他暗自慶幸的是沒有經驗讓他自己望而卻步了。

當一個男人想要一個女人的時候，沒要到手是很難停下來的。要到手了就更難割舍了，除非是對她膩味了。一直很克製的他，第二天忍不住地打了好多電話，他從來沒有這麽積極過。留言裏難以掩飾的幸福和羞澀，說昨晚太累了，壞蛋。

可是很快，他又拿出那付拒人千裏的麵孔來，知道自己忍不住會想，就隻能用殘忍的傷害來拉大彼此的距離。為了她，他減了20磅，他果然做到了，出現在她麵前的是個身材勻稱，肌肉發達得讓人沒法不心跳加速的男人。比別的男人還多一樣的是他渾身散發的自然的清香。

她一次又一次地暈旋，揪住他的手臂不肯放。她怕讓他太為難了，不肯去碰他，所以就這麽錯過了好多可以讓人盡興到瘋狂的機會。如此隱忍的約會大概是不多的，又是在彼此都思戀到了極點的時候。就是在最最衝動的時候，他都帶著麵具，不讓她知道自己心底裏痛到極點的渴望。

每一次的分別都是漫長的等待，他的懂事是讓你自己會找到台階下，好放開手照樣不會失眠。牽上了線的風箏還會飛走嗎？就是這樣地體貼，讓人心裏暖暖地，讓人自己知道該怎麽做。如果每個戀愛中的男人都會為對方著想，那麽還會有人失戀嗎？

愛對於他是件如何殘忍的事，他肩負要職，不能隨便動感情的。為了她，他也要克製自己。可是從小篤信愛情的他從來不肯放棄對愛的追求，雖然他等待了這麽長久。和常人不同的是，去實現這份愛，是他最大的犧牲。沒有女人的日子，這麽久都過來了，何必非要栽進去呢？

如果他的好友知道這個故事的話，一定不讓他去赴湯蹈火的。可是，沒有幾天，他做好了準備後，就冷靜地奔赴下一次約會了。麵對自己暗戀已久的女人，他不知道說什麽好，隻知道他今晚要把自己嫁了，把自己守了那麽久的身子給自己的心上人了。

本來仿佛是女人吃虧的事，可他不讓她知道，就在自己狠下了決心的時候，他走出去了一下，她無從了解這時候他心裏曾經是怎麽想的。多少次難以抑製的依戀啊，他不肯離開，身上多少年的痛啊，就在這一瞬間漲開。要用多大的勇氣才能忍住自己的落淚啊，不想讓她見笑。

你是我的女人了，他在心裏麵嗷叫著，卻不能出聲。他把自己滿腔的辛酸化作三個深深的吻痕，牢牢地刻在了她的脖子上。那是曆史的見證，那是他愛的縮影。而對他心裏的這一切，她都一無所知。他不需要她知道，他隻要愛著她就好了。

有哪個初戀的男人不想呆在心愛的女人身邊撒嬌，他更加依戀，因為他和她一樣從小不在父母身邊長大，雖然獨立慣了，卻也太少得到寵愛。他因此處處寵著她，用自己的身子，用自己的心血和愛。初嚐禁果的他需要多少狠心才能拒絕每一次的約會？

他故意罵她，羞辱她，把自己偽裝成小人欺騙她，好讓她躲開他。可是她偏不，無論他怎麽說都不氣餒，說到最後他實在忍不住求她了，才難得好一次。發現她一見到他就激動得濕得一塌糊塗，他第一想到的不是讓自己如何爽一把，而是心疼自己不能經常地給她撫慰。

可是，搞得不好又怕會讓她懷孕了傷害她，隻好找各種借口拒絕她，讓她一等再等。而他自己卻夜夜想得連自慰都不管用了，可在嘴上卻還要偽裝自己有別的女人，讓她不敢輕易地全心地去愛去付出。當她明白過來這一切的時候，他已經被愛折磨得憔悴不堪了。

為了不讓他承受更多的煎熬，她也隻能裝作無動於衷。千載難逢的一次相見，她什麽話也不說就把自己給他，免得他還在焦灼中等待。合二為一以後的他高興得象個孩子，可她身體不好，不知道他還渴望地想著還要，還要，因為隻有他知道接下來何時還會有下一次。
愛你，卻不打擾你。這需要多少的勇氣？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熱戀的人誰不想纏纏綿綿地日日夜夜在一起？多少回被他的思念感動得淚水連連，多少回咬牙切齒地說下回呆住了再不放你走，多少回想扯開了他的衣襟挑逗他，多少回想讓他打開了心房盡興地鬧個夠。

可是，畢竟不是孩子了，她知道不能，不能夠。她心疼他為了愛的艱辛，她不敢再去觸碰他最最脆弱的情感。是不是裝傻會比較容易一些呢？他急了隻能罵她，也不解心頭之恨，身上之痛啊。好在罵了，好讓兩人都冷靜一點，不敢放肆。

等到他連罵都舍不得的時候，她都要抓狂了。他編造著各種理由拒絕著她，也拒絕著他自己。她再也不忍心愛他了，她不再給他寫信傾訴自己內心的思念，不再告訴他自己是如何想他的。他每次在電話裏總會小心翼翼地問，哪怕就是聽她說一句，我想你了。

就這樣讓他安靜地獨處，隻要他知道無時無刻她不在思念著他，那是對他最好的愛。無論他如何傷害她，她都知道，他把自己的愛都給了她，把自己的一切都給了她。為了這種付出，他得承受多少難以忍受的痛啊。可她得到了，他心裏就安了，彼此就溫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