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那邊的姑娘

我是一個簡單的女生,一個喜歡大海的女生. 如果我們是知己,也許我們可以一起去海邊走走,看看,聽聽海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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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南人為什麽可以自命不凡?(zt)

(2006-10-31 17:53:00) 下一個
我是湖南人。

短短的五個字,說出來,是為了向外省人介紹自己的籍貫。

在我初次見到外省人,說出這短短的五個字時,我無法揣度會在對方心裏引起怎樣的反應。但我知道,這反應是一定存在的。將心比心,如果我自己聽到對方自我介紹“我是北京人”,我會想到天安門、故宮和中南海,想到北大和清華。如果對方說“我是西藏人”,我腦海裏會浮現出布達拉宮的神奇。如果對方說“我是山東人”,孔子的畫像和泰山的巍峨就會躍然眼前。“我是河南人”會令我聞到牡丹的花香,聽到少林寺虎虎生威的拳棒吆喝。“我是重慶人”會令我回味火鍋的麻辣與解放碑的群芳。“我是上海人”會喚起我對外灘和南京路上燈光幻景的聯想。“我是東北人”會在我眼前展示長春的故宮和哈爾濱的冰燈……總之,我知道,“我是湖南人”這句話,一定會使對方想起些什麽。

第一次聽到外省人明確說出對“我是湖南人”這句話的反應,是在上個世紀80年代的某一天。那次我去山東的煙台,參加一個全國的中青年翻譯工作者會議。我在煙台站下車後,先上一家小館子去填飽肚子。餐館服務員是個女孩,從我的口音聽出我不是本地人,好奇地問我來自哪個地方。於是我說了:“我是湖南人。”

女孩反問一句:“湖南?”然後眼神顯出了茫然。顯然,這是個很少讀書看報的女孩,對湖南是完全陌生的。然而,過了一會兒,女孩的眼睛有了神采,她若有所悟對我說道:“我想起來了,湖南就是那個流行二號病的地方!”

的確,那段日子,全國的報紙、電台和電視台,都在報道湖南的嶽陽出現了二號病,並宣稱政府已經采取了嚴格的防範措施。遠在渤海之濱的餐館女服務員對湖南所有的那點可憐的印象,完全來自關於

二號病的新聞報道。她是一個天真的女孩,當然無心傷害我,但她對

我家鄉的描繪,的確令身處異鄉的我十分尷尬。我坐在餐桌旁好一陣發愣,頗有顏麵無存的感覺。我甚至猜想,餐館裏的所有人,會不會害怕我身上藏著可怕的病毒,會給他們帶來致命的禍害。

我草草地吃完飯,趕緊離開了那家有人將湖南與二號病劃上等號的餐館,急匆匆地趕到了接待會議的賓館。

這次遭遇使我第一次意識到,一個湖南人走出了湖南,他以湖南人的身份,在外省人心目中獲得怎樣的評價,對他的自信和尊嚴,具有極為強烈的影響。

幸運的是,那一次在煙台,見到其他與會者之後,我心裏為自己是湖南人而感到的不安,漸漸地為一種自豪感所取代。作為來自湖南的代表,我受到了全體與會者的歡迎。代表們大部分來自全國一些高等院校,是在業餘從事翻譯工作的外語教員,而我則服務於因大膽出版外國文學譯著而在全國頗負盛名的湖南人民出版社。改革開放以來,提起這家出版社,中國的翻譯家和外國文學愛好者有口皆碑。每天晚上,我住的房間都會人客如流,教授和講師們將一摞摞譯稿交給我,交口稱讚湖南出版者的眼光、魄力和工作效率,希望我能代表出版社接納他們的書稿。

湖南的出版業,在改革的歲月裏引領著開放的風氣,一直是湖南人的一個驕傲。“出版湘軍”一度是湖南各項事業中的一枝獨秀。十年“文革”之後召開的第一次全國出版工作會議,就是在長沙舉行。時任湖南省出版局局長的胡真先生,首次在會上提出地方出版業要“立足本省,走向全國,放眼世界”,為湖南出版業展示了敢為天下先的精神。這個方針的確立,使湖南的出版事業迅猛發展,在全國贏得了豐足的稿源和無數的讀者,為十年浩劫之後的著作界和讀書界帶來了嶄新的氣象。

湖南的出版業與時俱進,成績斐然,使我在煙台的那次會議上滿麵風光,一掃心頭因為二號病插曲而滋生的陰影,第一次比較集中地了解到,“我是湖南人”五個字,會在外省人心中引起多麽積極的反應。

從那以後,我對外省人說出“我是湖南人”之後,再也沒有遇到令我哭笑不得的尷尬。我得到的所有反應,都是非常令人鼓舞的,與湖南在中國應有的地位十分相稱。

我第一次到北京,那裏的朋友告訴我,在北京,我不必為我說的普通話帶著湖南話的腔調而不安,因為這種腔調會使我受到尊重。理由很簡單,曾幾何時,這種方言與來自中國最高層的語音同出一轍,而北京人對這種語音是非常熟悉和敏感的。我恍然大悟:的確,在毛澤東時代,還有什麽方言比兩位主席的鄉音更具有權威感呢?何況,另有許多操著這種語音的人,在京城裏身居高位或要職,他們的同鄉,自然會得到人們的尊重。

後來,我從《湖南人的精神》一書中,看到了類似的說法。這本書的作者說,他在很久以前聽到過這樣一個調侃的笑話,住在北京的老人叮囑一些肝火很旺的年輕人:“你們上街碰上湖南口音的老人,千萬不要惹惱他們。別看他們有的是拄著拐杖踽踽而行的老頭兒,有的是提籃買菜的老太太,但說不準這人不是前清遺老,就是辛亥革命先驅,要不就曾是共產黨的大官,或者是被統戰的國民黨頭麵人物,至少也是民主人士中的名流……”

在湖南接待外省人的經曆,使我徹底明白了“我是湖南人”會在他們腦子裏引起怎樣的聯想。對於我的外省朋友們而言,瀟湘境內,最吸引人的是哪些景點?不是自然風光,不是城市建築,也不是公園或遊樂場。他們總是把探究的眼光,投向那些具有深厚人文背景的景觀。他們喜歡觀察韶山衝的風水,思索著它是怎樣孕育了中國最偉大的人物。他們也愛研究花明樓的格局,想象著另一個偉人是怎樣從這裏吸收了靈氣。他們看著烏石的那所樸實無華的庭院,感歎它是如何養成了一位大元帥無比的威猛和過人的誠實。他們說,韶山、花明樓和烏石相距如此之近,竟然在同一時代出了三位巨人,這裏的山水為什麽如此神奇?

山不在高,水不在深,有龍則異,有靈則名。湖南有太多的地方,原本是窮鄉僻壤,卻因傑出的人才名聞遐邇。王夫之的石船山,魏源的隆回,譚嗣同的瀏陽,曾國藩的荷葉塘,左宗棠的柳莊,黃興的涼塘,蔡鍔的邵陽,賀龍的桑植,沈從文的鳳凰,胡耀邦的蒼坊,我都無法帶領客人們一一造訪。我隻能把他們領到嶽麓書院,讓他們親眼一見“惟楚有材,於斯為盛”的門聯。對於他們,這門聯仿佛是一個謎麵,而他們一旦跨進嶽麓書院的門洞,也許就能找到令他們百思不解的謎底:湖南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地方,為什麽會在長達二百多年的歲月裏,不斷地湧現出這麽多的人才?

對於這個問題,湖南人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沒有做出解答。也許,湖南人謙虛為懷,不好意思去做自誇的文章。也許,湖南人太忙碌,無暇去探究自己成材的原委。隻有一個楊度,把湖南人提到了“若道中華國果亡,除非湖南人盡死”的崇高地位,但對於為什麽湖南人對於中國具有如此生死攸關的意義,卻沒有去做理性的分析。但是又有一個譚嗣同,往湖南同胞的頭上澆了一盆冷水,說湖南人麵對外省人的吹捧,要警惕自己的“虛驕”。倒是一些卓有見識的外省人和外國人,試圖從人種、曆史、文化、地理諸多方麵,為湖南人才輩出的現象尋求合理的解釋。例如譚其驤先生和錢基博、錢鍾書父子兩代學者,在這方麵發表了很精辟的見解。他們的觀點,為湖南人認識自己提供了理性和客觀的依據。

可喜的是,近年以來,在現代商業意識的衝擊下,湖南人懂得了應該自覺地樹立和珍重自己的品牌形象,而這樣做的前提,就是必須對自身做一番透徹的研究。自從唐浩明先生的力作《曾國藩》問世以後,湖南人對自身的研究就有了很好的發端。這部曆史小說發行一百多萬套,在全國重新引起了對湖南人才現象的密切關注和思考。接下來,周興旺先生的《湖南人憑什麽》和唐徽先生的《天下湘軍》,也對湖南人的秉性和曆史傳承做了非常有益的探討。當代的湖南人開始在追根溯源的查考中認識到自己先天具有的優勢,找到了自己在中華民族這個大家庭中的定位,並且通過傳媒把對自己的認識向本省和外省的同胞們宣講。

其實,湖南人一旦意識到自我展示的重要性,隻要條件允許,是善於宣傳自己的。湖南電視台通過衛星轉播以後,讓湖南人走進了更多外省人的心裏。電視媒介展現了湖南人才輩出的現象,也展現了湖南電視人自己的風采。我再也不用擔心外省餐館裏做服務員的女孩對湖南人缺乏正麵的認識。“我是湖南人”一出口,她們會興奮地和我談起《超級女聲》、《快樂大本營》和《真情》,以及金鷹節的盛況。我發現,在海南一個最偏僻的漁村裏,足不出戶的老人們也對湖南有所了解,大兵主持的《誰是英雄》吸引了他們的眼光。可惜大多數外省人並不知道,湖南電視台那些沒有通過衛星轉播的頻道,還有更多的精彩。

和外省人交往二十多年,我已經明白,外省人對湖南最感興趣的是這裏不斷湧現的人才。而通過湖南人對自身的研究,我又明白了,人才是湖南的品牌,湖南的驕傲。湖南人的精神世界,令外省人心折和向往。但凡有見識的外省人,都會感歎地說:“你們湖南是個出人才的地方!”

這種話,湖南人似曾相識。除了朱熹的那句名言之外,還有人說過:“江山代有人才出,惟此第瀟湘之盛。”“湖南天下之中,而人才之淵藪也。”

在外省人羨慕的眼光裏,天生而為湖南人,是我們的幸運。湖南人也許缺乏創業的資金,缺乏大把的機遇,缺乏生活的情調,缺乏悠閑的心境,缺乏豐富的物產,但這一切,隻要有人才,都可以創造出來。我們仍然是最幸運的人,因為湖南人引以為傲的,不是身外之物,而是自身的素質,我們所需的一切,都在自己身上。我們生長在一個盛產人才的環境,擁有催人奮發向上的精神傳承。成功之路一直就在我們腳下,隻要我們踏踏實實地走下去。

一個湖南人,隻要他願意努力,他就一定不同凡響。

他是一代又一代傑出人才培育出來的湖南人,他的身後鏈接著許多令天下人崇仰的名字和業績,他的身旁站立著許多給他的家園帶來光榮的同鄉,因此,他可以自命不凡。

節選《我是湖南人》一書,新浪連載:http://book.sina.com.cn/nzt/his/woshihunanren/index.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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