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舅
大舅今年整整60歲了, 看上去仍象40多歲的漢子, 最主要是他一直保持著一個很很好的心態,也一直用他那善良熱情的心感動身邊的每一個朋友,所以他一直過的很快樂。
這位大舅, 其實不是不是我外婆親生的, 而是我外婆認的幹兒子, 但是在我外婆心理, 他好象比我親生舅舅都要親。 我外婆逢人就說,我的“過房兒子”(幹兒子)真是好。 關於這位舅舅, 我聽外婆說,大舅18歲那年,家裏窮, 一個人從貧苦的農村跑到上海, 在菜場裏幫忙送著從農村送去的菜, 每天很早起床。 送完後,因為累, 就在菜場邊上休息,休息休息著睡著了。 那時真是三九嚴寒天氣, 在菜場工作的外婆看到他一個小孩子穿的比較單薄, 就脫下自己的大衣覆蓋在他身上。 他醒來後感動了,從此就認了我外婆為幹媽。 外婆說那段時間大家日子都很苦,都很窮, 而這樣在貧窮間建立的親情也就保持了整整40多年。 我媽媽當時都很小,也早早離家去串連了。 事實上, 到現在為止, 和這位大舅的關係,我比我媽都對他還親。
我已經忘了第一次見我大舅是什麽時候了, 總之小時候到了暑假時, 外婆就把我帶去了這位大舅的鄉下家,和他的兒子,他的侄子侄女等玩耍, 也在那,我感受到了真正快樂的童年。 大舅對我總是很好,吩咐他的兒子們不要欺負我,好好和我玩, 也總是給我吃好吃的東西。 我當時好羨慕他家有這麽大房子, 這麽多的田, 還有小河。 而我卻一次又一次的淘氣, 闖了無數的禍。
大舅家在80年代末起開始越來越好了,大舅樸實,也很愛吃苦, 終於從農民變成了一個司機, 幫鄉政府開車。 也漸漸的,蓋起了房子。 兒子們也結婚了。 大兒子爭氣, 還考上了上海交大。
我出國8年後回國再見到大舅, 依舊年輕, 身體還是那麽硬朗。 我見到他時是他父親去世那天, 我外婆帶我去鄉下喝喪酒。 他的妻子, 兒子媳婦們都在忙。 我從沒見過這麽大的排場。 他的父親是村裏的一名中醫, 平時總是很積德的幫附近的鄉親們看病,從不收一分錢。 而他父親的葬禮, 來了上千個人, 我擠都擠不進隊伍。
今年年初,我再回國後去了大舅家住了幾天, 已經很難再找到童年的足跡了。 但是我吃了好多天新鮮的蔬菜。 望著門口自留田裏的蔬菜, 大舅說,這恐怕也是我最後一次能到他現在的家,現在的房子了。 上海為了大建設, 大搞投資, 開發到很遠外的郊區南匯。 這些房子, 這些田地 要全部拆除, 為了迎接世博會的電腦城。 而他們也要在一年內搬出此地。 他們的3層樓的房子, 還有自留地全要消失了, 一家9口人都要搬家。 作為補償, 政府隻給他們很少一部分拆遷費, 這些費用 僅僅夠在南匯一個小鎮上買個2房一廳。 如果去上海, 恐怕隻能在一般的地段買個一房一廳而已。 大舅笑笑, 說一切看天, 但是也是看出是如此的苦笑而已。
大舅, 遠在他鄉的我祝你和你的家人都快樂,保重。
- 海姑娘寫於2006年7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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