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那邊的姑娘

我是一個簡單的女生,一個喜歡大海的女生. 如果我們是知己,也許我們可以一起去海邊走走,看看,聽聽海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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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夏優秀民歌係列75: 湖南湘西民歌-小小幺姑

(2006-06-29 21:39:13) 下一個
一條溪流上麵有一座橋,來來往往的人再多,似乎也隻是個平常的事。那橋隻當作一段特殊的路,過往的人走過了也就走過了。
    一條溪流如果沒有橋,便需要一個渡口了。渡口需要一隻船,一個掌管渡口的人,那人如果是個老者,且家中隻有一個少女,祖孫倆相依為命,無論刮風下雨,炎日霜天,都要司守這份職業,把各色人等從此岸渡往彼岸,那它可能就是不同尋常了,就會有故事發生了。
   故事發生在湘西。在沈從文小說《邊城》一個地方名叫“茶峒”的小山城邊緣。渡口岸邊有一座白塔,那戶人家就住在塔下,老人,孫女,黃狗和渡船,組成了一切。故事發生在三十年代,湘西遠山古樸的自然裏。故事裏這個叫翠翠的女孩透明如水,芬芳如山杜鵑,溫順如幼獸,而淡淡的憂傷如晨霧一般彌漫。沈先生把她從老家喚出來,我見到她的時候,已經是新世紀之初了。我在讀了先生的小說之後,對先生的故鄉產生了神往,亦如我在讀了賈平凹而對商州的神往一樣。我有時想,地域對於作家可能至關重要,有時往往是起決定作用的。沈先生寫湘西,那片山水的風土人情,古老的民俗,純樸的心靈,是已經把地域寫盡寫絕了。一部或者兩部作品,能夠承載那麽多的地域內容使人匪夷所思,它透露了作者對於故土的愛,它同時也召引後人跟著他去追尋。
   二00二年春天,我終於有幸踏上湘西這塊土地。盡管我隻能按照旅行團安排隨隊而行,但我一進入湘西,便被那裏的山水之美吸引住了。我知道在四川和湖南邊界,真的有一個叫“茶峒”的地方。我在一本很舊的地圖冊裏麵,找到了它的位置。湘西山多山奇而秀美,湘西水多水清而靜柔。湘西有武陵漁人,他們那裏有一個洞天福地桃花源,祖上為先秦遺民,有一種“不知有漢,更無論魏晉”的逍遙。這也是全中國有讀書的人都知道的一樁事。我還知道楚國的逐臣屈原,當年是沿著洞庭湖的支流沅水溯流而上的,“沅有芷兮澧有蘭”,這些叫芷叫蘭的香草香花至今還生長在沅水的兩岸邊。導遊是一位年輕小夥子,我們從長沙驅車北上,沿途七個多小時。一路上,我們是伴著歌聲前行的。那歌是導遊教給我們的湘西民歌。導遊說,湘西是土家族和苗族的故鄉,那裏的人自古以來能歌善舞,在學會走路時就會跳舞,在學會說話時就會唱歌。湘西的民間小調,地方小曲,說有多好聽就有多好聽,不信你們聽聽宋祖英。他說宋的成名曲《小背簍》就是歌唱湘西風情的。他邊說邊給我們唱了幾首小曲,他教給我們唱一首《小小麽姑》,他說麽姑是小姑娘的意思,土家族管小夥子為阿可,小姑娘為阿達,麽姑是呢稱——
        小小麽姑哎,小小齡羅喂,
        三月清明哎,去遊春羅哎;
        小小麽姑哎,小小齡羅喂,
        山歌悠悠哎,世上行羅喂;
        去年愛壞哎,張果老羅哎,
        今年愛壞哎,呂洞賓羅喂,
        惹得仙家哎,都害相思病。
    我們戲稱導遊為阿可,他唱得聲情並茂,他眯著眼睛而唱出的那些“哎羅喂”虛詞我們怎麽也學不好,而那正是歌曲裏最深情最傳神的部份。這首歌其實裏麵還有幾句,唱得是小小麽姑上身穿著紅綾襖,腰間配著水羅裙,好似仙女下凡塵,而且愛壞了人。他說過去土家族的阿可和阿達都是站在河岸邊對唱情歌的,有時在月光籠罩的樹林裏,歌聲會把有情人的心像夢一般輕輕地托起來,人會不由自主地從茅屋裏浮出來,來到心上人的身旁。我想,那時候的愛情可能是純然如月光,美麗得如同一株山間的含羞草。我在沈先生的書裏麵還看到過,除了那位翠翠之外,沈先生還寫到一個叫“夭夭”的小小麽姑,“第三個長得最美最嬌。三女兒身個子小小的,腿子長長的,嘴小牙齒白,鼻梁完整勻稱,眉眼秀拔而略帶野性,一個人臉龐手腳特別黑,神氣風度都是個‘黑中俏’”。我不知道三十年代的小小麽姑為什麽都那麽黑,那時候太陽離她們近嗎?沈先生寫她們,為什麽給我的感覺好像描寫小動物一樣?我於是一路上陷入沉思,留心觀察。可我透過車窗看到田野裏隻有一些上了年紀的老嫗,她們彎著腰正在勞動著。偶爾在農家的院裏門外看到一兩個年輕女子,也是穿著現代服裝的。那天下午,我們直接驅車進了索溪峪到了景區寶峰湖,終於可以看到如同小說裏和傳說中的那種情致。我們在童話一般的深山裏,在琥珀一般的湖上,看到幾個水上花亭舞台。當我們乘坐的船隻緩緩過去,舞台上便跳出幾個穿著古裝的人在舞蹈。我不知道那是什麽舞,隻見他們又跳又喝,身姿矯健,充滿一種野性的粗獷之美。在一隻畫船的前頭,突然站出一個小阿可,他對著我們拉開嗓子唱了起來,湖上的導遊小姐竟然跟他對唱了幾句,羞答答的神色還真像那麽一回事。我問小姐唱得是什麽,她告訴我那是一首《叫我唱歌就唱歌》的情歌,歌裏唱道:“韭菜開花細茸茸,有心戀郎莫嫌窮,隻要倆人情意好,冷水泡茶慢慢濃”。
    我又想到沈先生《湘行散記》裏的描寫,他在散記裏寫得最多的人物是水手和婦人,他們通過流水、行船和吊腳樓聯係在一起。夜晚來臨的時候,行船泊在小灣裏,吊腳樓裏飄出小曲和笑聲,透過那扇漫卷花簾的木窗,水上的人可以由此獲得短暫的溫暖。這種溫暖有時會伴隨他一路的風雨飄泊,樓上的人往往極有情意,分手時依依惜別,分手後倚窗夜夜把那輪明月守望。這當然是在三十年代,在一個連強盜和娼妓都會顯示純樸人性的年代。在一個愛情不為世俗物質所左右的年代。沈先生輕握筆管一路寫來,把它們保存在書本裏,形成了我們的傳統,讓人永遠懷念。可它們現在在哪裏呢?有些似乎還保存在風景區仿古的建築上,有些被針線描在染布上和小包上,有些當然在歌裏,而更多的已經如霧一樣消溶在大山的深處。
    那晚我們住在山裏。導遊說,今晚帶你們去山寨看土家族的篝火,參加那裏的歌舞晚會,還可以讓你們當當土家人的女婿。但他告誡說,進去了可要小心腳下,別踩了人家小阿達的腳丫子;如果哪位踩了,人家又看上你,反踩你一腳,你就得按照當地風俗為她砍三年柴,做三年的活,成為土家人真正的女婿。我們唏噓不已,又充滿神往。可惜那晚老天不作美,天下起了雨,我們隻好關在旅館裏聽窗外的雨聲和水流聲。
    湘西的雨聲和流水聲仍然帶有三十年代的那股新鮮味。這是我站在窗口對著無邊的黑暗而感覺到的,可是我也感覺到有些東西卻在這種聲音裏悄悄失落了。就在我們聽窗外的雨聲和溪流聲的時候 ,以及此後的幾個晚上,我們都感受到時代已經變化的痕跡。那是一些當地人開辦的旅館,房屋是新的,裏麵的裝備也都是新的,主人臉上有一種生意人的謙和。他們以一種無懈可擊的周全侍候著我們。我們吃過晚餐,躺在床上吸煙,電話鈴聲響了。話筒裏傳來悄悄的聲音,那是一些飄散著城市煙塵的聲音。起先我們還並不在意,但接下去我們因為不得不用很大的力量去應付這種局麵而生出無盡的煩惱。過後不久,她們竟然站在我們的門口,臉上帶著蒙昧的微笑;她們還大膽地進入房間,表示要提供某種服務。她們在我們的話語中以一種非常自然而坦然的神色對著許多陌生的麵孔,這令我們感到吃驚。我問她們來自哪裏,她們幾乎都說是土家妹子。我不知道是真是假。我問沈從文認識嗎?沒有一個會反應過來。幾個晚上我們不得不把電話架了起來,才能夠睡得安穩。同伴因為太累了,在夢中說著夢話,我還聽見他在哼著白天學得的那首歌,隻可惜他把“小小麽姑”哼成了“小小妖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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