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雪嬈 (1)

子 我要給大家講的，是一個現代灰姑娘的故事。故事的主角叫嬈兒。 第一部分 童年 (1) 嬈兒於一九七X年四月二日生於成都的郊區。四月二日在中國不算什麽節日。 但咱中國要比西半球晚十幾個小時，嬈兒應當算是生於西方人的四月一日愚人 節吧。 不管從那一輩算起，嬈兒都應該算是滿族人。 嬈兒四五歲的時候還算幸福。爸爸幫她買過一隻小狗和一個八度的小鋼琴。還 教她畫素描，彈琵琶，下圍棋。 可是到了嬈兒六七歲的時候，爸爸媽媽因為感情問題，鬧離婚。擁有A型血型， 性格內向的嬈兒，總覺得是因為自己的緣故。常常將自己藏起來，以免父母爭 吵時，看著煩。 七歲那年，嬈兒進了小學一年級。她爸爸在那所小學做教師。就在那一年，爸 爸媽媽離婚了。 嬈兒常安慰她爸爸：“爸爸，等女兒長大了，陪爸爸過一輩子。” (2) 小倩和嬈兒在一個班讀書。小倩父母夫妻二人整天吵架。兩人都過得沒意思。 兩人商量一起服毒自盡。 他二人趁小倩去上學，在家換了新衣服。將劇毒農藥“敵殺死”，加了糖水， 分成兩碗。兩人將碗舉起，起誓道：“我二人今生緣分已盡。來世要是有緣， 再做夫妻。”說完，男人一口氣將毒藥喝盡。胃裏頓時翻江倒海。抬頭看他老 婆卻沒有喝。便怒睜雙目，吼道：“你怎麽不喝？”老婆說：“我要是也死了， 小倩怎麽辦呢？”丈夫忍住劇痛，伸手去掐他老婆。可憐雙手已沒有力氣。 “撲通”一聲倒在地上。說了聲“快送我去醫院。。。。”，七竅流血而亡。 (3) 嬈兒爸爸與小倩媽媽，經人撮合，兩家並成一家。等到小倩爸爸死後半年的陰 曆八月十五，結婚成親。 (4) 嬈兒和小倩都上了小學二年級。 小倩常跟她媽抱怨：“同學們都說嬈兒長得比小倩漂亮聰明。嗓子也好聽。媽 媽為什麽不將女兒生得比她好？” 小倩媽等到嬈兒放學回家，仔細看看，果是兩眼水靈，像她媽媽。嬈兒媽媽隻 因漂亮，才被做教師的嬈兒爸爸相中。小倩媽一想到嬈兒媽媽，心中就有氣。 從此，再也不給嬈兒一個好臉色。 天再冷，小倩媽也逼嬈兒去洗全家的衣服。將有了餿味的剩飯給嬈兒吃。 (5) 嬈兒在學校有時顯得很孤單。常常是一個人躲在一邊看別的小朋友們玩踢毽子， 跳繩。 (6) 有時和小倩去打紅棗。嬈兒抓著棗樹使勁搖晃。棗兒掉在地上。小倩挑走大的， 將剩下的小的，留給嬈兒。嬈兒從來就不計較。 (7) 村裏有個後生叫大剛。去城裏打工，省吃儉用，掙了幾萬塊錢。回村辦了個廢 舊塑料加工廠。自己做廠長，專門做衣服架。小倩媽讓嬈兒晚上去掙錢。每晚 做五個小時，可掙到兩塊五。 (8) 有天晚上，嬈兒的機器出了故障。嬈兒急得不得了，生怕廠長扣她的工錢。一 雙小手拚命往外扒卡住的模具。 不知碰到了什麽機關，那模具突然抬了起來，然後又恨命地砸向嬈兒的雙手。 嬈兒痛得直叫喚。 大剛聽到叫聲，急忙跑來。將機器控製住。將嬈兒雙手從模具裏扒出來。十指 早已血肉模糊。 大剛連夜找人用手扶拖拉機將嬈兒送到鎮醫院。又消毒又包紮。但醫生說他們 整不了形。要嬈兒轉到大醫院，化大錢去治。 大剛說：“我這個小廠就這麽點本錢。就是全拿去了，也不夠用的。”就付了 鎮醫院的兩百元錢。又給了嬈兒爸爸五百元錢，作為工傷撫恤金。 (9) 嬈兒本來有雙很漂亮的雙手。現在再也不能用它們洗衣，做飯了。小倩媽看她 成了半個廢人，讓她不要去上學了。嬈兒懇求，說：“我還想讀書做事。我可 以用嘴咬筆寫字。” 小倩媽吼道：“你讀書有什麽用？會寫字又有什麽用？” 死活不答應，嬈兒哭 也沒用。 嬈兒對爸爸說：“嬈兒殘廢了，長大了也不能陪您了。可我也不想要爸爸養活 我。村東頭的大牛，他說不管聾子瞎子，隻要是女人他都要。女兒不聾不傻， 等我長大了嫁給他，不要爸爸操心。”大牛人有些傻。三十幾歲了，還沒娶到 老婆。 (10) 一天，嬈兒爸爸帶嬈兒和小倩去釣魚。釣了五條鯽魚。 小倩媽給小倩和嬈兒各燒了一條。嬈兒第一次見到小倩媽給她燒魚，第一次對 她這麽好，感動得叫了好幾聲“媽媽”。用雙手夾住碗，將魚湯吃了。 到了半夜，嬈兒叫胃痛，滿地打滾。她爸帶她去見當地醫生。醫生見她嘴唇發 烏，不是好徵兆。叫她爸送嬈兒去鎮醫院。 鎮醫院醫生一看，知道是食物中毒。就給嬈兒洗胃灌腸。查出食物殘渣中含有 當地街頭賣的老鼠藥。 醫生問嬈兒咋晚吃了什麽東西？嬈兒猜測小倩媽在魚湯裏下了毒。但為了不破 壞爸爸的生活，嬈兒撒謊道：“我手壞了，不能做事。不想連累爸媽。就把家 中的老鼠藥伴水喝了。” 醫生開導了她一番。又將她爸爸說了一頓。讓他好好照顧嬈兒。 (11) 嬈兒僥幸未被毒死。打那以後，小倩媽看到嬈兒，就更加不順心。逼她爸爸將 嬈兒帶到城裏扔掉。她爸不肯，她就逼他離婚。 嬈兒爸爸無可奈何，就騙嬈兒，說帶她到省城去玩。 到了汽車站。嬈兒爸對她說要上趟廁所。轉身搭車回了鄉下。 嬈兒找不到她爸，有些著急。因是第一次進省城，不知道東南西北。 嬈兒餓得頭發暈。聞到飯店裏有香味溢出，嬈兒情不自禁地走了進去。見紅男 綠女們吃得正香，不敢過去打攪。卻見角落裏，有個和尚在那裏吃飯。 嬈兒小時候見過她媽念佛，便覺得和尚都是好人。就走到和尚身邊。兩眼直勾 勾地看著桌上的素食。 那和尚三十出頭的年紀。正在吃素雞。見有人注視他，轉過身來。見一個小姑 娘站在自己身邊。將姑娘上下打量了一番。見她雙手變形，知她是個落難之人。 起身作個揖。搬了張凳子過來，讓嬈兒坐了。又去買了碗素食放在嬈兒麵前。 嬈兒顧不得許多。雙手夾著，將那些素食吃個淨光。這時才想起來謝過和尚。 (12) 和尚問道：“姑娘你為何一人在此？可有父母？” 嬈兒答道：“我爸爸今天帶我到成都來玩。說上廁所。我左等右等也沒見他出 來。問從裏麵出來的叔叔，說廁所裏已沒有人。” 和尚看了看嬈兒的手，明白了發生的事。說道：“我叫‘遊仙散人’。姑娘， 你可願意與我一起去雲遊四方？” 嬈兒道：“我要找我爸爸。他現在一定很著急。” 和尚歎了口氣：“姑娘，你告訴我你家所在的村鎮，我好送你回去。” 嬈兒記得縣名和村名。和尚帶著她去了旅行社查問。買了張地圖。查到了她家 所在的鎮。 和尚幫她買了一套新衣服。一路化緣。走了十幾天，才找到嬈兒的家。 和尚說，如果以後她再遇難，可去成都廟宇找他。 (13) 嬈兒竟又回了家。他爸爸驚喜交加。 小倩見嬈兒身上的新衣服好看，跟她媽去要。她媽便用小倩的一套舊衣服去跟 嬈兒換。嬈兒說：“媽，如果妹妹喜歡，我就送給她。嬈兒以後再也不要離開 你們。以後嬈兒每天隻吃兩頓飯；每頓隻吃一點點。隻求你們能讓嬈兒留下。” (14) 過了一年半，嬈兒已經十二歲了。雙手已能做些雜事。 但小倩媽總覺得不順心。跟她爸講：“你家嬈兒今年才十二歲！今生今世還不 知道能不能嫁出去。我們總不能養她一輩子吧？”硬逼著她爸去害她。她爸不 肯。小倩媽道：“你不害她，我就帶小倩去投河。” (15) 她爸爸無可奈何。帶了嬈兒，去了一座很遠很偏的土山。 嬈兒問來這裏幹什麽？她爸爸卻不吱聲。用帶來的小鐵鍬，在地上挖了個半人 深的坑。 嬈兒明白了她爸想幹什麽，求道：“爸爸，女兒不想死。你就放了女兒吧！我 去成都找那個好心的和尚。”他爸道：“孩子，你這個樣子活著，生不如死。 還去找和尚幹什麽？”將嬈兒放入坑中。 那坑正好齊腰深。嬈兒爸爸將土填入其中。嬈兒道：“爸爸，你還不如將嬈兒 打死再埋。要是半夜有野狗來咬我怎麽辦？” “嬈兒不要怪爸爸心狠。爸爸對不起你，也對不起你的媽媽。爸爸四天以後這 個時候來看你。如果你還活著，爸爸帶你回去。我跟你後媽離婚，帶著你過。 如果你死了，爸爸會給你燒紙錢。”嬈兒說：“爸爸，女兒真的不想死。你四 天後一定來看女兒。” 她爸爸從口袋中掏出幾個饅頭，和一個軍用水壺，放在地上。然後跪在嬈兒麵 前，磕了三個頭。然後起身離去。 嬈兒喊道：“爸爸，嬈兒等你！” (16) 嬈兒用手去挖泥土。可手怎麽也使不上勁。 太陽下山了。天上布滿了星星。月牙兒也露出了笑臉。嬈兒從來就沒有認真地 看過這麽美的夜空。 嬈兒覺得下半身漲得難受。便望著天上的星星。心想自己是天上的哪一顆星 呢？屬於自己的那顆星會不會下來救自己呢？便默念道：“觀音菩薩，同學們 都說嬈兒聰明漂亮。嬈兒如今手也殘廢了。可嬈兒不想死。求你保佑我，活過 四天。”沒有人答應她，隻有靜靜的沉寂。 (17) 嬈兒有點困倦。把雙手卷在一起，將頭伏在上麵。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在睡夢中，夢到她媽媽來幫她挖土。嬈兒見到媽媽，眼淚止不住流了出來。 嬈兒睡夢中覺得一個黑呼呼的東西在碰自己。驚叫一聲，醒了過來。 見一隻野狗在舔自己。但並無傷她的意思。就定下神來，用手去撫摸野狗的頭， 說道：“黑狗，你是不是也沒人要，才在這荒野裏亂跑？你要是餓了，嬈兒這 兒有饅頭。”用手夾住一個饅頭，遞到黑狗嘴邊。黑狗將饅頭吃了，舔了舔嘴， 又去舔嬈兒的臉。然後伏在嬈兒身邊睡覺。 (18) 第二天一大早，黑狗搖了搖尾巴，準備離開。嬈兒道：“黑狗，我叫你小黑好 嗎？嬈兒實在堅持不住了。你晚上再來陪我。不然嬈兒會死的。”小黑叫了一 聲，跑了開去。 太陽下山的時候，嬈兒昏迷了過去。小黑回來了，用前爪將嬈兒弄醒。 小黑嘴裏叼著一塊帶肉的骨頭。嬈兒說：“可憐的小黑，你自己留著吃吧！” 小黑用嘴咬著骨頭，送到嬈兒的嘴邊。嬈兒流著淚，將上麵的肉啃著吃了。 嬈兒又把水壺打開，讓水流入小黑的嘴裏。她自己也喝了兩口，然後將蓋子蓋 上。 小黑伏在嬈兒身邊。嬈兒輕輕拍著小黑，給它講了《灰姑娘》的故事。一直講 到自己睡著了。 (19) 天一亮，小黑又要出去了。嬈兒說：“小黑，你今晚早點來陪我。明天下午我 爸爸就會帶我回家。我也要帶你一起走。” 小黑舔了嬈兒幾下，轉身跑走了。 (20) 陳亮從第二軍醫大學畢業已三年了。邊做醫生，邊做研究。研究課題是“瀕臨 絕種動物的克隆及人體器官的再生”。 他和兩個同事，打算上山采集一種植物。實驗證明，這種植物的某些成分能促 進人體壞死細胞的再生及還原。 三人起了個大早，帶了幹糧飲料，騎著自行車，往山上趕來。 一進山口，就見一隻大黑狗朝他們狂叫。三人起先以為遇見了瘋狗。陳亮蹲下 身子，揀了塊石頭，將黑狗輦走。 (21) 嬈兒已經很虛弱了。見小黑跑了回來，嬈兒問：“你是不是不放心，怕我死？” 小黑吠了兩聲，轉身又跑了。 陳亮三人在山中專心尋找那種植物。沒一會兒，大黑狗又跑了回來，朝著三人 叫了幾聲。然後又跑了。就這樣，來來回回幾趟，把三個小夥子弄火了，下決 心要把大黑狗趕跑。每人從地上撿起幾塊石子。 大黑狗在前麵跑，三人在後麵追。 追著追著，大黑狗突然站著不動了。三人仔細一看，嚇了一跳：隻見地麵上一 個小女孩露出上半身，暈在地上。 三人放下手中石子，快步上前。用背包中采藥材的工具，將泥土扒開。陳亮將 嬈兒抱了出來。 嬈兒下半身已動彈不得。陳亮將嬈兒的褲子脫了。用隨身帶的藥棉沾了酒精， 將嬈兒清洗幹淨。又脫了自己的長褲，穿在嬈兒身上。褲腰太大，陳亮幫她用 腰帶紮緊。 三人顧不得采藥材了。陳亮背著嬈兒，下了山。攔住一輛過往的汽車，直奔市 醫院。 (22) 經過半個多月治療，嬈兒的雙腿總算保住了。陳亮和幾個同事幫她籌足了醫療 費。 陳亮問她是哪裏人？怎麽會被埋在那裏？嬈兒緊閉雙唇，什麽也不肯說。 陳亮沒有辦法，隻好帶她回到了自己在成都的家。

[混吃等死]

不好不好，不喜歡。不喜歡悲傷的故事，尤其是悲慘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