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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誤以為查韋斯是反美鬥士 (圖)

(2007-02-04 20:38:11) 下一個

一個查韋斯,三個偽命題

烏戈·查韋斯已經在總統位子上輾轉了近8年,2007年元月10日他將履行新一輪總統任期。自2000年他在為自己度身定製的大選中完勝以來,在“長任期可連任”(6年一屆,可連任)的美好製度中,查韋斯盡情舒展著特有的超級魅力,憑一人之力居然改寫了新舊世紀交替所遵循的慣性定律,把一個嶄新的以建設民主社會主義為中心的理想主義托出拉丁美洲的原始叢林,照亮了後冷戰時期“半球亢奮半球沉淪”的世界。

於是,有關查韋斯的話題就多起來,口耳相傳,逐漸就成了定論。但是,一些所謂定論未必就是真命題,至少有如下三個未得到充足證據的支撐,因此也可以稱之為偽命題。

偽命題之一:查韋斯是窮人的利益代言人

在查韋斯去年末贏得連任之前,巴西總統盧拉曾大膽預測說,委內瑞拉的窮人們一定會在大選中把查韋斯再次扶上總統的寶座。盧拉說:“我深信不疑,貴國多年來不曾有過如你的政府一樣關心窮人的政府。是窮人們把我選上了總統,也是窮人把阿根廷的基什內爾、尼加拉瓜的奧爾特加及玻利維亞的莫拉萊斯選為總統。他們自然會把你選為總統的。”

一直以來,查韋斯以窮人的代言人身份向委內瑞拉買辦資本家和石油寡頭發起猛攻,通過強行擴大政府股份、征收高額稅賦及沒收閑置土地和工業設施等手段,展開了能源國有化風暴,把從石油產業中政府所獲得的利益轉移支付給占委國人口70%以上的窮人,因此贏得了大批鐵杆支持者。就此而言,盧拉的預言倒沒錯,但現在的問題是:就算查韋斯是窮人的代言人,他一定也是窮人利益的代言人嗎?

空喊政治口號不能使政治家成為“窮人利益的代言人”。政治家隻有努力促使社會舊有產權體係和經濟秩序朝著有利於多數人的方向演進,才能讓大部分窮人持續受益,才稱得上是窮人利益的代言人。

從大多數窮人獲利方式上看,有暫時性獲利,如對突然猛漲的石油出口收入的福利性分配;有持久性、可增長的獲利,如獲得可持續性的工作機會、穩定的福利來源及宜居的社會治安環境,還包括多樣化的工業體係。

的確,與7年前相比,委內瑞拉已有1/6的貧困人口脫貧。但是,這個比率對人口龐大的窮人階層來說,幾乎是一個可以忽略不計的成就。更為嚴重的是,2006年國際石油價格在攀升一段時間後就一直下跌,查韋斯的簡單福利分配政策逐漸黔驢技窮。委內瑞拉2006 年的通貨膨脹率達到 16.2%,為拉美各國之最;未脫困的人群與持有國民財富80%以上的20%的人口相比,貧富懸殊繼續惡化。從委迅速上躥的汽車銷量可以看出,賣出去的轎車基本上是麵向富貴群體的昂貴豪華車,而首都地價則升至美國紐約市曼哈頓區的水平,進一步把窮人驅逐進貧民窟。

英國《衛報》、美聯社等眾多西方媒體在委大選期間曾對“查韋斯是窮人當然的代言人”這一命題作了剖析。排除意識形態之爭和以對西方“親疏”關係來劃界的慣用手法外,西方媒體也在一定程度上捅出了上述命題的虛偽性。

《衛報》說,烏戈·查韋斯曾警告說,“資本主義將導致人類的毀滅”,但委內瑞拉的資本家們卻沒有一個比現在更適合賺錢、花錢和享受的時候了。曾經和查韋斯關係密切的道格拉斯·布拉沃哀歎說,看看已經取得的成就,你會發現這是一個“新自由主義政府”。

偽命題之二:查韋斯是反美鬥士

查韋斯巧妙地套用布什的修辭方式,通過串聯布什政府劃歸為“邪惡軸心”的伊朗和古巴,推出了“美好軸心”,儼然成了與美國分庭抗禮的山大王。

但是,把查韋斯對布什的叫板、對賴斯的辱罵和對布萊爾的對抗以及對“美帝國主義”或“美霸權主義”的挑戰,想當然地等同於“反美行為”或“反抗美國行為”,事實上犯了簡單邏輯的錯誤。

查韋斯或許是反布什鬥士,但未必就是反美國鬥士。查韋斯上台以來,輸往美國的石油一滴也不見少,美國在委的利益一絲一毫都未被他人指染,而且查韋斯還下令,每年要拿出相當數量的低價油送給美國“窮人們”,還把委在美的幾家國有煉油廠慷慨轉讓給美方公司,以保證其得到委石油的優先供給。

從傳統的意識形態鬥爭衍生出的反美哲學來看,徹底的反美主義應是資本主義與社會主義的對抗,應是自由世界與專製世界的較量。雖然查韋斯在鼓動“玻利瓦爾式社會主義”,但這個“社會主義”與存續了300年並從空想社會主義發展到科學社會主義的學說並沒有太多的哲學淵源。

在撈取政治好處的手法上,除了正向進攻外,也可以通過反向撤退而達到正向進攻的效果。查韋斯此番勉強連任後,為緩和反對黨怒氣表示要解散執政黨,學俄羅斯把大部分政黨拉入親政府聯盟,這是在國內以退為進;在國際舞台上,查韋斯的反向“傍美”取悅了委國內熱衷於革命外交的政治勢力,也使委活躍於國際政治空間。查韋斯爭奪聯合國安理會非常任理事國,場麵激烈,雖敗猶榮。

關於“反美”政治學,新加坡資政李光耀有一番高見。李資政在一場國際領袖峰會上說道:“反美短期而言有助於一些領導人提高民望,但是反美示威成本低廉,美國勢力如果突然被削弱,整個區域卻需要為此付出高昂的代價。”李資政以前不久美國總統布什訪問印尼遭遇反美抗議潮為例說道,盡管美國CNN也播放有關反美示威的畫麵,但“所有商人,所有在酒店業工作的人員,所有在政府工作的人都知道,如果美國明天式微,那麽整個區域將出現混亂。如果沒有大量流入的資本、技術,安全沒有保障,那麽世界將突然變得黯淡和貧窮”。

李資政的“反美”政治學自然適用於查韋斯。查韋斯隻是在全世界人都可以罵布什的時候加油添醋了一把,他不是真正的反美鬥士。

偽命題之三: 查韋斯是拉美左派運動的領袖

在有蘇聯強大支撐下的“東風壓倒西風”年代,菲德爾·卡斯特羅都無力獨自扯起拉美革命領袖的旗幟。今天委內瑞拉即使爭取到與中國越來越密切的政經互動,也一樣很難離開拉美大國,譬如由溫和左派掌權的巴西和阿根廷在地區內的政治支持。

而在通過軍事鬥爭起家的老左派陣營看來,當政前僅僅搞過一次未遂政變的53歲的查韋斯也還是嫩了點。在查韋斯剛剛從軍事學院畢業的1980年代,尼加拉瓜的奧爾特加就在蘇聯支持下與美國資助的反政府遊擊隊真刀真槍地幹了。現在時隔十多年再度當選的奧爾特加已柔和許多,與查韋斯一樣自我包裝為愛好和平的民主派人士,外界也經常把他和查韋斯、卡斯特羅相提並論,但他可從來沒有承認“小字輩”的查韋斯是他們這幫人的領袖。

況且,左派運動的勃興有其自身的規律,不是查韋斯個人憑借結盟外交和國庫財力就能掌控的。例如,厄瓜多爾左翼候選人科雷亞的勝出,主要是該國政府2000年為擺脫經濟危機而破天荒地取消本國貨幣實行“美元化”的負麵效應的結果。在最近一年的拉美多國大選中,查韋斯能夠大撒金錢來影響貧窮的內陸國玻利維亞,卻對於曆史上曾與玻組成聯邦,並曾出過聯合國秘書長的同等國家秘魯則顯得無可奈何,對於同樣富於石油且已與美國經濟結盟的墨西哥更是鞭長莫及。而近來隨著委對玻利維亞國有化措施頤指氣使,莫拉萊斯也對查韋斯嘖有煩言,美國也在不失時機地呼籲玻利維亞“回歸主流,與查韋斯劃清界限”。

9年前,烏戈·查韋斯通過宣揚拉丁美洲的整合和經濟政策自決一炮走紅,其時機與“華盛頓共識”退潮相吻合。自查韋斯當政之後,拉美各國不乏左派人士通過選舉機器掌權之例,並引發了國有化風潮,但在“經濟至上”的國際政治選擇中,隻要是經濟利益出現問題,政治主張也會隨之變更。特別是在能有效減少威權政治或防範獨裁政治的民主選舉機製裏,取得一屆或幾屆執政權並不能說明太多問題。隻要基礎沒變,口號雖變,實質利益分配機製依然不會有變化。

如果不是去年11月中國駐委內瑞拉商務代表處遭當地犯罪分子武裝搶劫,人們還不會太在意委內瑞拉不斷惡化的治安問題。近日,委內瑞拉一座監獄暴動造成數十人死亡事件才揭開了委監獄人滿為患、頻發暴亂的基本狀況。查韋斯政權自身問題的不斷暴露,客觀上削弱了外界對其一直持有的高水平評價。

另據報道,在厄瓜多爾大選前夕,中石油和中石化投資該國的安第斯石油公司的一處石油設施受到當地示威者衝擊。據信這與代表新興左翼勢力的主權祖國聯盟黨的拉菲爾·科雷亞“重新與外國石油公司談判合同”的主張有關。

自左派運動在拉美複興以來,針對能源資源的爭奪日趨激烈,帶有“國家資本主義”烙印的民族主義左派革命的“雙刃”性不僅刺傷了帝國主義的資本,也把發展中大國的投資置於高度的經濟和社會風險之下,這是國內的看客在為“美國後院”多了幾個反帝幫手歡呼時,應當反躬自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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