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小學時文化大革命已經開始,我讀到初二時"文革"還沒結束,可是這輩子我的上學經曆就此結束了。還好,我上的小學與初中是所名付其實的"名校"(那時候已淪落為XX工廠五七學校),它到去年已經滿一百歲了,校友中有小說家茅盾、詩人徐遲、最近收回來的"神六"的總設計師等等。
我小學時的成績,因為時間久遠和適逢亂世已無從查考了,我老媽回憶說:"總是100分"。不算數,那有母親不偏袒兒子的呢?上初中時因為階級鬥爭得曆害,我開始經常逃課,原因是害怕填表格,那時候的表格姓名一欄後麵緊接著的是家庭成份,我家祖上有些薄產,被劃為"工商地主"。每次填表到家庭成份一欄我便痛心疾首,工商嘛還可以,地主,我自己的認知裏也是"壞蛋"。讀到初二,我向家父強烈要求退學,我的父親很開明隻說了一句:"我家祖上可都是讀書人啊",便答應了我的請求。
退學後我賦閑在家,開始我的美好少年生涯,我每天早上吹笛子,中午讀閑書,傍晚時在家門前的市河裏遊泳。很快我讀完身邊能找到的所有的書籍,開始有意識地偷偷地與人交換一些"禁書"來看。有不肖者打破學校貼封條的圖書館玻璃,一大批俄羅斯的小說和歐陸的名著轉輾到達我的手中,我如獲至寶,我躲在江南老宅昏暗的摟上讀"禁書",窗外春雨淅淅瀝瀝,這樣美好日子一直延續到十六歲我開始獨立謀生為止。
八十年代胡耀邦執政時期政治比較開明,一大批國外的好書被介紹進來,我那時候也開始有錢買書了,人文類的書我搜括了一大批,可惜那時要為稻糧謀,沒時間精讀,隻是粗粗地涉獵了一遍。93年我決定退休,原因之一是想好好靜下心來讀些書,結果書沒有好好讀,隻做了一件事--費孝通先生六十年前在我的家鄉作社會調查寫了報告<<江村的調查>>,我退休後,每周驅車去"江村"一次,我看到中國農村在共產黨執政的四十五年裏毫無長進,造成的隻是生產資料的破敗與生活資料的匱乏,更滑稽的現象是農村裏生活好些的都是地主們的後裔,我的"江村的再調查"也沒能結成正果。
在樂園灌水時,在眾美女眾才女的眼皮下我禁若寒蟬,常常潛水。我雖然敢在英國人麵前說英文,但是我不敢在小貝、小嗝麵前逞能,有書記與小花在,我連中文也變得不流暢了,我雖然常常在兒子麵前自詡為"讀書人",我也經常在夢境中讀法文的<<紅與黑>>讀西班牙文的<<卡門>>但是夢醒時,我還是一個法文和西班牙字不識。盡管如此,書本還是豐富我的世界。 我雖喜與讀書人為伍,但在真正的讀書人麵前,我永遠隻能是一票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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