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談主義之二:共產黨的崇拜(2)
朱雨心
人民,本來是個中性的詞,就是“人”或“民”的意思。可是在黨文化裏,人民是除了統治者和富人之外的被統治者。在“民主”崇拜裏,“人民”是個神聖的東西,是正義,智慧,美麗的化身。用國家機器來鎮壓“人民”,那是大逆不道的事,哪怕想一想,都有罪。所以,長期以來,既不研究鎮壓的技術,也不裝備鎮壓的器具。僅從這一點,就足以說明:共產黨對“民主”的崇拜,是表裏如一,貨真價實。
長期以來,“農民起義”被說成是推動社會前進的動力。曆史上所有的造反作亂,都受到謳歌,受到讚美。凡是“生在新社會,長在紅旗下”的這兩,三代中國人,凡是自認為追求理想的,自然而然地就會想到用造反作亂來推動社會前進。對共產黨來說,這就是因果報應。
中國曆史上,“農民起義”不可謂不多,規模不可謂不大,可是,中國社會還不是照樣停留在原地,哪裏推動了社會前進?這種“農民起義”,其唯一的作用是大破壞,大屠殺。其原因和後果,基本上就是馬爾薩斯人口論所描寫的那些。
有些“農民起義”,其直接原因,確實是因為“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但是,這最多也隻能說:造成大破壞,大屠殺的責任,在於官,不在於民。然而,這“農民起義”畢竟是一件壞事,不是一件好事,不論對統治者,還是被統治者,都是壞事。即使站在被統治者的立場上看,也是徹頭徹尾的悲劇,有什麽可謳歌,可讚美的?
其實,“官逼民反”的說法本身就成問題。有許多時候,隻不過是有某一個官處事不當,觸發暴亂,最後發展成全麵的大破壞,大屠殺,還未必是政府整體運作不當。就算做官的都該死,可是暴亂的結果,死的多的還是無辜百姓。造反的人豈能沒有責任?有些農民起義,譬如“太平天國”,根本就不是官逼民反。
水泊梁山最後是接受招安了,這算是負責任的造反者。可是,“生在新社會,長在紅旗下”的這兩,三代中國人看了不滿意,無不讚成李逵說的那樣:殺到東京去,奪了那鳥位。仿佛這一路殺去,必定是馬到成功,因為這兩,三代中國人,從小就懂得這樣的革命道理:造反是正義的,而正義的事業是不可戰勝的。而且,這一路殺去,仿佛死的必定都是貪官汙吏。有這樣的好事,何樂而不為呢?今天的中國人,大概是有史以來,最喜歡造反的。
以前人造反,那是不的已,上了賊船,退不回來了,隻好拚到死為止。如果政府招安,給出路,重新做人,大多是求之不得,哪會象今天的中國人,覺得接受招安是件可恥的事呢?官逼民反,難以避免,招安政策,避免了全麵的大破壞,大屠殺,應該說基本上是一個好政策。水滸中的另一項好政策就是:流放。流放是個非常人道的刑罰,犯人在流放地有相當大的自由,應該遠遠比關在監獄裏舒服。
不論造不造反,曆史都不是“人民”推動的,而是統治者與富人推動的。社會的演化,譬如,奴隸社會到封建社會,封建社會到資本主義社會等等,是因為這種演化首先能給富人帶來更多的利益。英國工業革命的曆史表明,封建社會之所以向資本主義社會轉變,是因為資本主義能首先給富人帶來更多的利益。而窮人,從封建農奴轉變成雇傭工人,沒有什麽好處,生活反而變的更沒有保障,所謂的“羊吃人”,就是當時的封建農奴在這樣的社會演化中流離失所的悲慘處境。一個封建農奴怎麽可能會有推動封建社會向資本主義社會轉變的主觀願望呢?
中國過去二十年的變化,也是因為這種變化首先能給富人帶來更多的好處。而給工人帶來的卻首先是失業的危險,工人怎麽會有推動這種變化的願望呢?工人的願望,是回到毛澤東時代,旱澇保收,不幹活,也照拿錢。推動中國過去二十年變化的是共產黨,鄧小平,和新生的資本家,工人隻是被動或反動的勢力,根本就不可能推動曆史前進。
共產黨對窮人的同情,本是一種人道主義精神,是一種美德。然而,用美化窮人或醜化富人來證明這種同情的正當性,恰恰與人道主義精神完全相反。
幾十年的民主崇拜,培養出了十幾億滿腦子既“造反有理”又自以為當家作主或自以為應該當家作主的暴民。古今中外,大概從來就沒有象今天的中國人那樣藐視政府,藐視權威的人民。民主,不論是“民主陣營”的實質性“民主”,還是“自由世界”的形式上“民主”,本來都不是好東西,退一萬步講,就算是好東西,今天的中國也不可以搞。“民主陣營”的實質性“民主”,不是一個量化的東西,本來就沒有辦法搞的。而“自由世界”的形式上“民主”,也就是選舉,技術上不存在任何困難。不可以搞選舉的原因,不是什麽文化程度太低,也不是什麽經濟不夠發達,而是文化傳統—不是什麽“兩千年的傳統封建文化”,而是一百年的民主崇拜,五十年的黨文化。
中國現在搞的基層選舉,是毫無意義的,不但不能解決當前中國社會麵臨的一些問題,譬如,腐敗,反而使基層官員更深地卷入利益衝突,助長腐敗,還給反腐敗帶來了更多的阻力。北麵的俄羅斯,過了一陣民主癮後,現在已經取消了地方官員選舉,改為中央任命。南麵的台灣,過了一陣民主癮後,也同樣取消了地方官員選舉,改為中央任命。基層民主選舉應該立即廢止,恢複上級政府任命基層官員。要防腐敗,第一條就是利益回避。必須恢複清朝的製度,實行本省人不在本省做官。
選舉本不是什麽好東西。如果一定要搞,必須要象尤太人出埃及那樣。當年摩西領尤太人出埃及後,在西奈的沙漠裏停留了四十年(在沙漠裏四十年,吃什麽?說出來你一定不信:尤太人的上帝,每天早上空投小白饃饃。幾十年如一日),等在埃及做過奴才的幾代人都死絕了,包括摩西自己,才向迦南進軍。果然,攻城掠地,所向披靡。倘若不等這四十年,而用在埃及做奴才的那些烏合之眾進攻迦南,焉能有那樣的士氣?別說征服迦南,隻怕早就被人斬盡殺絕了。這道理反過來也一樣。非要過選舉癮的話,那也要等四十年,等這十幾億滿腦子既“當家作主”又“造反有理”的“國家主人”都死絕了,換上了從爺爺起就不會唱“國際歌”的安分良民後才行。(未完待續)
朱雨心2005年10月16日。
說的有道理!
吾也是最喜歡造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