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戴鈞已經半年沒見了,心情就象煩燥的夏天,炙烤著我耐心。他躲著不見,不解釋不麵對,是躲我?躲真相?還是躲他自己。枯萎的靈魂幽靈般徘徊在情感的死胡同,小葉出現了。
他的公寓就在我宿舍的前一幢,每天我和丁潔下班經過阿姐的士多店時,總能見到他和一幫狐朋狗友坐在那裏聊天喝啤酒,一見我們經過,就敲鑼打鼓熱情地起哄:靚女!下班了!坐一會吧!聊會天吧!我也總是回以微笑,繼續走我的路,他們像群戰敗的大公雞為了挽回那點可憐的男性尊嚴不滿地嚷嚷:太不給麵子了!人靚就可以這麽任性嗎?
這天下班又見到他們四人,老遠看到我們激動地招手:靚女!過來過來!丁潔很是心動地勸我:“阿昕!咱們還是和他們聊聊天吧!人家好幾天都在叫我們了,再說他們也未必是壞人,明天我們又不上班。”我知道她騷動的小心思,就邊走邊敷衍她:“我還穿著工作服,要不你先和他們認識一下,我回宿舍換了工作服再下來。”她興奮地調頭一路小跑對我說:“呆會你一定要來呀!”
我望著迅速跑遠的她歎氣,這麽猴急,至於嗎?這世上男人還沒有到瀕臨絕種呢!
衝完涼,我換了件吊帶短裙睡衣,躺在床上看書,聽見阿潔在七樓底下扯著拿破侖的嗓門鬼叫:“鍾昕,你快下來,人家請你吃西瓜。鍾昕!奶奶的!你給我下來。”我趕緊拖上拖鞋深一腳淺一腳飛奔到陽台,也顧不上跑丟了一隻:“你找死呀!把兩樓的人吵醒,吐口口水都要把你淹死。你幫我吃了,帶一塊回來給我就行了。她換了語氣央求地喊:“姑奶奶!求你了,快下來吧,人家請的是你。”
這個無腦的家夥,能幹個啥事?隻有一副大嗓門和她身材一樣寬廣。我趕緊換了件 T 恤短褲下樓去。她早已等的不耐煩,臉紅紅的氣呼呼抱怨:“你不是說換了衣服就下來嘛?都衝完涼了,還不下來,言而無信。”
我自知理虧,也任由她一路三姑六婆地發泄著。走過一幢樓,小店外空蕩的:“人家都走了,我們回去吧!”阿潔趕緊擋住我急急說他們把西瓜拿去小葉家了。好家夥,這恨嫁的速度飛機都攔不住。
“小葉?你這一會功夫,就和他們都混熟了?還去人家家裏了?”阿潔也不理會我的嘲諷邊走比劃:一亇叫肥仔,很胖!一亇叫建仔,很高,還有一亇叫阿偉,很黑!”說著說著就已經到小葉的公寓門口了。一樓入口處有亇小花園,種著雜草叢生的草坪,兩三棵幹枯的玫瑰倚著欄杆垂死掙紮地開著瘦弱的花。心裏莫名地被紮了一下,這不就是現在的我嗎?
剛推開鉑鏽鋼的院門,聞聲衝出來一個胖子嚴嚴實實堵在門口:“靚女!你可真難請呀!順便認識一下,在下是人稱風流倜儻的多情子,小名叫肥仔,故名思義,肥仔是我,我是肥仔,這位是號稱女人殺手的多情劍客無情劍…”沒等他說完小葉一屁股把他擠跑伸出手搶先和我握了一下對我說:“我是小葉!你別聽肥仔的,他就愛損他人形象,樹自己威風。”建仔,阿偉我也一一對上號了。坐定後我發現他們都戴眼鏡便笑著問:“你們怎麽都近視呀?”肥仔滿臉壞笑,眯著小綠豆眼指著他們說:“是呀!我們還有亇共同點,鹹濕。”看出我一臉迷惑,他用廣東話又說了一遍:“四眼仔,鹹濕,唔聽過?”我笑著搖搖頭。
“阿昕,你別聽肥仔的話,他說的是他自已。”小葉又一把推開肥仔,肥仔追著他打,一胖一瘦在屋裏貓抓老鼠亂竄。聽到他叫我的名字,心裏莫名其妙的湧上暖流,我偷偷多看了他幾眼,發現他是四人當中長得最帥的。肥仔太胖,阿建又瘦又高,偉仔也不好看,黑咕隆咚的話也不多。他們仨都是廣東人,隻有小葉是湖北人。我在心裏想:他們四個人一胖一痩、一高一矮這絕炒的反差組合,走出去絕對笑掉別人的眼球。
屋內熱鬧歡騰的氣氛像外麵爭寵的夏蟲,讓我有點措手不及。我才發覺這兩年我自己那點破感情,像牢籠一樣將自己封閉在歡聲笑語外,我有多久沒開心笑過了?那個曾經愛笑的我消失在哪裏了?
在嘻嘻哈哈的‘四人幫’的打鬧中,我也慢慢鬆懈下來,所有的束縛與拘束,都在笑聲中煙飛灰滅。他們不停地問這問那。我也知道了他們是大學同學,畢業後小葉也選擇來到珠海,天南地北的好朋友又聚在一起了。
“嘿嘿……!我們可都是壞人,你倆已經羊入狼圈了,我們可都是流氓大學生。”肥仔衝我和阿潔作吃狀唱起來,“我是一匹來自北方的狼。”
“死肥仔!死流氓!一刻不打渾身肥肉犯賤,你才是壞人!你才是狼,你是大色狼。”小葉甩拖鞋。
“俗話說得好,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女人都喜歡壞男人,你這臭腳一年沒洗了吧?”拖鞋被甩回來。
不斷上演的鬧劇把氣氛推到高潮,一浪又一浪的爆笑在室內炸開鍋。肥仔不停地向我獻殷勤,端茶倒水、接西瓜皮,讓我受寵若驚。小葉一直坐在離我最近的位置,像貓頭鷹似的敏銳盯著肥仔,生怕他有過於親熱的表現。
“你父母給你名字起的好,鍾昕呀!鍾昕,我對你絕對是忠心耿耿,我以這一身肥肉擔保。”小葉趕緊打斷他:“你的肥肉可以擔保到肉鋪,我對你才是一見鍾心。”說著忍不丁的他突然轉到我麵前湊進我耳邊輕輕說:“我喜歡你穿便裝的樣子。”我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愣了一下,沒容我回過神,肥仔便一屁股肥肥的擠坐在我們中間:“光天化日,有咩事唔講得?”小葉衝我做鬼臉笑。
“唔咳你,行開了,我的兩個講悄悄話,唔得麽?”我被他太蹩腳的廣東話沒繃住噗哧笑到肚子痙攣。其他三個廣東人也哄堂大笑,嘲笑他的發音,他看我笑的如此燦爛,迅速湊進我的耳邊又輕聲說了句:“你笑起來,很甜!我很喜歡。”我笑著轉過臉默默的看了他一眼,發現他不是在開玩笑,眼裏有東西閃爍,像流星瞬間在我的心上滑過,一下子照亮了我的黑暗,溫柔如刀,我的心真切地疼了一下,我笑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