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二三事(一)
小時候,我跟奶奶住在鄉下,那裏是我童年的天堂。我見過清晨田埂上朦朧的霧氣,,茶餘飯後老槐樹下老人們拉家常,黑夜裏的滿天亮閃閃的星鬥和夏夜草叢裏一閃一閃的瑩火蟲…,這些都是那麽深地刻在我的記憶中!它是我無憂無慮的童年,它是我成長的腳印。
記得每年的春天,奶奶都會買很多蛋讓母雞孵,一亇月後,很多小雞就會破殼而出,毛絨絨的很可愛,有黃色的,灰色的,還有混色的,花花的很好看,但也有些小雞孵不出來,有的殼被啄破了一亇小洞,但小雞還在裏麵就夭折了,通過洞口,還能看到濕漉漉的羽毛,奶奶看到了總是很心疼地將這些未孵出來的蛋揀起來扔了,說這些是壞蛋,所以孵不出來,我也第一次知道了壞蛋,跟我後來念書時知道的‘壞蛋’是孑然不同的。
小雞長得很快,一出殼便知道啄食,一星期後會大很多,再過過便會長出小尾巴尖和小翅膀尖的羽毛,奶奶就會知道,哪隻是母的哪隻是公的。
有天,我在院裏跑,突然一隻小雞衝到我的腳下,當我的腳落下時,小雞也被到踢到了1米開外,那是隻剛孵出還沒幾天的小雞,還是毛絨絨的黃色,我跑去一看,頭被我踢歪了,我不知道它已經斷氣了,隻是一個勁想趁奶奶回家之前,把它的脖子扭正了,我握著它還熱乎乎的身子,正嚐試將它的耷拉的小腦袋擰正,你在幹嘛?一聲大喝,我一哆嗦,小雞也從手中掉到地上,我姐虎視耽耽地看著我,又說,天啊!你將這隻小雞擰死了,看我不告訴奶奶,我趕緊心虛地說還活著呢,眼晴還睜著呢,我姐過來一看,活你亇頭,死了!脖子都歪成這樣了,還能活。我嚇壞了,死皮賴臉央求姐姐千萬別告訴奶奶,她終於答應了,於是我握著這隻小雞,看著它烏黑的眼晴,還是不肯相信它死了,姐已經念書,她說的話應是沒錯的,在她的帶領下,我們偷偷將它埋到後院的菜園裏。
晚上,奶奶如常給雞喂食數數,怎麽數都少一隻,便問我和姐姐,你們在家看著,雞怎麽少了一隻?被鳥叼走了,還是被貓吃了?我一看姐張嘴要說,便趕緊說,是被隔壁的貓吃了!奶奶不信又問姐姐說,你們親眼看到的嗎?姐說是,我這才鬆下一口氣,姐姐沒出賣我,奶奶聽完不悅地大步出去了,不一會便聽到圍牆那邊傳來奶奶的聲音,寶娣,將你家貓關關好,今天吃了我一隻小雞,寶娣說,怎麽可能,我家貓從不吃雞,我家這麽多隻小雞,它不吃,怎麽跑去你家吃?奶奶氣衝衝地說,我家孫女親眼看到的,你家貓整天在牆頭上盯著我家小雞,今天我不在,就跳下來叼了我一隻小雞,總之,你以後要看好貓。‘喵嗚!’一聲慘叫,寶娣用鞋子砸貓,死貓,看你還吃不吃雞。我誠惶誠恐地聽著那邊的動靜,姐姐說,看你惹的禍。從那後,我的這小把柄便成了姐姐要挾我的武器,隻要她一說,我將那件事告訴奶奶去,我便無條件投降了。
此後,每當奶奶看到鄰家的貓,便會用長竹竿將之從牆頭驅趕走,可憐的貓就這樣成了我的替罪品,一直到小雞們長大。
童年二三事(二)
說起貓,又讓我想起我奶奶養過的貓。農村人養貓大都用來抓老鼠的,但是貓總是養不長,不是被老鼠藥藥死,就被別人偷回家去了。隻要有老鼠的一天,村人養貓的熱情都不會泯滅。
我不記得奶奶養過多少貓,黑的,黃的,花的,數不清,但印象最深的還是要數一隻花貓,因為它最好看,我數過它身上的顏色,共有五種,最好看的是它有一顆美人痣,在腦門中間,一亇黑色的點。奶奶抱它來家時,它還是隻小貓,我很快和它成為朋友,晚上它會跳到我的床上睡覺,有時半夜我翻身,一不小心壓著它,它會用一聲慘叫將我驚醒,有時我正睡得香,突然有東西在我臉上爬,啊!老鼠!我尖叫一聲,奶奶趕緊開燈,原來是它的尾巴掃在我的臉上。它慢慢長大了,胡須也隨著長長了,我一看就不順眼了,小母貓豈能長胡子,就找來剪刀喳喳喳給它剪了,還順便也給它修了眉須,剪了耳朵裏的毛,尾端的毛,剪完後我看著我的傑作頗為滿意,小貓則象喝醉似的東倒西歪,還不時用爪子蹭臉,被奶奶看到後一頓說,我才知道小貓的胡須是剪不得,難怪它那麽難受,幾亇月都不抓老鼠,好在幾亇月後,被我剪掉的胡須,眉須,尾毛都長回去了,謝天謝地,否則我又要內疚一輩子了。
貓長大了也麻煩,整天忙著談戀愛,老鼠也沒心思抓了,一不小心還讓貓爸搞大了肚子。生產是在夜裏,奶奶抓著電筒,我也跟著去看,一堆還沒睜眼晴的小家夥,正沒頭沒腦找奶喝呢,奶奶趕緊給貓媽媽端來魚頭拌飯,它也不急著吃,靜靜躺在那裏喂奶,還很謹慎地看著我們,奶奶說別驚嚇它們,便叫我回床睡覺,我卻興奮地一夜合不上眼,聽著小貓們細細脆脆的喵嗚聲,想著我一下又多了很多夥伴,第二天一早,我便迫不急侍地去看小貓,當我走近要摸小貓時,貓媽媽卻叼起一隻小貓走了,我以為它將小貓當成老鼠了,於是尖叫,奶奶快來,老貓吃小貓了,奶奶說沒事的,肯定是你去玩小貓了,為了阻止我去玩小貓,她編了亇借口,說是屬虎的人不能看新生的貓,一看老貓就會叨小貓,我深信不疑,但我還是會趁奶奶忙時,站在窗戶和門縫裏偷偷看小貓。
一星期後,小貓們都睜開了眼睛,我終於在老貓不叼它們的情況下,盡情和它們玩了,我給它們一一起上名字,黑黑,花花,小黃,小白,點點,小小,球球。這時左鄰右舍也都各自訂下了自己喜歡的貓,就等斷奶將小貓抱回家了。寫到這挺傷心,因為短短幾亇月的時間內,小貓們就被逐一抱光了,每當有人來捉小貓時,我都哭著不肯給,奶奶好言相勸,這七八隻貓都養在家裏,哪有那麽多糧食給它們吃?我死活不肯,最後奶奶依了我,卻趁我在外玩時叫人來捉小貓,這樣小貓也就一天天沒了。
一天,我路過一戶人家,聽見有小貓叫,我往裏一瞅,天哪!這不是點點嘛?居然被繩子拴著脖子,我見院裏沒人,三下五去二解了繩子抱起點點就跑,抱回家看點點和媽媽嬉戲的那份親熱勁,我下定決心要留下點點,奶奶也就同意了,誰知第三天就又被抱走了,我大哭,但這回我還是輸了,誰叫我是孩子呢!
童年二三事(三)
寫到童年,這件事不能不寫,因為我的淘氣致使我如今想起來都覺得內疚。
奶奶愛養家禽,不是興趣,而是在那樣物資缺乏的年代,可以自給自足。她養過雞,鴨,鵝等,讓我在了解動物們的同時,也讓我有了犯錯的機會。
那時我已開始上學,但周末都會被爸爸下放到農村,剛好碰上奶奶在養鴨子,她告訴我,吃了蚯蚓的鴨子長得快,叫我拿亇小鏟子去後園挖蚯蚓去,當我拿起小鏟子去後園時,小鴨子全圍上來,它們已經知道我的動機了,爭先恐後地擠在我的小鏟子前,我一翻土,把小鴨也給翻倒了。後園的土很肥,因為那時奶奶舍不得買化學殺蟲水,所以菜葉上總能找出一條很肥的大青蟲,土才能沒被汙染,蚯蚓長得粗粗的有如小拇指般,小鴨們搶得可帶勁了,我也越挖越高興,一鏟下去,它們全將頭探進我挖得小坑裏,有時找到一條大的,幾隻小鴨搶,一隻小鴨銜住一端,還不停地移動,逗得我直樂。
挖了一會,我覺得太費力了,鏟子太小,坑挖不大,蚯蚓也少,供不應求,於是我回家搬來大人用的鐵鏟,很沉,刀口雪亮,一鏟下去土翻不起來,太重了,我就用腳踩著,讓鴨們進坑找去,坑又大又深,果然蚯蚓也多,我得意忘形起來,又快速鏟下去,我忘了還有很多鴨頭探在下麵,當我費力挪開大鐵鏟,一隻鴨子從鐵鏟下速迅跑走了,嘴上還沾著血,我還在想可能是吃蚯蚓吃的,誰知等我坐下休息時,我才看清了那隻鴨,這一看,看得我心驚肉跳,它的嘴被我鏟掉了一小截,裏麵白白的舌頭都看到了,我嚇得直冒冷汗,兩腿發軟,可還是明智地做出了選擇,逃離作案現場。
我提前從奶奶那回去了,一星期我都在擔心那隻鴨是不是死掉了?要是死了,怎麽沒見奶奶捎信過來,又是周末,隔了一星期,我又被下放了,我是懷著如何忐忑不安的心情推開奶奶的木門,奶奶似乎什麽事也沒發生似的,我也不敢提及鴨子,隻是前院後園去找鴨群,果然被我找到了,那隻鴨居然沒死,隻是其他鴨都大了很多,它卻很瘦小。很快,我便知道了原因,因為它根本無法正常進食,它必須將頭斜著才能吃到地上的穀食,可憐的鴨子!請你一定要原諒我!我在心裏默默祈禱著!
這隻鴨子也是最後一隻被殺的,因為它是鴨群裏最小的。奶奶是為了我殺的它,因為我老是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喝鴨湯的時候,奶奶將鴨頭給我,說是吃腦補腦,我沒敢吃,因為我看到了那張著的被我鏟斷的鴨嘴。
一個真實、可愛、調皮、聰明、善良的小妹妹!幸福、快樂的童年!好文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