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

角落

 

一顆檸檬從樹上掉了下來，落在一個黑色的被塵埃覆蓋的花盆旁。它們就這樣靠在一起，靜默地度過了一些時日。檸檬在慢慢腐爛。它之所以落下來，是一隻路過的蜂鳥抵擋不住陽光下耀眼的橙黃的誘惑，咬了它一口。不甜。棄之而去。但，那成了它的一個不能愈合的傷口。終於有一天，無法抗拒土壤對它已久的呼喚，掉了下來。花盆是空的；在這棵桃樹下呆了很久。最初它裏麵種過鬱金香；而後，蘭花；而後，白菜。。。再後來的，它也忘了。它所能記住的是那些生命在它的嗬護裏綻放時的震顫，與凋落時的無聲無息，如逝去的風。直到有一天，它被扔在這裏。時間，在它最初從花開花落中所讀出的春夏秋冬，已經不再具有非常強烈的意義。譬如，消失的期盼。它自己就已經被種在土壤裏，傾斜著；或者說，被套在這裏。它塑料的身體，沒有花和葉的柔嫩，但，同樣，以一種極為緩慢地速度融入到那些遠逝的。也因著這緩慢，它才可以看到身旁這棵檸檬樹的到來與成長。第一年，隻結了一個果；後來，枝椏越來越高，果子越來越多，沉甸甸地，凝聚在陽光裏，就連偶爾停留的蜂鳥，也會忍不住地注視它們的延伸和占據的那一個空間。在這顆檸檬墜落之前，它也看到了那吞噬這個柔弱生命的黑色的影，看到它掙紮和無力地呻吟。這片滋長了它們的土壤，也將安息它們的靈魂。它陷入沉思。一片桃花落在它身上。

 

:2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