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堅持36天英文閱讀,完成41篇文章·百詞斬愛閱讀”
“If you don’t start today, you can never finish it tomorrow. 第338天!”
“學[英語900句] 47天·華少,藍盈瑩叫他老師,現在你可以免費學他的課了”
[極光單詞] 單詞學習18天,已學67詞,Person’s value is determined by i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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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的微信朋友圈,總有如此的勤學篇,朋友們大都是退休賦閑的人,學勁仍然十足,令人讚歎。無獨有偶,他們都不為考試,也早就不需要4、6級之類證書了,完全是興致所在而孜孜不倦,且獨鍾英文。
開始,我還不合時宜地與朋友們互動,告訴人家,我都二、三十年不學英文了。轉而一想,四、五十年前呢 ?我也是學外語的,而且很小很小的時候就開始學了。
記得上個世紀的七十年代初,文革激情不再,命也革不動了,社會進入文革後期的無所事事階段,人們對於外語、音樂類的興趣開始被放任自流一段時期。知識分子的老毛病又犯了,父親在羊市街外文書店為我買了一套英語靈格風教材,幾張漆黑透亮的膠木圓唱片,外加深橘黃色的課本,是我的英語啟蒙之物。
英語靈格風 - 我的啓蒙教材
放唱片的電唱機是它的學名,俗稱留聲機,此前僅在老電影中,資本家的客廳見過。為了學習,父親為我買了上海產葵花牌半導體唱機一台,音效極差不說,因為尺寸小,又大又重的唱片放上去,轉得搖搖晃晃,否則我學的倫敦音會更標準。
因為學了英語,以為自己說話洋氣,有紳士風度,話都說不好就想入非非了,學習態度不端正,導致日後倫敦腔的失落。不過在學習的過程中,與學過同樣課本的同學走得較近很長一段時間。
英國,雖然是最早承認共產中國的西方國家之一,除了大躍進的口號裏有超英趕美的印象之外,好像並沒有什麽吸引人的地方,盡管自己還在學倫敦英語。真正開始學習英文興趣的年代是一九七二年。
美帝頭號大壞蛋,理查德·米爾豪斯·尼克鬆在有個什麽博士奇怪頭銜和名字的亨利·基辛格陪同下飛來北京,與世界人民心中最紅最紅的紅太陽毛澤東緊握雙手於中南海懷仁堂。看得我等目瞪口呆,看得蘇修大壞蛋博涅日列夫咬牙切齒,世界腫麽了,中魔了 ?
“蓮花白,白又白,解放軍吃了打美國,美國的屁兒白又白。”
幼稚園就滾瓜爛熟的兒歌,清楚告誡市民,美帝是敵人,毛主席是親人,親人去握敵人的手,不要我們啦?毛澤東,你在搞啥子啊!
就是因為毛澤東搞的這啥子,我們的榆木腦袋開了竅,想要了解那美帝生長的美國咋回事兒。心動不如行動,借助我的半導體本領,我發現了美國之音。偷聽敵台,中文時事頻道裏聽到了聞所未聞的新鮮事兒,靡靡之音般的漢語播報風格和內容,與中央人民廣播電台播音員千篇一律的乏味內容形成鮮明對比,盡管有收聽敵台的反革命罪風險,我們也膽敢偷聽。在知悉大千世界種種未知以後,知道絕非中央台那幾位播音員所說,求知欲,是把利劍,我們實在忍不住,冒險探求。
美國之音真是聰明絕頂,居然又推出《英語900句》英文教學。哦,美國人也說英語,而且比陰陽怪氣的倫敦音美妙、圓潤,從一開頭,我就喜歡上美語了,也許學倫敦音的同學不認為美語正宗。管他哩,語言就是一種交流的工具,把它當成一種專業,成為職業生涯,恰恰就是天大的笑話,世界上有很多通曉多國語言的天才,然而,他們的天才所在並不是語言,而是其它的專業知識,語言是他們使用的工具而已。
一九七三年,外交部長喬冠華出訪紐約,參加聯合國大會,回國時帶回了由麥克米蘭公司印刷發行的《英語900句》教材,一共60課,每課15句。教材在中國並未公開銷售,新華書店買不到。說來也怪,當年的工程師也屬臭老九,但卻有特權訂閱《參考消息》,還有到書店內部購買的權利,父親在春熙路孫中山銅像邊的古舊書店後堂買到這本教材。淺藍發光的書皮,雪白柔軟的頁麵,薄如蟬翼,這是原版的圖書,裝幀和印刷簡直就像天書,天天偷聽敵台,天天學習英文,借助天書,很快英語就長進不少。
美國之音 - 英語900句
尼克鬆走後,慢慢有金發碧眼的美國旅遊者來了,圍觀的人群裏,時不時有人冒句洋腔,就是想證實一下,華人說出口的英語人家是不是聽得懂,很多情況下老外都是瞠目結舌,根本不知你在叫嚷什麽。也有膽大的美國人,很想邁開導遊與底層民眾交流,所以關注試圖與他們對話的中國圍觀者,這樣的舉動鼓勵了想練口語的英文菜鳥,菜鳥有時會得到國際友人饋贈的禮品,電子計算器、電子表,這些東西帶回去向熟人炫耀,很能激發學英語的熱情。
上大學以後,要把四人幫耽誤的時間奪回來,如饑似渴學習專業知識,要為四個現代化打基礎,10大鋼鐵基地、6大油田、30個大電站、8大煤炭基地、9大有色金屬、7條鐵路幹線、5個重點港口在等著我們畢業出來趕快建。專業、專業,國家需要專業人才!
英文水平逐漸衰退,許國璋的英語書讀得越多,英語語言水平越低,興趣全無。考試到好,分數高低,並不是英文能力強弱的晴雨表,而是形而上學的必須附屬。反而到是改革開放而逐漸引入的外國文學或者讀物更能吊住學英語的胃口,長篇大論讀不了,短小的讀者文摘,蝴蝶夢電影故事之類到是讀了不少。
參加革命工作,數年之後,業務嫻熟,悠閑又有錢,則是保暖思淫欲,又想學外語了,下班之後參加了成都市總工會辦的日語夜校,自己付費,圖個新鮮。日語剛剛有點進步,又開始如法炮製,收聽起NHK 放送的原汁原味來,因而喜歡上了日語歌曲,知道不少日本影星。
夏日傍晚成都錦江河邊,黑壓壓的,大都是年輕人,納涼的人堆裏有高個頭的洋人,你一言,我一語,真正練開了英語對話,圈內市民叫它英語之角,中國大地上的英語之角不限於成都錦江賓館錦江大橋邊,很多城市都有與老外交流的英語之角,當然,也有不練英語的,在人群中上班,他們是市公安局的便衣警員。裏通外國,也要有好的英語才行。
口語的練習,更讓人喜歡用英語交流了。有天,院保衛科的何科長,來辦公室找我,說要我去趟轄區的祠堂街派出所,怎麽,我被警員吊上啦?好像有人知道我愛去英語之角納涼。心裏七上八下,進派出所。一堆幹警們,圍著一位十來歲的小姑娘,有人比手劃腳試圖與她交流,有人則圍在一邊看稀奇。那年月,能夠近距離看金發碧眼的機會確實不多。何科長多事,告訴他們我會英文,我被自告奮勇到了派出所。
到是英語之角的口語沒白練,隻兩三句,姑娘情緒安靜下來,停止哭啼,旁邊的幹警們也鬆了口氣。她道明原委,父親是美國某大學的教授,來川大交流互換教學,他們當天去都江堰玩,回來的時候,不慎走失,言語不通,她被好心的市民揀到,然後送來派出所。看見一大堆穿警服的人,知道自己進了警察局,加上幹警舉手劃腳,姑娘嚇得哇哇大哭,幹警們也慌神了,就有了何科長的茅敘他薦。
第一次,英語派上用場,幹警們詢問完畢,通過電話,找到了焦急的父親,所裏領導交待,說是要去市局備個案才能放人,肯定是想邀功。我與小孩對話,讓她放心,辦完手續,他父親會到新華路市局外事處接人,興許是與父親通過電話,她顯得不那麽擔心,我則道別,回辦公室上班。此後設計院便有言傳,說我英文好,其實名不副實,當然隻有我自己知道。
院領導也知道了,正巧院長女兒所在的中學有美國外教老師上英語課,英語課老師的丈夫陪教來川,閑來無事逛英語之角時我們見過。院裏有鼓勵年輕人學外語,為日後援外項目準備人才的想法。這回,我自告奮勇,請到詹姆士·布朗先生來院裏開辦夜間英語培訓班,協助院長談好布朗先生的報酬,又作為召集人,負責學生與教師間的溝通,學英語到這個時候,算是比較喜歡了。
有一天,院長通知我,準備參加一個英語考試,原來是專為公派出國留學進修人員測試水平的EPT考試,我與另一位同事連培訓班都沒進過,直接就上了考場,在成都科技大學EPT考試中心通過考試之後,就開始做出國夢了。
一等,二等,三等,出國夢沒有了下文,可能是被北京部裏哪個當官的走了後門,無論如何,當時就是堅信如此。
惱怒之餘,真心要自己闖了。經已經出國了的同事指點迷津,暗地利用到重慶出差的機會,跑到母校找已經當官的留校同學幫忙,調出大學成績單,翻成英文,校辦公室大紅印章一蓋,申請美、澳大學的信件寄了好幾封。
向遠在紐約的遠房親戚借了26美元,偷偷考了個托福,成績不佳。不過,福還是托到了,美國英語語言學會組織了二十幾位大、中學教師,與四川省教委和外辦合作,利用暑假來成都培訓中專及大學英語老師,集中住在人民南路的省教育學院,為期一月。教材是:24 Hours in San Francisco.
打探到如此良機,我混入教師隊伍,自費與全省各地選拔來蓉英語教師們接受這班老美的強化口語及聽力培訓。與老師們來完成進修任務不同,我是自掏腰包,瞞住單位曠工月餘,就是要學真本事,誌在必得。早上,騎車先去單位報個到,再請同事掩護應酬公差,在教育學院上完課後,又偷偷溜回設計院,捱到下班,神不知鬼不覺,就這樣堅持一個月,口語有了長足長進。
到美國入學的第一件事,就是參加學校的英語語言水平考試,我們大學賺錢的辦法比較高明,托福成績再高,這個考試也不能免,卡設三等,考試成績直接與容許免修的英文課程掛鉤,來美讀學位的銀子,連專業課的學費都要靠打工幫補,決不能花在英文上。好在在中國時自己花的小錢有遠見,強化訓練的結果起了作用,免掉所有英文課,我直接讀完學位,凡是需要英語考試用的英語,我算是學完了。
真正初步掌握英語語言,完全是在工作以後,與同事交流,項目會議,文章、文件撰寫,英語頭腦思考問題,從最基本的日常生活一點一滴起,融入英語語言環境,水滴石穿,藉以時日,自然而然,真正掌握了這門賴以生存的語言。
回到前邊,有關二、三十年都不學英文的回應,其實道理簡單,每天、每時、每刻都在英文裏,都在使用中,還學什麽呢。
到是漢語令人擔憂,尤其寫作,不用就廢了,越發感覺在非漢語環境中,唯有勤耕於筆端,才不至於荒疏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