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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不走的隻有我

(2017-11-20 10:55:08) 下一個

自包家巷麵世,成了土生成都人,下河壩、水津街度過了幼年的市井生活,開始了土長成都人。

父親工作調動,告別市井,我們終於搬家到青羊宮,搬到了機關單位。

水電部的設計院,根本算不上科研單位,但是知識分子成堆,又加南腔北調,這裏使用普通話的頻率,遠遠高於舊居九眼橋的院子,雖然我們盡力保留成都腔,但在院內已是少數,市民眼中,設計院就是科研單位。

單位有汽車,單位有宿舍、大院,有圍牆、門衛,我們再不住街上了,成都街娃兒,才當幾天就沒了。

上小學的時候,再一次搬家,從浣花溪畔,自西向東,進入東郊,卻在邊緣。水碾河、校場壩、點將台和猛追灣成了熟悉的地方,那時的世界就屬成都這一廂。

文化大革命伊始,我們開始出城活動,突破一環路,到電訊、到川大,無論紅衛東,還是八二六,親身領略蓉城造反運動,轟轟烈烈,造誰的反?天知道。

反造疲了,星期六晚上常去八二、四零、幺洞六看壩壩電影,正反兩麵看也不覺得左拐子打槍打得準有什麽不妥。讀書、放羊、捉蜻蜓、打乒乓,就在水碾河一帶出沒,再跑遠一點就是黃田壩幺三二廠看打老產。

振興中國經濟的年月,去六五廠,不煉隻撿,撿來裝籃子裏,放板駕車上,就成了“廢”鋼鐵,拿到學校邀功。歇腳水碾河,還可以看見茅房屋簷下的水碾,後來,地標建築成都飯店已經紮紮實實地將吱吱慢轉的水碾壓入十八層。

中學年代城內成了主要活動場所,裝半導體跑城北花圃,每天量步子的街就幾條,要嘛東風、書院西、幹槐樹,要嘛東風、如是庵,或者穿巷子、爵板街,偶爾也走紅星路。

此時全然不知成都人不成都人的區別,直到要去外地了才曉得自己有個身份,叫成都人。

成都人的身份是在重慶驗證的,大學六人同屋四年,大家來自成都、崇慶、新都、資中、涪陵、重慶,那時無知,自以為就我一個成都人。

入鄉隨俗,開始學說重慶話。軟綿綿的成都腔,軟綿綿的成都地,都要改一改,文書院、浣花溪、春熙路、科甲巷……,哪個都不如七星崗、小龍坎、解放碑、牛角沱、曾家岩、烈士墓……,硬朗。

會說重慶話,人家也不認你是重慶人。說大家都是四川人,也找不到共同語言,那時重慶就不尿四川這一茬。英明中央終於體察重慶崽兒,讓它獨立,直轄。

結果父親老家劃歸重慶,按籍貫,想不到,嘿嘿,我成了地道重慶人。我的上鋪,日後也不得不承認我的重慶人正宗性。

四年過後,想當重慶人的願望蕩然無存,老老實實回到成都,那個更親切、更熟悉的蓉城。此時便明白,自己無論如何都是成都人。

工作期間,時常到外地出差,凡是在外過夜的地方,一般就是外地。眉山糖廠、灌縣輕機廠、大邑罐頭廠、資陽煙廠、崇慶紙廠、什邡煙廠……,眾多設計項目跑現場,走在縣城大街上,一副成都人派頭,結果現在才明白,人家也是成都人哈。

真正有了危機感,怕被不認同成都人身份,始於到錦江賓館美國駐成都領事館那天,獲準簽證的時候,就隱約意識到,成都之根該被拔出了,要去新的地方尋找沃土,成都隻能是故鄉了。

世界之大,五湖四海人眾裏,其實成都人的身份更強了,每每回答哪裏人的問題時,未加思索便脫口而出,成都,這兩字的分量特重、特親。

中國近年發展迅猛,一不小心,成都並未被直轄重慶的光環所淹沒,反而一躍翹首新一線,鱗次櫛比的高樓自不待言,回國最要感受的是地鐵。看遠景規劃圖,蛛網般、四通八達,蓉城大有被掏空之憂,城建者咋不擔心喃?地下水位高,曾是成都優勢,一方水土,就是這賦予生命水源。地鐵不怕泡水麽,老成都可記得當年金河地下商場關門的尷尬。

然而,趙雷的《成都》,卻說成都是“那座陰雨的小城”,一座過千萬人口的“小城”。向周邊的同事們介紹自己家鄉時,人家都覺得,我是腦子進水了,哪有這樣規模的小城。中國的發展令人匪夷所思,觀念奇異,能夠跟上趟的,不多……

《行腳成都》朱曉劍的《玉林味道》,借助趙雷,讓我又嚐到了成都味兒,那個不起眼的玉林,我本也有機會在那裏擁有一套住宅,見證玉林這個“外地”人,發跡之地的興旺過程。雖然錯過玉林,卻見證了華陽,畢竟老成都眼裏,比玉林起眼的成都實在太多。

不管老成都怎樣想,是《成都》,是玉林,讓外人,讓我更加青睞天府明珠般的蓉城。

的確,帶不走的隻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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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 ()評論 (6)
評論
大個兒 回複 悄悄話 黃田壩幺32廠。????????????
好吃嘴兒 回複 悄悄話 好親切。小時候在水電部成勘院住過,現在還有認識的長輩在那裏。
好吃嘴兒 回複 悄悄話 好親切。小時候在水電部成勘院住過,現在還有認識的長輩在那裏。
littlegrace 回複 悄悄話 青羊宮,水電部的設計院,都好親切。:)
藍天白雲915LQB 回複 悄悄話 成都是個來了就不想走的城市。
joycewu12 回複 悄悄話 明年準備帶我爸回一次成都看看。因為他十三歲從成都到上海,就沒有回去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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