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西★車城
滿遭損，謙受益。
（三）不守夜的時光
不守夜的佳安和海銳，除了每天去醫院看望老人的那段時間，身心都需要一個康複，侄女建議去蒸桑拿，徹底放鬆放鬆。成都市內最繁華處，有一家溫泉洗浴中心，美其名曰的“溫泉”隻是一個噱頭，一棟市內現代化的高層建築，哪來什麽溫泉。以前幾次回國都說要嚐試一下，接果都是不了了之，這次侄女帶領佳安海銳也去開次洋葷。
進入何日君大廳，一溜煙的服務生一字排開，等待客人光臨。三人先用自己的鞋襪換來三個鑰匙圈掛在手腕上，鑰匙圈上的編號便是自己的儲藏櫃號，電子感應式的鑰匙圈可以開啟密碼鎖，保險櫃般的儲藏櫃裏，盡管放心隨身所帶細軟。
裏麵的服務生，此時會發給一套洗浴用的衣褲，男人藍色，女人紅色，樓上樓下穿著這般的男女到處可見。約好三樓見麵，海銳佳安待會兒也想先逛逛這洗浴中心。洗浴中心除了人們知道的澡堂子外，也是一個娛樂中心，不同樓層有不同的內容，電影院、麻將室、餐廳、網吧、休息室、台球室和其它服務內容可說是應有盡有。水果飲料都是免費的，晚上十一點鍾的晚餐也是免費的。
在侄女的建議下，他們先到三樓餐廳填飽肚子再去桑拿。餐廳裏的菜肴美不勝收，就算在美食之都成都，也算是相當精致的，與一般的自助餐菜品一般的觀念完全不同，這裏的菜肴不但種類齊全，製作也不輸正規晚宴，時令蔬菜、雞鴨魚肉、烹炒煎炸、燒菜、湯菜樣樣味美。有名的成都涼拌菜花色品種繁多，四川泡菜、成都小吃、五花八門的粥類，吃得大家心花怒放。每位僅三十五元的價格，更是讓人樂不思蜀，卡都不用刷，鑰匙圈一晃，單也買了賬也結了。
酒足飯飽，海銳們決定去泡澡，進得洗浴大廳，透過濃濃水霧，周圍幾排淋浴間隔清一色大理石麵，連洗頭液都已提供。隨著蓮蓬頭水量充沛的熱水嘩嘩泄頂，海銳全身頓時感到溫暖愜意，舟車勞頓和醫院守夜人帶來的困倦和疲憊蕩然無存，稀裏嘩啦灑落一地。
接下來海銳步入熱浪滾滾，濕度超高的濕蒸間，眼鏡片轟然一片白霧，什麽都看不見了，且感到呼吸困難。海銳取下眼鏡，立定在落地大玻窗前看著外邊大池內洗浴人們的種種表演，隻想堅持，看看在此能呆多久。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黃豆般大小的汗珠侵過皮膚，滴落地上，海銳紋絲不動，經受著“烤”驗。漸漸也不覺得濕熱難熬了，他居然開始認為已經過了極點，相信一直呆在裏邊也不會有問題。又過了一段時間，他決定出來換換其它內容，當伸手觸及眼鏡金屬框架一刹那，灼熱燙手的感覺才提醒，溫度之高，然而體內溫度上升與濕熱蒸汽同步了，所以不感覺悶熱。
離開濕蒸間，跳進一個白浪花花的傑苦舌（Jacuzzi），整個身體放鬆下來，高壓水流衝得海銳水中翻滾，好不容易才坐穩。全身各處，射流用力地按摩著海銳僵硬的身軀。躺在水中，可以仰望頭頂的大屏幕高清電視，看著看著，海銳幾乎睡著了。經過這番折騰，僵硬的身軀開始舒展，軟綿綿地很是舒服。海銳再也沒有進入幹蒸間一試的興致了，就這麽躺著讓水按摩著，已經是最好的享受了。
跳出傑苦舌，衝過淋浴以後，海銳決定上樓再去找找其它的樂子。仍然浴袍加身，海銳端了一碗冰糖銀耳羹，再拿些桂圓，找了個僻靜的角落，邊吃邊等女士們。東西都吃完了，還不見她們的蹤影，海銳決定先休息一會兒。找了個碩大的沙發躺在裏麵，折疊的高清電視掀轉過來，開始看新聞，接下來再看NBA球賽，一點都不缺打發時間的節目。
沙發附近也有一個貌似土豪的客人，叫過一位按摩小姐為他服務，姑娘一邊幹活，一邊與土豪聊天。海銳有心無心地聽著他們的對話，服務費是每小時一百元，男人的談吐總是在炫富，時不時地還掏出手機擺弄幾下，姑娘毫不含糊，正告她的客戶，中心裏規定不能拍照，並說客戶絕不能侵犯自己的肖像權，一定要檢查這個男人的手機是否有偷拍行為，聽著聽著海銳差不多又要睡著過去。
侄女和佳安上來找到海銳，他們一道又取些水果，換了個地方，躺在那裏消磨更多時光。侄女告訴佳安夫婦，這裏每人每二十四小時的消費為一百二十五元，真是價廉物美的地方，特別適合剛才還疲憊不堪的佳安夫婦，其實也特別適合短期出差的人員，往這裏一來，連旅館費都省了，有吃有玩還能睡覺休息。要不是嶽父打來電話，佳安還想就在這裏睡它一晚。
下樓出門前要交回鑰匙圈，這個電子元件記錄下了二十四小時內在這棟大樓裏的所有消費，付賬完畢服務生才會將你事前存放的鞋襪拿出來。好聰明的經營者，大冬天的，如果顧客企圖逃賬，絕不可能光腳走出一裏地的。
重整精力的海銳夫婦，再次前往城東海銳的老家，與海銳老父親一起安安穩穩吃頓飯。席間同樣感覺室內寒冷無比，老人說空調早就壞了，一直沒有精力更新。海銳問老人家的小太陽還在不在，老父親覺得眼下點小太陽仍然太早，漫長的嚴冬才剛剛開始，看著父親如此節約，佳安夫婦不再試圖說服老人，隻是決定在離開成都前一定要解決老人的取暖問題。
說幹就幹，當天海銳與佳安便來到父親家附近的中國農業銀行，想用外幣兌換些錢買空調。整潔漂亮的農行，辦事的人還真不少，為了節約時間，海銳向工作人員打聽哪個窗口可辦理兌換業務。答案令人吃驚，說是要到合江亭那邊的農行分行才能辦理換匯。
海銳夫婦轉身出門，跨街進入對麵的中國建設銀行，這家銀行大樓顯然比分理處大，果然是家分行等級。除了看見幾個嘰嘰喳喳擺龍門陣的女娃兒工作人員，硬是搞不懂哪個窗口辦換匯，海銳好不容易在姑娘們的閑聊中插上話，一位愛理不理的姑娘讓海銳夫婦去二樓。
樓梯口有個牌子，上書，
“VIP 請上二樓”
海銳猶豫片刻，不過姑娘說了上二樓，那就先上去看看，說不定持美金的客戶就算VIP呢。二樓大廳中央一圈真皮沙發裏已有幾位客戶在等待，周圍一圈玻璃窗隔著的辦公室隻有一個似乎再辦理業務，牆上的數字顯示器告訴客人這裏是叫號服務，有點美國政府部門辦公的味道。海銳四下搜尋發號機，也想趕快排上隊，大廳裏除了一台像取款機的設備外並沒有什麽發號機，海銳納悶了，其他客戶是如何拿到號的呢。說不定就是從那台貌似取款機上打印出來的，海銳用手在機器屏幕上輕觸一下，期望能夠看到些提示。果然，屏幕提示首先請輸入VIP號碼，沒有輸入號碼，屏幕就一直不變化。海銳哪裏有這個，這建行的外匯兌換業務隻對特殊客戶嗎。正在琢磨，一位打扮時髦的女士走過海銳身邊，看見傻傻立於機器麵前的海銳，熱心地上來告訴海銳如何使用取款機。海銳說自己沒有VIP號，不知怎樣才可在此拿到辦理業務的號碼。她說，建行規定沒有號碼就得等到所有號碼叫完才輪到你，海銳一聽心都涼了，因為二樓不斷還有新客戶上來，這不得等到猴年馬月呀。女士看出海銳的困境，對話過程中也聽出海銳是個老成都人，便爽快地說用她的卡刷一下，很容易就拿到了排隊的號碼，海銳感謝再三。
坐等的時間不短，終於輪到他們，上前一看，這窗口裏不止一個辦事員，三四個人擠在裏麵。為何不多開個窗口呢，這裏大概不需要講究辦事效率。辦事員姑娘告訴海銳，美元兌換以伍千為限。因為考慮到為家人留些錢應付醫院那邊流水般的支出，佳安在一旁提醒，問她外國人可不可以多換點。姑娘一邊告訴海銳，規定裏沒說上限針對中國人還是外國人，一邊反問海銳為什麽要換這麽多。海銳實話實說，家裏有個躺在醫院裏的重病人。姑娘起身問旁邊那幾位可不可以，他們麵麵相覷，誰也不表態。海銳說兩個人分開辦理應該可以超過伍千吧，旁邊另一位姑娘點了點頭，於是她便開始敲起了鍵盤。
很快辦事員告訴海銳兌換率，並問是否接受，海銳說可以，她打印出一頁文件，透過玻窗下的小縫遞給海銳，
“仔細閱讀一下條款，在下邊簽個字”
海銳稍稍瀏覽了一下金額和兌換率，按要求簽名完畢，遞回窗內。
“晚了，你簽字太慢，兌換率沒有鎖住”
姑娘有點不高興。
“我不是告訴你了，接受那個兌換率嗎，你應該當時就鎖住呀，反正我都要簽名的”
海銳也有點急了。佳安和海銳都沒想到，這國內外匯兌換率說變就變，居然以秒為單位，真是長見識了。沒辦法，再來一次，這回海銳告訴姑娘，口頭答應後她就可以鎖住兌換率，他們保證簽字就是。結果兌換率小數點後三位數字還是一樣的，這些辦事員真機械啊。
辦事員們搬來一台點鈔機，一大疊鈔票放進去後，居然一張都未通過，接連試了幾次，通過的寥寥無幾，大部分都給擋掉。拿已經通過的鈔票再試也是一會兒過一會兒擋，這台國產點鈔機真是廉潔，張張百元美鈔它都不為所動，連辦事員小姐們都不相信這些美元是假的。海銳問他們有沒有測試筆，用人工一張張檢查，美國銀行和商店常常可以見到的那種，可是機械的辦事員們說，點鈔機通不過的他們不能收，這下麻煩了。
海銳建議他們關掉電源，重新開機試試，辦事員們也在想辦法，他們決定隻要通過一次的，就放在另一邊，接著再數下麵擋掉的，經過無數次折騰，慢慢地，通過的票子越來越多，大家都看到了希望。終於隻剩兩張了，點鈔機無論如何也不承認這兩百美元，鈔票在辦事員們手裏翻來覆去，他們試圖從鈔票上找出被拒的理由來。
“看，這張中間有點油跡，這張皺巴巴的”
“算了，算了，少換兩百就兩百”
佳安和海銳終於失去耐心。銀行職員搬來一大堆人民幣，這吃裏爬外的點鈔機，嘩嘩地一次全部通過，讓佳安夫婦大跌眼鏡，至今也沒弄明白為什麽用同一台點鈔機，神奇啊，中外通吃的神器。
比鄰的窗戶是專為持金卡的客人辦理業務的，難怪大廳裏同時兩組數字打在顯示屏上。一位年齡不大的父親正在給留學美國的兒子匯款，滿嘴成都話的父親似乎根本不懂英文，拿著手裏的字條告訴銀行職員對方的帳號與地址，銀行職員反客為主地教導這位父親，怎麽給他兒子寄錢，仿佛錢是銀行的一般。臨了，父親堅持要銀行提供一張款已匯出的證明，說是要用電子郵件伊妹兒給孩子，聽那意思，啃老族兒子不見證明，就會不相信父親寄過錢似的。唉，可憐天下父母心。
一件換匯小事，在銀行搞了一個多小時，照這種速度，這富麗堂皇的建行一天也辦不了幾宗公務。
兜裏有了人民幣，海銳夫婦來到繁華的春熙路。嶽父曾說，蘇寧電器是家不錯的電器商行。五樓空調展銷處，有各種品牌的空調，每個品牌前都有兩位推銷者，看見海銳夫婦走來，便開始機械式的背誦產品性能，連打斷的機會都不給，更何況了解消費者的想法。店麵銷售者，女孩子多也。海銳本想先轉一圈看看，了解一下行情，可每走到一新品牌前，新的推銷員便上前來背書，攪得你根本無法細看產品。她們千篇一律地吹噓著自己的產品，世界第一啦，最節能、最高級、最值錢、最好用、最……，就像文革時恭維毛澤東一樣，有點煩人。
因為在成都的時間有限，沒法慢慢比較，今天就得將海銳父親的空調搞定。海銳徑直走到海爾牌專櫃，其實除了嶽父家裏海銳他們臥室那台海爾牌有些體驗外，事前海銳也上網大概看了一下價格和性能，不是完全心中無數。一位銷售小姐開始介紹產品，海銳開門見山要看2P變頻空調，小姐向海銳展示了幾款，價格遠遠高於海銳網上的調研。海銳開始討價還價，
“這樣的型號，兩千元左右能否拿走”
“兩千元左右不能買到變頻調速的”
小姐詢問海銳心中的價位，海銳並未正麵回答，而是開始壓價，
“容量和控製方式都講過了，不會妥協的，今天不是雙十二嗎，蘇寧電器有優惠價格噻”
海銳故作老到，也不知道為什麽，也不知哪裏聽了雙十二優惠一說，好像國內眼下時新隨便命名一個日子為推銷日。旁邊過來一位女孩，她也是海爾的銷售，也更像個管事的，業務也比前邊這位熟練，而且前麵的對話大概她也聽到了。她掏出手機，從海爾的數據庫裏查找一番，很快向海銳顯示兩款符合海銳指標的空調，價格也在海銳接受的範圍以內。海銳要趁自己在蓉這幾天，馬上安裝，因為不想給父親留下隱患，銷售員說沒有問題。海銳問海爾能否折價回收舊空調，姑娘說可以，價格視品牌而定，海銳不知道父親舊空調的品牌，小姐看他猶豫，說一般的可給一百元，海爾的就給一百五，她可以給海銳一百五的回收價，海銳想想還可以就答應了。
下樓交費，姑娘給了海銳一個自己的手機號碼，說是今天便可以派人去拆舊空調，明天一早送新機器到家，收貨後就派安裝人員裝機，如有任何問題，直接給她打電話。海銳記下空調型號、產品序號和姑娘的電話號碼，便同佳安一道離開蘇寧。
國內的家電服務業進步很大，效率也不錯，售後服務也開始健全，就安裝空調一事，海銳已經深有體會，每一步驟之後，便有問卷調查服務滿意度，通過短信送達客戶手機，如有任何問題，馬上就能發現，及時解決，難怪小姑娘可以將自己的電話留下。
當天下午，海瑞父親的舊空調就賣掉了，第二天一早新空調就送到了家中，九十多歲的老父親還是不放心美國回來的兒子辦事，怕他上當受騙，親自上網，貨比三家，直到滿意為止。
安裝空調的時候，海銳特意回到家裏監工，直到一切調試運行完全滿意才放心地交給父親使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