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忘記,也沒有記起 - 時光就這樣過去了。可怕,貼上舊時光的快意,減緩青春的步伐。。。我還年青!哈哈
量子愛 之 沒有XING的生活
前言
我記得風風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是:這他娘的人一輩子,不是所謂求生與問死,誰丫也根本控製不了;也不是玩天人合一,人家GOD根本不帶你玩;更不是女人與金錢,得到了也就這麽回事,操起來還不夠累的。
他好象還嘟囔了了一句:有沒有XING才重要!
我當時沒在意,現在卻一直在想這鳥人說的XING到底是哪個字,這逼絕不會俗到說“心”吧?不可能,也不會是“性”,丫女人是不是太多了,一分鍾操一個,還都得操到2011年。這傻逼一句話讓我想了一年多了,我還是控製不住去想。
那天,有點小雨,零星的飄,我在外麵坐了很久,衣服都還濕著。老丙媳婦領了一年輕女人來,說是客北的妹妹。我看她長的挺不好看,因為臉上黑斑不少,怕是受過麵傷。具同情,就多聊了兩句,不想她挺能喝的,到半夜最後就動了手腳,說是看上我了。我沒理她,然後她竟指著我兄弟說我無能。
後來西西每天都來,她知道我一說風風就得喝酒,於是上來就隻說風風的事,我喝不過丫的,喝輸了就隻好跟她操了幾回。
這樣可能三個月後一天,天還飄著雨,她趁我心情還可以,就半真半假的跟我求婚。我說:不行,我女人多了,你丫氣量這麽小,這輩子就毀了,三個月不到你就得跟我離婚。那女人不聽我這套,自己一個人就居然把兩個人的結婚證給辦了。又摸了我的鑰匙,找人搬東西進來了。
我冷眼看了看,也沒空空答理她。
又過了兩天的晚上,我從公司一回家,一屋子人,喜氣揚楊的,還披著紅。我就問老丙跟客北,誰跟我這兒辦喜事啊?那邊一女人說:我跟你。我揉了揉眼睛,跑過去一看:西西,你丫臉上的黑斑呢。西西笑嘻嘻的扔給我一紅包:二十萬塊,我給你掙的過門錢,拿去買酒吧?這屋子裏的人都輸了一份,敢說我泡不定你。
我坐在沙發裏,看人還挺多,且都笑的不寒不涼的,而西西挺著大屁股晃來晃去的,就說:你要當大家的麵給我吹個喇叭,我就收了這錢。大家都穿了西裝的人,一下都傻了逼,一句話都沒人說,看著西西,西西也立著一句話都沒有,也不動。
客北過來扛了我的肩膀,跟我說:西西,青子跟外麵喝高了,玩瘋阿,你別在意?我看了看他,指著他罵道:你丫是個好東西,你們丫誰是好東西,跟我德行,都他媽給我滾。瓷娃看著不對,把大家都給撚走了,看我臉色不對,朝西西示一眼色說:西西,你慢慢拾掇這燥娃一個,完了,青子,你們就到我那兒去,我跟老丙陪你們喝喜酒。
西西見人都走了,突然看著我,笑了:你丫真德行,一句話就省了酒錢了,不過,這招還真靈。我說:誰讓你騙了我幾個月,不壓住你的氣焰囂張,我以後我還活不活了。西西又說:吹個喇叭有什麽難得,你也不必要發這麽大火,你把大家叫回來,我現在就給你吹你一個,我要吹了,你就給我磕三個頭。
我就把瓷娃和老丙叫了回來,西西就進屋子裏去找衣服,出來穿了一套大紅衣服裙,揚手亮了一個小喇叭,吹了起來,瓷娃和老丙笑的眼淚都出來了。我隻好端了杯酒走過去陪不是,問她:真的,你會不會?丫趁瓷娃和老丙不注意,一把扣住我兄弟:不會。
我那些日子整天待在屋子裏,埋頭作個項目,也不太理她。
終於又三個月後的一天,西西給了我一隻筆,說,就這樣結束吧。我看是婚姻協議什麽的,也沒看內容就簽了字,我早就知道這一天,我跟丫說了也白說,事實勝於雄辨。西西哭了兩聲,走了,什麽都沒帶走。
我說:有空回來,喝酒,操的。
然後,她房間裏就又來個女孩子,說是西西租給她的,我也沒廢話。那女人更年青,漂亮,很騷,胸超古,也成天在家呆著,穿的巨少在我麵前晃,還弄東西給我吃。我問丫幹什麽的,她說妓女。我說怎麽沒看你接客,她說她最近煩了,逃出來歇歇。鬼他媽信你,一看她走路的樣子就知道還基本是個處女。跟我德行,但也看不出她有什麽道道,現在的年青人都特德行,比著看誰賤。
三個月後,那丫頭也走了,走那天下午她說她好喜歡我,要跟我好一次,就收點勞動費,偏偏我兄弟不行了,所以沒成。丫還真特失望。
西西然後就回來了,我陪她逛了一天街,她說幹啥就幹啥,晚上也特賣力。完事後,西西突然擁著我哭了:你為什麽變了,你怎麽不傻B了?。我爬起來扔給她一迭紙:我昨天寫完了這個故事。
西西讀了一夜,早上我一睜眼,她正看著我:起個什麽名字?
我說:就叫操了,才明白,不然賣不出去。
西西說:德行,不好,應該叫都市與風與酒與女人。
我說:叫不懂XING的生活。
西西果然不懂,卻也扔過來幾張紙,笑了說:你要是跟那個女孩子上了床,你這房子就是我的了。你上次簽的不是離婚協議,是出牆協議賠償書,沒想到吧?
西西的胸部正對著我的臉,我一探手,從後麵把她摁倒在身上:你也不派個老手,她哪有你有媚力兼魔力。西西手上的書一把扣在我鼻子上,我一酸,擠出一顆淚。
西西問:為什麽哭?年青人,是不是夜中的風吹來了原野的味道?是不是酒後的無知無味被夕陽照醒,是不是沒有XING,就沒有與浪與風與雨與雪的激情,就沒有你曾經生活的往事的痛苦的回憶?
量子愛 之 沒有XING的生活
第一章 少年就識愁滋味
一九八六年發生了很多事,大多都記不得了,記也沒個鳥用。
然而後來風風卻不斷給我灌輸因果論:在一望無際的非洲叢林裏,有一隻獨角犀牛因為性情不爽,大便就很不順,總總之後,就有可能會引起我經濟收入的下降,更會導致被女人一腳踢下床的悲劇。
我年青的時候就還很認真的聽,以為是思想。後來丫還沒張嘴,我就先抄起酒杯把丫淋醒,那斯邊用手抹臉,一邊在桌子下麵踢了我一腳,說:數百億年前,在浩瀚的無名的空間裏,上帝的愛人月事不爽,主一時煩悶,獨飲時多食了些豆子,然後LORD很是放了些神屁,那些氣固物質就是我們這個宇宙星河的起源。
這回輪到蕭涼和清清潑他了:說了半天,SIN還是來自女人,找死啊?
旁邊的吃飯的人看著風風一身酒誰,都愕然的瞪著,以為有打架的好戲看,但這種事情覺不會在我和風風之間發生。
所以我還記得一些後來卻與我有關的事,諸如墨西哥世界杯,漢城亞運會,以及中國開始全麵參與關貿總協定烏拉圭回合多邊貿易談判,這一聊就是十五年。二000年前,當我給女人說WTO的時候,我總有一種牛B感,而且覺的比幹她們還有精神,她們眼睛也比那時候要神采些。
老丙說:雖然同樣是交流,但因為用上麵的嘴巴來幹,你就會支持長久些。但同樣都得找到女人的興奮點,這也是會說合不會說的區別。
風風也對著一桌的女人們說:靠嘴巴來生存,男人的悲哀啊。
然而除了禾嬈外,蕭涼,蠹蠹,和清清都臉紅了。
但是,小女人又一次把大男人踩在腳下。那年,排球女將拿了五連冠,老爸老媽在歡呼振奮時,我卻在隔壁笑,我記得我是很不以為是的。但後來在美國真見了些高大且壯實的女人,才頓然佩服中國的這幾個女人。
在國外那兩年,也著實見了些漂亮年青的女人,也想試試,但錢都花在寄信和打電話上了,總是有些舍不得,不光得給風風打,還要給老丙的母親打電話問安,不然不出三個星期就會收到老丙罵人的信,說我不替他考慮。
夜間摸了摸檔部,用尺子量了量大小長短,總還是不滿意,有些膽怯,也就罷了。功課於是還不錯。回國後終於沒能保住青春,有過一個女人後,又在網上聽了各種謠傳,信心稍微長了長。但外國女人都很騷很強的形象至今也沒能抹去,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就是說我這種人。
1986年的夏天很熱,我高考完了,累得很。就一個人擠火車去深圳看一個在那裏做事的叔叔,然後再去幾個地方玩玩。因為那時是很無法無天的時代,盡管母親不是很同意,但父親卻沒有反對,還說年青人應該讀萬卷書行萬裏路。比我大6歲的老姐在我上火車前又偷偷塞給我500元,說讓我替她買件衣服。至今老姐都還是吃裏扒外屢教不改,時不時的讓我給她買東西,但她每兩三年才會收到一張生日卡而已。
總之,我高興的連頭也沒回就上了火車。
多年以後母親都還說起我沒有回頭的事。有一天,突然想到了母親責備的目光,竟萬分羞愧。所以每次即使是風風,客北,清清他們送我,我都要回一下頭,讓他們知道我並不傻B到頂。
一九八六年深圳的樣子對我並不重要,也毫無影像。反正現在她比以前漂亮了。英雄不問出處,女人不問職業,這還是我後來從風風那學了些東西的。
重要的是在我蹲毛坑時,我腳邊的包被人拿走了,我急得都沒擦屁股,提了褲子,大喊著追了過去,路人們看著我白恍恍的屁股發呆,卻沒有一個人幫忙。
看著那鳥人拐進一片建築工地,等我追過去,卻發現他卻站在那裏,手裏就是我的包。他也累得跟駱駝似的喘氣,卻有恃無恐的殘笑著。我沒敢動,因為他身邊還有兩個人,都十四五歲的。沒有男孩子不知道這些人的厲害的,特別是在這個歲數,他們都很傳奇興奮的喜好打架,而且如我一般相信霍元甲陳真郭靖的故事。
後來我才知道,老丙當年還在河南少林寺前跪過一個小時。但半天之後就被清清爸拎了回去,這也是老丙至今都不能原諒清清的原因。
我也不是NAO種,勇氣與智慧我還是有一些的。對於這種情況,早年走南闖北的母親早就給了我最高指市,舍車保帥。
我幹笑了兩聲,掏出兜裏的錢包說:我所有的錢,都孝敬給你們三位大哥,那包裏就一些書,證件和衣服,對你們也沒用,不如還給我的了。總共兩百塊,我留十塊回家,你們拿一百九。大家都在江湖上混,甲子乾坤刀頭血,交個朋友。
我的有理有節讓那三個孩子愣住了,互相看了看,並沒有回答。
其中一個看到我拿錢的手,猶豫了下,走過來要接。正要成交的時候,突的閃出一個人,如我年紀大小,有被太陽曬的紅紅的瘦瘦的臉,但卻比我要寬大健壯許些,樣子很英武俊朗,手裏提一根很長的鐵棍子。
那男孩子大聲的說:光天化日,怎可攔路強截。轉過頭對著我又說:臨陣退縮,怎是英雄?還沒說完,刷刷,亮了個瀟灑的上踢下踩棍式,頗是有型。我看傻了,那三個孩子也眼直了。男孩子又旋風般舞了兩下,啪啪的再地上騰挪,收式時卻隻看到了我,WHO IS STILL IN 震撼。
他把包提過來扔在我腳下,竟自要去。我居然傻B的說:當心我的照相機,一千多塊呢。他沒理我,一個人坐在遠處未完工的大樓柱子下,端了一個大鐵碗咕咚咕咚的喝水,喉結滾動不已。
我頓的想起了豹子頭林衝,武鬆等人,一種崇拜之心巨起。
這衣裳土陋破舊的年青人就是風風。
我那時還沒有階級概念,忘記了他隻是個工地打雜的小土包,興致勃勃的跑過去。武俠小說我是通宵讀過幾本的,刀光劍影的快意恩愁早就腐化了我,我想我是不是遇到了闖蕩江湖的少年英雄。
於是我傻B奚奚一抱拳:兄弟,大恩不言謝,今晚小弟在獅子樓設宴為大哥接風洗塵。那個後來才知道叫風風的土人看了看我,臉更紅了,卻並沒有答話。
我當時並沒有想他跟據我的穿著把我當歐陽克了,而進一步認為他不屑與我交流,於是更神往。
多少年後他向我承認他內心中有些自卑,那時則更多些,所以才怯於與我交談,也從來沒有人對他這樣真誠過。這樣的社會他從來都用冷眼來藐視那些衣冠楚楚之輩。
我也經常在酒桌上談起他的曾經的卑微之處,然後大喝一聲:大風起兮雲飛揚。風風或會接上一句:時不利兮騅不逝。這時候同桌的女人們都隻是笑,哪裏懂得其中多少辛酸與悲憤。但清清是個例外,她淡淡的說:讓青春和時間還有我做你的朋友吧,要是你由於命運的不濟或自身的過錯,已不可能有更知己的人的話。這是歌德<少年維特之煩惱>裏的話,她稍微該了一下。
風風終於恢複了英雄氣概,淡淡的說:對不起,我下午還要幹活。再說萍水相逢,點滴小事,何足掛齒。我真的更為震動,覺得他象外星人般神秘。
我堅定的說:我等你下工好了。
風風冷笑著沒有回答。
火毒的陽光讓我終於不到十分鍾就退到了陰涼下,而風風他們則推著小車一趟趟運磚頭,然後又掀沙子。兩個鍾頭後,我已經略有煩燥,不安的走來走去。
風風看到了過來說:我們今天晚上都要加工,你別等了,你的心意我領了,要是真有緣,我們定會相見。
我看著他,想了想就走了。因為我也覺的不適合待在那裏,仿佛讓人看猴一樣。
人生漂泊離散的無常,我大多並沒有太多的執著,二維空間裏的曲線尚有不交匯的可能,更何況時間和空間建築的四維立體內。
我當時想起一個詞:萍聚。這也是一種瀟灑。
蠹蠹是所謂搞藝術的,畫男人畫的太多,以至於有一次隻畫了個類似小兄弟的圖,拿了給我看。我知道客北跟她經常在一起,但我不知道風風有沒有,就問她:誰的?風風的吧?
她沒有回答我,卻說:就知道你會想歪了。
可我左看右看就是那東西。
然後蠹蠹說:除了肉體,男人與女人,心靈空間上,有沒有可能相交。
I TOLD HER: IMPOSSIBLE!
老丙則更直接,他對他不明白的東西一律叫:什麽雞巴東西!
一九八六年八月三號。那一天的烈日,那一天的塵土,那一天的風風,都隻是回憶。
沒有人是過去,沒有過去是現在。沒有一個人生活過所有,沒有一個人感覺到所有,即使有感覺,我還是一步步不可抗爭的成了社會的傻B,而他們都喜歡別人是傻B,那我就傻B好了。
所以我隻是記住我應該記住的,忘卻應該忘卻的。
量子愛 之 沒有XING的生活
第二章 歲月崢嶸恰同學
1)
暑假熱過去了,那個男孩子也就漸漸與我遠去,雖然老爸老媽所有的人都覺得有意思。但畢竟階層不同,而且人是健忘的。
後來酒喝多了的時候,對自己英勇機智的描述比風風的神采反而多了。最後的故事竟成了我和風風連手,用降魔伏鬼棍加落英神吹嘴大敗橫行深圳的十三痞人。再後來怎麽說這個故事,我自己都忘了,反正每次都不一樣。
風風有一次終於忍不住笑著接口:反正當時我當時看見你前後褲子上都是濕的。
所以以上的回憶也不一定是真的,回憶都不是真的,更不用說自傳,更不用說這個故事。
2)
然後我去北京某著名P大學上課,也曾躺在樹下抱著<浮士德>愁眠過一兩次,樹葉都落光了,秋寒吹的我冷的不行,才去聽了幾次正課。好在寫的文章<與師>卻被文學選修課的教授拿去給下一級當典範了,也是第一次文不對題卻拿了高分的。
後來上了這麽年學,寫了無數的字,自己都不滿意,更再沒有一個教授滿意的。梁老教授的名已經不記得,但樣子和姓卻永遠忘不了,他從來都認為我是可以教育的人。
3)
寒假前,穿過幾條街和建築群,我主動到隔壁的Q大學去找高中同學夏淩窗,女人。我和我坐過兩年的同座,也多次幫我和死黨陸育抄過筆記和帶過蘋果。一直以為她也是喜歡我的,而且是從初中開始的。
然而她對我並不熱情,穿的厚厚的隻是帶著我在校園轉,讓我找不到女人的曲線,也就沒有太多熱情的恭維。
寂寞踏在一路的腳印上,校園裏很空曠,於是我開玩笑得說:等這次回了家,就跟二老說說,把咱們的事給辦了得了,我們家肯定不會有意見。
夏淩窗傻了,臉一下紅了,瞪著我說:你說什麽呢?
我裝作驚訝的說:難道你不明白我嗎?
夏淩窗站住了,卻問我:你跟陸育還有沒有聯係,他今年回家過年嗎?
我笑了:原來你老記著他,我太傷心了。
夏淩窗冷冷的說:沒有女人會喜歡你,因為你從來看不起女人。
我記得還有一個女人也對我說過同樣的話,但她們都錯了,我從來看不起的其實是男人,所以才會看不起被他們追逐的女人。
我裹了一下大衣,繼續隨她走,她也是。她回頭看我,我從懷裏一個一捏就笑的小狗:送給你的,算是定情物吧,好歹我追了你這麽多年。
她冷冷的推開我的手說:不要。
4)
校園東邊有幾排青磚的平房,前麵有條溝,泥土新翻上來,還冒著管道的蒸氣。我看見一團青灰色在舞動鐵鍬,上上下下十分有力。
我仔細看了一下,衝過去,站在一旁,又側頭看他。他也揚起臉來看我。
我指著他說:嘿嘿,你怎麽也到北京來了?
他把鐵鍬往泥裏一插,一隻手把住,笑著說:行走江湖,四海為家。
我看著他的單衣說:這麽冷的天你就穿這麽點,不會凍著?
他紅黑的臉上又漏出笑著說:這不幹著活嘛。
我又說:我欠你的酒咋辦,今天有空了吧?
他瞥了瞥:你那女人咋辦?
我見他談吐不土,很是高興的說:女人與酒不可得兼,舍女人而取酒也。
他卻說:舍女人而取酒者,不可與之酒。
我大大吃驚:為何?
他說:這樣的酒剛而不柔,不可長久(酒)。
我有些無趣,給了他一拳,道了聲:好吧!
竟自和早以不耐煩的夏淩窗走了。這女人象看穿我一樣,始終不給我機會看一看她的大胸脯,讓我此行的目的沒有得逞,因為她是我記憶中班上唯一成績不錯且有些胸的女人。回去之後,我從她緊裹的灰大衣與有些蒼白的臉以及幾顆青春豆推測,她應該是來了女人的事。我笑了,我想我還是有機會的。
5)
於是我去一教授家,好不容易偷了教授家陽台上的一支花。回來後抄了一首我自己也不明白的詩,準備再去看夏淩窗。
人家說女人越是不喜歡你,就是喜歡你,我以為是真,而且我當時還不懂愛是女人明白男人不明白的道理。
清清來了,看見了花,笑著說:橄欖林裏吹來的,帶著石榴花香,就帶了我的靈魂走,還有那螢火。
這正是我抄的詩,徐誌摩的<翡冷翠的一夜>。我不竟多看了她幾眼,眼睛是很大的,笑是很詭秘的,樣子是一般漂亮的,衣著是一般土的,但我卻喜歡了。
我跟著念道:赤裸裸的靈魂們匍匐在你的跟前,我愛,那時間你我再不必張皇。
說著就把花遞過去,補充道: 我還要送別人,你別給弄壞了。
清清一撇嘴說:別裝蒜,你把我們家的花偷了來,還來賣傻。
我嘻嘻一笑說:摘花也,非竊非偷!誰叫你爸花種的好。
清清不客氣的說:還不是因為我爸給了你一個剛及格。
我隻好笑了,一把把花搶了回來:都是因為你,你還敢來找我麻煩。
清清也不理我,說:那把我爸珍藏的馬克吐溫文集還給我吧。我隻好從枕頭底下抽出一本皺巴巴的書來,清清一下跳了起來:給你弄成這樣子了,我爸要氣死了。
我說:那就讓我看完吧,反正已經不行了,我再去偷一本好的還回去就是。
清清瞪了我一眼,歎了一口氣,假裝著搖了搖頭說:你這種人真不是東西。
說完她走了,卻在桌上留下了馬克吐溫文集二。
6)
夏淩窗並沒有高興,反而淚流了一地。我看見床上堆了好幾封信,就過去說:沒關係,不是又有我補上了嗎?
她說:你是誰?我從來沒有喜歡你,你走吧,我也永遠不會喜歡你,我們不是同樣一類人。
我說:怎麽不是,大家出來讀書,都挺累得,怎麽不是一累人了。
她隻是哭,問我:我是不是不漂亮?我是不是不漂亮?
我說:你比誰都漂亮,在我的心裏。
夏淩窗停住了哭,看著我,麵頰上還拉著眼水的痕跡,眼睛裏都是疑惑。
我留下了花和詩,就走了,然後寫信給陸育,告訴他:現在夏淩窗就不會那麽痛苦了,以後我也不會再作這種事,因為我的確喜歡過她,雖然我不愛她。
陸育說:寒假回去我給你介紹我的新女朋友,絕對超級漂亮。
我回信中隻有一句話:別讓我看見你現在的女朋友。
他回信又問我:為什麽。
我又隻有一句話:你將會戴綠帽子。
7)
這之前,我跟清清見過三次麵。第一次在她家,中秋節時教授叫我們所有同學去的。房子很小,人於是很擁擠。我記得她也很熱情的與其他同學交談,穿了一件很普通的紅毛衣,樣子土土的,但總有一種淡淡清清的笑。
我很好奇的走過去說:你們家養的花真多真好看,但隻有你這一朵是人性而生動的。
清清驚訝的臉紅了,看了我幾秒鍾才回過神來,嘴裏卻說:這裏的同學很多很棒,你是最下流無恥的,但也是最可愛的。
我說:如果明天在學校食堂裏我能看見你,我將擊碗而歌唱你,讓所有人知道這個紅毛衣的女孩子。
她以然鎮定了,知道我有些諷刺她的穿著,怒道:你有些變態自狂,但如果你為我歌唱,我也不會反對。
我說:其實你象你爸一樣,挺可笑的。
她也恨恨的說:可笑嘛?等著吧,學的挺好卻不及格會不會很可笑。
原來她早就聽說過我這個傻B了,我很是得意。我和她那晚上就說了三句話,卻都記住了,因為我時常回憶那第一個晚上。
教授很喜歡我在課堂上傻B奚奚的狡辯和無據以及死不任帳,對我的成績也很滿意,他說他從來沒有碰到這樣無恥而有趣的學生了。但期末的時候,真的隻給了我一個剛及格,63分,但好歹及格了,我著實出了一身冷汗,卻恨不起清清來,更何況教授是清清的老爸。
還有一次,快期末時,在學校的新生聯宜晚會上,人不多,跳舞的人也不多。我在一角看到清清和一個女同學站著,忍不住又走過去,一彎腰,一揚手說:王子願以無比的真誠請美麗的公主舞一曲。
清清推了一下她旁邊的朋友說:我不會,但美麗的公主當然願意與英俊的王子共一曲激情的。
我跳了一曲後卻找不到她了。她的女同學叫簫涼。
8)
可能是一兩後,有一次在酒桌上,老丙對我說:我妹妹清清愛一個人,但不是你,可能從來都沒有。我們那時都知道清清喜歡風風,但誰也沒說透,因為風風好象喜歡另外一個女人,他在我麵前從來不提清清。
但我不甘心的說:喜歡過清清的人多了,我又不是第一個犧牲的人,我隻為她的清楚明了而喜歡,為她藐視我的態度而喜歡。
老丙說:你賤,為了一女人。
可事實證明進入九十年代末期和他比我還賤,每每我譏諷他,他嘴裏還不停的說:為自己喜歡的女人犯賤是一件值得榮耀的事情,你不懂的,你不懂的。
誰不懂啊?哪次清清讓我幫忙,我說過不字,一半為了風風,一半為了我自己。但我真說不清為了誰多,我居然一點痛苦都沒有。
9)
回家前的一連三天裏,我突然想碰碰運氣,又去Q校園,專門找角落工地什麽的轉了半天,卻一無所獲。天真的很冷,陰了下來,似乎要下雪,我是想找人喝酒的,我的確想喝酒,因為一個女人。
沒有找到那青灰色的人影,我無比的沮喪,坐在圖書館前抽煙,然後就回自己宿舍去。夏淩窗從一邊走過來,對我說:你不必這樣子在校園裏找我,我現在心情很亂,還不能接受你,請給我一些時間。
我本是很驚訝的想冷笑,但一眼瞥見她仍有些漆黑的眼圈,於是有些不忍,遂無語。其實那時的我,因為她是時的憔悴無光無神,很不以為興奮了,早已沒有一點追求的心,隻是心裏想女人就應該永遠保持最美的姿態,無論什麽時候。
但一年前清清因為風風的消失而寂寞銷容,清冷消瘦,我卻以為是天下最美麗的容顏。我才覺得我終於明白多年前夏淩窗,那個為了初戀而哭泣的女孩子。我這種人才最可憐,連初戀都不知道發生在什麽時候,就知道裝傻了。
10)
過了寒假,三月底時,夏淩窗卻來找我了。雖然還是很冷,但穿的美麗多了,終於也看到了些曲線,是比較大些,我也很興奮的多聊了兩句,誇她的身材很好,她卻很不好意思的坐立不安了,那時的女孩子和現在的簡直是兩樣,對這樣的誇獎一點都不買賬。一直以為大胸的女人應該更有媚麗,應該更是我喜歡的,但我不知道為什麽清清的胸看不到大,卻對我有更大的吸引力,而且一直是。
聊了一會兒,並沒有太多的話。她卻突然告訴我一件我想也想不到的事,我有些興奮,一把把她的手扯住問:真的,我早就知道他不是個東西,我應該早就知道。
這並不是我第一次握女孩子的手,但確是我握的很有誠意的一次了,雖然我並沒有感到那是個溫柔的不同於男人的手的女人的手。但有的時候,男人女人對我都一樣,都是朋友而已。
原來那與我有兩麵之緣的青衣土鳥是Q大學XX係的學生,夏淩窗在圖書館又見過一次,然後問了身邊的女同學才知道是已經赫赫有名的斯。女人對英俊小夥是十分留意的,即使穿的再破再土。
於是我又得到了更多的信息,那斯酷愛運動武術,平時並不多言與群。傳聞中最酷是這鳥人的身體,最冷的天也用涼水衝澡,然後就象根蔥一樣倒立半個鍾頭。你要是倒吊我半小時,我估計我是歇了。
11)
十二月北京的龍頭水是如何冰寒,我是有記憶的。有一回我們宿舍經過2個小時的圍追堵解,繳獲了那隻啃壞我們兩雙球鞋無數布鞋的鼠子,倒扣在臉盆下,為此老四馬柏的胳膊都撲出血了,我們都誇丫象黃繼光,他還挺得益的,這個西北來的漢子一揚手說:沒有大家的配合,哪有今天現在偉大事業的成功,大家都立功了。我給笑的屁都出來了。
大家興致高昂的比談女人還多兩分。商量了一個鍾頭,然後又放了條縫把鼠子轉移到一細網兜裏。宿舍黃將軍同學說放兩塊鐵餓死丫個小樣,蹦掉丫個小牙的。老四急性等不了說太慢,最後全體八人一致表決處以極刑。當老大王東提了把丫隨身的大刀要剁了那惡霸以祭他的新皮鞋,上海來的周群文小姑娘樣怕見紅,細細的說了一句君子不殺生,老大一惱就被把丫轟出去了,罵丫取了新媳婦怎麽辦。
要跟現在肯定沒人說這話,哪還會取到新鮮小媳婦。可大家還真就覺著剁了太埋汰。我也不出聲,拎了一盆子水來,把鼠子連網兜撩進去,才是活蹦蹦的,也就10秒鍾撐了腿了。大家都沒了快感,隻覺著恐怖。再後來鼠子的轉世接班鼠來了,任是如何放縱,也沒人去抓,於是我們與接班鼠的子子孫孫和平共同生活了四年。
我本想立即去找他喝酒,現在到不想去了。可能當初我對他的印象老是停留在江湖俠客的土人地步,尚有一絲象牙驕子的自負,覺得並不輸與他,便可和他結交。現在他既然如此風光,我又何必攀附,不理也罷。
夏淩窗見了我神情的變幻莫測,因為手還相互握著,自己也臉上一白一紅的。
12)
蠹蠹就從來不臉紅,她說她見過的男人太多,經曆的男人也太多。有一陣兒校園裏謠傳她的這故事那故事,她說誰給她當10個小時模特,她就跟丫上床。
我後來問過她這個問題:那你對模特身體有什麽要求沒有。
她一聽就明白:就知道你們丫男的都是穿上衣服就自信的跟個人似的,脫了就不自信就跟個猴子似的。
我想想也對,我就害怕跟我在一起的女人裝高潮,瞎叫床,誰看不出來啊?可我知道不能說,不能罵,要罵就是罵自己。
我那時跟她還不熟,但見她很開放,於是問:那你第一次也不臉紅心跳。
蠹蠹沒好氣的說:誰TMD記得第一次,都雞巴為藝術獻身了。
蠹蠹長的很大氣,皮膚又好,我於是那時還老想著是誰TMD弄了她第一次。客北後來跟蠹蠹好,我們都說鮮花插在雞巴屎上了,好在客北有錢,人又機靈,他們明著暗著處了很久。可從那以後蠹蠹就很少笑,畫的女人也比男人多了,我們都以為客北看不起有太多男人的蠹蠹,而且公司裏的女人們都想圍著他這個小老總轉。除了清清,我最欣賞的女人就是蠹蠹,她從來就不做作的向我吹藝術。
她最著名的一句話就是:藝術是墮落空虛時才需要。
是啊,有的時候我一個人很靜的時候,就想象自己是如先哲之流,有浩天清海之誌,以為空穹萬裏隻為飄霜。但其實是因為我每一刻都覺得自狂無助而頹廢,那種看什麽都那樣的一種廢,看到什麽好或美都裝傻的廢。很多人就不需要藝術的影子,為什麽我想要?
13)
我本不想再去找夏淩窗,可她留了一條白圍巾在我床上。我偷偷聞了兩下,挺香的,於是突然又有心情給她送去。她那天不在宿舍,開門的是可可,夏淩窗得同屋。
這是我第一次見可可,都沒說上兩句話,更沒有太多的印象,當時記住的是她紅羞的臉龐。等我第二次真正和可可說上話時都已經大學畢業半年了。有一回蕭涼帶了她來玩,風風卻是第一個記的她是誰的人,我們都很呐悶,因為風風看見可可又很不同平時的表情。而可可也好像認得風風,他們之間到底有什麽事情誰都不知道。而這之前我也隻聽風風說起過一個他曾經很喜歡的女孩子,卻不知道是誰。
不知為什麽我總能碰到風風,這個土人。後來我才知道因為我的眼睛一直在尋找他,所以就能發現他。如果我象平時一樣隻盯著女人的臉和胸然後屁股看,我是無論如何也看不見他的。而那時他也在看我,陽光很明媚,天也是很藍,一動不動的等我看到他。
這是我現在想象的,我就願意把那次見麵想成這樣。我們後來經曆了太多的黑,以至於把過去總想的很清很白,然後把回憶也想的很甜。風風也說那天天很藍,風也不冷。
他不帶眼鏡,自然就看的快些,我則受了各種光在鏡片上的折射作用而需要大腦的分析過濾處理,把各種女人的信息配合鼻子的嗅覺排除掉,慢5秒也是情理之中。風風永遠就有一點比不了我,我在熙熙攘攘的王府井大街上發現漂亮女人的能力就是比他強,我自許認女人的能力也要強些。而他也一步步進化,到大學畢業時我也不說他傻B,反正有人說他傻,他說因為我是豬。
每次我碰到他,就會有英雄的事情發生,他是我的護身符,就象嶽王爺馬前的王橫,我一個人就劈了兩個流氓,在我們第一次喝酒的時候。這可不是牛逼,清清是看到這事的。不過,沒她在,也許也沒事。
量子愛 之 沒有XING的生活
第三章 黃色的男人女人
1)
清清跟風風相識的時間比認識我還要早,因為她哥老丙和風風是一個係的,本來大一屆。老丙上大學之後基本上就不學習了,天天睡覺打球喝酒打架抄作業做弊,那時候,比起他我就隻是個傻B,他可是個大壞,大象牙上的蛀蟲。一學期後,看在清清老爸的份上,勉強留到風風班上來了。
八七年那會兒,社會上一片混亂,說不清怎麽了,反正白天和黨中央一起在幹社會主義的事,晚上在床上也是幹自己的事,雖然不知道自己是在幹什麽,但一提到幹字,大家都有了勁,都還裝的象模象樣的,上麵也興奮,下麵也象有高潮似的。報紙上也是象女人的時裝一樣,就一氣兒流行那幾個的詞,反反複複的。
然後到了1990年的最後一天的最後時候,我和老丙他們是一起度過的,聊著聊著,老丙說:現在其實什麽都明白了,萬物萬事都象幹那事,要上下都有快感可是幾乎不可能的,所以,你們以後一定要對你們的女人好一點,她們在下麵不易啊。老丙就是多讀了兩本哲學書,然後就廢了的人。我說他這都是借口,他還不服氣,借著酒瘋要扁我。
2)
1986年時,雖然物價飛漲,卻特興摸獎什麽的,大街上天天都是摸自行車,摸電冰箱,摸洗衣粉的有獎儲蓄,有獎看電影,看著場麵都象要全民運動了,古往今來,凡是聚眾的都不會有什麽好事在後頭。老丙借火就糾了幾個學生會的人搞一把,到處推銷自辦的摸獎票,才兩毛錢一張,還可以用飯票抵,最高獎是個高級收錄音機。風風一點麵子沒給丫,說了三趟都一分錢不買。
老丙急了罵丫的:窮雞巴鬼,彼狡童兮,不與我食兮。
風風鐵了臉,揚了揚眉,居然敲著破碗說:父母何食?悠悠蒼天!曷其有極?
老丙也是有道之人,猶豫一下,瞪了兩眼:狗日的。遂去,不再擾。
3)
在西北有一片叫黃土高原的地方,禿禿的延展到無盡的遠方,我是在電視上見過的,也曾經為那種飄蕩有粗鴻悠遠歌聲的綿綿蒼古大地澎湃過,以為是真有文化在其中,以為是枯槁生靈或人類內心貧瘠的內涵與標誌。但自從跟風風去過一次後,我說我卑劣,因為文化也是傻B們為了發泄自己的欲望才天天掛在嘴邊的,才去感覺的。
蠹蠹曾一針見血的說我:什麽是藝術,女人就是男人的所謂藝術。
然而我們的這種可能有內在的或的自發的自責緊緊維持了一個月,在都市裏,我就很自然的象所謂文化和文明人一樣生活,漏出我憤世而虛偽的本性。
風風愛衝涼,因為他從小就沒有這樣有過這麽多清清涼涼的水。
他說:再冷,我也要衝,因為水接觸身體的一刻,有一種洗去的感覺。
洗去什麽?十年後的你和我又被洗成了什麽?十年前風風是這樣說的,十年後風風說的卻是:我喜歡衝涼,因為水就是女人,就象女人的手或身體一樣貼著你。我也是,十年前我為蒼涼瀟索天命人微而憤而動情,現在我或會為一個兩個女人的淚而傷心。
蕭涼也跟我們去了那黃土地,她笑的多,剛到那天,跑的很歡,說她很愛很愛這種空曠,還管風風的媽叫大娘。
我當時也不知道是同情風風,還是就是那樣子,恨恨的說:女人真太媽無知。
她卻說:已經這樣子了,如果還不去愛去接受去感受這本身的自然美,還是生活嗎?都去死嗎?就你憤世疾俗,去死你吧。
可不到一周,她就受不了要回去了,理由居然是衛生巾不夠用了。我估計風風媽就差問:嘛是衛生巾了。後來蕭涼要也在的時候,我如果心情很好,就當著風風的麵問蕭涼:嘛是衛生巾?次數多了,蕭涼也就不臉紅了,但特敏感我用:嘛是…?的句型。
有一回,蠹蠹見我埋汰女人,跟我急,從包裏拿出一個,一下扣在我嘴上。15年後,因為SARS這玩意,這東西還真被人改成口罩了,我也算第一個試用的犧牲品,功過相抵了吧。
4)
我隻看了風風爸媽幾眼,我就感覺風風是太不一樣的,這不是受教育或有沒有文化的區別,是臉形與輪廓上的。樹幹式的幹枯與黝黑,以及幹巴巴的眼睛告訴我世界象幹枯的井,我想到了非洲難民的手,我早就知道人的一生是多麽公平,但我還是冷默的心痛。
但不公平寫在哪裏,寫在你沒有看到的遙遠的地方,而不是自己。我們總是在問自己,這世界到底什麽在主宰生命?可以肯定凱撒老毛希特勒忽比烈的回答一定與張三李四王五劉六不一樣。
所以,老丙一直堅持所謂POWER是主宰,但POWER是什麽,他每一回都TMD說的不一樣。最初的幾年風風還說應該是人自己,我無情的冷笑與挖苦讓他很不自在很自卑,好幾次我們的友誼都差一點崩了。有兩次,我挖苦他時心裏居然想起了清清,我是不是因為她才使勁埋汰風
風的。
5)
風風不是爹娘親生的,這話是蠹蠹告訴我的,蠹蠹說是清清說的。風風這丫的居然不跟我說,隨便找個娘們兒就吐了真言,我算服了他,這朋友沒法作了。我去找他理論。
風風笑了說:你沒有女人懂感情,所以沒跟你說。
我噌就跳起來:狗屁,我不懂感情,我跟夏淩窗現在還在搞對象的!
我說完了卻又坐下了,沉默了一會兒,兩人都沒有說話,我就走了。說這話的時間應該是1990年的夏天,大家都畢業了。夏淩窗去了南方的某個X大學讀研究生了。
我不懂感情,我是從那一刻起才知道的,這之前呢?生命中不是有很多的事都這樣,到了某一刻,你才突然明白,然後明白之後又不明白。
6)
那一九八七年時,麥克喬丹才開始牛B,一場比賽就拿了63分,我和老丙是可以聊個沒完的,喬丹神奇的狗式吐舌扣藍法被我們從化學物理傳熱神經學的各個角度進行論證,風風根本插不上話,他連NBA都不知道是什麽東西。那時候,清清常說:非常人作非常事,你們無聊人作無聊事。
風風就隻做傻事,周末還給人去挖管子,掏下水道,很辛苦的掙錢。那時候機會沒現在多,風風腦子還有點原始問題,也沒什麽道道。但正是因為掏下水道,才掏了一個財神爺出來,認識了不特,一個自吹是中國第一個發EMAIL的人。。當時還真給他朦了,不想IT業好些人都這麽吹。不過有一點是真的,中國的第一個EMAIL是在1987年9月開始的。
風風的命運也從此改變了,然後人生就這樣不一樣了,他和不特的真正關係我是很久以後才真正的明白。我不得不感慨人生的變化無常,因果相襲。後來,風風總是開著大奔去給清清禾嬈她們掏下水道,還非自己動手不可,而清清家的下水道也沒少堵。不知為什麽,清清家堵完了,禾嬈那邊又堵了。
7)
然而我們都相信這個世界是無聊時給弄出來的,老丙說:主與主母因房事不合,便對話聊之,主母頗有微詞。主不服,曰:無女人亦獨活樂。遂造UNIVERSE,並放生ADAM一人於從林之中。ADAM一人到逍遙了兩日。不幾天,於池邊聽鴛鴦雙飛,盧鷺對犧,豹虎多妻妾之聲,心中若有所悟,於夜間哭泣孤獨,然後自行方便。主母大不忍,抽其護心勒骨一根作女人EVE。故天下男人無護心骨而心無所係,天下女人乃骨所化而外幹中空……。
大家看著他不明白,他停了停,又道:中空也,不然你怎麽插進去啊?
眾男人皆樂。
這斯當著我們麵說女人壞話也就得了,蠹蠹在也敢亂語。
蠹蠹不屑的說:老丙,有沒有膽子作我的模特,沒有就別瞎吹,西北風都給你吹出來了。
我和風風都大笑起來,因為蠹蠹常說:脫光了,你丫還敢吹才TMD是個男人。
老丙急了:走,我怕你。剛走兩步停了,又語重心長的說:一小時兩百快啊?兩百快啊,你付的起嗎?
8)
任何東西都不能長久是不是宇宙的道理,我們爭論了很久,風風說是因為人的本身某些特性決定的,譬如自卑性,人類從遠古以來帶來的自卑性紮在心裏。估計那太古年代,連一般的動物都恥笑連謀生都缺乏技能的直立行走人類,正是人類在初期漫長的屈辱史以及宇宙空大的本質使人類迷惑於自身和神力的思考痛苦之中。人類在這種環境中自然又產生了很多征服的欲望,可怕的就是這種自卑與征服欲望的不可調和。可以想象,連一隻青蛙都笑你的遊泳的姿勢難看,你是同意這個事實還是憤怒於它的渺小?
LORD最初不讓ADAM和EVE看到的東西,並不是指相互胯下的合二為一的SCREW和NUT,而是害怕人看到那種自身的渺小?
聽了我們強烈的辯論,一直無語的風風說:我同意,LORD讓人站起來就是個錯誤,還不如象以前那樣在樹上上上下下的輕便與自由。要站起來,這個過程,是多麽痛苦!痛苦之後又如何?你看到了笑容還是空虛,還是又一輪的自卑。
1987年秋天的風就很涼,落葉一次次飄過來貼在身上,我們然後都沒有人說話,看著這傻B穿的很少的站在風裏哆嗦,青布的衣服是那樣的紮眼。
我一點都不奇怪風風會說這麽多關於自卑的話,我們每一個人是不是都會這樣想過,在勝敗未分之前,在煎熬的時刻。自卑是忘不掉的,但可以掩蓋的,用文學,用藝術,用金錢,用女人,用更大的自卑,用更大的虛偽。
黃土高原給我的啟示是:任何東西都是可以想象的。配上音樂以及長鏡頭的緩慢移動,黃土高原是有史詩般狀美的今天。
上鋪的兄弟方平本是一個很單純的孩子,但後來迷上了書攤上的色情小說,沒日沒夜的看,過了一段時間,熟讀黃書三百本,不會作詩也會淫,於是已有心得了,有一次告訴我,靠想象得來的快感是無以侖比的,他當然指的是自己安慰自己的事,可我聽來卻象一個宇宙的真理:LORD造我們,根本不是讓我們去迫害式的強奸地球,而是閉上雙眼享受般意淫這個世界,這樣對誰都沒有壞處。
無處不在的意淫是宇宙的真理,發現她時,我才19歲。當大聲的向老丙宣布我的發現,丫瞪大了雙眼,然後驚呼般稱我發現了傻B第一定律。他說:再好好總結一下,我覺著應該與萬有引力,相對論有一拚。他也很興奮,於是提議去喝酒,紀念一下。這斯最後讓我付錢時我才發現我其實也是在意淫自己,很是不爽。老丙於是一拍桌子:嘿,哥們兒,這不就是證明你無處不在的意淫是宇宙的真理的最好例子嘛?我想想也是,就樂奚奚的付了錢。
9)
在我積極宣傳我的理論時,我也得到了回報:女人中,隻有沒聽到我理論的夏淩窗還來找我,把我當男朋友。可三年多的時間,我都懶得跟她提我的這理論那理論,沒有興趣。
當她去南方念書時,她在火車站突然對我說:對不起,我是不是意淫了你三年多。你現在可以去找你喜歡的人啦。
我想我可能又傻B的說:不,不,是我意淫了你三年多。我總是又謙虛起來。
我在失去她時才發現,大腦袋配上大胸脯的她是其實可愛的,我很年輕的時候喜歡她,她不喜歡我的傻B。當她喜歡我的傻B時,我卻悄悄裝了三年的正人君子。我失去的是一個女人,她的心靈我從來沒有認真去探索過,於是我說這不是愛情,雖然我們經常在一起聊天吃飯看電影,我們沒有身體上的強烈接觸,更沒有心靈上的,我的愛情在我探索心靈的女人身上。
那天,夏淩窗走了,我卻很憂鬱。我心無所去,人無所歸。過去我還可以看她不停的寫作業,讀書,我可以有冷笑的對象,現在我什麽都沒有了,隻有我自己傻B奚奚的,連感受大胸溫柔的貼上來的機會也沒有了。
風風問我:後悔了?
我居然又傻B了:後悔!以後就碰不到這麽大胸的女人了。
其實我不是想這麽說,我其實在失去她的一刻就明白:她看懂了我,而我卻沒有去看她。為什麽呢?因為她曾經是陸育的女人?還是因為她容不進我的朋友圈?這都是大腦袋害了她?
10)
聽了我神吹傻B第一定律,清清笑而不語,我是莫名其妙的以為她不懂。第二天,她帶給我兩本書,性三論以及PHYCHOANALYSIS,弗勒伊德著。雖然與我的意淫不盡相同,但LIBIDO一詞卻進入我的腦子。現在的年輕人早就對此了解的很深了,身體力行,可在那時候,這就是一種智慧,我的牛B贏得了男人的欣賞,失去的不過是個把女人的媚眼而已。
蠹蠹很開心的在我們經常見麵的圖書管四樓笑我,因為她本身就是很漂亮的,笑起來就很少有男人能夠抵擋。我有點暈,本來很冷靜的,也不冷靜的迎著她的目光盯著她。一般男人盯女人,多是男人意淫女人。現在相反,我在被反意淫。
所以與牛頓第二定律相一致,傻B第二定律是:意淫與反意淫是等效的。你意淫別人就是意淫自己。
蠹蠹掏出一張畫給我,黑白的,我一看,臉也紅了氣也上來了,反正是急了:你太不公平了,就算是意淫,也不能把我的兄弟畫的這麽小吧,上回客北那張就比我這個大,寫實與寫意就有這麽大區別嗎?
蠹蠹笑的更厲害了,指了指邊角的小字:風風。我不由的鬆了一口氣,和她一起意淫風風。這個鳥人,最近天天跟不特在公司裏混,學也不好好上了,朋友也不要了,上個周末居然連集體活動也不參加,搞的就我和蠹蠹,客北三個人。
那時的北京,象剛進城的鄉下大姑娘,什麽都挺新鮮,什麽都有些花,建設的也很亂,就象上身穿紅襖,下身牛仔褲,腳上是一雙布鞋。這是個過程,風風以及我們與北京一起成長的過程。
量子愛 之 沒有XING的生活
第四章 肚子裏的心肝肺
1)
這麽多年清清喜歡風風,可他們倆並沒有在一起。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因為我也從來沒有放棄過,我不知道清清或風風對這一點知道有多少,反正他們三在一時誰都不提這事,風風則總勸我再主動些。我不知道還有什麽比我看清清的眼神更主動的了。
我在美國上學的時候,因為電話很貴,大約$1.00/min,卻沒少打,也是因為有太多的人要打,清清和風風肯定是不能少的。
蠹蠹也威脅我說:如果我一個月不匯報一次,她就在全中國的大街小巷貼出我兄弟的小樣。我在電話裏澶抖著說:我當真怕的,這樣的全民運動,5萬萬女同胞,怕我的身體受不了。
大家也不停的寫信,蠹蠹的信可以是十頁紙一次,字跡俊拔有力,全然不象個女孩子寫的,我上一封還沒讀完,她下一封可能又來了,也可能幾個月也沒有她的消息。我知道她經常在外麵跑動,也一點都不奇怪。但風風和清清的信很短,一葉紙都不到,也不提他們的事。如果有很長的時間聯係不到他們,我心裏就有些害怕,但不是害怕他們倆在一起,而是害怕他們倆在一起,我們就沒法作朋友了,我猜風風也是這麽想。
所以我總覺得對不起清清,是我害了她。
2)
現在西西主動嫁給了我,我想我是很喜歡她的,好像我們三的問題解決了。可風風卻不知去哪裏了。清清的堅強讓我痛苦了很久,她有很多天都整夜的陪著我,睡在我的沙發上。她還是笑著對客北,以及不特,甚至禾嬈,也還是去上班。盡管她跟本不用去,她的工資誰也不敢少她一分,因為客北是她的老板。
自從和風風失去聯係,她也從來不在我麵前主動提風風,而西西其實是她介紹過來的。
世上的事為什麽到了結束時才知道不可以重來呢?如果可以,我想我是不是會早一些退出來呢?我不知道,其實我現在都不知道,我甚至懷疑風風的突然消失是因為為了要成全我和清清。
3)
1997年,大家在客北家裏中秋聚會,清清因為在外地出差,禾嬈貼的風風特別近,還嬌滴滴的說話。老丙勃然大怒,才喝了幾杯,竟然大罵禾嬈是個婊子。大家開始以為是玩笑,沒有當真。禾嬈開始沒理老丙,但老丙又罵了兩句難聽的,她氣得都哆嗦了,哭著就跑出了樓。風風一身的西裝革履正那一角和小聲客北私語,趕忙放下酒杯,也沒看老丙,就追了出去。
老丙還不甘心,站在樓道口還罵:說你就是婊子,要不你勾搭青子和風風幹嗎?
其他人都看向我,都很吃驚,我聳聳肩,表示我什麽都不知道。其他人多多少少知道其中關係,也就喝酒,沉默著並不插話,我似乎看見客北在遠處冷笑過來,鄙夷的看著我和老丙。
禾嬈是不是婊子我不知道,因為我跟她從來不說上三句話正經話。隻要有清清在,我也就特反感她,因為清清總的很淡的,而禾嬈則總是很濃的打扮,很新潮的那種漂亮,我看著她,就隻有要上床的感覺。最初禾嬈是由客北介紹給風風公司當小蜜的,不久就跟不特關係很不一般。
這個女人很是不簡單,她隨和,和誰都能開玩笑,什麽玩笑都行。而且她就是路育大學一年級時的女朋友。
那天晚上,風風回來的很晚,很疲憊的樣子。看見我在他房間的地上等他,很是驚訝。
我說:你是不是上過禾嬈了,不然那麽護著她。
風風苦笑了一下說:哪有的事,你還信不過我。
我說:那為什麽?重色輕友?
風風家根本連椅子都沒有,因為他說他不喜歡椅子。他坐在我旁邊,又仰倒伸展著,手在空中打了個響指說:她其實是個好姑娘,更何況他老爸是稅務局的這個,最近公司有事走些路,不特讓我套住她,好讓她爸幫幫忙。
我開了一瓶啤酒遞給他,冷笑道:你現在很行啊,好一個美男計。
風風又說:她其實不那麽簡單,你知道嗎?以後我再跟你說,現在我也說不清。
4)
風風會成為這樣的人其實是遲早的事,從他第一天跟我們混開始,我就知道他不是一般的人。我們的心肝肺長在肚子裏,並不受我們的大腦特別控製,而我們的大腦長的太靠上,也不特別受心肝肺控製。
5)
一九八七年的秋冬天時,物價就已經開始飛漲,大家都去搶購東西,口袋裏的錢也少的可憐。老姐托人捎來200多塊加上手上的300快也立即寄給了在四川上學的高中同學劉航,他說他讓女朋友懷上了,要打胎,還保證要給女人買衣服等等。後來才知道,打胎隻需要幾十塊就夠了,餘下的,他去還賭債了。
老丙也因為朋友多,花銷大,寒假前兩周就去倒郵票賣。大清早居然還排隊去買新出的徐悲鴻票,一副要發大了樣子。因為紅票和猴票很值錢,他就從一個他自稱很好的朋友那兒弄了一批來倒手,結果最後發現都是假的,勉強也在西風瑟瑟中騙出去一兩張,但還是陪了兩千多塊,那時候,對我們來說,這可算是很多錢。
我最傻B了。因為錢是向我和另外兩個舍友借的,拍著胸脯說一個月之內還。事後不久,那兩鳥人還天天向我們要錢,我和老丙怕出醜,沒有告訴清清她們,又隻好把幾乎所有的錢都拿去讓他還了一部分。
那兩星期,我們倆就過了一段比風風還慘的生活,成了吃飯還要找風風要饅頭的狀態。於是我們就ON~DIET,中午吃一個饅頭,晚上跑到老丙的學校蹭客北的,沒幾天,客北見了我兩就躲。好容易到了周末,老丙把我領回家,我們倆的吃相讓老丙媽心疼都掉眼淚了,老丙可沒敢對老母親說真話。
清清和蠹蠹還是知道了,但大家除了客北,都是很沒有錢的人。清清和蠹蠹替我們還了一部分,還是不夠。但因為女生很多都有吃不完飯票,就收了一些給我們,勉強過冬。因為沒錢,我於是連家也沒回成,老爸老媽他們還都以為我在學校很用功,竟然頗為讚許。
本來我們還有些錢邊喝酒邊看第六界全運會,這回就隻好燒開水看了,水比酒下的還快,大家就進進出出的去廁所,很熱鬧。煙也沒有,酒也沒有的過了兩周,我和老丙急的天天罵娘,風風就隻在旁邊笑,還拿了饅頭埋太我們的。後來連饅頭都不敢揚了,一揚就被我和老丙搶了。
6)
寒假的有一天周末,我們都擠在宿舍裏胡砍,蠹蠹和清清來了,臉凍的通紅通紅,清清還好象感冒的樣子。我們知道好事來了,老丙一口一個親妹子親妹子的叫,我也跑道蠹蠹跟前很親熱的叫蠹蠹姐蠹蠹姐。原來她兩一大早就去賣蠹蠹的畫,得了些錢,弄了條煙和一些酒,還有二百多塊現金。
一個月來,那是第一次喝酒,所以那天的酒,就是一生都記得的酒。那天的人,不管如何的變,就是一生的朋友。
那天晚上,雪很大,又吹了西風。蠹蠹和清清在我們男生宿舍待到好晚,老丙從床底下摸出一個電爐子,自個出去了一會,居然弄了條魚回來,架上風風的大鐵盆子上燉,我們五個人圍成一團,談天說地,縱論古今。
大家說到後來清清就問:等畢業了將來最想幹什麽?
蠹蠹突然傻傻的說:我想去巴黎,去世界上最著名、最大的藝術寶庫,盧浮宮,(Louvre~Museum)看達芬奇的蒙娜麗莎的微笑。
她的樣子我現在都記的,眼睛是向上的,有一絲微笑,象一種朝聖的端莊,停了有10秒鍾之久。
我以為她看透了藝術中的糜爛,平時論說時形容的完全是流氓與瘋子的意淫,特別是當藝術繪畫進入塞尚杜尚推動的後現代主義之後的不稽,囂張與頹糜。不想在沉積的心靈中,每一個人都有高尚的殿堂,包括每一個人,甚至妓女乞丐,更不用說為藝術而思考的人,無論我們怎麽罵這個世界,有些東西,你看到了,就隻有或心動與流淚或感激與震撼,即使當我們很快又消失與人群之中。
老丙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看什麽女人,我要去盧浮宮,就去看那幅拿破侖一世在巴黎聖母院加冕大典,看看這個小矮子是如何站在別人肩膀上的。我相信,隻有征服了世界,你才能征服女人,才能天天抱著你心愛的蒙娜麗莎,讓她天天傻傻的笑。
清清推了他一把:一邊微笑去,你連個頭都跟拿破倫沒有一比,快砍了一截去,多丟人。
我說:你知道拿矮子20多歲時最想幹什麽嗎?是在漂亮的女人和美麗的藍天伴隨下度過夜晚,在計算和觀測中度過白天,他可是科學院院士,你去死吧,我啊,我是還要看看維納斯的,那種美,隻有我們清清才有。
蠹蠹當時對我說:青子,你必須去一次,不然你這輩子就完了,我相信這裏的人隻有我和你能看懂那個微笑,而你看到時隻會哭泣。
我當時是一種得益的笑,認為她是說我有藝術的天賦,但我現在還沒有去過,我想我應該去一次了,我有時已經有些承受不住了,白天與黑夜是這樣的不同,以至於我已經有了逃避的想法,我想我可能真的會哭,即使麵對那個微笑,因為那個微笑並不是蒙娜麗莎的,是蠹蠹的,是我們的所謂的青春的。
風風並沒有多言,我們於是問他。
他把腳架在桌子上說:我想跟現在一樣,有一群可說話的朋友。我們都沒有在意,這算什麽想法。他又說:我還想去世界上最高高的地方,渺一下什麽叫遠大的蒼茫,看完後,就找個老婆,天天跟抱蒙娜麗莎一樣,讓她微笑,過日子。
我們哄的大笑,我第一個跳起來說他是大土。
老丙還不甘心的又說:你抱著蒙娜麗莎,那蠹蠹還不天天上你家,看你家那位還笑不笑。
7)
在學校,我們也許是異類。盡管大家都用異樣的眼睛看我們男男女女的紮在一堆,幹一些有上頓沒下頓的事情,沒天沒地,沒白沒黑,抽煙喝酒,大談男人女人和世界。但這個世界還是象夏淩窗一樣的人多,看書的總在看書,圖書館裏也是燈火通明,然而我相信他們大多自己也和我們一樣並不知道未來和生活是什麽,讀書就是讀書。
同學們平時也都親近,邀他們一起抽煙喝酒時卻又逃掉了,他們的時間比我們寶貴,功課對很多人很重要。可多少年後,有幾個很現在卻也瀟灑的同學說:當年大學真TMD的白混了,連個女人都沒有過,抽煙喝酒都不會,真的好羨慕你們,青春沒有白過。可他們沒有想:雖然我從不後悔,但我卻怎麽也不興奮,這樣的瀟灑是多年以後繼續著的無奈的囂張與彷徨。
8)
西西回來已經一周了,我們的日子過的好像很好,沒有看見清清。而蠹蠹去西部很久了,現在來信說她在西藏,麵對著大雪的山。我於是想起了那個大雪的夜,想起了風風。我於是讀的很仔細,讀了好幾遍,發現她居然用了我們的字樣。我心中一動,連忙翻出蠹蠹前幾封信,因為信都是很長的,我仔細的讀起來,發現偶爾都會有我們的字樣。最後一封沒有我們字樣的信是一年半前,正是大概正是風風無故失蹤的日子。蠹蠹不是一個人!
我又跑到清清家,讓她也把蠹蠹的信拿來看,她猶豫了一下,死也不給我看。但同意她來找,果然總是有我們的字樣在信裏。清清很奇怪,但沒有問我為什麽。
我出門時突然對她說:你的笑真的很甜。
清清卻是苦笑著看我,停了一秒鍾,一下子撲到了我的身上,哭了起來。
9)
西西回來時我正站在窗口,滿天的星星灑在黑夜中。
西西從後麵抱住我說:青子,今天怎麽了,有什麽高興的事情,居然弄了一桌的菜,好香,你買的吧,對不對?。
我沒有說話,就跟她喝起酒來,不時的打量她,喝了一會兒我說:西西,你把我們的結婚證讓我看看。
西西楞了一下說:有什麽好看的,兩張紙貝,你不是看過了嗎。
我說:西西,我今天去過民證局了,你就跟我說實話,我們還是好朋友,我知道你對我很好,你不是真的想騙我。
西西呆呆的看著酒杯,並不語。
我心裏突然一陣酸痛,卻不由的冷笑了一聲:風風的房子你去過了吧,找到你們要的東西了嗎?
10)
回憶對色彩多是忽略的,多的是一種動感,一種孱孱的流水般的緩慢,對很多細節有模糊而溫暖的感覺。如果在三十歲時就開始回憶,我想我這個人算是完了,很多人都說生命象一條河流,有些人奔流了很長很久才到了自己的家,多累啊,記得風風說我們頂多是被直接排放到大海中的汙水,沒有結束就又開始了下一個周期的循環。什麽是循環?是又要開始的一個早晨,還是已然結束的黃昏?
未來就是個藏汙納垢的地方,過去才是個吐新揚帆的開始。未來總是有,而過去就一次。
很多天以前,突然有些無聊,風風開始歎氣說,我們剛開始奔流時是幹淨的,清澈的,歡快的,正如那念青唐古拉山的盈盈飛雪貼著天的湛蘭蕭蕭灑灑的來到,然後幹幹淨淨的匯集成浩浩之流。
清清這些年並沒有太多的變化,還是似笑非笑的,眼睛並不迷蒙的看著我和風風:你們男人啊,都想成為浩浩之流,當然就要浪淘濁沙,隨風千裏,所謂下馬讀書,上馬殺賊。我想我是不是就隻是太平洋上匆匆而過的一場雨霧,灑在我愛的人的獨舟上,沁潤他淒涼瀟索的眼神,傾透他單薄鹹酸的衣襟,然後在他身上風幹此生,了無聲跡。
她語氣並不傷感,我們也不是,我和風風看了看她,都不敢笑,硬憋了一會兒。
蕭涼因為剛跟男人離了婚,正鬱悶的很,本不太喝酒的她,這次卻嘩嘩的喝了起來,神情已然醉了。她突然拎了我旁邊的啤酒瓶子,咕咚咕咚的又喝了一大口,嘴角流了出來:你們都別犯酸了,給你個真實的男人女人,讓你們過日子,你們幾個連三天都過不下去。我蕭涼算一表女人才了吧,雖然沒你們富裕,但也不愁吃喝的不愁穿的,模樣比不了美女,也還可以吧,還不是讓人給騙了。人哪有心肝肺,要有,也都在肚子裏,誰看的著,誰看的著,你們說,誰看的到?清清,你聽我說,你要嫁給風風或者青子,你就是命苦,這兩人,我肯定不是什麽好東西。
老丙正和瓷娃在廚房裏弄東西給大家吃,聽見了,老丙大聲附和著喊到:我同意,內倆個不是什麽好東西,天下男人就我好。
11)
有沒有老丙這句話,我和風風都已經有些尷尬,蕭涼雖然喝了酒但肚子裏卻是明白的,風風或青子,這就是一種選擇。雖然清清不特別愛我,但誰又知道愛是什麽,愛在我們心裏又是什麽,愛在我們眼睛裏又是什麽。
屋子裏很靜很靜,我聽到我們三個人的呼吸的長短,三個人的心跳的快慢,以及組成我們細胞的分子的原子的旋轉的刺刺之聲交織著。我和風風都看著清清,而清清象是在看著風風,回避著我的眼睛,看著我的眼睛,又在回避風風的眼睛。可我知道,她也在風風的眼睛裏看到了我的眼睛,而我的眼睛裏也有他們倆的眼睛,我們每一個人的眼睛都有別人的眼睛,重疊著,影映著。
盡管蕭涼重重的滑到了桌下,哎哎的叫了兩聲,我們還是一動不動,直到老丙出來說:又犯傻B了,人生就是這樣開始,然後就這樣結束的,你,我,她,至少還有感覺吧,你們還想怎麽樣,都自個找個主兒去,該嫁的嫁,該娶的娶,別裝傻B,喝,喝完了就滾。
他低頭瞅瞅蕭涼:這小妞是長的不賴啊,看不出有三十多的人啊,你們不扶她起來,我可動手了,你們給我作證,我可不是主動要求的,我是無奈而被動的,傷心而側隱的,你們要給我作證啊。
瓷娃端了個盤子,上麵是條魚,已經出來了:你和蕭涼那點事,我早就知道了,都抱過幾百次了,多一次也不少啊。
老丙剛要動手,急了,噌的站了起來,:沒有啊,這不可能,我別說抱,連親都沒親過。
瓷娃說:那可是風風說的,對不對,風風。
風風一臉嚴肅的說:老丙,這事都沒坦白,你問問電子86級的,誰不知道你和蕭涼的事,我是替你瞞不住的,你就趕緊磕頭任錯吧。
我也跟著說:其實這次蕭涼離了,還不是因為你,你就別裝局外人了,要不蕭涼會跟你這兒醉倒,你看她為你傷心了多少年。
清清也說:某人可剛說過,天下唯誰誰誰可夫也。我哥當年,一隻腳踢球都踢的天下女人聞風便倒,蕭涼當年是看上我哥了,這是沒錯的。
瓷娃哼了一聲,把頭扭了過去,老丙趕緊跑過去:我全招了,我全招了還不行。都是因為剛才我埋太了那幾個鳥人,他們反鳥了過來,我,我清白啊。
瓷娃回過頭來說:那我們是委屈了你了。
老丙嘻皮笑臉的說:回大帥,您的淫威之下,哪有不屈打成招的。
因為瓷娃是個女軍人,我們平時都叫她大帥,果然瓷碗忍不住先笑了,我們又說:大帥,不能放過這小子,他還有陰招在後麵。
瓷娃笑了:你們出賣朋友,公報私愁,誣陷忠良,老丙。
老丙一個立正:查!
瓷娃突然又笑了:上魚,刺死他們幾個。
我們正樂成一片,蕭涼突然自己爬起來,踉蹌了兩步。我比較近,趕忙過去扶她,她說:別扶我,我自己倒下的,我自己會起來,我知道自己沒醉,是你們讓我醉了。
她嚎嚎大哭了起來,摔開了我的手,踉踉怯怯的去了。我們跟在門口,看著她上了TAXI,消失在黑暗中。
12)
這是1999年,世紀的末就要結束,有人說我們趕上了曆史的時刻,我說我們是趕上了這一時刻的曆史。人生是一本傳記的書,光陰是那隻筆,如果可以,我會將所有的流逝的光子都刻在上麵,讓後來看到的人說,曾經有人這樣的生活過,他們是自稱一群傻B的人。
13)
從我問話起,西西一句都沒有說,她看著窗外,不知何時突然有一行淚流了下來,而窗子上正映著我的臉龐,清晰而遙遠的,象懸在空中的冷風一樣搖動。我無法麵對,卻隻有離開,在我帶上房門的一瞬間,我聽見西西突然撕聲的說:青子,我等你回來。
我本以為她會象風一樣逃掉,她卻說等我,還象真的一樣。這是怎麽樣的一個世界,這世界上的人都在想些什麽,我不知道,我隻知道蕭涼說:人哪有心肝肺,要有,也都在肚子裏,誰看的著,誰看的著。
量子愛 之 沒有XING的生活
第五章 斷章取意人與生
(1)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麽就到了清清家,好像很習慣一樣,她看見我這麽晚還來,破有些驚訝。
以前也經常這樣,她絕不會驚訝的,一開門,我則傻傻的朝她一笑,她氣也不是愛也不是,很多時候都隻會拎了個杯子和一瓶酒放在我麵前,罵兩句,聊兩句,自己就去睡了。有時她還穿著睡袍,我瞪著兩個眼珠子,不懷好意的笑。清清臉上紅著,不自覺的用手去掩飾微微下垂的衣領,怒道:這麽晚了,你來幹什麽?
有兩三次,我靠過去,輕輕的把手從她身後伸過去,摟住她的腰,偷過薄薄的睡衣,感受那份溫暖和柔嫩。清清的身子有些澶抖,卻沒有拒絕,任由我摟著,我們靜悄悄的那樣坐著,直到我清醒過來,猛然的抽回自己的手。
清清也回過神來,用手指點了一下我的額頭,說道:真調皮。
我又湊過去,在她的麵頰上輕輕的吻了一下,說:這叫偷香竊玉。
大多數時候,我則喝了兩口,也睡去,也知道她夜半多會來看我,為我蓋上一個毯子什麽的。我曾經想我應該裝睡,然後乘她為我蓋被子時抓住她的手,夢囈般告訴她我很愛她。可在有清清的時候,我每一次都會沉沉的睡去。有很多次風風一大早找過來了,我還在沙發你們上躺著。
他撲過來,會突然掐住我脖子問:你昨晚可曾風疏雨驟,花紅柳綠?
我說:當然,當然,夢裏曾經。
我們都沒有尷尬,一扭頭,反而笑著看清清說:你嫁給我們兄弟倆得了。
清清通常會紅著臉,微怒:一個都不要。
我們又一笑:那你娶我們兄弟兩吧。
風風道:二四六我跟你,一三五青子跟你。星期天放你假,或者我們一起陪你。
我連忙對風風一拱手道:今天星期三,那我先了啊,承讓承讓。
清清急了,撲過來:你們兩個壞東西,敢調戲本姑娘,一會告訴我哥,還不把你們修理個夠。
風風看著我:不知道,一條煙外加一瓶酒能不能買通老丙。
我說:不用那麽破費,老丙很CHEAP,一隻煙就夠了。
清清說:那本姑娘比武招親,勝者進入下輪筆試。
我一想對我十分不利說:那不成,萬一泰森聽說了,也來分一羹咱辦。建議先文試,再武試。
這樣的感覺很傻B,可卻那樣的心情愉快。
其實很早的時候,可能還是上學的時候,風風曾經暗示過我一次:青子,你那麽喜歡清清,為什麽不再主動一點,你再等什麽?
我指著他的鼻子罵道:媽的,都是你當年橫插一腿。
風風抽著煙:沒辦法,我比你帥多了,清清當然會喜歡我,你任栽了吧。
我把他的煙扯過來說:可你那玩意不好使,我們扯平。
風風的臉一下子白了,沉了下來,轉著頭看著四周。
我說:看什麽看,別害怕,沒人聽見。
風風長籲了一口:還好,還好,這要傳出去,我就死定了。
我笑了,停了說:其實,沒什麽理由,要有,那就是,我不會也不能輸給你。要清清自己明白她最適合的人是我。我知道你也非常喜歡她,就是因為我,你就處處讓著我,想成全我們。
風風說:不一定是這樣,清清喜歡你還是我,我真的沒有把握,我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更不想清清後悔。
從那以後,我們就再很少提這個問題,一過就是這很多年年,清清沒嫁,我沒娶,風風紮在各種女人和事業堆裏。
但現在不同,因為西西故意欺騙我的事。我已經一身的酒氣,清清端上一杯茶,熱熱的,說:你又犯混了,西西呢,你別忘了已經結婚了。
我暈暈的,看見她頗已清瘦的臉,身子有些單薄,頭發披下不來垂在身後,眼睛少了清俊,多了柔和,但嘴角還是當年初見的那種笑容,我脫口而出說:清清,你嫁給我吧。
(2)
從人類有曆史以來,到底生產了多少所謂人的動物,設定了LINEAR(人類的初期~1800AD)或EXPONENTIAL(近300年)的增長,用積分的方法大抵可以估計一下,肯定不在500億以下,如果都有魂靈的話,那我們每個人現在都頂著好些個了。正所謂頭頂三尺有神明,他們看著你吃和拉撒睡,拿你當賭骰子的馬啊豬的痛苦並快樂著。
所以風風說過,廣大的UNIVERSE之中,棲息在各個星球上的就是我們已去的先祖,因為我們繁殖的是這樣的快,GOD早就弄了個大大的空間來讓我們添補。靈魂的居住是不需要物質的,她們的養分來自她們以前的經曆和被流傳下來的記憶。現在科學家們都想發現新的人類文明,那是不可能的。
老丙問:那宇宙外是什麽?
風風說:當然是GOD自己,who originally made this universe long long time ago. 他停了停:你總不能讓他老人家自己把手伸到自己肚子裏掏糞吧,象水晶球一樣,他正看著你呢。
於是有一段時間,我們中間很流行一句話,如果有人問:你誰誰啊?我們就會壓低聲音,沉沉的說:Beyond THE Universe,外空間。
然後看向風風,拚命嘲笑他。
使用火到INTERNET,這中間可能有7500的曆史,我們記住了什麽,什麽又被記住了?為什麽要被記住?
流傳久已的荷馬史詩中的英雄和城堡也已經被人用沉沒的古船孜孜考證,那風雲震撼雄俠層出的春秋戰國,是不是每一個男兒瀟灑想像的歲月空間?然而曆史輝煌的片刻中,被流傳的難道就是終結,就是永久?如果是這樣,這刻下英雄曆史文字的人難道不是真正的主宰?
被記住的人與生,無論用了多少文字,也隻是光陰的點滴,遺漏的才是真實的漫漫的戚然與迷茫。而被我忘記的東西太多,以至於過去已經成為片段,一張一張圖片不分次序的貼在我回首用的圖冊裏,有幾張就是可可的。
我見過可可的次數不多,每一次都是蕭涼領來的。這女孩個子不是很高,剛到一米六,但有著很嫩的臉蛋子,和很精致的笑容,後來我們都叫她小笑,而不是可可,她的這個笑容和臉蛋一直保留到她跟老公出國,一點都沒有變化。
我們從來都鄙視和嘲笑崇高與善良的人,但都說她有一顆最平實的心。
風風看到可可時總有些不自然,他刻意的並不與可可多交談,卻無法對我掩飾他曾經有過的夢想---因為他和可可是同一個高中卻不同班的同學。
為了我自己,我曾經對風風說:你還有機會,可可不是還沒結婚嗎?你玩命算了,我就不信你泡不到她。她要知道你喜歡她,她沒準會很喜歡。你們都郎才女貌啊。
風風說:都過去了,現在的我隻能害了她,沒得到的才是最好的。
我笑了,說:狗屁,你害了我還差不多。你看我和清清金童玉女的,被你棒打鴛鴦,天個兩方。
風風急了:你自己不好好把握,還怪我?
又啪的脫了上衣,扣子激的四射,開始數身上的傷疤:才五年時間,一,二,三,..,七,就已經七條啊,都TMD是你這個楞頭青給害的。我要不天天鍛煉身體,你TMD早晚要給人劈了,以後看到那點雞巴小事少衝動點,這世界需要你衝動的女人比需要你衝動的公平多了,別見了事就跟大早上的男人的那玩意。
我嘻皮笑臉的說:你不在時,我從來就不衝動。我是個有理性的人,也就是說思想的那種。
我走上去,指了一條長一點淺一點的傷疤:這個肯定不是我害的,上次還沒有,是不是什麽女人給抓的,說是不是蠹蠹,是不是清清,是不是上次APP酒吧那小妞?
風風飛起一腳把我揣倒在沙發上:你就繼續你的意淫吧,少給我惹點事。要不你出國讀書去吧,那個大波波夏淩窗是不是還在美國等你嘛。
我說:我不去,我一去,你就跟清清要苟且了。
(3)
夏淩窗1991年暑假就去了美國,研究生才念了一年。
兩年後,她又開始給我寫信說:要不是那幾年你在我身邊陪著,我一個人寂寞的讀英文就太累了,看著你用庸懶困盹的目光盯著我,既不興奮又不激動,心中就是氣忿,暗罵你是偽君子,所以出國就成了我最後的目標。
我回信罵:對不起,你一定生氣了,因為我老是盯著你的胸部看。你真沒良心,也不給我寄美刀來花,還找借口為自己拚命出國找理由。你心中想什麽我還能不明白,你是非出國不可的那種人。
她又說:青子,出來看看吧,你那幾個傻B朋友都出來看看吧,世界是不是一樣的。
其實,風風這兩年到處走南闖北,去了不下十幾個國家,就隻有我和老丙一直在中國待著,我說:你想我了就直說,要不回來看看我的世界,世界是什麽樣子的,還不是看你的眼睛盯在哪裏。
她沒過多久說:我真想找個人結婚了,這裏真的是太悶了,如果當年你真的喜歡我,我今天就不會出來了。
我說:你還是會去。要不你回來?我幫你找個好的。
她說:你和清清怎麽樣了。
我無比沮喪的回信說:我還是一個人,最好沒人找我的事。
她後來又說:寂寞還是寂寞。
我說:我也是,醒了之後又醒。
她回信說:這是我們的共同點,我問你,一切可以從新開始嗎?
我說:寂寞的人多了,昨晚那小妞也這麽說的,PHYSICAL上的寂寞和SPIRITAL上的寂寞是不可避免的,我比任何人都寂寞,而且我還是處男你可能也不信。
夏淩窗說:不信,除非你…
於是蠹蠹先去了法國,我緊接著就去了美國念書,大部份錢是風風和老丙給的。
我問風風:你哪有這麽些錢?還有內褲穿沒有?
他說:沒了,內褲都襠給你去上學了。
我說:去翻翻的床墊子,我記得我塞了幾天內褲,洗洗或許還可以對付對付一陣子。
他笑了:上麵都是你的子孫後代,我哪舍的作滅絕人性的事,還是流給你自己吧。不看報紙啊,前天西區的銀行被搶了。
我沒有多問,錢這東西在中國對有些人那時候就是來的快,我懶得管,有花就好。
臨走那天是1994年8月24日,風風因為有事去了南邊,不在北京,我們前天晚上聊了幾句道別的話。禾嬈給我又送來了風風常用的打火機,上邊刻著:青山不改,綠水長流。
本來應該是有雨的,後來居然晴空一片,大家心情特別的好,清清則有些緊張,因為昨天晚上我在她家的事。老丙一路上都在說:可他媽的走了,以後就沒人能說的過我了,妞就一個一個來了。這個大瘟神,害的我夠嗆。
也就是進機場前的時候,老丙和我悶頭抽了幾口煙,誰都不說話,老丙把煙扔在地上,突然說:得,幫兄弟們多操幾個洋妞,操不慣,祖國還有江山美女無限。
我笑了:好好開你的飯館,趕緊把我爹的那點血本吐回來,我回來就給你當CEO。
我看著他的眼睛,有些想流淚,他卻一把已經把我抱住了,對我說:青子,少犯渾,在外邊老實點,那邊是帝國主義的地盤,哥可罩不住你了。
我就覺的眼睛已經模糊,把他的胳膊抱的緊緊的。
這樣的時刻我一生就經曆過一兩次,有這樣的一兩次,我總覺得我就可以笑著麵對一切可能發生的未來,甚至生與死。
我再回頭一瞥的時候,我知道清清哭了。我跑回來,一把抱住清清,輕輕的說:你先別嫁啊,哥等你。
大家都笑了,清清卻紅了臉說:又犯渾,我可不等你。
(4)
科學史有著名的愛波之戰,因為ALBERTOEINSTEIN一心想證明因果的連續性即而宇宙的統一方程,而不想論戰的結果卻是量子化的發展與普及。而在有限的微觀的世界裏,事情或是不連續的,人的記憶和情感也是這樣,向光譜一樣描下了一定能量在你心裏刻下的痕跡,有些象X~RAY射透了你的肉體心靈,而有些人和事我們看到了也需要用棱鏡來看到其中的色彩。
而我們,取出曆史的一兩個片段,或讀到別人的一兩個故事,然後,我們就以為這樣是或這樣不是,而隻有我們自己一個人過著孤獨而連續的生活,才發現有一種東西載著生命的流逝,永遠都不可以跳躍而過。過去與未來就是連續與量子的分水嶺,你每走出一步,你就被量子化了一次。
斷章的英雄兒女情長故事影響了我,當我想成為他們才發現我在取其意時是靠了我的想像。荊柯的人生不是在易水風寒秋蕭時才開始的,阿基琉斯和奧德修斯也不是一戰而成的英雄,每一個人的人生是一條漫漫的路,走過去的每一步都是曆史,都將量子化的成為曆史。
清清在我的麵前,10公分的距離,我伸出手去擦她的眼淚,當我的手滑過她的麵頰,光滑而細膩,濕濕的淚水象酸鹼一樣融化了我,我突然也心痛了起來。我知道這哭聲意味著什麽,是一個一個的記憶跳了出來,讓我們的感覺器官壓抑的發泄了。
我把清清側抱在懷裏,清清沒有掙紮,我說:無論如何我都要找到風風,他不會有事的,上回他半死都活過來了。他是命硬的人,我看過他的相,沒準他現在正在哪兒快活呢。你不是不知道他,總是神秘西西的跑來跑去,前年不也消失了一個多月嘛?
酒還沒有醒,心卻是醒著的,我就一直這樣把她抱的,上下輕輕撫摸著她的溫熱的背脊,清清也緊緊的抱著我,並沒有掙紮,隻是在我的懷裏清清的抽泣。
過了許久,我輕輕的捧起她的臉說:清清,作我的女人吧,我會珍惜你一輩子的。
清清喃喃的好象在說:不行。
我聽的不是很清楚,吻了她的麵頰,然後是唇,火一樣熱烈而溫柔的吻了一下,然後注視著她。
黑暗中,清清幽幽的說:你是風風還青子。
我擁住她柔軟的身軀,說:不知道,但我知道你是我的,這一次我絕不會放棄你,我不能讓你一個人再孤獨的生活,我也不能讓我自己孤獨的生活,我失去了風風,我就絕不能失去你。
我攔腰把她抱過來,清清整個的身軀就貼在我的胸前,我用胳膊脫住她的頭,深吸了一口氣:十六年了,十六年前我就該抱起你作我的新娘,楊過等小龍女十六年,我等你也等了十六年,1986到2002,我們三人都怕有人不開心,我們回避,我們等待,而你才是最受折磨的人。
清清在我的懷裏躺著,望著我的眼睛,她靜靜的目光中也有著無限溫柔的愛意,我又說:對不起,清清,這些年,我和風風都有過其他的女人,而你永遠都是一個人。對不起,我們迷失了自己,在都市燈紅酒綠的時代,而隻有你,才知道什麽是愛,才值得我們兄弟去愛。
清清又滑出了淚水,她的身軀有些澶動,我激動的彎腰吻了她一下:你知道嘛,因為有我,風風就不會100%的愛你,因為風風,我也沒有100%認真的追過你。這是多麽可笑的事,可它就發生了,然後就是這麽多年。
我停好一會兒,清清也隻是靜靜的聽著:你還不了解風風,在他的心中朋友和事業是第一重要的,你喜歡的風風已經不是當初的第一麵的風風,那個意氣風發沉靜睿智的土色青年,現在的他有了太多的困惑與焦灼,我們的事業和愛情使我們兄弟都到了邊緣,或許你當初愛風風的多,可你的眼神告訴我,這些年你愛我也一樣多,我感覺的到,所有的人都感覺的到了。
我又說:上次風風向你求婚是我逼他的,而你卻拒絕了風風的求婚,我知道你為什麽會拒絕他,因為你也愛我。而我錯過了太多,我不知道我在等待什麽機會,但我知道我的生命不能沒有你,不能沒有你。
清清也不哭了,她緊緊的抱住我:青子,我一點都不委屈,這些年來,你和風風對我都那麽好,天下所有的女人都沒有我幸福,我看到你和風風的眼神目光,我就是等一輩子,也值,這麽多年,我的愛也已經迷失了,我其實跟本分不清你是風風,還是風風是你。可我真不知道這樣是對還是錯,我不知道。
我說:十六年以後,你先愛的就是青子吧,讓一切從新開始吧。
(5)
很多時候我們自己都看不清自己就是因為我們把量子化後的自己的曆史錯誤的讀取了。在虛假中有人於是說真愛過,在衝動時有人於是說無怨無悔,然而一個受傷的大腦就象一張有嚴重劃痕的光碟,任你如何努力,可能都無法知道甚至自己的真相。
在這個愛與恨,情與傷交織的世界,我們需要的就是勇氣,一種把你自己推到生活前沿陣地的勇氣,如果你這些勇氣在退化,你就在AGING,回憶就是一種AGING,我們慌亂的扯住曆史中的一顆小草,任由未來的風狂飆的把自己吹起,飄飄蕩蕩不已。
電話鈴聲響起了一遍又一遍,而清清正在我的懷裏,我能夠清楚的感覺到她柔軟的微微的顫瀝,我們的手交叉互握著,已經有些濕潤,我咬住她的耳根說:還記不記得,多少年前你說過的,橄欖林裏吹來的,帶著石榴花香,就帶了我的靈魂走,還有那螢火。而我的靈魂就棲息在你的身體裏。
清清喃喃的說:青子,有那麽多漂亮的女孩子,你為什麽喜歡我?
我笑了:這麽多年你是不是一直想問這個問題,答案是,漂亮不漂亮不是女人說了算,是我說了算。
清清仰起頭看著我,目光中有很多的溫情。
我說:我喜歡你說:‘青子,你壞,你特壞’ ,或者你是我最欣賞的女人,當然還有蠹蠹。
清清的身子突然震動了一下,喃喃的說:其實…,有件事情我應該告訴你,蠹蠹她才是…。
電話鈴還在身邊不停的響,我順手拿給了清清。清清聽了一下,突然有些恍忽,神情巨變,握住我的手也鬆開了,她想站起來,卻被我緊緊的抱住。
我知道,隻可能是西西。我於是放開了清清。
凝滯的空氣中有兩個女人的呼吸,我瞥開了視線,則看到了窗邊牆上的那把古劍,脫著長長的穗子,照在月光裏,有一種飛之而出的迫出之靜。我走過去站在旁邊,銀色的月光灑在身上,映出卻隻有一個影子,而一年多前,每當我沉靜如現在這般,就會有一隻剛硬的手,扶在我的肩上,拍一拍,更無語。
不知什麽時候,清清從後麵握住了我的手:青子,回去吧,西西還在家等你呢,我已經跟她說了你在這兒呢。
我傻笑了一下說:我不回去,我老婆是你。
清清也笑了:別傻了,要娶我也得先回去離婚,我可不當人家小老婆。她靠在我身子上,又柔身說:青子,回去吧,西西挺好的一個姑娘,不然我會把她引見給你?
我一把又突然把她抱起來:準確的說,是客北讓你把他妹介紹給我的吧,哼,根本不用離婚,我們跟本沒結婚,西城民政局跟本沒有我跟西西的結婚登記。
清清在我懷裏掙紮著:青子,別胡說,我跟著西西給你們辦的證,她的二舅在東城那邊,親手給的西西。怎麽是假呢?
我愣在那裏,突然隻看到清清的眼睛裏又滑出的淚水。
量子愛 之 沒有XING的生活
第六章 陰陽之外的男女
時間簡史中說,在已有的宇宙時間方程中(包括SchrodingerEquation薛丁愕方程),時間是可以為負數,即時間的可逆性。可我們看到的和感覺的是時間的流逝,那樣的無奈,單向的流入亙古荒蕪的所謂黑洞,以至於童年和青春成了夢想的過去。
風風說:不對。我們的宇宙隻有一個真理,即“圓”字,萬物皆圓,小到原子,大到星球,而時間也是圓的。千百年前,我們認為地球是平的,而我們的視野本可以所及數十千公尺外的景物而止與數千公尺。時間之圓的半徑就是我們這個宇宙的半徑,我們在有限的生命裏看到就隻是那小小的一斷,而真實的情況是,我們在追著自己的尾巴向前跑,正如我繞著地球轉一樣會回到起點。
我們所有的鳥們,包括老丙,客北和清清都呆了。清清一抱拳說:大師,請賜教。
風風接著說:在一個無限大的半徑下,你認識的的曲度就是條直線,而實際上,我們有一天要回到這裏,看自己走過的路,我們將用幾千億的時間走完我們全部的曆程,當我們再站在這裏時就可以定義人生的意義了。迄今為止,隻有GOD一個人活著看到了自己的過去。我們活的太短了,我們死後的魂靈隻有一個任務,跑道自己的起點。我們生活一百年,卻要為自己的過去跑無限年。
老丙問:就是說,人是有未來的,未來和曆史不是循環,而是首尾銜接的。
我說:是這樣的,我們現在回頭也不可能看到我們自己真實的曆史,而是斷章取意的曆史和情感,而我們生活的現在和未來則是GOD留下的東西。
蕭涼大喊一聲:我暈了。
清清說:我也是,但跑道終點就成了GOD,這也不錯。
歲月就這樣流去,喜喜哈哈的,但快樂和痛苦就是你看到有人向你親密的笑,失聲的哭,以及自己在回首時不知是痛是悲是苦是甜的寂寞。
(1)
清清側頭問我:都三點了,你去哪兒?要不睡一會兒再走。
我苦笑了一下:你知道還問?我很久沒去了,我想去坐一會兒。
清清慢慢的靠近我,貼在我身邊,居然笑了,說:我跟你一起去吧,反正明天你又是別人的了,我就多占有一晚上吧,這個要求不過份吧。
我攏了一下清清飄在額角的發:你還笑,這回你高興了,等風風回來,你就可以嫁給他了,哼,沒門,我青子可是從不認輸的人,別說是風風,就是天王老子我也不讓了。
清請淺笑了一下:得了,這麽多年了,我還不了解你,你這一去,你就西西的了,她又沒作對不起你的事,是你自己犯渾,跑到我這兒來惹我傷心。
她停了一下,看著我:我隻相信一件事,我們之間如果還談愛不愛,是很可笑的,讓我哥知道你來這兒了,又說了這麽多話,他不傷心死也笑死了。
我把手埋在她的脖頸裏,和著發絲的婆娑輕輕的柔捏著,然後又用頭頂了頂她的額頭說:等我把風風找回來,我就娶你。西西的事我會處理好的,你不懂,這裏麵有文章,我前段時間總有些恍惚,覺得什麽都離我遠去了,對什麽事情都不在乎,可現在我就在乎你和把風風找回來。
(2)
夜色中的風很清很涼,吹過的時候也有著寒意,而我看到的和聽到隻是燈紅酒綠的街市以及那女人男人們的喘息與咆哮,隻是我突然想起我們討論過的一個問題,在曆史的筆記本裏,他們和我們又被寫在哪裏?
那時候,老丙會嘲笑的說:你的名字叫中國,我的名字叫人民。
清清笑的很開心,說:我看,本質上講,你的名字叫男人,我的名字叫女人,蠹蠹的名字叫不男不女,青子的名子叫不女不男,我們的名字叫男男女女。
我和蠹蠹立即起身,我左右扭捏著步伐,倒在蠹蠹肩上,蠹蠹則作手撚胡須狀,另一隻手輕輕的挑起我的下巴,我則又作含羞姿態,閉目側手,眾人皆樂。
蕭涼也樂了:不好意思,俺的名字在曆史上出現過,俺是梁皇蕭銑的女兒,重名,俺曾經重重的被曆史寫下一筆,好輝煌的噢。
我也樂了,衝著她說:噢噢,去你的,你隻有在我們這裏時才叫蕭涼,出了這兒,人家都叫你小姐。
蕭涼是有些怕我的,急了,衝我一瞪眼:你還鴨子呢,還是隻不女不男的水陸兩犧的鴨子。
風風在一旁喝水,邊喝還有節奏的拍著桌子,說:還是青子明白,出了我們生活的圈子,誰還會問你叫什麽?出了你讀的曆史,誰還知道有凱成拿毛?出了陰陽的圈子,誰還知道你是男是女?我們被什麽記載了,是被你周圍的人用心的跳動刻下了一連串的密碼,從此在你穿梭歲月時空的漫漫孤獨日子裏,不斷的解碼,就有了不孤獨的感覺,沒有這些人在你的靈魂裏,你的星際旅行將是痛苦而無期的,也許就半圖而廢了。
客北在一旁邊打台球邊抬起頭說:你盡給大家玩虛的,你以為你姓李啊。我看我的名字寫在我兒子的DNA上,傳下去了,怎麽樣,這個答案高吧。
大家都在稱是不已,客北也甚是得意,把西服扣子擰開,提了啤酒罐嘲風風笑。
我和風風一使眼色,當時就大笑起來,眾人都不知為何,茫茫的看著我們兩,也不知樂什麽,我和風風就隻是笑,開心的不行了。過了好一會兒,我們都不笑了,我說:客北同學,你聽說過始皇帝與呂不偉的故事嘛?
客北半天沒回過神,愣了一下,不敢輕易答是還是不是,老丙忍不住了:他倆損你呢,戴了綠帽子了,誰知道哪是你的DNA,你都沒什麽出息,誰個後人來翻你的宗譜。
客北大吼一聲,一舞台球竿就跟我逗在一起,我左閃右閃,風風也抄起一根扔給我,我們兩就乒乒乓乓起來,女人們大喊:客北加油,青子叫油。氣氛十分熱鬧。
蠹蠹嘴角一直掛著冷笑,手上不停,傳過來一張畫。女人更是樂的不隻,邊笑邊說:這隻瘦的是青子,這隻胖的是客北,這隻一條腿的是老丙,風風嘛,怎麽頭上還多了個光圈啊。
我和客北也不打了,忙湊過來看,老丙更是罵聲不絕。我說:說咱們是鴨子,那誰是雞啊?然後衝到蕭涼麵前,一把抱住她,在空中悠了起來,然後,哈哈哈的狂笑了兩聲:好肥的一隻小母雞啊?
蕭涼滿臉通紅的讓我抱著,嚇的都不知該不該掙紮:我不是,我不是,我也不肥,我也不肥。
旁邊不知誰在說:雞鴨戀,好啊。大家狂笑不已。
其實,我一直沒跟風風說,因為他們正有很多合作的生意。那天客北下手真的不輕,我後來渾身都很痛,蠹蠹給我抹白花油時都忍不住哭了。
我們都知道有些人或事刻下了東西在我們的心裏,是不是紫霞的那一滴眼淚,是不是三笑曾經的嫵媚,是不是蒼海一笑的旋律,是不是自己歎息又歎息的聲音,是不是八百裏吹角連營的宵鼓?是不是海風海浪嗖嗖簌簌的呼喚?是不是老爸老媽揮手之間擎首再一望的瞬間?我不知道我記住了多少,但我知道我還會想起。
(3)
我輕輕的打開風風在城郊的房子門,順手推上門口的燈,還和上次來的時候一樣樣的,除了到處的運動器械,布置的是很空的那種格調,連沙發都不配置的,更沒有椅子。
正對的牆上有兩把劍,一把叫倚天,一把叫青虹,我和風風不知拿著他們喝醉過幾回。我匆匆掃了一眼,有些失望,正想去看看還有沒有酒,卻瞥見臥室門下飛出一絲燈火。
我推開門,是西西。她和衣倒在風風的床上,微倦著,沒有遮蓋的已經睡熟了。柔和的燈光打在西西的臉上,反映出一絲淚花尤在,更有嘴角輕輕的微澶。
(4)
老丙說她認識瓷娃那天正是我從美國回來那天,是九六年十月。
不想,從此以後,老丙就開始了他多年的長征歲月。後來我真正見了瓷娃,才知道為什麽那天晚上他興奮的說了很多關於女人的話,全然不理會我當時剛回來想作些事情的雄心和兄弟姐妹一別多年再聚的興奮。
後來晚上兩點多時,就隻剩下我們三個人,清清,簫涼,小花山,廬爰,和禾嬈等等都被我們早早的支走了,蠹蠹在外地,也不知道我要回來。
我根本沒有告訴他們我具體要什麽時候回去。那天下午兩點多,我悄悄的繞到清清的辦公桌旁,她正埋頭寫她的東西。我於是從後麵悟住了她的眼睛,沒有說話。
清清沒有掙紮,小聲的猜問:風風?
我說:還差一點?
清清一躍而起,轉過身來:青子?
而我正單漆點地,口中咬著一隻玫瑰花,皮笑肉不笑得看著她。周圍的人也都小聲笑了出來。
清清紅著臉把手伸過來:愛卿平身。
(5)
老丙一隻手夾著煙,背靠在椅子上,樣子是暢莽無比:女人就象那一顆樹,當你爬上去之後,如果看到的是更高更遠,那你就會愛上這個女人,而且是一輩子的愛。可有些人就象個開滿鮮花的泥潭,你越陷越深,都忘記了自己,那總有一天你就會感到恐懼,然後離去。
風風故意埋汰老丙說:你斷定瓷娃就是你的那可樹,而不是個泥潭?我聽你一說,就覺得那丫頭對你沒什麽好感。你TMD連學士學位證書都沒拿到,拿什麽跟人家拽。
老丙嘿嘿的說:好漢不提當年勇,我從今天開始,就跟所以鳥人們絕了,從新作人,做個正常人,絕不再碰任何其他女人了。我天天拎隻玫瑰,守在她門口,纏也纏死她,看那妞動不動心。青子,你再幫兄弟每天改首詩詞的,用洋文寫,我吐著血寫,感動死她。
我說:除了I-LOVE-YOU之外,我是什麽洋文也不會的。
風風說:我靠,那些錢都讓你去打洋雞了。
我說:洋雞也沒打到幾隻。
風風說:這麽說這回賠大了。
我說:其實,出國什麽都學不到,要說學會什麽,就是自己洗衣作飯。
其實,我和風風都很吃驚,從來沒見老丙這樣對一個女人認真過,這瓷娃是何許人也?
我說:你什麽時候這麽俗了,你剛說,連自己都不要了,別人還會喜歡你,你是老丙,狗也改不了吃屎。你要拿出一分風風的儒雅,連我都一腳把你踢到一邊去。
老丙說:說的是,說的是。風風是作大事的人,見的世麵大了,越來越鳥了,我學不了,我的差距很大,我還要多多學習,天天向上。
他說的那神情,卻是一副身心全在瓷娃身上的樣子,跟本都沒理會我和風風在說話,我們就隻好笑。
然後大家都滑倒在地板上,各自笑個自的,天與海的聲音隱隱傳來,我們知道新的生活就要開始了,信心百倍。
然後同時間,不顧別人的感覺自己豪笑起來,那聲音是這樣的年青,那樣的開心,那樣的無忌。
(6)
那天中午,有五六個人到老丙的飯館吃飯,其中一個就是瓷娃,別的是她外地來京的大學同學。不巧旁桌有七八個年青人也在吃酒,開始也都衣冠楚楚的。後來那幾個年青人看到了一身軍官服英氣撲麵的瓷娃,就點點指指的爛笑。
然後時間久了,瓷娃桌上不知是誰說了句流氓,那幾個痞人正愁沒有把柄找岔兒,一聽就火了來質問,推推搡搡的要動手。老丙一聽就出來了,要給兩邊泄火,說要給免費送菜。
可才看到瓷娃,就忘了自己是誰,一下子就被瓷娃的那股瀟灑豪邁英姿博發之氣給振住了。才說了兩句勸架的話,語氣上就居然就幫了瓷娃。
那些痞人更還不依不饒的。
老丙說:大家今天就算了,給我個麵子,這頓飯算是我請的。
一個痞人說:你算什麽東西,要給你麵子。就先動了手,飛了一腳踢了過來。
老丙是踢球的主兒,打架是從來不向後退的,抬起一腳就撩翻了那小子。因為人數相當,一時間酒店就成了對峙之勢,然後痞人那邊就有人打手機。
老丙的夥計們一看不對,拎了菜刀,衝上來要混戰在一起,老丙雖然是興奮過了頭,但作了這麽多年生意,卻也明白結果輕重,就威脅著叫那些痞人滾蛋。
不想不久來了些警察,不分一二三,把所有的人都扣了起來,一輛大車子,都帶去了南城警察分局。
老丙他們氣生生的看著那些痞人一到警察局就給一個個放了出去,其中一個叫三兒的過來嘲笑說:你TMD知道我是誰嘛,你知道我爹是誰嗎?你知道這兒所長聽誰的嗎?你飯店不想開了哈,你看著辦吧,我給你三天時間,看你怎麽表示,還像英雄救美,你丫的算嘛東西。
老丙也不正眼看他:你小子也別囂張,你家丙爺從來就不怕你個什嘛東西。
那三兒過來就給了老丙一個耳光,老丙手被捆著,腳下卻是一個飛踹,把那三兒一腳弄出幾米開外,他的兩三個衝過來,圍上老丙就打,老丙左右都挨了幾拳,有個警察趕緊過來,拉開了架,又在老丙耳朵旁說了幾句,老丙也不作聲,瞪著眼睛著那三兒。
瓷娃他們都很內疚的過來道歉,老丙看到了瓷娃,又來了勁:靠,老子在江湖上混了這麽久,還怕這幾個小混混,這整個北京的戍衛司令都是我兄弟的兄弟的兄弟,還有我怕的。
當即向那個警察要了電話,用下巴和肩膀夾住,給風風打了電話。
然後才一個半個鍾頭,就有一胖老頭領了那個三兒來認錯。因為本沒有人員傷亡,老丙也不想多事,就算了,還對那三兒說:不打不相識,三兒,有空到我那喝酒,哥哥我請客。
(7)
我聽到這件事情的時候才知道我們的風風現在的實力。
我拍了他肩膀一下:我還是你兄弟嗎?
風風也不說話,一口就喝幹了手中的酒,啪的脫了上衣,光著那有了幾條很深傷疤的卻健壯結實的脊背,又喝了一口反問我:你說呢?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好,帥哥變莽漢,不過,是兄弟也不用脫衣服,你當我是GAY啊?
風風說:你都讀了洋書了,別老衝動的去管閑事。好好弄點錢,我也好放心把清清交給你。古人雲:小不忍則亂大也。
我說:那也要清清願意啊,你有錢有勢有才有帽,我哪裏逗得過你啊?
風風:你不是有張嘴嘛?
我說:看來,不與官家勾結,看來作不成大事的。
(8)
這是一個有與無,陰與陽的宇宙,而從有序到無序是一個商增的自發的普遍過程,但我們偏偏要自覺不自覺的組成各種有組織的CELL或UNIT,就象男人和女人的家庭,來對抗這種自然的力量。我說:對啊,宇宙在太古的時候才產生過孤粒子,現在的東西都是成PAIR的,為什麽啊?
風風想了想說:孤獨,一切都是因為孤獨。
陰陽之內的人因為害怕孤獨而成雙成對,以為這樣就可以排卻孤獨的感覺。陰陽之外的人卻都是孤獨的,一個人悠悠蕩蕩的飄向另一個盡頭。或遲或早,你看透了這世與人的紛繁,站在一個人的頂峰,你就是陰陽之外的人,你就是孤獨卻不孤獨的人了。
我說:我還作不到,我心裏想的人太多,既然我注定要孤獨的去星際旅行,我現在就還是作陰陽中的人吧。哈哈哈,我看老丙也快成為一個陰陽人。
是啊,當一個“孤獨的陽”看到他“孤獨的陰”時,他所要作的就是使或陰或陽成為真正的陰陽,而當陰陽一體的時候,陰陽或許也不會是陰也不是陽,可這世上有多少陰有多少陽最終成為一體的陰陽呢,又有多少所謂的陰陽最終又分為一陰一陽呢?
(9)
我有些淒然的回過身,剛要帶上臥室的門,西西卻在夢裏叫著我的名字:青子,青子。
我回頭看著她,站了很久,不知道這一切為什麽會發生。斜靠在牆上,我找了一瓶白酒,摸著身邊的那幾個我和風風曾經舉來舉去的啞鈴,喝了幾口,就臥在地板上睡過去了。
等我醒的時候,西西卻也靠在我的旁邊,頭向上仰著,眼睛一動不動的看著天花板。
我有些淒然,卻還是不由的冷淡了起來,冰冰的說:你果然配了我的鑰匙,你到底在找什麽呢?沒準我能幫助你。
西西的眼淚一下子又出來了,並沒有看著我,聲音有些嘶啞:我沒有作對不起你的事情,我真的沒有。
我不由的又嘲笑起來:你騙的了清清,騙不了我,結婚證絕對是假的,你和你哥想演出一場好戲給我看。
我停住了,又道:我的和風風的鑰匙你也配了,房間也肯定動過了吧?你一回國沒多久就先認識清清,然後又是我,風風的情況現在你倒也了解了不少吧,好在連我自己都不清楚到底怎麽回事,要不然風風就是沒事,現在也死定了。我是不是差點就真的害了風風。
西西說:不是這樣的,誰也沒想害風風,我哥他是想幫風風。
我冷笑著:不過你們這麽一折騰,我就相信風風還沒什麽事。你還說沒對不起我,就算沒對不起我,也該是對不起風風吧。對不起,這個遊戲,我不會陪你玩的,你自便吧。
西西象是沒聽懂我的話,茫然的看著我:我知道你會來這兒,我就是要跟你說清楚,我沒有作任何對不起你和風風的事,我隻是聽我哥老是說起你和風風的故事,很好奇想認識你們,我配風風的鑰匙就是為了怕你經常一個人過來,拋下我,所以我瞞了你也配了一把。
我側過頭,不奈煩的打斷她:西西小姐,你以為我三歲啊,我是受過高等教育的。就是那種有分析判斷理解能力的人,你走吧,我們恩斷義絕,我不想再看到你了。我們之間如果曾經有過什麽情義,那也沒有了。
西西聽了也不哭了,慢慢站起來,走到門口,突然轉過身子說:好,青子,你是不是也不想知道風風的消息了。你無情無義,那我就要讓你知道,什麽叫作無情無義,你要想知道風風的事情,你就離近我一些,對我好一些。
我殘笑一聲:我從來不跟敵人和作。
西西說那話的時候,腳步已經慢了下來,看著我,象是希望著什麽。而我卻連頭也沒有回的讓她去了。
我知道她會傷心,從她的眼睛裏,我也懷疑她其實並不知道太多太多。我也相信她現在其實很愛我,就像我其實對她也有很多好感一樣。而我卻沒有去攔住她,我讓她一個人傷心的走了,因為我知道有一天她也許終會明白我為什麽沒有攔住她。
冬日清晨的涼風吹進來,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在發抖,但我真的很冷很冷。
我似乎聽到風風在說:青子,在廣袤的宇空裏,我們或遲或早要孤獨,或遲或早要成為陰陽之外的人。而我分明又聽到清清在對我說:青子,我一分鍾都不想再失去你了,抱緊我,抱住我。我於是抱住清清,一秒鍾都沒有再讓她離開我。
(10)
風風曾經問我:為什麽你說人是陰陽之內的呢?什麽是陰陽呢?
我說:這是與廣大的宇宙相對應的。我們生活的自然世界裏,陰極與陽極的反應本質上是通過電子的傳遞完成的,然而要構成一個完整的閉路反應體係,必然還需要外陸的粒子物質傳遞,所以陰陽反應的難易不單取決電子的轉移,更多的取決於陰極與陽極的距離。
風風接過說:而在我們所謂人的圈子裏,精子就是電子,跑車鮮花房子就是粒子物質,距離就是愛與不愛的時間差。
蠹蠹似笑非笑的說:難怪一秒鍾的MISUNDERSTANDING都會造成永遠的分離,因為愛的距離是以時間的光速傳播的。
蕭涼大悟狀說:難怪人心難測,因為失之分秒,差之千裏啊。
而蠹蠹又說:男人女人在完成精子的傳遞後,自己還是自己,誰都沒有改變,還是慘淡冷默的繼續過活著,甚至連COMMUNICATION都成了多餘。
我拍拍手笑道:這個小女子還是很聰慧的嘛?陰是什麽,陰是耳朵裏的風花雪月,陽是什麽,陽是什麽,什麽陽是耳朵裏的“日” ,嘿嘿嘿,那就是所謂男人。
蕭涼一臉的迷惑:不懂?什麽陽是耳朵旁的“日” ,什麽“日”的?給解釋一下。
清清勉強笑了一下,推了她一把:青子的狗嘴裏什麽時候吐出過象牙啊?
老丙說:這算什麽,你們猜青子怎麽解釋這男人的“男”字?
禾嬈,小花山,和客北在旁邊不停的笑,顯然是聽說過的,這更惹得蕭涼的好奇:不就是田裏的勞動力嗎?有什麽稀奇的。
老丙也笑著看蕭涼:蕭涼啊蕭涼,你跟青子混了這麽久,丫那點痞性你都一點沒學會,我也算服了你了。天下人盡知這“男”字是“田力”,我們青子偏偏看出是“日力” 。我也不多解釋了,今晚上就讓青子給你慢慢解釋,你要不口中噴血我就不叫老丙。
蕭涼羞色的不言語了,男生們都嘎嘎大笑起來,甚是張狂。
清清說:男人啊,男人,談性變色。
風風接口道說:聽說過沒有,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女要男壞,男人們巴不得撒開了懷。男人好不好就看女人好不好啊,在陰陽的圈子裏,男人怎麽也逃不出女人二字?
清清也說:對了,好男人一生至少要有三個女人和三個理想。
我們都靜下來聽,清清頓了頓,故意咳嗽了幾下,又啊啊了兩聲:那就是,為生你之老媽,男人要成大器,為你所愛之女人,男人要衷情到底,為你所生之的女兒,男人要偉大慈愛。
她說完,自己就笑了起來:失望了吧,男人們。
我在她耳邊輕輕的說:我還有一個理想,抱你上床。
清清看看風風說:那你抱抱看。
我看向風風說:等那斯不再左右時再動手不遲。
(11)
那是我第二次去風風家的時候。
我和風風坐在土丘之上,看著綿綿的大地消失在暗色籠著的蒼穹之際,點點零星的光火或明或滅亮在遠方,夜風清諒的吹來,不帶有一絲的潮濕,幹澀澀的是那種空曠的感覺,這時候,你或是真想狂放的大喊大叫,或是靜靜感受那種自然的不經意敲在心裏的聲音。
我問:為什麽可可在你心裏對你這麽重要?
風風出了神的看著遠處的一絲光亮:你沒覺得她的笑很不同嘛?
我說:不就是有點傻,有點羞色,有點甜美,有點清靜,有點從容的樣子嘛?
風風說:我高中三年都看著她,從來沒和她說過一句話。
我說:你早熟,你暗戀,你自卑,你又自命不凡,你虛偽,你害別人還害自己。
風風揪著我的耳朵說:少給我廢話,聽著就行了,我這兒正回憶著呢。
我笑了說:對不起,不知道你心底也有秘密,我以為就我有呢。
風風隻好說:你歇會兒,行不,我認真呢。
我說:有什麽好認真的,可可在你心裏的東西我早就看出來了,象清清一樣,就是你這灘爛泥上開著的那朵不勝嬌羞的蓮花。有了清清和可可這兩朵蓮花,你就是生活在屎堆裏,你也是頂著蓮花的屎,你就是讓那蓮花更驕羞的屎。不過,你自己還是---屎。
風風說:清清是那種讀解男人的女人,可可卻是從不讀解男人的女人,不解讀這個紛繁世界的女人,對她,一切都是一種流暢,一種最接近自然的自然。她從不與爭,卻又從不放棄,我看到的,感覺的她就是一種和諧的流暢和自然,我看透了世人的做作,現在就越喜歡可可的自然。
我向後躺倒下來,看看烏黑的天空,清楚的說:因為你自己做不到。那可可就是你說的最接近陰陽之外的女人了。
風風:海子說我隻看到了可可的淡雅,卻小看了可可內在的執著和力量,她雖然淡雅,卻最知道什麽是最寶貴的東西和什麽是直得付出和什麽是信任。
我說:這個女人還真有點意思了。我也挺欣賞她的。海子是個好孩子,可可跟了他比跟了你好,你心中的磅惶張揚太多,遲早要害了她。海子是個讀書人,又挺風趣的,他出手追了可可,那你也可以放心了。你幫海子的事蠹蠹早都跟我說了,你其實還是不錯的。
風風說:我更喜歡自由,喜歡一個人在孤獨中等待某種奇跡。我真覺清清真的更適合你,我可能終身不娶了,就象縱橫四海裏一樣,將來你和清清在一起了,我就給你和清清的孩子洗尿布得了。
我說:那就一言為定。不管誰娶了清清,都得洗尿布,不得賴啊。
風風說:不賴,等沒有尿布洗了,有一天,我就從最高最高的山峰上,跳下去,體會一下那翱翔天地的滋味,體會一下作陰陽之外的人的滋味,體會一下一個人什麽都沒有的穿梭天地的那種陰陽之外的感覺,作一個沒有心沒有性的陰陽之外的人。
我們相互看著對方,伸出手,在空中有力的握在一起,我毫不猶豫的說:無論你作什麽,那我就會陪著你,看著你,等著你。
這時候,遠處,天與地也連接在一起,飛馳一樣,衝向宇宙的盡頭,把我和風風的影子拉倒了無窮的遠方。
<上部 青春與荒原 完>
量子愛 之 沒有XING的生活
第七章 亂世傳奇的兒女
(1)
一九六九年寒冷的冬天剛剛過去,縱然紅光滿天飛揚,大地春色漸回,可是天空依然寒冷青索。在一間若大的土灰色的舊式四合院房子裏,一個身板挺直,身材高大,身著黃綠軍裝的男人一隻一隻的抽著煙,煙霧籠罩在他的四周,看樣子50歲左右,從左看過去麵旁清俊儒雅,隻是細看時右臉頰上有兩道很長的傷疤,這也隻讓他顯得稍微粗曠些,並不十分的猙獰。旁邊的女人年紀要輕的多,大約36或37多歲的樣子,俊美異常,兩道飛揚有色的眉毛,沉靜之下顯出英氣,身上是青色的衣服,肚子有些微鼓了起來,顯是有了深孕。
男人踱著步子,女人的眼睛追隨著他的身影晃來晃去,十分關切焦急的問:中央一月還讓你帶兵跟蘇聯打珍寶島,才過去幾個月,應該不會有什麽事情吧?是不是你多心了。老顧老陳他們不是還在嘛,我看應該不會有事,不會有事吧,對不對?她在說對不對時不由留漏出一絲恐懼和不安,並急切的等待著男人的回答。
男人隻是低頭抽煙,又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說:上麵到底怎麽了,我是不知道,但明眼人都看出來了,你看中央九大開的什麽會,除了葉帥劉帥,還有幾個老同誌在上麵待著,到是幾個龜兒子神氣活現的,文化大革命到了這一步,我看誰也收不了,國家就要進入大亂了。上麵接二連三的找我談話了,讓我交代問題。我交代什麽,我那時候還是個學生黨員,跟他們連麵也沒見過,交代什麽個鬼的,這不是荒唐是什麽。
女人看他聲音漸漸大了起來,不安的走到門口看看,並沒有什麽人,她還是不妨心,探出頭去,隻有一個熟悉的身影在遠處院門口徘徊,就放下心來。
男人的麵前有一份報紙,上麵大字的寫著:毛澤東思想是在帝國主義走向全麵崩潰,社會主義走向全世界勝利時代的馬克思列寧主義。男人搖了搖頭,歎了一口氣:成也英雄,敗也英雄,古今多少事,盡付笑談中。他沉吟了一會兒,又說:我是看不懂了,曆史好像又輪回了一樣,我跟著走都不知道往哪兒走,真他媽媽的狗屁,個個都狐假虎威,我說誰我也看不上,反正是老百姓遭殃,你看看我大舅來的信,說他們飯都吃不飽,革個吊毛命啊?
女人說:你少說兩句不行啊。昨天你和陳參謀長在家說的話,要是讓人家聽見了,那可是反革命的罪,你不為自己想,也得為我肚子裏的海子想想吧。看你天天書生氣的說古論今,別人能不找你的事。就是不說什麽,天天搖頭晃腦也不行啊,不如你退了,交出兵權,這總可以了吧,我看誰會還惹你個沒兵沒將的人。
男人說:退,如果讓你退,就不會查你,這裏麵跟本不是兵不兵將不將的問題,是要置人於死地的問題。對了,你們單位沒有調查你吧,你的成份可不好啊,我可擔心你啊,你的身子還好吧。
女人說:我也被檢查了幾次,但不是很嚴重,我在交代材料裏寫的一清二楚,我是主動離家出走的,自己找到的黨。我又找了懷孕的借口,請了假,已經沒有去上班了,反正是已經跟沒上一樣。不過,我心裏也是心驚肉跳的,你前天一晚上沒回來,我都一晚上沒睡著。
男人把煙摁在桌上的一個海貝殼煙灰缸裏,說:是禍躲不過,我自問沒有對不起組織,沒有對不黨,我不怕他們調查我。
男人突然又笑了,俊朗的臉上卻是那樣勉強淒涼,女人不知為什麽不禁打了一個機淩,嘔了起來,男人連忙過去扶著。
(2)
老人停住了,象是回到了過去:我大哥跟了將軍12年,我跟了將軍18年。18年啊。老人又停住了才說:當年軍中,將軍真是一表人才啊。
我接口道:是不是少有的儒將?軍裝一穿,大有昔日韓信徐達之風采,一身文滔武略。
老人也不追問我,自己又說:我大哥是將軍的警衛,六親不認,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將軍發火。嘿嘿,我不也是嘛,我就怕將軍逼我讀書。
我看了看老人,粗糙的臉上欠入著深深的眼睛,雖是土垢滿身,卻頗有幾分神采,於是問道:後來呢?
老人歎了一口氣,嘿嘿了倆三下,又從口袋裏拿出一個烏黑的煙杆,然後用煙鬥在煙袋裏搗鼓著裝煙絲。我連忙掏出兜裏的中華,送上一支。老人接過來嗅了嗅,還給我:太淡,不解渴,後生們抽著玩。我不好意思的隻好自己抽了起來。
老人說:1969年的事真多,可我都記得,也永遠忘不了,永遠也忘不了。
我也跟老人開玩笑說:不光咱中國事多,世界上也有大事。還是一九六九年,傳說帝國主義找金子找瘋了,在七月間,派幾個人去了月球,不想都是些塵土,連那個獨居的女人都沒有在,有個鳥人代表大家說了句---我阿壯到此一遊---就又回來了,白花了銀子,屁也沒拿著,好笑,不過成就一兩個人的名罷了。
老人並不瘀腐,反而笑了,臉上的摺子象一道道的山梁,一條條的河流的擠在一起,刻出了歲月的痕跡。我不自覺的摸了摸額頭,也有了一道,想是近來才有的,不禁索然。
他說:也是七月,大約是二十號,將軍夫人生了,是個兒子,將軍聽我一報信,樂於顏色,為此還多挨了幾腳。批鬥一結束他就趕到醫院,老年得子,喜的大呼小叫。我早就把喜糖準備好了,將軍一條腿已經有些不便,卻見人就起身發糖,精神頭很好。
我說:這小孩子就是風風吧。
老人不經歎了口氣:可惜是第一麵,也是最後一麵。
我不知道人的一生要經曆多少才算完成了作人的使命,可有些東西和有些事情,你還沒有出身,就已經決定,你沒有選擇。或許有人你注定要碰到,或許已經發生的早就被PROGRAM,或許得與失就是因果,或許你喜歡的時候和無奈的時候就已經是一種結果。
(3)
老丙曾經自豪的說:微積分加動力學,人的一生就可以被追溯到那一個起點,從那一個起點開始,一切都已經被設定。而我們能作的就是麵對,而且是勇敢的麵對,就象我追瓷娃那樣的勇敢。
我跟著說:更準確的說,霍金認為是廣義相對論加量子力學。其實每個人的一生也許更象各種原子分子星球之間的引力那樣,在一定的空間裏自由的運動,太近則斥,太遠則吸,可你總也逃不出去。你被太多的關係扯著,上不得,下不得。
風風說:為什麽不可以?你沒聽說過古今英雄的傳奇嗎?
我說:那是在亂世,亂世才有英雄。
老丙意興道:人生就那麽些年,我寧願生在亂世。大風吹,烏騅逝,千江擊浪,萬裏行船,唯我霸王也,哈哈哈哈哈哈。
風風接聲說:大王,小的們已經備好小舟一隻,請大王速速上船,速速上船。
老丙搭了勁:小的們,我去去就回,摘些果子們與你們食,你們在家好生照料你們大嫂虞姬姑娘。
我聞聲朝蠹蠹一使眼色,一把她推到了老丙的身邊,蠹蠹心領神會,靠在老丙身上就作哭狀:大王,大王,臣妾願也霸王同行。
我又跑到廚房,拿來一把菜刀,單漆點地,遞上去:大王,您放心的去吧,您一死,就是千古的英雄了,曆史的書上說,你叫西楚霸王,人送外號---項羽。
風風然後陰陰的說:嘿嘿嘿,這美麗的虞姬姑娘就歸我們哥倆了,您舍的嘛?
我也一把扯了蠹蠹的手,先讓她在原地上甩了圈,然後誇張的在老丙麵前跳起了探戈舞曲。蠹蠹還特別裝的很委屈的樣子看著老丙,一片幽怨之色。
老丙這才恍然大悟:我還當你們倆當真孝順,原是又上了你們倆的當了,想用兒女情來打擊我西楚霸王。
(4)
那天,西西走了沒多久。清清就領著老丙,瓷娃,還有客北來了。我卻還在地上躺著,蜷成一團的感受那種冷風陣陣襲來,從頭到腳,冰冰涼涼,哆哆嗦嗦的感覺,我覺得那樣才舒服,才是一種努力般抗拒的解脫,我慢慢的在一片冰天雪中感覺到我的力量在一點點的聚集,頭腦也越來越清醒。
因為門本來就開著,瓷娃他們竟直的走了進來,我連忙爬起來,若無其是的運動了兩下。客北滿臉不快的就先甩過來一句話:青子,我妹妹呢,你把我妹妹怎麽了。
我不動聲色,也不看他的眼神說:她跟這兒睡了一覺,剛走,可能上班去了。
客北有點急:她昨天晚上給我打電話,話都沒說一句,就先哭了,你一大老爺們兒不能欺負女人吧,她可是我客北的妹妹。
我一聽就火了說:你妹妹又怎麽了?就是你又怎麽地?你有錢有人有權是不是?
客北沒想到我會如此不快,居然不敢多問,看著老丙和瓷娃求救。老丙和瓷娃卻都沒出聲,客北有些尷尬,隻好轉臉又安慰了我兩下,就找理由去了。
清清在一旁輕輕的責備我說:你怎麽了,青子,你們大家這麽多年的兄弟了,你怎麽說翻臉就翻了,客北他還是你小舅子呢。
我苦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我一會兒就給客北掛個電話,陪個不是。
瓷娃一直沉默著,突然說:青子,說吧,你想幹嘛?你想到什麽了?要錢,你開口,要人,有我和老丙。
老丙原本不好發作,現在象是得了將令,也急了,過來抓了我的肩膀使勁搖了兩下:青子,這一年裏,你丫跟個病茄子似的,天天躲在屋子裏,自個瞎琢磨,什麽都不說,讓哥哥我幹著急。你是不是覺得風風沒事,沒事你就帶我們去找啊?媽的,要給我再見著丫,非抽死丫個大嘴巴。
清清忙過來拉開老丙:哥,你別這樣,青子心裏比誰都有數。你聽他說什麽,你再說。
大家然後看著我,都很緊張的樣子,我卻不由的笑了。
我說:我沒什麽可說的,我就是太壓抑了,我想到外邊走走看看,遊覽一下咱們祖國的大好河山,還有好多地我沒去過呢。
老丙抽了顆煙出來遞給我,又把火點上:青子,這樣也好,你是該動一動了。風風的事,我看還是停一停,看看不特那邊有什麽新消息沒有,我也不信一個大活人就這麽沒影沒蹤了,肯定有問題。你丫弄的我都神經衰弱了,我/他/媽/的/是有勁使不出啊。
瓷娃看了看我,還是不放心:青子,反正我們也很久沒聚在一起了,不如大家搭個伴,你想去哪兒,我們就陪你去哪兒。我被你和風風的事弄的頭都大了,老丙半夜都在罵風風的娘,我看不瘋也快了,所以我們都出去散散心,然後再從長記議。
清清也過來拉住我的手,堅決的說:青子,瓷娃說的對,我們大家一起去。
我拍拍清清的頭:你腦子裏想什麽我不知道,你怕我一個人會出事兒。哼,我找不到風風,娶不到你,是不會就這麽玩了的。
瓷娃和老丙在一旁,啊的一聲:什麽,你要娶清清,那西西怎麽辦?
我把清清攬過來,想擁在懷裏,清清卻逃開了,我隻好說:亂世就要有亂世的英雄,就要有亂世的做法。
有的時候,我們的腦子很亂,我們的事情很多,我們迷忙失落,我們不知道未來是什麽,那麽,我們就處在自己這局部的亂世裏。而在我們自己的亂世裏,我們自己就是自己唯一的英雄,我們的金戈鐵馬將踏過自己的腦海中的荊棘,翻過一次次無中生有有中更有的山梁,我們將扯起義旗,勇敢的說:不,我是亂世的梟雄,沒有人可以踏在我的頭上,包括我自己。
這是老丙的話,丫從來就不光是個粗人。
(5)
老人突然落下淚來,清澈的淚珠滴在幹涸的臉上,緩緩的滑落下來,沒入了塵土之中,我好象聽到咚的一聲,把我的心也振的生疼。他繼續說:我的階級成份是貧農中的貧農,他們到也拿不到我的把柄,沒有多為難我,我去看將軍時,將軍要我立即複員,於是六九年十月我就辦了複員證,準備回家。不想我離京前,大約是十一月初時,夫人突然接到通知,將軍畏罪自殺了。夫人因為剛生產完,又要接受學習批鬥,身子太虛,當時就昏死了過去,我把她背到醫院,登記名字之後,幾個小時都竟然連一個醫生也沒有來過,我隻好又背回去,夫人一躺就不起了,當時隻有一個人敢來看她,就是陳參謀。
我不禁失聲道:啊,不特的爸爸,風風的幹爹!
老人好象沒有聽到我的話,又說:沒有幾天,衝進來一群人,把夫人從床上拖起來,又要去批鬥。我上前阻攔,一條腿就這麽被打斷了。夫人被拖走了,也沒有再回來,後來我的一個朋友偷偷告訴我,夫人因為在批鬥會上突然大罵林彪江清,已經被特別隔離審察,估計是回不來。從此以後我這種身份就再也聽不到夫人的消息了。因為腿斷了,我不得不留下來養傷,風風則被他們送到了孤兒院裏。
他又停下來,重重的吸了一口煙,突然提高聲音道:可這幫豬狗不如的龜孫子,居然連小孩子都不放過。我的那個哥們連夜來告訴我,有人要斬草除根。我的腿還沒有全好,也顧不了這麽多,連夜摸到孤兒院,抱了風風就走,從此一去就是三十多年,三十多年。
靜靜的盆火,靜靜的夜風,靜靜的淚滴,往事掩在老人淚水蒙蒙的眼睛上,我則不能自已的望著他,看見他沒有淚沒有哭沒有悔恨的過去,卻也看見老人淚水不禁姍然動情的現在。我不知道為什麽歲月會在流淌中如此的坎坷不平,為什麽淚水總是在過去多年以後還是不停的會流下來,爬過自己臉上的蒼莽,爬過由自牽動的嘴角,滴到自己最深的心裏,象空寺的鍾聲,一下一下,回蕩在心頭。
對於老人,動蕩歲月的激情早已過去,但那種深深的情懷卻永遠不會忘記。
過了良久我說:那一年,屈辱而死的何止將軍一人,也是十一月,曾經的共和國主席劉少奇也死了,屍首也是無人任領。我隻是想,將軍肯定不會是自殺。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麽說,我想我是在安慰自己,風風也不可能自己獨自離開,不給我一點音信,我的心清楚的感覺到他的存在,我知道,他也在這個時候想念著我,一定的。
老人又有些激動說:將軍文武雙全,生性開朗,從不言敗,而且他體格健壯,三五個人都不是他的對手,怎麽也不會去自尋短見的。夫人更是堅信這一點,那幾天,她嘴裏不停的對我說,將軍絕不是自殺的,我一定要替找出真正凶手啊,為他報仇。
聽到報仇二字,我的心突然一動,不由的想起了不久前與不特的那斷對話,心中好象又突然明白了一些。
(6)
那天下著大雨,我去風風所在公司總部找不特。保安把我擋在外麵,我隻好給禾嬈打電話。進去後,在大廳裏,禾嬈也早就迎上來把我擋住,跟我說不特有好幾個辦公室,今天不在這兒,讓我下次再來。
我冷眼的看了她幾下,她居然不動聲色的站在我麵前,笑臉盈盈的。
我於是跟她調侃了起來:你最近忙不忙?怎麽不到我那裏玩去了?我們都想你啊。
她也十分嫵媚的說:聽說你結婚了,還是客北的妹妹,我哪裏敢惹得起啊。你又不給我打電話,人家也想著你呢。
我扯過她的手,靠過去在她耳邊色靡靡說:阿嬈,結婚有什麽好的啊,哥哥也想你的緊,你敢不敢跟哥哥去男洗手間啊。
她白了我幾眼,笑的很委屈的樣子,說:去就去,有什麽不敢啊,每次還不是你不敢,少給我裝蒜了。
周圍人不多,但我看了看四周,幾個軍人保安就在附近,於是隻好衝她笑了起來,然後把她突然抱過來,用力吻了起來,她不自然的掙紮著,弄的盤在頭上的發都散了,衣服也亂了。我鬆開手,又笑了一下,說今天晚上我給你電話,在她還沒回過神時,我就已經走到拐角去了。
我推門進女洗手間的時候,禾嬈正在對著鏡子認真的補著妝。我一把把她從後麵抱住了,她啊的嚇了一跳,看清楚是我,又放鬆了下來:你真狡猾,弄亂了人家頭發就是想到女洗手間來調戲人家,我可要叫流氓喊非理了。
這時正有一個年青女人從馬桶格間裏出來,看見我抱著禾嬈,也哇呀的叫出了聲,緊接著就紅了臉的飛奔了出去,我說:你慘了,這下你可說不清了,你不如將計就計吧。
禾嬈誇張的喘息了兩下:好啊。
我又說:那你就不怕不特知道?
禾嬈也不回答,卻向後使勁靠著我,手也搭在我的手上:哼,還說我,看你怎麽向西西交代吧。你真的想見不特,是不是?你是什麽人,我還不清楚,平時理都不理我禾嬈,今天無事獻殷勤,你到底想怎麽樣?
我鬆開手,把她板過來認真的說:不特最近也不回我電話,可我必需見見他,他跟風風最接近,又是風風的頂頭上司,你告訴我怎麽找到他,我不會虧待你的。
禾嬈說:告訴你也行,但我也是要冒風險的,你應該也知道他的脾氣和身份。
我說:你說吧,我什麽都答應你。
禾嬈挑逗的注視著我:那你今天晚上就約我去吃飯,就我們倆才行,然後呢,看你的表現啦。她輕蔑的笑了起來,嘴角都是得益。
(7)
我見到不特時,他有點吃驚,但還是很客氣的招呼我坐下,問我喝點什麽。
我自己弄出顆煙,點上了,衝他擺了擺手:不特,你一定奇怪我為什麽能找到你,你是不是怕了我了,從來都不回我的電話。但你一定清楚我為什麽來找你。我也不想多說,因為最近我突然想通了一件事,那就是,你這個公司背後是什麽,我去找過李姨了,她跟我說了很多事,我就聯想到了風風的失蹤,肯定有些關係吧。
不特不動聲色的打量了幾下,笑了起來:是嘛?有什麽不對嘛?我們是作進出口設備的,如果有什麽特殊的,那就是我們是總參特別直屬的公司,這個,我想風風早就跟你說過了,要不然怎麽會有這麽多保安,也不是誰都能進來的?你要不是風風的朋友,你現在闖進我的辦公室,就可以進監獄了,關你個幾年都不成問題的。
我心裏罵了不特的娘,但還是平靜的說:我對什麽都沒興趣,但我想也沒這麽簡單吧,你和風風好象不完全象生意人吧。你對風風失蹤的事也是不冷不熱的,不急不躁的,這裏麵肯定有問題,你就明白的跟我說,到底風風怎麽了,是不是被你們關了起來了,我看我猜的對不對。李姨也讓我來問個清楚,我想,李姨的麵子你不會不給吧。我不軟不硬的抬出了李姨,想將他一軍。
不特想了想:好,青子,既然有李姨來扛著,我也不怕什麽了。你想知道原因,是不是?那我就告訴你,我什麽都不知道?
我楞住了:那你知道什麽呢?你話裏有話。
不特說:我隻知道風風最近兩年好象有點怪,總是在跟客北伯父空軍隸屬的天路公司對著幹。兩千年剛過,大約是一月十三號,風風那天晚上從公司保險櫃裏提了50幾萬現金,然後就消失了,至今沒有任何消息。準確的講,他是潛逃了。我原先是沒想打擊你,我知道你和風風的關係,就是想讓你當成江湖仇殺,忘了算了。
他又笑了:誰知道你是這個倔脾氣,都一年多了,還是念念不忘的,我都忘了。
我啞口無言,甚至有些目瞪口呆的楞了起來,然後說:不對,不對,為了區區50萬,風風不會是這樣子的人,這才就是你們這些年撈的錢的一個零頭,不值,沒有道理,沒有道理,說不過去的,你在蒙我。
不特說:因為有李姨和我爸在,所以風風的案子就一直沒有結,沒定過性,就這麽撂著了起來,50多萬也不是什麽大數目,我也想替風風補上,把事情弄過去,但風風人不出現,也不好辦。其實我們也不信,可這是事實,公司的保險櫃隻有我和風風打的開,我沒開,就隻有他開過。而天路公司抓住了這個把柄,現在還通過客北的伯父給我們施加壓力,要在全國通輯風風,風風現在早就上了各公安局的黑名單,正全國通輯呢。青子,我跟你說,你就別攙和了,風風不出現,誰說了也不行,李姨也頂不住。客北伯父的來頭你也不是不知道,誰不讓他三分。
我看著不特,國字臉,相貌很英俊,有很濃的眉毛,個子雖不很高,卻不有不怒而危的氣勢,肚子也已經起來了,靠在大皮椅子裏,象個皮球。我說:沒有理由,沒有理由,他什麽都沒跟我說,就不見了,所以我相信這中間還有隱情,風風很可能是被人害了,誣陷了。打死我也不相信風風是攜款潛逃的犯人,你們太過份了。
(8)
不特又等了一會說:好,青子,我不跟你說完全,你也不會信我。風風的案子特殊並不是因為這50多萬,而是因為風風更特殊的身份。
我緊追著不特的聲音問:什麽身份?
不特說:看你什麽都不知道的份上,我就告訴你,就連李姨也不會知道。風風是國家安全局的人,也就是高級特工的意思,他有沒有帶走任何絕密信息才是這個案子的關鍵。我今天跟你說了,你就自己知道就行了,以後就別來找我了,我相信,你的一切行蹤都被監控著,風風隻要跟你一聯係,你就趕緊跟我聯係,我會安排他跟李姨和我爸會麵淡清楚。我想風風不跟你說,就是怕連累你們。現在你知道了,就自己咽到肚子裏,當我什麽都沒說過,我也是看在大家十幾年的朋友份上,說給你聽。其他的,我就什麽也不能說了。
我不知道我是怎麽走出去的,我突然覺著周圍每一個人都象在看著我,每一個人都很陌生,每一個人都是便衣,每一個人都隱藏的很深。他們都對我笑,可漏出的牙齒卻白森森的好象要把我絞碎吞下,他們都是人,正如我一樣。
雨還在下著,我停住了,全身濕透的站在風風公司大樓的前麵發呆,一陣冷冷的風吹過來,我隻有顫抖,感覺到了雨水從頭頂湧下,透進我的身體裏,把我弄的冰涼冰涼。
我的腦子很亂,我還有些害怕,你知道的越多你就越怕,你明白和不明白時的感覺也不一樣。這個世界很突然更亂了起來,所有的人也亂了起來,我似乎聽到了荊棘疲嶄的聲音,然後我的眼前隻有風風的影子,他模模糊糊的對我說著什麽,我聽不到,也聽不懂,因為我滿腦子還都是問號,這些串成了一行字:風風,你在哪裏?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看到一個白光閃過,仿佛有一張熟悉的臉和一雙炯目飄過,我抬起了眼睛,卻看見馬路對麵不遠處,有一個女人,手裏擎著一把紅雨傘,也同樣駐立著,看著我,一動也不動。
第八章 不選擇選擇的愛
我從黃色綿綿的山溝裏出來,已經是十天後的事情了。有兩個晚上,我獨自一個人睡在我和風風坐過的地方,就這樣的看著天空,讓黑暗和寂靜淹沒我自己的澎湃的心跳,讓所有的人都從我的記憶裏緩緩的飄過,讓所有自然的聲音和幹澀的呼吸都從我的沉默中傳來,讓它們變的很清晰很清晰。
我特別也想到了一個女人,她不是清清,不是蠹蠹,不是西西,卻是可可,一個讓風風沉吟至今的女人,一個讓我在都市裏從來都想不起來的女人。從九八年到現在,已經有4年了,可可跟海子去了美國,不知道她是不是也幸福,是不是也開心的想到風風和我們這些朋友。她應該是無所謂的吧,她知道生活就生活,不是遊戲。而我們都是喜歡遊戲的人,我們是在選擇中選擇,或不選擇的選擇的別人和自己的生活。
這之間,我故意把手機丟在了家裏,而且已經從上海殺到了西安,又從西安坐火車到的陝西,兜了一個大的圈子,因為我害怕不特說的是真的,真有人還在監視我,我有點疑神疑鬼的,看誰都不自在,但也有一種淡淡的興奮,我覺的我並不是一個人,還有一個人在同樣的陪伴我穿梭在這個曆程,他在不遠不近的地方等待我的出現,或等待我的不出現。而我也是,我害怕我會見到他,或害怕見不到他。
我給老丙掛電話,他卻在電話裏劈頭蓋臉的罵我:我操/你/媽/的青子,你死哪兒去了,清清出事了,現在生死不明,正在醫院裏,已經三天了。
我感覺我就象聽到了一個霹靂,自己已經不知道在不在這個世界,有一種東西臃在我的心口,壓迫我的神經,我一個字一個字的說:老丙,這種玩笑開不得,你知道的,誰都可以出事,但清清不行,清清不行。
老丙又說:清清在昏迷中隻喊著你的名字,你快回來吧,快啊,我妹妹她……,命苦啊。
老丙在電話裏嗚嗚的哭了起來,我從來沒見老丙哭過,從來沒有。而我卻沒有一滴眼淚,我突然平靜的很,突然感覺什麽都沒有了,那種神經的壓迫感也沒有了,身子很輕,心情也很平靜,也沒有什麽害怕了。
我冷靜的說:老丙,你告訴清清,我這就回來,她絕對不會有事,我發誓她絕不會有事的。你這會兒還要看好咱老爸老媽,他們歲數大了,你多陪陪著他們點。我,這就回去。
我跟著瓷碗到病房的路上,瓷娃已經跟我大體說了一下病情,我沒有出聲。很多人都在病房外邊,我誰都沒看見,誰也都沒跟我說話,我自己一個人走進去的,連老丙都沒敢跟我說話,而我卻十分的平靜,依然的平靜。
清清躺在雪白的床上,下半個身子被一條白毯子蓋著,頭上也是白沙布纏著,大半個臉看不清楚。眼睛合的很緊,嘴唇幹澀慘白,很靜很靜。
我聽到,每個掉瓶都在滴答著,象一個倒記時的鍾表,每一個儀器都在嗶嗶嗶的響著,象即將飛出宇空的航天器一樣忙碌。
於是我很清楚我在作什麽,我比任何什麽時候都明白,我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跪在清清的床前,把我的手放在她的手上,心裏說:清清,我在這裏,如果你感覺到了我,那就請你看看我,看看你的青子。
我知道如果我倒下,清清就可能倒下,而清清絕不可以比我先倒下,我也不能比她先倒下。我相信清清的命和風風的命一樣,總會大難不死的,我對他們都有這個信心,因為我相信我的感覺,我再迷茫,也相信自己的感覺。
病房裏靜悄悄的,外麵的天也黑戚戚的,我聽到是清清凝重的呼吸,感覺到的是我自己握住她的手的微微的顫抖。我呼喚著清清的名字,告訴她她對我是多麽的重要,告訴她從我第一次看見她就愛上了她,告訴她她的笑容在我的心裏是多麽的美麗,告訴她無論發生什麽我都會跟她在一起。我聽到了她的呼喚,然而她是否聽到我的呼喚。
已經是我回來後的第二天晚上了,也是清清昏迷的第四天,醫生和護士都來了很多趟,可他們能做的就是看一看,清洗一下腿上嚴重的扭傷挫傷和換一下不同的掉瓶。當護士揭開窗單,看到白紗布裹緊的依然血色斑斑的雙腿,我的心就隻是痛,一種從來沒有過的痛。
清清的老媽因為傷心過度,身體不適,在家裏躺著。我守在清清旁邊的時候,中間老丙,瓷娃來看過我幾次,送了些飯來,我幾乎沒跟他們說話。他們知道我的脾氣,陪我靜坐一會兒,就留下我一個人在病房裏。
九點多鍾的時候,我已經有些困盹,正把額頭埋在清清的手上混混沉沉的。有一隻手搭在了我的肩上,我猛的一醒,回頭看見是清清的老爸,我這麽多年一直管他叫二爸,他的眼睛帶著幾分疲倦,但目光中還是多前第一次見我時的慈愛與信任,隻是兩鬢的頭發都已經發白了,一根根的,格外的分明。
他說:青子,你守了一天多了,讓丙子來替你吧。我熬了點雞湯給你二媽,給你也捎點過來,瓷娃說你一天就吃了半次飯,這怎麽能行呢。
我連忙找了把椅子讓他坐下,說:二爸,老丙呢?天還這麽冷,您怎麽能一個人來呢,二媽還好吧。
清清爸看了看床上的清清,眼睛已經有些濕潤,然後從包裏拿出一個保溫杯:你二媽沒什麽事,她身體一向挺好的,你不用擔心,她聽說你不吃飯,非讓我送湯過來不可,瓷娃說你除了二媽的話,誰的話都不會聽,你二媽自己就要過來,我們給攔住了。這不,我一個人遛出來了,老丙他們不知道的。
我回頭看看清清說:你們都守了三天,我才守了一天,我扛的住的,你們也不用勸我,我既然回來了,清清不醒過來,我就不會離開這裏一步的。昨天一天她喊了7次我的名字,我相信清清很快就可以恢複的。
清清爸歎了一口氣,又說:我不是來勸你的,這麽些年,你和風風清清的事,我們老人都明白。嗨,也說不清楚,有你們倆,清清這孩子是命苦還是命好,不過,有你在,我就放心,你雖然倔,卻從來不糊塗。老丙這兩天老喊著為妹妹報仇,我是管不住他的,你和瓷娃還要幫我看住他,我還怕他也出什麽亂子。
說到清清風風,我的心頭又是酸痛,我異常清楚的明白,清清出事是跟我和風風有關係的,我怕清清爸擔心,勉強笑了說:有瓷娃就行了,我的話他也不會聽的。對了,肇事的司機有線索沒有?公安局這些人都T/M/D/的白吃飯的,平時對老百姓狐假虎威趾高氣揚的,破個小案子都默默機機的。我已經給猴子掛過電話了,他說再給他三天,一定給察出來。
清清爸搖搖頭:青子,我和你媽不關心這個,我們就盼這清清好過來,如果老天保佑清清好過來,我和你媽連肇事的司機都可以原諒。清清這孩子好啊,打小就沒讓我操過一分心。
我怕他想起往事傷心,就故意說:您還說不操心,這兩年二媽可沒少說讓清清趕緊嫁人的話。您說說看,要讓您和二媽挑女胥,您挑風風還是挑我?
清清爸果然笑了,慈愛的看著我:我和你二媽又不是老古董,才不會幹涉你們年青人的事呢。不過,你二媽當然是偏你多些,說風風太英俊,事業又多,怕是沒時間陪清清。
我看氣氛好一點,二爸的眉毛也舒展開來,又追問道:我對清清是垂涎已久,兵書雲:明修棧道,暗渡陳倉。我條件比不上風風,那就得在您和二媽身上多下點工夫。您的意見呢?
清清爸又笑了:青子,在我眼裏,你和風風又有什麽區別呢?隻要有你在,我和你二媽就總是開心。有兩年過春節,到了初五你都沒來吃團圓飯,你二媽急的直罵丙子和風風沒用,一天要催丙子四五次給你掛長途電話,我們看著都好笑。他停了停,側臉又看了看清清,慢慢的又轉過來,拉過我的手:青子,我和你二媽都把你當親生的兒子,你的脾氣,我們都知道,清清如果真有個什麽萬一,你不許胡來,風風失蹤的頭三個月,你看你還象人樣嘛,你二媽可沒少為你和風風偷偷掉眼淚,為了你二媽,你也得挺住。
我知道這些年我為什麽總是充滿信心,從來沒有真正不開心過,因為有無數的人在愛護著我,他們或用眼神,或用話語,或用心靈,或用書信,他們在我的心裏有著沉澱澱的份量。於是在這樣紛迷的都市裏,我即使被狂瀾的風吹的東倒西歪,被紅白黑藍圖抹的色彩斑斕,但我總是能回來,然後挺住。
蠹蠹曾經說:我們過的是都市不倒翁般的生活。不迷失就不是青春,不醒來也不是青春,青春就是在迷失與醒來之間的徘徊。
我看著清清爸,安慰說:二爸,清清不會有事的,我已經能感覺到她手指微微的潺動了,她呼喚我名字的次數也越來越多,有一次她的眼睛都好象要睜開一樣,又合上了,所以我相信她一定能好起來,象過去一樣一樣。
清清爸也有些高興起來:真的嘛,青子,我得告訴你二媽,讓她也高興高興。
這時候,門被推開了,老丙和瓷娃擁著清清媽走了進來。清清媽頭發白的比清清爸還要多,但總是笑容滿麵,精神抖擻的,流露出一種高層知識女性已經滄桑後沉靜從容不迫的風采。可現在,卻是掩不住的有幾分憔悴,麵容暗淡許多,仿佛老了很多年歲一般。
我的眼淚就要出來,趕緊跑過去:二媽,大晚上的,您怎麽這會兒過來?
老丙搶先說:青子,我是攔不住啊,媽聽說你就吃過一頓飯,非要過來不可,要怪就怪你自己。
清清媽走過來,扯了我的手,看著我的臉說:青子,二媽知道你傷心,但你要吃飯,不吃飯,我就不許你在這兒看著清清。嗨,其實我們經曆的也多了,雖說生死由天,可到了自己兒女的身上,還是……。
我趕緊說:二媽,您放寬心,我拿項上人頭擔保,清清能挺過去,好起來。我的話您還信不過嘛?
清清媽坐到清清旁邊的一個椅子上,輕輕的握住清清的手,隻是看著清清,淚水四益,我們都隻好看著,清清爸也不竟傷感起來,淚水隻在眼眶之中。
過了好一會兒,清清媽回過頭來說:瓷娃,趕緊把麵條拿出來,讓青子趁熱吃了,青子,都得吃了,一口湯都不能剩。
瓷娃眼角本來也含著淚,現在卻看了看我:青子,你慘了,這可是一巨大號的盆子。媽說要把你三頓沒吃的都補回來。
老丙也過來說:本來是瓷娃給你作的麵條,媽嚐了口說,不對青子你的胃口,肉絲切的太粗,蔥末太少,不能放麻油。最後可是親自下櫥給你弄的,我都看不過去了,吃醋,你是親兒子,還我是啊。
我邊吃邊說:你是咱爸的兒子,我是咱媽的兒子,這樣行了吧。大家都微微的笑了起來。可也隻是一瞬間,氣氛又沉了下來。
清清爸連忙說:青子剛才說清清昨天差點睜開眼睛,我看這是個好兆頭,我們大家都得象青子一樣,一定要有信心,清清一定會好起來,我剛才跟青子說了會兒話,現在也覺的清清這孩子一定能挺過來。
清清媽走到我身邊,掏出快手絹遞給我:青子,慢點吃,實在吃不了,也別撐著,二媽也是說說。你這麽有信心,二媽就有信心。你要守著清清,二媽就讓你守著。
我擦著頭上的汗說:為了我,為了您和二爸,清清也會好起來的,清清和我有心靈感應的,她告訴我今天她就會醒過來。您放心吧。
清清媽接過我遞回的手絹,說:是嗎,那我今晚也跟這兒守著,我要看著清清這孩子醒過來。
瓷娃朝我瞪了一眼,我一口麵條就停在了嘴裏,烏烏烏的說:那不行,您老怎麽能熬夜呢,再說還影響我跟清清心電感應,您和老丙他們一會兒就回去。
老丙突然傻忽忽的說:青子對清清的愛加上老爸的父愛,老媽的母愛,我的兄長情,瓷娃的姐妹情,我們這麽人愛她,她今天肯定會好起來的,我們都留下來,我就不信老天不長眼,不開善心,我老丙不是東西,可我妹妹這麽好的人,所以一定會好起來的。
我正哭笑不得,要罵他狗屁時,蕭涼穿的厚厚的推門進來了,然後居然是海子和可可,他們每個人手裏都有一大束鮮花,然後整個屋子就象一個春天的到來,清清媽抑製不住,又流下淚水。
蕭涼冷冰冰的對我說:這束花是西西讓我帶來的,她問你她能不能來看清清?
海子和可可以前也是見過清清父母的,就主動先去問侯,一時間,屋子裏到沒有了聲響,大家想到清清,就悲痛起來。我掃了一眼可可和海子,和我前幾天想象的好象一樣一樣,又好象有些區別,我說不上來。原來接觸的就不太多,現在又過了四年,用老丙的話叫:星星都數了一天了,誰還知道哪顆是哪顆?
老丙對海子說:什麽時候回來的,也不給個信的?
海子也是高高瘦瘦的,樣子不是很帥,卻氣色很好,白而紅潤,都三十多的人了,臉側麵都還有幾個小豆豆,人卻很有精神,他沉聲的說:跟外邊混的跟個孫子一樣,都一直沒臉聯係,就跟風風通過幾次EMAIL。這不,剛下飛機,聽蕭諒說清清姐在醫院裏,直接就過來了。
可可站在一旁,側臉看著床上的清清,圓潤清秀的麵龐,精巧的下巴和嘴唇,還是留著一縷劉海,隻是把烏黑濃密的頭發盤到了腦後,是一個少婦人的樣子。她清靜的站在海子的旁邊,隻是看著清清,臉上已然掛上了一顆顆淚珠,卻沒有任何言語。
多年前,可能是九七年的一個時間,當大家圍在一起喝酒聊天之時,男男女女們都毫無顧忌的開著玩笑,隻有可可靜靜在桌的一角,舒展著她特有的恬恬笑意和清麗的臉蛋,不時的被我們調笑一句,也不反駁,也不生氣,海子總得在旁邊替她應答著我們的調笑。
我問她:你喜歡海子是不是因為海子高高瘦瘦的,就象萍蹤俠影裏的張丹楓,對不對?
可可滿臉的驚訝,紅紅的飛起一片雲朵在臉上,眼睛仿佛在說你怎麽知道?
我於是說:因為我會看相,你這麽靜的女孩子當然是喜歡清俊爽朗一些的男人,海子整天嘻嘻哈哈的,他是不是寫詩騙你來著,又給你畫畫,又說你是天下最好的女人,嘿嘿,
可可整個的臉都紅瑟了起來,頗有不安的看了看海子,海子也笑了,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繼續喝酒,可可隻好自己說:啊,是啊,怎麽啦。
風風看可可紅夠了,也急了:可可,你別聽青子吹了,都是海子自己說的,他追到你,不知有多得意,成天朝我們吹牛,說你靜若平湖清風,動如柳花隨意飛飄,還有什麽這個世界上僅存的一隻可可類天鵝,嘿嘿嘿。
可可轉看著海子,頭微有側偏,眼睛裏流露出無限依戀的目光,嘴含輕笑,我們都注視著她,看著她如此小小動人的姿態,不禁感慨萬千。
這世上我也見過無數的這樣類似的動作,可偏偏隻有可可的這個動作讓我難以忘懷,她的眼睛並不閃爍,卻那樣清澈,她的笑也絕沒有半分嬌揉造作。於是可可看海子的樣子就成了我們心中的一種風碑,藏了起來。
風風自己看的也笑了,回過來看著我,讓我接話。
我哈哈哈的大笑:你們不知道,海子前一陣子天天唱,瓷娃娃,瓷娃娃,你是我的瓷娃娃。老丙以為海子暗戀他的瓷大帥,差點沒廢了可可的海子。其實我看,瓷娃娃是你才更象,還得是那種小泥人,就穿了紅肚兜,手托了下巴,腿向上翹的那種。
清清指著我說:青子,少逗我可可妹妹,這可是正經女兒家,你以為是你的,風姿萬千,騷手媚眼,天下男人皆裙下的,啊,啊,是不是,瓷娃。
瓷娃挨個看過去,隻有蕭諒和蠹蠹了,自己先笑了:老丙,傳江南第一名花,風流蠹蠹小姐。
蠹蠹一人正躲在遠處一沙發裏自己聽音樂,老丙應了一聲,故意哆裏哆嗦的走到蠹蠹麵前:我也是沒有辦法啊,蠹蠹,你就可憐可憐我,跟我走一趟吧,不然今天晚上我就得跪板子了,喝辣椒水了,蠹蠹,你就可憐可憐我老兒吧,您就漏一腿,讓俺們開開眼,看看什麽是風流美女吧。
蠹蠹溫怒,不經淡然歎息道:嗨,大好男兒,就這樣壞在了一個女人手上,還是一個揮下千萬鐵甲,淫威振於戍戍的女人,可歎可歎,可悲可悲。
說完,唰唰唰在紙上圖抹了起來,不刻,折疊了,遞與老丙:交差去吧。
老丙邊向瓷娃走去邊說:打白條啊,這是腐敗啊,青子,無處不在的腐敗啊,國將不國,家將不家,我將不我啦。
我們大家都湊過瓷娃旁邊去看,是一個用粗線條鉤勒的女人,並沒有眉目,但有一條玉腿從裙下伸出,裙的開縫一直到很高,很是性感,上書一行東西亂倒的小字:昨夜老丙忘情處。
我們都圍在瓷娃旁邊,我於是第一個奸笑起來了:好個蠹蠹,不愧是第一才女,這一腿漏的,更是別有風趣。
瓷娃一拍桌案,怒道:老丙,你昨天在哪兒?
老丙普通跪倒在地:不是在大帥您的大帳裏安的營紮的寨嘛,還按摩了一會兒啊。
瓷娃紅羞一片,撲打老丙:你,你。
我們笑的開心啊,可可也是扯了海子的手,前仰後何的。而清清和我們一樣,一直在看著瓷娃和蠹蠹玩的開心,這會兒跑到蠹蠹那邊,悄悄的說了幾句話,蠹蠹和她就在那邊突突的笑了起來,我看過去,清清掩麵的在笑著,開心的很,是的,她的每一個笑都刻在了我的心裏。
我從瞬間的往事中回來,卻依然仿佛看到清清曾經微漏皓齒,淡淡而隨意的淺笑,不竟傷感萬分,在清清爸媽麵前,又不能流露,我立在那裏,心漂浮著,於是在心中又一次呼喚:清清。
窗外的星輝映在燈火之中,一層層的把駁雜的都市色彩推向遠方,可就在這色彩之中,我還是一陣陣的感到孤獨與灰暗,於是在寂寞的時分,有多少次是清清坐在我的身邊,平靜的跟我說起這人生與自然的點滴,多少次清清跟我說打個電話回家吧,去看看蠹蠹吧,去和你的狐朋狗友喝酒吧,多少次清清溫柔的笑我傻的可愛,倔的頑皮,貧的囂張,狂的恣意,笑的恍惚,愛的癡迷,她一串串的形容我,還飛起一腳踢過來:去,總之,離我遠點,我怕了你了。
她又說:青子,你疲憊時都閃著一絲的光芒,你真是個怪孩子,你說走就走,你留就留,誰都拿你沒有辦法,你究竟是怎麽一個人啊?
我說:我看到你的時候才覺得自己是個人,其他時候就是一個動物。
她側頭泯笑:少說人話行不行,聽你說人話就打顫顫。
我於是烏烏烏又嘰嘰嘰的。
清清歎氣道: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是不是?鳥人。
我又烏烏烏又嘰嘰嘰的,然後笑了:我在叫,春天來了呢, 春天來了呢。
清清道:少來,你叫春啊,笑我呢吧。
我笑了:哪裏,哪裏,登樓自是賦風流,不見佳人不說愁,秦宮八千人骨灰,漢域萬荒沙丘雪。
清清接道:空自長望襟帶露,背有短刀目無秋。近癡遠呆醉方醒,硯墨宣花刻零酊。
我也接道:大戲難演春秋曆,小車猶帶戰國輪
清清晃了晃腦袋,想了想:青天曠淼現鷹飛,羞顏疏淡有曲隨。
我也搖了搖頭:好,無花不覺西施美,無水誰知寒潭清。一江逝水一江悔,滿天孤心滿天微。
清清紅了臉:好麻,才幾句就捧上了,不對了,不對了,又要多白頭發了。你瘋瘋顛顛的,隻有蠹蠹才受的了你,你去找你的蠹蠹姐吧。
我笑嘻嘻的說:那我去了啊,你別後悔。
這時候,屋裏傳來蠹蠹的歌聲,伴隨著丁丁清遠的吉他聲:
曾經春色花開遍,曾經紅裙著風塵
曾經夕陽肩靠肩,曾經笑在那一天
曾經斜胯黃布書包圖書館,曾經點燈看他的相片
曾經倚過他的胸懷,曾經不會也學著他抽煙
曾經相擁帶悔恨,曾經不醉也說神與仙
曾經問他愛不愛,他說天不下雨你別猜
曾經媚眼望他悄悄畫芳顏,他卻夜晚夢在別人的臂彎
曾經說曾經的曾經,他笑難懂曾經是永遠
曾經回憶曾經,曾經站在同一處楓樹旁邊
曾經沒了思念,卻想起曾經相識的昨天…………
蠹蠹的吉他和歌唱的很好,我們都仔細的聽著,也都一次次被她的歌想起曾經相識的昨天。我們都不知道她在說什麽,因為她和客北的關係也是不清不楚,不明不白。我幾次我忍不住細細的觀察過客北的表情,每一次他居然流露出是一種不自然的不屑與輕蔑,甚至有些憤怒。
清清有一次問我:你知道蠹蠹喜歡誰嘛?
我有些不安的說:我不知道,可能是她畫中的完美青年。其實我想我可能知道,因為蠹蠹從來都是喜歡靠在我的身上,聞著我的煙味,讓我為她點上一隻她其實隻想看著燃燒的香煙。再後來,很多的時候蠹蠹都是一個人在外地漂流,回來時都在大清早把我從床上拖起,對我一張一張講她的畫和照片,然後沉沉的睡在我的旁邊。
早在上學的時代,蠹蠹就曾經問過我:我們人的一生隻有一個軌跡,風風雨雨過後,徘徊交叉回來的時候會不會重複昨天的往事?我們每一個人都在變化,換了秋月春花,你思念的是不是那同樣的幾個人?我們的故事與苦難每一秒鍾都在發生,在經曆的時候,你是不是後悔選擇了不應該選擇的選擇?我們都說過我愛你,但在看到你愛的人傷心的時候,你感沒感到這是一種過錯還是一種錯過?
我說:這些都不是問句,你這些都是陳述句。
我正出神,突然聽到可可在我身邊說:青子。
我看過去問:怎麽?
可可說:你以前不是常說,你要與你愛的人經曆一百年的愛恨,現在才三十年,所以清清姐就一定會好起來,跟你在一起,過完以後的70年。
可可以前是不會說這樣的話的,現在的可可卻用話語在鼓勵著我,我於是感激的朝她笑去,知道這世上,不變的就隻有變化中的你和我。我其實不知道我和清清能過多少年,因為她雖然在昏迷中叫了七聲我的名字,可她卻叫了至少八次風風的名字,我知道清清會醒過來,可這以後的選擇才是真正選擇,而且是個可怕的選擇,清清要麵對的選擇比我要多,我是如此的了解清清,知道她的脾氣,於是我害怕她的選擇,她一定不會選擇我選擇的選擇。
第九章 開始容易結束難
“生命有了開始,就不會結束的”那是風風當年的毫言壯語:“其實就是死亡,也不會結束的!”他停了停,恨恨的說:“日本那些狗日的雜種,有一樣東西還是值得敬佩的,那就是武士道的切腹,一種麵對死亡的挑戰,一種麵對痛苦的挑戰,一種麵對自己的挑戰。切腹通常是一個很慢的過程,一兩個小時,感受冰冷的刀鋒在自己的身體裏穿梭,聽到自己肉身的分離的霍霍之聲,沉靜在肉體與靈魂分開的痛苦中從而解脫。”
我冷笑著問:有死的勇氣,為什麽沒有生的勇氣?
風風也喝多了,全然沒了剛才略有的拘束,抬眼淡淡的說:從我看的書來看,古往今來,極權者拋棄肉體不容易,中權者拋棄名利不容易,下權者拋棄女人不容易,無權者生如草介無可不能拋棄,可拋棄個人精神上的榮譽更不容易,所以切腹死是為了個人的榮譽。可當你覺得自己有了榮譽,你就更難死了。
我把酒瓶扔的老遠,聽到一聲淬裂之聲,等了一下,然後說:從近代史的結局來看,中日之戰不可避免,中國人不從戰爭中打敗日本人就永遠無法從精神上戰勝日本人,所以我也是主張遲早跟小日本幹一仗。
風風:同意,其實中國人好象受誰的氣都行,就是不能受什麽小日,小韓,小越的氣。先滅了丫小日本再說。
我和風風在第一次喝酒的時候就有了共識,清清則瞪了眼睛看著我倆,對我們說:文明點,打小日本我沒意見,可什麽屠城千萬,先奸後殺這種話就不要說了吧,感覺你們倆跟土匪似的。
我看著她笑了:對不起,您還沒走啊。快十二點了,熬不住就別撐了。
清清氣呼呼:土匪,土匪,文化土匪。
我說:風風土,青子匪,土匪土匪,很恰當,很恰當。
房間裏又隻剩下我和清清兩個人。我叫護士給我添了一張床,躺在上麵,頭枕在胳膊上,然後一首一首的殘篇斷句的想起了清清和我以前寫過的詩,最後竟哼起了蠹蠹的那首歌,突然我猛的想起一件事,是蠹蠹從西藏寫來的信,那裏麵,蠹蠹無意中用了我們的字眼,那“我們”究竟是誰呢?難道是風風,難道她和風風在一起,難道風風真的跑道西藏去了,或更是為了我和青青,竟和蠹蠹私奔了。
我為我自己的這種想法笑了起來,我知道事情絕不會如此簡單,蠹蠹也可能有新的男朋友了,或者是筆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