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 (1)
閑說食粥/風中秋葉
今日在金山客河光兄處讀其作《食夜粥》,頗多感觸。廣東人食粥一如北方人吃稀飯,廣義上並無差別,其作法無外乎米少水多,煮熬時間較長而以,但以“食在廣州”之精義,廣東粥實以“米爛如糜”方見特色。《譯義》有說:“粥濯於糜,粥粥然也。”可算典出。清黃雲鵠著《粥譜》,收粥史,有粥之宜,粥之忌,據料分八類,234條,足見“粥”之不凡,非平常“稀飯”可比。
我自少家貧,難得品嚐上等粥,那些貴價“燕窩粥”,道聽途說而已。前些年回穗特邀姐妹們共到“澳門街”品嚐一次,方知乃精米熬好的粥底,食前加入少量預製好的燕窩,可惜鄙人“牛啃牡丹不知花共草”呢。少時最記得“豬紅粥”,乃煮熟的豬血,切成塊,泡在水裏,待粥底熬好,放進豬紅“滾”幾下,加些蔥花,撒些胡椒粉,乘熱吃,自然是滿頭大汗食得過癮。若說我家“手本粥”要算菜幹豬骨粥,這“手本”並非真有特色,隻因白菜幹、豬骨都平宜,菜幹“食”油,加之久熬而出的骨髓,香滑可口,濃鬱自然。況且,媽媽做得多,孩子吃得多,印象深刻也聊稱“手本”了。若說個人“精彩”莫過少時“田雞粥”,大約十一二歲時,某日我行“好運”抓了幾隻田雞(青蛙),立意吃餐“田雞粥”,用心熬好白粥,用豉油、鹽、糖拌好田雞塊,“生滾”幾下,放些蔥花,竟然食出菩薩。過癮極了!可惜好運僅此一次。食得較多還算“皮蛋瘦肉粥”,老爸常說:“皮蛋瘦肉粥,墜火兼生肉,細佬哥食佐,吾會周圍鬱。”做法是:整塊瘦肉用鹽醃過夜,待白粥滾起,加入整塊鹹瘦肉和適量腐竹煲兩小時,把瘦肉撈出壓爛,加皮蛋再煲一小時,皮蛋瘦肉皆融和粥糜,臨食時再加蔥花,那是絕對精彩,屢吃不厭。可對我來說真正精彩還是“石螺芋頭粥”。最記得第一次吃是對門阿婆煮好石螺,叫我幫忙“挑石螺”,我學著阿婆教的手法逐個挑出石螺,再摘去螺尾……又看著阿婆切芋頭粒,忙乎一陣,也不知就裏,唯到阿婆給我端來一碗“石螺芋頭粥”方知此乃粥之珍品,大叫“正!”,時感河鮮天然,上出人間。我讓姐也嚐幾口,她也說:“正!”遂立心向阿婆拜師學藝,此後姐姐學會此法,但有機會也如法炮製:買新鮮石螺,自養兩日,待石螺吐清腹中物,反複洗淨,煮石螺至僅熟,挑出螺肉,用原煮螺湯水煲大滾加精米,煲好粥底,加入炒過的芋頭粒,滾一會兒,再加入已經用生薑,油鹽糖,胡椒粉拌好的石螺肉,撒進炸好的花生米,拌和蔥花,稱為粥之珍品,絕不為過。如此美食我是再世難忘,但有機會總會和家人聊上幾句,共同回味“石螺芋頭粥”。
老廣說粥,如不說“及第粥”那就白說了,且不說粥名“三元及第”的典故,實因羊城首本粥要數“及第粥”,其主料豬心,豬肝,豬粉腸,務求新鮮,配上綿滑粥底,猛火生滾,如加入炸紅的花生,炒黃的雞蛋,鮮綠的蔥花,肉鮮嫩滑,色香味全,真乃食過返尋味。前些年我回穗時特意到龍津中路“五湛記”食粥,品過及第粥之鮮味,仍然要說聲好!作為荔灣人說粥,少不得提及發源西關的“艇仔粥”了,但我最記得的艇仔粥要算兒時隨父步行至白鵝潭附近沙麵衝邊的“首嚐”了,時已天黑,華燈初上,人已半饑,依稀衝邊一隻艇仔,即如水上一隻“烏蓬”,艇上兩夫婦就著昏暗的煤油燈在船頭合力泡製粥品,他們遞給我們父子各一碗艇仔粥,河鮮入口,魚鮮?蝦鮮?其味早已升華,小子我隻記得說“好味”兩字。父親亦不忘“教學”:艇仔粥由艇上人家據河鮮之便,用螺仔煲粥底,取魚肉,鮮蝦,螺肉加浮皮,炸花生,雞蛋絲,蔥花作陪,富有河鮮之美,更兼水上服務尤見艇仔粥特色。我自牢記於心,其後多次和老爸憶及“沙麵艇仔粥”,令此首嚐成我一生永恒。文字及此,念及慈父親愛,淚竟暗湧,艇仔粥永遠,父情當永存!
來美多年,家鄉美味難忘,我愛食粥,妻也愛食粥,早年她見我常念“及第粥”,便變法作生滾“豬肝瘦肉粥”,可美國肉類全是冷藏,不是剛宰的豬肝哪有鮮味?且內子不喜食肝,我遂改吃“生滾滑雞粥”。近年提倡素食,我家推行青菜粥,最好吃的要算西洋菜粥了,煲好粥底,臨吃時生滾西洋菜至八九成熟就盛碗,一定要加雞粉啊!這才特有感覺。其實,我家吃得最多的還是小白菜粥,因為西洋菜要到亞特蘭大才買得到,小白菜可以在自家院子裏采呢!隻是像河光那樣買到生猛麻斑魚就無如異想天開了。看到河光的麻斑玉照,我幾乎想移居舊金山,如果夢想成真,少不得一周兩次往半月灣跑,買兩三條鮮活海鮮生滾魚粥,約上三五知己,吆七喝六,應該是神仙的日子了。嗬嗬,生活總是需要有些夢想的,未必都能實現,總還是一線希望吧?
七絕-讀《食夜粥》--臨屏贈河光兄/風中秋葉:
兄台家住舊金山,可有常臨半月灣?若得天緣如我意,與君一道品麻斑。
嗬嗬
12-15-2012
最近下象棋嗎?前天看了呂欽一譜殺反許銀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