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中秋葉聲
來美多年，感慨萬千：風中秋葉，風起則飛，風停遂止，隨緣起落，豈有它哉？唯書作伴，唯文作聲，
《文城武語--罷了九娘》
天際間星影灼灼，葉知秋猛然想起今夜是七月初七，正是人間七夕夜，少女乞巧時，今夜良宵，天上織女會牛郎聊解思念，訴敘情懷。而人間此夜，未婚姑娘大都會結伴為社，設圓席，擺水果，亮出自己當家女紅，焚燭燒香，當空對月，遙拜仙女，祈求賜巧手，降佳緣。如今，天際雖未見星河雲湧，鵲橋橫空之影，不過美華莊的姑娘，應該已經備好女紅祭品吧？不若此刻無事，也去趁趁熱鬧，且看誰家女紅了得？正沉思間，遠遠見了幾個丫鬟提著燈籠為美華莊新任莊主伊人小姐引路，正施施然走向藕荷齋，想必是為乞巧節拜七姐做準備吧？
葉知秋想了想，素聞伊人莊主為人清高獨雅，喜歡獨處，不愛嘈吵喧嘩，自己實不宜直接打攪。不如隻遠遠看姑娘們如何拜七夕好了。
小姐精於針線，刺繡了得，如今乞巧之夜，必定會拿出精品女紅，得伊人青睬，自是喜在心頭不能自己，更暗自謀思：自己身為美華莊新四大公子，總得做些實績一報伊人，二效新職。唯自己功夫不到家，能力縱是有限，雖有心亦是無力。又自思:那大雪見多識廣，不但功夫一流，更兼人品出眾，人緣極好，如能請他相助，或撥雲露月，明我心頭，或指點一二，解我不惑。豈不上佳？
風中秋葉正暗自思索間，忽然聽得罷了一聲冷笑：“你心中所想我已猜得，唯我和大雪乃為生死之交，我的事便是他的事，我斷不會讓大雪助你一臂！”風中秋葉聞言大異。“我隻想為美華莊做事，如何也礙了你的事？”“你表麵上雖為美華莊做事，心裏想的卻是為了討好伊人，此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我討好伊人又與你何幹？”“十三點！ 我與伊人青梅竹馬，眾所周知，伊人對我，亦是情愫暗生，她早晚亦是我的人！”“可你不是已為人夫了嗎？”“那又如何？大丈夫，三妻四妾，乃是常事！”“可你還在追九娘啊！”“你， 你， 你如何得知？”罷了大驚。“如何得知？罷了兄，你最近是否寫了《梅花三弄》，是否送給了九娘？”
罷了聽得風中秋葉提到《梅花三弄》已知自己私情已為風中秋葉所知，心裏亦歎服其精細敏感，深明這風中秋葉不是省油的燈，糊弄不得。隻是亦有惱意。為因這其中私情十分隱秘，如何能令人得知？此中故事，也就必得細說九娘了。
卻說那九娘原是中原無人不知的九州名士江南之幺女。江南，人稱閣老，因其飽讀詩書，學富五車，為天下人所敬重。隻是他為人清高，不事權貴，淡薄功名，每於竹間柴舍，吟詩作對，潑墨飛書，閑對風月，自得青雲，故常令人拜倒其字畫之間，淡泊之下。閣老亦自得情趣，安於清淡，少問世事，隻專注於著書立說。
話說，閣老於五十歲那年得一幺女，即為九娘，不僅僅九娘排在第九，更有諸多奇事都和九字有關：九娘出生才九日，已會睜眼認人，識叫爹娘；九月時，又已會獨自行走，奔跑跳躍，認字讀書；才九歲，琴棋書畫，工織女紅，無所不曉，無所不能。此後十年，又潛心學藝，練得一身好功夫，尤其精於輕工，九尺高的樓台，騰身可上。九尺寬的街巷，轉身可越。因逢“九”，她便有驚人表現，故自少時，鄉裏鄉外，人們暗地裏都稱她為“神奇小九”。及長，人們又敬稱她為“神奇九娘”，閣老一家上下，亦喜此名，遂叫為“九娘”。
且說那罷了亦是好琴之人，常是日裏練武，夜裏習琴，方圓百裏，皆知罷了琴技了得，不識者隻知說“餘音繞梁”，識者卻謂罷了手下琴聲已盡得“清，微，淡，遠”之要義，已近化外之功。隻是這罷了生性豪爽，熱心好義，一生廣交朋友，常年客人不絕。故此尚無暇登頂，以其資質，此亦是早晚之事。當下罷了聽得數百裏之外，有一九娘，琴技高超，姿色過人，已生造訪之意。適逢那日好友大雪邀約外遊，罷了心想：此時正好過訪九娘，一可見仙姿，二可聞梅弄，乃真天賜良行。 於是罷了隨同大雪，在閑弄詩詞，笑說世事之間來到江蘇常熟古城。此城有七條小溪，形似琴之七弦，故稱“琴川”。古來曆代，此處皆有琴師留名於世，而古琴著名流派“虞山派”即發軔於此。大雪當下和罷了相量，要先拜見閣老，然後再約見九娘。罷了生性活躍頑皮，每有出人意外的主意。此日，罷了亦是鬼點子多多，竟提出：乘夜偷窺九娘。大雪聞言，大驚：“閣老是當世英雄名士，本當盡禮拜訪，如今我們不約而至，本已不禮。而未拜訪先偷窺，更是天大冒犯。如何使得？ ”罷了微微一笑“十三點，你我皆有絕世輕功，待到月明夜靜之時，潛入莊內，神不知鬼不覺，誰人得知你我偷窺？”大雪自是不肯，隻是他不似罷了能言善辯，總說不過罷了。到底是老實人，大雪經不住罷了花言巧語，隻得勉強同意。 罷了如何偷窺九娘，且待說來。原來那日閣老約了艾天前來把酒談詩，無意間看到有二人偷偷遷入莊內，起了疑心，遂偷偷尾隨罷了大雪二人，故得知此一秘事。。。。 時為九月，序屬三秋。正是風清氣爽，秋果飄香之時。當夜，月滿如盤，銀流水瀉，山明水靜，秀滿天地。九娘頭插一朵月季鮮花，身穿一襲荷色青衣，月光之下，清麗脫俗，恍若荷花仙子降世，不由人不注目，不由人不驚歎。九娘一如以往，洗手焚香，對天凝視片刻，再對琴微品，然後施施然坐下，輕撫古琴琴弦，一曲《梅花單弄》就如一溪流水，在琴弦間瀉下，琴聲：該清處，清澈似水；該微處，微細若無；該淡處，淡靜如月；該遠處，遠渺入雲。靈動的琴聲，幽靜深遠，孤高岑傲。 此時大雪和罷了早已循著琴聲，找到九娘臥室，正靜臥屋頂，屏住呼吸，凝神聽琴。當下兩人聽了如此琴音，都不禁如癡如醉， 不能自己了。罷了心思：九娘琴技果然了得，琴聲清高，琴韻清雅，琴樂仙作，果不虛言。隻是琴者卻又如何？果真如傳，貌美如花？罷了心思一動，起手就想揭瓦。大雪急忙擺手止住罷了。原來這大雪也是喜歌好樂之人，不但橫笛洞簫玩得精妙，更有天生一副好歌喉，但有閑暇，必高歌一曲，揚情盡意。這方圓數十裏，暗地裏都叫他為“鐵叫子雪哥”。這大雪亦是性情中人，喜怒由心，喜則大笑，怒則狂吼，性直品純。當下聽得九娘一曲《梅花單弄》心生敬意，亦後愧隨著罷了胡為，更恨自己不智，竟如偷雞摸狗之輩，越梁爬屋偷聽如此高雅之樂，實為天大的不禮。故此大雪止住罷了，正欲整衣下地，以便施禮求諒。還未及和罷了商量，又聽得九娘撫琴，奏出一曲《梅花再弄》。 《梅花再弄》，宛如天音。琴音飄蕩。音出九重。此時玩心頗重的罷了，竟頓然安靜凝神，宛若雕塑。原來罷了，緣事琴韻，出於天性，其母曾憶述，懷胎九月，罷了常輾轉反側，唯其母奏琴吹笛，罷了必安靜如水，宛如寧神聽樂，不作躁動。故常對人說，此子音樂之子！ 古琴乃中國最古老的彈撥樂器，主要由弦和木質共鳴器發音。其音色純淨幽雅，有散音，泛音，走手音。但古琴不同於其他樂器，必得靜心如水，凝神欣賞，方能得其意韻，取琴音之妙。正因罷了，大雪都是和音樂有緣的人，自然是聞曲而靜，知音而喜。罷了聽著琴音，進入琴境，驚歎“散音如鍾鼓之聲古樸，穩重，深遠；泛音像珍珠般明亮，清晰，透明。走手音如人之低聲細語，音韻悠長，深厚，感人！”此九娘真不是一般人物！大雪則完全進入天音之國，神思飄蕩，如在雪原，找著梅花，追著梅香，泛泛梅魂。。。不知所以。。。隻覺一股珍愛之情有心底發出：如此音樂天才，如何不叫我早識，真是天不佑我。。。 原來那大雪亦早已是成家立室之人。其妻溫文賢淑，勤勞厚道，節儉持家，善待家婆，欣侍大學，更兼慷慨疏爽，熱心助人，因而頗得街坊鄰裏喜愛。唯她出身貧苦，不是詩書，更不懂音樂詞曲。故而每當大雪玩簫弄琴，或引亢高歌，她皆借故移步他處，令大雪頗有：家無知音一生憾的感覺。如今聽得九娘天音一樣梅弄，豈無感慨？心想如能早識九娘，就是追到天腳底也要把她追到手，唉，天不佑我。。。 九娘彈罷《梅花再弄》，心悅神閑，正待沐浴更衣，洗漱就寢。如在平常，此時其貼身丫環青兒，自會出來服侍。此晚卻不見人影，九娘叫了兩聲“青兒，青兒”都不見人應。一時心煩，就自拿了牆上寶劍，大踏步來到花院內，獨自練起劍來。九娘練的這一套劍術，名“連環雪片”是祖上所傳。其精妙之處，在於招招連環，一招緊一招慢，時快時緩，高招連低招，上招藏下招，出其不意，變化無常。隻見九娘，舞動寶劍，快時如雪花片片，慢時似雪臥浮蓮，有時見九娘騰空九尺，有時又見九娘貼地三分。偷窺者都已看得滿目雪花，神思入劍，忘了細睹九娘秀色。原來真正習武之人，都是賞武不觀人的。當你入定劍術，就隻是看招觀招，意在武，不在人。所以待九娘已收招回房，罷了才想起還未見清楚九娘真麵目，但悔之已晚。大雪此時卻尚未回神，想著這一招如何藏著下一招，那一招如何連著上一招，明招隱著暗招，暗招蘊著明招。。。全神都在想著“連環雪片”。那樹上的艾天，這是也在暗想：九娘年紀輕輕，就如此了得，其父閣老豈不更加厲害？如能跟閣老學得這套劍術，和九娘雙劍聯手，想必天下無敵了。 且說九娘練罷“連環雪片”，身上不免香汗淋漓，眼見青兒尚無蹤影，心想：這小妮子也不知哪裏玩去了。我自己也不是沒有丫環便不行的人，何不自行備水洗澡。於是獨自走入廚房點火燒水。這九娘雖非姐手姐腳的人，但真要埋廚燒水，她還是缺點經驗，一時火大，一時火小，心急間手忙腳亂，更是香汗淋漓，熱不可耐， 九娘眼見四下無人，心想：不如索性把外衣脫了，來個清涼？正動手脫衣間。已回過神來的罷了見九娘久無動靜，心生奇怪，禁不住起手揭瓦，大雪回神見時未及製止，罷了已靜靜雞，揭了兩三瓦片。罷了探頭向下一看，嘩！。。。罷了到底看到什麽，且看下回分解。
話說，大雪正想用他修煉了多年又頗得師傅真傳的“乾坤吸納法”，用嘴救治九娘。俯身觸及九娘之際，忽聽得“嘭”的一聲，九娘的房門被人踢開，隻見閣老和艾天赫然立於房前，大雪這一驚非同小可，不由得“啊”的一聲伏在九娘身上。大雪此時心中暗暗叫苦：這卻是如何向閣老解析？剛才這九娘還沒有完全醒過來，我的一番話也不知她聽到沒有，如今偏偏在這個時候被閣老撞見，真不知如何解析嘴嘴相對之事。大雪正想向閣老等人出言解析，那艾天已然出手，他運出“乾坤奪命手”向著大雪就要打去，罷了一急，奮身向前，竟要以身體硬接艾天的“乾坤奪命手”，此真是以命相舍！因為此時，罷了正運氣試圖逼出蜘蛛毒素，功力已減，再者一心難以二用，功力難以使出。但為了大雪性命，實在顧不得許多了，唯取此下策，拚死相救。在這千鈞一發之間，閣老食指微動，指向艾天臂間曲池穴，艾天的“乾坤奪命手”已緩了一緩，威力大減，打在罷了背上， “哇”的一聲，罷了口吐鮮血，伏在大雪身上，不能動彈。閣老一揮手，艾天等人一擁而上，頃刻之間，已把罷了，大雪如麻花般綁了，押入閣府大牢。閣老吩咐：一眾人等不得靠近二人，若有任何人膽敢靠近他們，都處極刑。令罷。閣老急忙把九娘扶到床上，親自把脈，見脈息雖細微，但平緩有序，知道並無大礙，遂又運起“閣心功”為九娘輸入陽氣，繼而在九娘後背肺俞穴處輕輕一擊，九娘“哇”的一聲，把口中分泌物全數吐出，精神頓見恢複許多。閣老細看九娘吐出的分泌物，似有蜘蛛毒素，心感奇怪，也不問九娘什麽。隻親自為九娘灌服了蓮心解毒丸，讓九娘睡了。
這九娘不但冰雪聰明，心靈手巧，百藝精熟，更兼長得活潑秀麗，人見人愛。尤其銀鈴一樣響的笑聲，給人熱誠開朗的感覺。每有青年男子，和她初識一刻，恍如深交百年。這自是緣於她的純潔心靈，坦誠個性，熱切心腸。唯她不論富貴公子，赤腳青年，皆一視同仁，平等對待，處之以真，待之以誠。故方圓百裏的男女老幼都視其為掌上明珠，心中摯愛，更為適婚男士所心儀。九娘雖有所聞，亦有所感，卻始終不為少情所動，隻專心習武學藝，練畫讀書。尤每於夜深人靜時，必凝神專注於古琴，每每把心中的高山流水化於琴聲之中，令聽者動容，識者感佩。
原來，九娘在九歲時遇一白發老者賜教古琴，卻是一學就會，一會就愛，一愛就迷，已是不能九娘自己。待到十二歲時，又巧遇當世古琴大師非馬。此非馬亦是神仙樣人物，琴棋書畫皆是絕世高手，素為世人敬仰。唯他從不收弟子，亦不會輕易教人。亦是他們有緣，琴音相交，一交如故。非馬大師竟執意把自己最愛的古琴相贈與九娘，並把九娘收為入室弟子，悉心賜教。九娘琴技遂如有神助，一日千裏。某冬夜，突然寒流南下，老天玩物，驟然下起雪來，初起時，紛紛揚揚都是細絮，落到地下即如鹽末撒了一地，有好事小丫鬟用竹枝寫了兩行大字：望盡窗前寒夜雪，庭心已見一寒梅。有丫鬟大叫“好詩！好句！”亦有丫鬟批評道：“才下雪不久，怎會有寒梅？！”花開花落花有意，九娘獨坐琴室，神思飄緲間，梅花遍野，梅香四溢，梅樂飛繞，梅仙飄舞，不知不覺間，九娘竟獨自彈奏了一曲世間未聞的琴樂。閣老聞之，驚為仙樂。遂為此未名古琴韻樂，立意取名，題作《梅花弄》。曲名美妙含秀，曲樂精深悠遠，後來逐漸為世人廣為傳頌，此是後話。
九娘十五歲時，琴藝更加精進，一如前事，九娘於神思飄緲間，又自創一首古琴韻樂，並自命為《梅花再弄》，仙音渺渺，常令好琴者單弄傾倒，再弄拜倒。此時，九娘已是“天下無人不識君”了，正可謂：但聞琴聲處，梅弄出九重。
話說那日艾天接到閣老邀請，前來飲酒談詩。此處亦須交代一下艾天此官，七尺身材，腰圓膀闊，劍眉鷹目，兩眼生威。為當今五大名捕之首，功頒卓著，素為皇上所愛，眾官所倚。更兼祖上世代為官，故此家財萬貫，身家豐厚，自是衣著光鮮，神采飛揚，不同凡響。當日艾天暗自沉吟：閣老邀請飲酒，必有機會接近九娘，若得九娘喜愛，豈不是亦有機會？遂用心打扮一番：頭戴紫色綸巾，身穿緊身蘭袍，腰束一條金色腰帶，下穿黑色長褲，腳蹬白色便鞋，手執一把精鐵折扇，果然一表人材！
艾天剛踏入閣老府門，鷹眼微閉間，已見得大雪罷了二人身影微動，使百步穿雲術，躍入閣府院內。心思微動：莫非閣老還另邀江湖高手來聚？看這二人身手不凡，絕非庸輩，還得加點用心方好。不若跟在其後，看他們是何等所為。心思既定，使出微風飛越術，暗暗跟在後頭。及見二人不往閣老大廳而去，反隨九娘琴聲起處而行，知此二人斷不是閣老客人。又見二人臥於屋頂聽琴，卻無不軌行動，心感奇怪。恰見九娘閨房附近有一參天大樹，遂躍上樹端，踏在枝頭，靜觀二人動靜。
眼見九娘沉沉睡了，有見其脈息平和，知道九娘再無大礙。艾天見無別事，拱手別了閣老，自行離去，不提。閣老又吩咐手下人等不得把當日九娘之事外傳，如有違令者，重罰！閣老自個在房外坐了，想著九娘吐出的分泌物似有蜘蛛毒素之事，恐怕有誤會日間兩個年輕人亦是不定。神思恍惚間就在堂前睡著了。。。
話說那日閣老神思恍惚間就在堂前睡著了，梁間一隻大蜘蛛悄然爬出，順著垂絲對著閣老淒淒言說：“我在貴府經已百年，每日隱於梁間護佑閣府上下，昨見有人偷窺九娘，本隻想吐絲結網，阻其視線而已，不意被其“百裏狂風術”吹至九娘身上，以至誤毒九娘，實是於心不忍。但我於風吹誤落間，已全力收毒，九娘應無大礙。如日服兩丸蓮心解毒丸，三天後即可痊愈。我於今受重傷，還需數日休息調養方可痊愈。隻是此二無賴，必得重力教訓方好”說罷如清風般悄然隱去。閣老夢中猛然醒來，夢如眼見，甚是清晰，心中疑惑，卻是緊記心頭。
回頭卻說大雪，罷了在牢中，半日未有人來送水送飯，心中焦躁。尤其罷了麵上蛛毒之處十分痛癢，時而痛熱，時而瘙癢。罷了雖有內功抵禦蛛毒，卻無法忍受痛熱瘙癢，禁不住叫了起來：“啊！痛！”“癢！”大雪見了偷偷嘴笑了。罷了是何等乖巧之人，見大雪偷笑，知道大雪是故意作弄他了。猛然想起大雪以“百裏狂風術”為九娘排毒治療，如以他自己的功力配以大雪“百裏狂風術”如何會使自己受此痛楚？當下大叫：“大雪，你玩什麽花樣，讓我首次鳥罪，還不快快以你的“百裏狂風術”為我治療！”大雪哈哈大笑：“罷了，鬼叫你色心重，偷窺人家九娘，還想嘴對嘴，一親芳澤，這也是你咎由自取。哈哈。。。”“我呸！你這個色鬼大雪，你以為你有多清高嗎？你在屋頂時已是色從心生，淫意四起。你以為我就不知？”大雪哈哈大笑，“我雖不是清高的柳下惠，也絕不是西門豹。當然也不是見色心起的罷了君，哈哈哈”“大雪，你敢說你當初在屋頂時一點不想偷窺九娘？”“ 想，也不想。說真的，想是自然想，那是想一睹音樂奇才，一睹仙子芳姿。不想是不願在這種情形下偷窺，因為這有違我的理智，有違我的道德觀念，有違社會傳統禮貌，所以不想。”罷了聽聞，哈哈大笑，“你這個十三點，真是書呆子。愛色之心，人皆有之。但有絕色美人入眼，心起意到，荷爾蒙分泌，比你的理智，道德觀念，傳統禮貌不知高多少倍。還想得那麽多？我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管不得那麽多了。不過，你心真誠，我是拜識了，亦心悅誠服。此次若閣老怪罪下來，我當一力承擔，絕不讓人誤會了你這個正人君子。不過，當初我要和九娘嘴嘴相對，行口對口呼吸之際，卻是毫無色心，隻在救人而已。”大雪笑道：“你無色念，意在救人，此話我倒是完全相信。無論如何，我們既是兄弟，就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生死與共，不管後果如何，我也絕不偷生。我且為你排毒療傷吧”當下大雪運起全身功力使出“百裏狂風術”，涼風徐徐向罷了吹去。罷了亦運動內力把體內蛛毒逼出，三個時辰後，罷了已是神清氣順，痛癢盡消。
且說大雪罷了在閣府牢中，三日未進粒米滴水，早已餓得土皮貼著脊梁骨。二人心裏都在疑惑，怎的閣老既不審問我們，又不派人送飯送水，這閣老卻是要如何折磨我們？原來，連日來他們已看得清楚，這閣府地牢，四麵石壁，隻有頭頂一個天窗，可以出入，要從此處逃出，是萬萬不能的。因此他們已無逃的打算，唯望閣老提問他們，說明真相，取得諒解，才好出去。罷了卻因那日受了艾天一掌，再加連日挨餓，漸漸感到身上寒冷，雖努力運功，抵住寒氣，但仍覺寒氣不斷侵來，身上頗不好受。就問大雪：“我身上頗覺寒冷，何以你全無寒意？”大雪答道：“我出生在東北長白山，長年在林海雪原裏度日，早已習慣寒冷。且當年我師傅把我帶到天山，精心傳受我雪火純陽功，而我苦練此功多年，故而已可抵禦超寒超熱，故此不覺寒意。隻是這地牢，寒意特別，不是普通的寒冷，而是寒侵入骨的陰冷，加上你連番遭受蛛毒，掌傷，饑餓，寒冷所以你特別難受，你可著意靜心調適，但有米飯進肚，應無大礙。如你實在太過難受，我亦可運雪火純陽功為你禦寒，但師傅說過：雪火純陽功，可練不可傳。如非絕對需要，我還是不用為好，望你明白。”“多謝大哥如此真誠，如此厚意，我感同身受，已經感動不已。你也不用憂心，我還不致受不了如此折磨，隻是我雖不智偷窺，卻無過分不禮行為，當初想嘴嘴相對，也是全心救治九娘而已，且你也看到我亦無碰過九娘半點肌膚，卻中了蛛毒，受了掌傷，還要挨受饑冷，上天如此懲罰我，也有點太過。不過經此一事，更見識大哥為人光明磊落，待人真誠熱情，是我可以信賴的高兄弟，日後我更不會忘了兄弟情義。”“罷了，你我相識多年，情同手足，雖未金蘭，已是兄弟，日後我們更要彼此扶持，共同進退，客氣話我們彼此免了，兄弟如今隻安心調適吧！。”
閣老一覺醒來，正運功練術，隱隱聽到大雪和罷了在牢中對話，知道此二人原來並無惡行，並非無賴之輩，隻是一時貪玩，做了錯事，且看來亦未對九娘有任何非禮行為，更兼九娘日漸好轉，心中便已有了侑諒之意。何以閣老能聽得大雪罷了對話？原來閣老確不是等閑之輩。其早年得高人教授隔地聞音術，十米之內，凝神運功可以聽人對話。當時他正運功練術，恰好聽得二人對話。有感他們二人友情深厚，彼此猩猩相惜，已自喜愛。回想當日，那罷了奮不顧身，舍命硬接艾天一掌，以全力相救大雪性命，實是難得至極，顯是義薄雲天的人。隻是夢裏蜘蛛之話仍在心頭：“斷不可輕饒了二人。”且想此兩人武功不弱，讓他們受些苦楚亦無大礙。故仍不叫人送水送飯，自故看望護理九娘去了。
大雪和罷了在牢中又熬了兩日，眼看四麵石壁，無人打理，心中奧悔當初不應貪玩，做出不禮蠢事。唯悔亦無用，罷了身寒入骨，且隨日而增，實在難以抵禦。雖勉力忍聲，但麵色清白，全身無力，已難繼續忍受。大雪看在眼裏，心裏暗暗叫苦，如何可以幫得罷了？如運用雪火純陽功救治罷了，雖可救得罷了，自己也得折了陽壽。原來這雪火純陽功是可練不可直傳的，如直接過傳這雪火純陽功，每傳一分功，便折十年壽。且當年受師傅教授雪火純陽功時便已保證不傳功與任何人。故此內心十分為難。
又挨得一日，此時已是牢中第六日，罷了已然麵無人色，全身無力，恍如死人一樣。大雪自己也漸見乏力，但他因有雪火純陽功抵得寒冷，又有百裏狂風術可吸入空氣中的水分，因此仍無大礙。眼見罷了神誌不清，一副日薄西山，氣色奄奄的樣子。想到日前罷了舍身相救的勇氣和情義。決計即使折了陽壽也要以雪火純陽功救治罷了。當下把罷了右腳腳底湧泉穴抵住自己頭頂百會穴，然後運動全身功力，把自己的雪火純陽功化作一團熱氣通過百會穴緩緩輸入罷了身內。罷了在朦朧中感到一股熱氣從自己的湧泉穴直抵體內，十分舒服，也自自然然的用自己的內力把雪火純陽功走遍全身經絡。遍刻之間，罷了經已回陽，神誌清楚了。知道大雪正以雪火純陽功救治自己，心中十分感動，眼淚不知不覺間亦湧上眼眶。會武者都知道，直接傳功，不但大傷元氣，且可能折壽。自己如何能受此大恩？當下罷了把右腳收回，離了大雪頭頂。大雪感覺罷了自己收腳離穴，知道罷了已經脫險，遂也收功回氣。隻是大雪輸了這一分雪火純陽功與罷了，自己已折了十年壽。這是後話不表。
話說閣老用進心血照顧九娘，眼見愛女日漸好轉，心中寬慰。問起九娘當日發生何事，何故中了蜘蛛毒，何故大雪伏在九娘身上諸事。九娘如實說了，並告知其在朦朧中聽得一男人說過“九娘，如今你嘴內分泌物影響你的呼吸，如不及時吸出除去，必危及你的生命，我唯有用嘴對嘴吸除法把你嘴內分泌物吸出，如有不禮，也是情非不得而為之，請你見諒”等語，顯見該男子並無不軌之心。但其二人臥於屋頂偷窺，亦是十分不禮之事，他們堂堂儀表為何有如此低等行為？且近身侍女青兒當日何故失蹤？是否和他們有關？都必須問個清楚。閣老聽了九娘話語，除對青兒失蹤一事不明就裏之外，心中已明了八九分。當即一方麵派人四處尋找青兒，另一方麵讓下人煮了一鍋番薯粥，給大雪罷了送去。
大雪罷了餓了數日，兩人雖有武功護體，但已經饑不可耐，見了那一鍋番薯粥，急如餓鬼，大吃一頓。大雪見罷了一下子吃得太多，忙說：“罷了，餓了多日，不要吃太多，免得吃壞了腸胃。”“大雪兄，實在太餓了，也顧不得許多了。”說完，又吃。飽餐過後，兩人精神體力都恢複許多。講起當日艾天施以殺手都覺奇怪，唯因“乾坤奪命手”是奪命手，如非取人性命是不應使出的。兩人均與艾天無過，何以艾天要使殺手？他們都覺奇怪，唯一可能是那艾天暗戀九娘，驟見大雪伏在九娘身上，以為九娘已經吃虧。急怒之下，起心殺人。隻是如此解析，仍見牽強。兩人又說起閣老善心，不忍艾天取兩人性命，否則罷了已魂歸天國了。說著說著，精神恢複後的調皮罷了又發心搞笑問：“大雪，你那日伏在九娘身上，已占了便宜，想必九娘身上的體香你仍留心上吧？”“我呸！你個色鬼罷了，身還在牢獄，心已飛到女人本上，真是色心九重。”“嘿嘿，你又來了假正經，且不說你在屋頂神思飄緲，飛到九娘身上的樣子。但隻說你，見得九娘中了蜘蛛毒，便不顧一切飛撲下去的樣子，便知你心中有事啦！”“呸，呸，我是絕不會像你罷了那樣好色的！不過我聽九娘的梅弄琴聲，心已經飛到九娘身上，確是真的。大概這是音樂神交吧？而在救九娘時，我的的確確，全無色念，毫無歹意，你也是知的。但我還是實言告訴你，九娘身上確有梅花奇香，清香暗濃，令人難忘。隻是恐怕。你罷了一輩子也聞不到了。哈哈。。。”罷了聽了，頓了一頓說：“那也未必，緣分，這是誰也說不定的。緣分來了，誰也擋不住，天曉得呢？” 兩人說南道北間，“卟”“卟”兩聲，兩人不禁都笑了起來。看官，你道是他們笑的何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