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裏穿越--我是中國人，不是炎黃子孫

我是中國人，但不要稱我為中華民族劊子手的子孫。

1991年來到美國的時候，看到一個新辦雜誌什麽的要征名，想去提議“炎黃子孫”，誰知晚上做夢，夢見自己是遠古中國的一個部落的酋長，生活在黃帝部落東邊的平原森林裏，感覺是現今華北大平原靠近山東與河北交界的部分吧，當時夢裏的場景是，我在一邊，我的族人在我對麵，裏麵有我的妻子，懷抱大約一歲的男孩子，我們是被黃帝所滅的。因為不靠打獵為生，也不需要掠奪別人的資源，所以我們沒有武器。



當時我們所居住的森林很富饒，黃帝所在的黃土高原和現在一樣貧瘠，於是覬覦其他部落的資源，所以侵略我們，我死了，我不知道我的族人是不是也同時死了，因為隻有一幕我就醒來了。在夢裏我知道我不是蚩尤，而且是先於蚩尤被黃帝所殺。印象中當時穿的是樹皮或樹葉（覺得不像樹葉，不過是植物的）做的短裙，我們的食物來源是樹上的果實，我死時很年輕，還沒有長胡子，之所以被選為氏族領袖是因為手巧，發明了一些工具。另外，我隻有一個妻子，沒有覺得與部落裏別的女性有緣，部落很小，大概隻有百十人，是那個時代最小的部落之一。我沒有夢到我那時的名字。我們部落大約是第二個被黃帝消滅的小部落。在這之前，黃帝先滅了另一個居於我們之間的小部落。

醒來後，我瘋狂地去GATECH佐治亞理工學院的大學圖書館找中文曆史書，想來證實我的夢境，當然沒有，找不到，這裏是英語世界。去亞特蘭大的台灣辦事處閱覽室找，也沒有相關的曆史書籍，都是些暢銷書。當時還沒有中文網（中文網始於1993年初），更沒有萬維網，我是學理科的，從來沒有修過曆史課，雖然在大學自己閱讀了一點世界史的書，那些世界史，基本上就是歐州史，沒有中國、印度什麽事，所以，以我當時的中國曆史知識，僅限於商周以來的朝代，這還得感謝當年批林批孔批宋江運動。對於遠古的事，隻知道黃帝殘酷殺害了蚩尤（五馬分屍就是從那來的），根本不知道黃帝還屠殺過別的部落，所以做這樣的夢並不是任何先入之見。我在夢裏知道自己並非蚩尤。

不久有朋友從國內來，把我的《中國神話字典》帶來了，這本神話字典，買來以後就沒有看過，是準備等將來有了孩子，作為給孩子講故事的素材的，我從孩提起，就開始儲存給未來子女的物事。

我終於讀到這個血淋淋的事實：

黃帝一生曆經五十三戰，屠殺了當時大部分的中小氏族，誅了榆罔，降服了炎帝，誅殺蚩尤，血流成河啊。一個屠殺其他中華民族的劊子手，一個成功了的希特勒，卻被奉為中華民族的祖先，曆史真是諷刺。

而黃帝正妃西陵氏，名嫘祖，她發明栽桑養蠶，從此蠶兒們也都不得好死。我以前喜歡自己做衣服，隻鍾情天然纖維比如棉麻絲毛，夏天裏，雖然我能感覺人造絲Rayon比真絲舒服，但是覺得真絲色澤好看，顯貴，所以還是買了、做了很多真絲衣裙。然而穿真絲的時候常出虛汗，以前不知道原因，現在終於明白，是殺業。

突然想知道，那一世我死後，我的妻子兒子怎麽過，還有我的族人，是死是活？今生他們又會在哪，可惜我沒有天眼、慧眼、法眼、佛眼，即使在茫茫人海中再相逢，除了似曾相識的感覺曇花一現，恐怕也不知誰是誰了。那麽多曾經是黃帝刀下之鬼的靈魂，有的轉世之後，是不是早就忘了痛，反而成了狂熱地供奉那個劊子手為始祖的一分子。

以前在大學時和一個同學討論最不能容忍的缺點，她說是小氣，我說是殘忍。中文網ACT時期，我也說過反對一切正義、非正義戰爭。讀金庸小說，從來對那些視人命如草芥的女主角心生厭惡，所以隻愛小龍女。原來痛恨殺戮，由來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