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夜放白蓮花---我的故鄉衡陽

衡陽是不大的城市，以往在詩歌裏出現的多，那就是雁過衡陽，傳說中，大雁飛到衡陽的回雁峰就不再往南飛了，而實際上，回雁峰不過是高一點土坡而已，大雁當然不會隻南飛到此。詩人嘛，言語誇張，不能當真。

說起來，小小衡陽也有八景，還有人將此八景寫成一首詩：
雁峰煙雨實堪誇 石鼓江山錦繡華
花藥春溪龍現爪 嶽屏雪嶺鳥喧嘩
朱陵洞內詩千首 青草橋頭酒百家
試看東洲桃浪暖 西湖夜放白蓮花

我從出生開始，在衡陽總共生活了十三年，每次走過青草橋，可以看到石鼓公園裏的大石鼓，那個公園我居然從沒去過。關於青草橋有一首對聯：青草河裏青草魚嘴銜青草，下聯過了很久才對出來：黃花園裏黃花姬頭戴黃花。

朱陵洞有一個傳奇，據說它是通往長沙的捷徑，衡陽離長沙有幾百公裏，古時候有人挑擔從洞裏過，很快就到了長沙，當日來回。

我家住在西湖，天下有三十六個西湖，衡陽西湖是第三十六個。我出生時，西湖的所有池塘早就都改養魚了，哪還有什麽夜放白蓮花，白天也沒有蓮花。將荷塘改為魚塘的西湖大隊隊長，從此屆屆當上人大代表。天寒地凍的時候，還得像年輕人一樣，下湖撈魚。因為養魚，那一帶郊區農民的日子比隻種菜的農民，日子好過些。有一年來了幾個非洲人，於是後來有了非洲鯽魚。

每年魚塘裏都會淹死人，大都是小孩子，若有大人，則是去自殺的。所以我們不會遊泳，大人不讓學，淹死的多半是會遊泳的。

每年雷雨期間，離我家不遠的河壩上，有被雷打死的人，都是跪著死的。於是有流言蜚語，死人做過什麽壞事。

每天早上去上學，如果有晨跑的話，總會遇到兩個叫花子，他們其實不是要飯的，隻是一年四季都穿著同一件再生布做成的百衲衣。凡是衣衫襤褸的，我們都冠之以“叫花子”罷了。後來聽說他們是氣功師，能隔空殺人，我們這些小孩子，每次見到他們，都嚇得躲得遠遠的。因為傳說他們會拐孩子的。兩人永遠都是紅光滿麵。

什麽是再生布，後生們知道嗎？

衡陽是一個盆地，夏天非常焱熱，每年最熱的幾天，我睡覺醒來，旁邊會躺著熱死的蒼蠅。後來讀氣象才知道，衡陽才是中國最熱的城市，哪有四大火爐的份兒，四大火爐不過是仗著人多勢眾嗓門高才有名的。當然這裏所謂的最熱是以人的難受程度來劃分的，不是以絕對高溫來劃分的，否則新疆的吐魯番盆地拔頭箸了，但是新疆幹燥。

現在就難講了，城市的工業化，可以改變自然火爐的排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