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內容轉自新京報
藍旗營萬聖書園的咖啡館,是格非最喜歡的去處之一。燈光昏暗,眾人默默,花白頭發的教授格非,態度可親,聲音清朗,就仿佛麵前的數名晚輩都是他的學生:我的書,是寫給失敗者看的。
格非係江蘇丹徒人氏,赴京十餘年,潛心教書,默默寫作。他外圓內方,平心靜氣,與學生亦師亦友,倒也相安無事。他推崇老莊,崇尚“避世”,生活簡樸:抽軟盒煙,不常喝酒,穿衣隻求幹淨整齊,不事奢侈。年近知天命,背著一個黑色雙肩運動包,包裏放著一個水杯——和清華的學生一樣。
“勇於做一個失敗者是很了不起的”
他的“桃花源”三部曲《人麵桃花》、《山河入夢》和《春盡江南》,得以在這十餘年間完成。
《春盡江南》的男主人公端午,是一個八十年代的著名詩人,九十年代初回到家鄉鶴浦,結婚,生子,在地方誌辦公室裏無聊度日,搞搞婚外戀,偶爾不尷不尬地出席詩歌聚會,妻子龐家玉從崇拜詩人的少女蛻變成雷厲風行的律師,從平頭夫妻,變成了有車有房的城市中產階級,漸入中年。
格非用平緩的語句,書寫夫妻二人及其周邊一群人近二十年的生活與內心,以及時代的窮途末路,人性畸變,知識分子的失敗和尷尬,愛人之間的疏離與背叛。
或許可以一言以蔽之:愛和美正在逐漸消亡。你會看到他在向各種文本致敬:向詩人朋友致敬,向《日瓦戈醫生》致敬,向《包法利夫人》致敬,向《紅樓夢》致敬。
格非是一個有趣的人。和他喜歡的音樂合拍,他在小說結尾處饒有興致地,花了一個月時間,首次寫了一首詩,長長短短的六十行,平心而論,還真寫得有那麽點意思——排在書的最後,像是電影的字幕。
少白頭的教授格非,曾經在80年代令無數文學青年推崇的所謂“先鋒作家”格非,製造迷離的夢境,最終沒有成為時代的弄潮兒,商業的寵臣,他在幽雅的大學裏度過他的大部分時光,甚至由於其通達的個性和才能,官拜係主任,最後推辭掉了。格非並不推崇成功學。
他曾經在諸多場合談及“失敗”:“文學就是失敗者的事業,失敗是文學的前提。過去,我們會賦予失敗者其他的價值,今天,失敗者是徹底的失敗,被看做是恥辱的標誌。”
他說,“一個人勇於做一個失敗者是很了不起的。這不是悲觀,恰恰是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