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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革軼事

(2006-09-29 12:11:26) 下一個

文革開始,我還是一個五年級的小學生。當時覺得很好玩。馬路上到處是平日所尊敬的劉少奇的漫畫,大大的鼻子,厚厚的嘴唇,猙獰的眼睛。看到裏弄裏每天排著長長隊伍的資產階級分子在掃地。他們有的被剃成陰陽頭,有的掛著標語牌子,他們被勒令每日清潔裏弄,有的掃地,有的通陰溝。覺得毛主席好偉大,好英明。揪出了那麽多埋藏在我們內部的階級敵人。

馬路上有的穿小褲腳褲子的的,被剪掉褲腳,穿尖頭皮鞋的被剪掉皮鞋。剃奶油包頭的被剪掉頭發。因為這些都被視作資產階級生活作風。當時我們學工。我被分配在理發店裏學理發。不時有紅衛兵提著剃奶油包頭的人要我們幫他把頭發剃掉,而這些人就成了我很好的實踐品。

那時每當毛主席發表最新指示,我們就會被半夜叫起敲鑼打鼓歡呼毛澤東發表最新指示。而我們所有的人當時都覺得那麽幸福,因為我們生活毛澤東時代的新社會,在紅太陽的照耀下,過著幸福的生活。而台灣同胞和美國人民卻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因為我們的裏弄是花園住宅,大多是資產階級。所以裏弄裏天天有人家被抄家,並把尖頭皮鞋和綢緞被麵及奇裝異服拿出來展銷並批判。我覺得好稀奇。因為好多東西我都沒見過。當時不斷傳來有人自殺的消息。

終於有一天來抄自己的家了。當有一造反派來問路的時候,正好問到我,我雄赳赳氣昂昂地帶領他們來到自己的家。看到他們掘地三尺,覺得一點不奇怪,因為早已見怪不怪了。

後來打到父親的大標語刷在弄堂地下,每一個字都像圓台麵那麽大。我還把毛澤東和林彪的像從報紙上剪下來滿房間到處張貼,父親回來便把像從牆上撕下仍在抽水馬桶裏,當時很不滿意父親的這一舉措,覺得父親太反動了。

再後來我們家的房子被王洪文的一個小兄弟看中,我們便被掃地出門。搬到了一處老式石庫門的住宅。搬家那天,沒有任何親戚朋友幫忙。我和姐姐兩人搬著一麵梳妝台鏡子從陝西北路一直搬到石門一路,我們稚嫩的小手終於脫不住沉甸甸的的鏡子沒到家就敲碎了。

我們在這座老式石庫們住宅裏住了整整十年。粉碎四人幫以後,我們又般回了原先的花園住宅。再後來因為造延安高架我們的住宅被拆遷。

現在,每當我回國途徑延安路陝西路口時總要徘徊片刻,追思那不堪回首的歲月,回憶兒時歡樂的年華。

每當我回首這段往事,覺得真是可笑。怎麽那時人的思想就如此簡單,如此奴性。自己的家被整得支離破碎,骨肉分離,卻還從心底裏擁護毛主席,擁護文化大革命。對毛主席 << 七八年來一次文化大革命 >> 的理論覺得很必要,否則那麽多埋藏在我們革命內部的的階級敵人就不能打到。

往事已矣,欲回首,卻不堪回首。

日前在圖書館借到一本好書,是張怡和寫的 << 往事並不如煙 >> ,知道了反右鬥爭的始末和幾百萬被劃成右派分子的人最終的下場。那本書的主人公一個個都是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的人,他們淵博的學識,報效祖國的熱誠,卻全因他們的率真和耿直而悲慘終極。“張怡和”竟能把真實的曆史寫的如此驚心動魄而又賦有詩情畫意,令我拍案叫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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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染病 回複 悄悄話 "而我們所有的人當時都覺得那麽幸福,因為我們生活毛澤東時代的新社會,在紅太陽的照耀下,過著幸福的生活。"真想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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