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師傅
往事 ……
那年我從大學畢業分配到一個研究院 , 院內的金屬材料室剛設立一個新的課題組 , 已有大組長和二組長兩員大將 , 他們都是 60 年代的畢業生。 要說組長也算是領導階層的話 , 下麵也要有兵啊 , 正好我的到來填補上這個空缺 , 兩位組長就成了我的師傅 ( 我習慣叫師傅 , 也可稱老師 , 或工程師 )。
大組長是湖南人 , 農村長大 , 考上大學畢業後進京工作 , 後隨研究院遷來南方分院 , 他是家鄉父母的驕子、 院裏的老人 , 已有很多科研成果 , 大家都叫他胡老九---姓胡綽號老九 ( 臭老九是當時對白專知識分子的美稱 )。 胡師傅是個大高個兒 , 大概 1 米 85 左右 , 人長得很細 , 所以顯的很高。 他有湖南人的特點 , 不服輸 , 和別人比賽吃辣椒 , 一次吃了十幾個朝天椒 , 弄得直胃疼。
二組長是個典型的四川人 , 學航空材料出身。 他特能聊 , 經常會跟我說的吐沫橫飛 , 如果跟一幫男仔在一起 , 就越發不可收拾了。 他會給我講不同型號飛機的特點 , 會比較各國小汽車的不同 , 車身的寶藍色裏麵是加了什麽加料 ( 那年頭 , 中國人家裏還沒有車呢 )......。 他和胡老九正好相反 , 隻有 1 米 6 幾的個頭兒 , 還有明顯的駝背 , 兩隻虎牙往外長 , 形象不是太好看 , 但人很開朗好人緣 , 家裏還有個天仙般的老婆。
我們三個人走在一起 , 那絕對是我們單位裏的一道風景線。 走在路上 , 一字排開 , 我在中間 , 就像梯形。 我們一起調試設備、跑材料、試驗、鑒定、開會、下廠 , 科研成果也得到了充分的肯定。 那時 , 雖然幹的很辛苦 , 為了趕時間 , 我們很多都是土法上馬 , 加班加點沒日沒夜 , 但大家都很開心。每次出差 , 二位師傅對我也是照顧有加 , 在上海逛外灘、從北京帶回水蜜桃、從成都坐飛機回來前去買農民的雞蛋和皮蛋還有臘肉、冒著大雨上峨眉山 … 很多很多的開心事我都記得。
這是我做的第一個大的科研項目 , 基本上是從頭跟到尾 , 其中寫了幾個小的研究論文 , 也得到了兩位師傅的幫助和指導 , 收獲很大。
我們仨是什麽時候疏遠的呢 …?
記得 , 那年我臨出國前去辦公室辦一些出國需要的文件 , 正好碰到了胡師傅也在辦公室辦理離職手續。 那是我最後一次見到的他 --- 頭上纏滿了繃帶 , 臉色慘白。看著我疑惑的目光，他歎口氣說：頭是被他的兒子給打的 !
老胡是那種懷才不遇的人 , 看著同期的同學同事有的當官了 , 有的出國進修一兩年回來就成了副院長 , 他心裏不服 , 然後就消沉 , 然後去成都出差就和人家單位的一個女會計好上了 , 回來後非要和自己的老婆離婚 , 要離開研究院。 他原來的老婆是我們一個研究室的 , 北京人 , 很文靜 ,還有兩個很大的兒子。 他那新老婆我也見過 , 又胖又矮 , 還帶著個女兒。 人的感情也是說不清的。 就這樣 , 他被他的大兒子帶著一幫哥們趁著天黑給打了一頓 , 頭上被打了個洞...。 最初我知道他去了成都在一個中學教書 , 後來就沒有音訊了......
二組長先是在我們研究室做了室主任 , 後來調到院的科研處做了處長。 我這次回國探親 , 單位裏的人告訴我 , 他在今年的健康普查中被查出是肺癌晚期......
這麽長時間了 , 我非常想念他們 , 懷念那段在一起的時光 , 默默地為他們祝福！ 祝平安！
2009 年 7 月 3 日 初稿
